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克林特感到红头罩周遭的气场突然变得压抑，连温度也骤降了几分。

克林特以为他听不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恶——”

呯一声，一颗子弹在他的脸颊旁边擦过。只要子弹的轨道再偏移几毫米就能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克林特：“……”

明明刚刚交手时红头罩的子弹都不是冲着要害去的，怎么现在又瞄准了他的脸呢？！

很快地,克林特就后悔在红头罩面前说了那番话,因为那番话像是什么不可侵犯的禁忌一样，挑拨了他的神经。

克林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攻势更猛烈了,如同狂风暴雨那样袭来。如果红头罩的头上有一个显示人物状态的界面,那么他现在的怒气值肯定几乎达到了临界点。

他生气了吗……？

他生气了吧！！

克林特甚至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对方那么生气,搞得好像他刚刚说得是“你女朋友出轨了”般,可是他跟那个恶魔不是这种关系吧？？？

杰森起初是不相信的。但是之后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克劳斯只能在晚上来见他，在其余的时间他都跑去哪了做了些什么。

因为,他有了新的主人。

鹰眼的说话，他只信三成,理智告诉他这有可能是对方为了扰乱他而编出来的谎言，可是在情感上,这三成已经足够动摇他，因为克劳斯在他心里占了太重的份量。

如果是真的话，杰森不知道他该生气还是伤心,倒不如说，他在迷茫。

虽然他早就设想过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好的结局——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完全地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命运就会跟他开玩笑,布鲁斯是如此，克劳斯也是如此。

但克劳斯跟布鲁斯是不一样的，他能够接受布鲁斯的背叛，因为布鲁斯从来都没有对他许下过承诺，却无法想象克劳斯把后背转向他。

其实也不是无法想象，只是他不愿意去想而已。所以当事情真的发生了的时候，他反而是迷茫，像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家犬。

他相信克劳斯，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向克劳斯求证。

然而战斗的途中不容许他想那么多，杰森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专心对付眼前的特工。

杰森也不是真的想杀了鹰眼，一来他是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的人，向这两者宣战对他而言没有好处；二来他不是真正的坏人，只不过立场跟自己有所冲突而已。

但是他承认，他的确有几分把怒火迁怒在鹰眼身上。

所以，揍几下还是可以的吧？:)

“他在哪里？”把人揍完了，红头罩又冷冷的问，一副毫不在乎的语调。

克林特心痛的看了眼被红头罩一脚踢得变形的弓，又庆幸自己用弓挡了这一脚，不然这把变形的弓就是他的骨头。

克林特如实交代：“奥斯本大宅，就是那个奥斯本集团的——”

还没说完，克林特就看见红头罩那跟不在乎的态度完全相反的行动——他果断收起双枪，骑上机车一踩油门，朝曼哈顿市区驶去。

……竟然还真的凑效了？

……

【……老兄，红头罩可能去你们那边了。】

【你是认真的？嫌我这里还不够热闹吗？】

【我把帕克救起了，马上撤退！】

从一个普通人手上把彼得抢回来对马克西莫夫兄妹来说，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而托尼听见旺达已经成功把彼得救出来的消息就打算跑路。

他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恶魔正面刚，他采用的是声东击西战术，他们在这边跟对方耗的时候让旺达和皮特罗去救彼得。

但就算是只有拖延时间，托尼的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他面对过很多敌人，唯独是没有跟恶魔打过，讲真就连眼前站的是超人他都觉自己可以一战——这不是自大，这是自信，两者非常接近但意思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对手是恶魔呢？在那次合作见识过他的力量之后，托尼现在满脑子都在计划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另一边，旺达解开了克劳斯施在彼得身上令他失去意识的混沌魔法，被皮特罗扛在肩上的彼得醒来后吓了一大跳。

“……皮特罗？！旺达？！我怎么在这里？！”

这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奥斯本大宅，旺达和皮特罗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这孩子解释他的好朋友跟恶魔连手抓他的事情，只说：“你别乱动，回到复仇者大楼再跟你说。”

听见他们已经顺利逃出去，并且跑了有一段距离，托尼就要闪人。

战衣里□□已经蓄势待发了，连逃跑的路线也在脑海里演习了一遍，对面的男人却忽然开口。

“斯塔克，我很尊敬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却拥有与神明对抗的力量，我也很期待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可惜我本人并不在这里。”

——本人不在这里？！

“那个孩子已经被你的同伴带走了，对吗？”克劳斯勾了勾嘴角，“但是很抱歉，从你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便掉进了我的幻象里。”

钢铁侠周遭的环境突然扭曲，红色的水波纹褪去后，他发现眼前的恶魔已经不见了，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中计了！

既然旺达可以入侵别人的精神令他们看见幻象，克劳斯自然也可以。

托尼还沒來得及警告马克西莫夫兄妹他们可能会有麻烦，旺达就先察觉到什么。

她呼喝：“等等！”

出于对妹妹的信任，皮特罗立马停下来，看向她。

旺达的脸色无比凝重，她注视着前方，绯色的能量在她的指尖上跃动：“……他来了。”

黑发绿曈的恶魔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他悠然的靠在树干上，抚平袖子上的一小道皱折，再抬头看向旺达等人。

克劳斯的目光落在蜘蛛侠身上，语气温和：“可以把他还给我吗？”

彼得：“呃，我以前见过你吗？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

皮特罗：“他不是你的东西，不存在‘还’给你之说吧？”

“那我换一个说法。”克劳斯伸出手，口吻依旧友好，却透着一抹令人颤栗的威压，“可以把他交给我吗？”

