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妈妈送了人后，就返回沈氏处，便说起张嬷嬷的异常，“也不知这婆子怎了，见着罗娘子就一副大惊失色的样？”

沈氏低头想了想，也没想起刚才二人有何异样，摆摆手，玩笑道：“难不成，那婆子也是见英娘貌美如花，被震着了不成？”

说完，主仆二人都笑了起来。

这张嬷嬷是侯夫人程氏身边的老人，还是当年一道陪嫁来的大丫鬟。这么些年，也在府中有几分脸面，便是府里的几个主子，瞧着侯夫人的面子上，平日里对她都得礼让三分。这就造成这婆子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而且，这婆子最见不到的就是那些长得几分姿色的女子，便是侯爷的几房妾室，也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西苑那边的姨太太，平日里最爱和侯夫人别苗头，说起这张嬷嬷，也是咬牙切齿的，只是这张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又在侯夫人面前有几分体面。让姨太太也奈何不得。

因此，沈氏说张嬷嬷见着英娘的美貌被惊着，全是玩笑话。

两人笑过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倒谈起英娘，沈氏叹道：“先我们还说，也不知道彦哥儿啥时候能开窍，结果谁知道，动作这边快，不过大半年，居然连亲都定了。”

“还是大嫂来给他定亲，咱才知道的。”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严妈妈也在一旁附和着：“这就是俗语说得，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两人看对眼，早早晚晚地，可不就是这回事。”

“哎，也是。就是女方家里差了点，大嫂说，就是近郊的农户。”沈氏遗憾道。

“我的大小姐喂，这种事，哪儿说得清，不说这京城里，便是咱老家，门当户对闺秀小姐少了吗？每每说起，文彦少爷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现在能娶到一个他乐意的，都是烧高香的了。”严妈妈劝道，又怕沈氏想不过，又提醒道：“你想想，娶罗娘子，总比娶隔壁那位好吧？”

沈氏想想严妈妈说得画面，当即就打了寒战，用手搓了搓手臂上