旺达用行动回答他——奥斯本大宅坐落于郊外，四周都是一片树林，旺达利用地形，操纵混沌魔法折断树干，以尖锐的切口向克劳斯刺去。

“旺达，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魔法是谁给你的？”

男人慢条斯理地抬眸，随手一弹，一股强劲的赤色波动以他为中心，在一剎那像水波一样向外扩散，旺达的凌厉攻击如同遇见巨浪的小溪流般，立即被震得粉碎。

旺达也没打算靠一击就伤到他，趁他的注意力攻击分散的同时冲皮特罗喊：“带他走！”

彼得并不想丢下旺达，倔强道：“可是我能战——呃啊啊！”

皮特罗只犹豫了一下，就咬着牙的带彼得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使少年仅余的话消散在风声里。

皮特罗自然不想留下旺达独自战斗，但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把彼得救出来，显然他们留下来只会成为旺达的拖油瓶，让她有所顾忌，所以他必先把彼得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再回去帮旺达。

在那之前，他只能相信妹妹。

眨眼间，快银已经带着蜘蛛侠跑得没影了，旺达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施放大型魔法了。

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魔法是来自克劳斯的，但复仇者联盟是她的家，她的归属。哪怕要失去所有的魔法，也不会出卖家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的画面讓她瞳孔一缩。

一双黑色的翅膀在恶魔的背后舒展开来，巨大得几乎能够遮天蔽日，在大地投下一大片阴影，带来死亡的气息。

旺达见过天使的翅膀，那是世上最美丽的东西，恶魔的翅膀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跟天使的翅膀完全不一样，却也足以惊艳到她。

神秘的光彩在漆黑的羽毛上流转，像变幻不定的琉璃，他双翅一震，掀起狂风，在旺达惊愕的眼睛里，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起飞所产生的音爆使克劳斯身后的一大片树林都被毁掉。

他靠混沌魔法也能飞，像旺达那样，但速度却追不上快银。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皮特罗的危机感一下子提上来了，回头一看，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眸。

皮特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除了超人和闪电侠以外，从没有人能够追上他！

怪物吗这是？！

混沌魔法缠上皮特罗的腿，中止了他的奔跑，皮特罗因为惯性运动飞出去老远，连带彼得也被抛到半空去。

然而，蜘蛛侠彷佛背后长了眼睛般，被抛出去的同时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射出蛛丝黏住树木，让克劳斯抓了个空。

跳到树枝上的年轻英雄冲他喊道：“我不会再被你抓第二次！”

见克劳斯看过来，又机警的窜到别的树上。

克劳斯扬了扬眉——真是个敏锐的孩子，精神控制的魔法必须在对方静止状态时使用，蜘蛛侠这样上蹿下跳的不断移动，克劳斯还真没办法强制使对方陷入沉睡。

第一次放倒蜘蛛侠时，他是出于对方对他的招数毫不知情而出奇不意地入侵了他的精神，蜘蛛侠显然是意识到这一点，这一次不会再掉以轻心。

但不管怎么样，实力差距还是摆在那里。

后方的旺达追来的时候，彼得像被揪住后颈的奶猫一样，被克劳斯抓住后衣领吊在半空。

赤红色的能量把他捆着，也许是嫌他太吵，连嘴巴也被封起来。

继旺达之后，钢铁侠也找到他们了，三个复仇者如同一张网般将克劳斯包围起来。可是本应该处于劣势的克劳斯彷佛跟他们调转了角色，他才是猎人，他们是猎物。

他的翅膀安静地收拢在背后，在月色的笼罩下，就像一件不可触碰的艺术品。

经过激烈的追踪后，男人的领带有点松了，几缕掉下来的发丝垂在额前，他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狼狈，只有一如既往的美感。

这一刻，他们终于真确的体会到“恶魔就是堕落的天使”的意味。

他们既美丽又邪恶，每一个部份都引诱人犯罪，让你一起堕落。

然而彼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先不说两次栽在同一个人手上，这一次还在斯塔克先生面前出糗！！

“唔唔唔……唔唔唔QWQ！！”（斯塔克先生，对不起！！）

托尼自然听不懂他在唔什么，也没有打算把责任怪责在这孩子身上。

为了避免最坏的结果——跟恶魔交战，他必须想办法跟他谈判。

“如果你想要治好哈利·奥斯本的病，大可不必利用他。”托尼打开面罩，算是释出一点善意，“我认识一个顶尖的医生，她可以帮哈利·奥斯本。”

“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所有的方法吗？”

开车追上来的哈利刚好听见托尼的说话，忍不住下车冲他厉喝。

少年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眼神却异常凌厉。

彼得本应该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克劳斯身上，然而哈利的到来使他分了心。

他的头套先前已经被哈利摘了，这理应是蜘蛛侠第一次在哈利面前露出真面目，可是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惊讶，彷佛已经知道了好朋友的秘密身份。

聪明如他，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人无声地对望着。

克劳斯只想让事情快点结束，所有人的感受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对哈利和彼得之间的恩怨情仇亦不感兴趣，只要完成了哈利的委托，那么之后的事情一概与他无关。

恶魔冰凉的指尖触碰着少年颈部的皮肤，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乖，不会很痛的。”

彼得从未有一刻觉得死亡如此接近。

托尼心中一紧，几乎就要本能地冲上去，然后他倏然想到在跟克林特战斗途中跑路的红头罩。

他决定放手一搏。

托尼向旺达和皮特罗打了个眼色，不管怎么样，能让他分神就好，哪怕只有一瞬间。

“我想起来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托尼严肃地说，“你的前主人——”

彷佛为了验证他的说话，熟悉的机车引擎声在树林的另一边响起，并且以时速接近两百公里的速度接近着。

“——来了。”

那狂暴的引擎声让克劳斯下意识地翅膀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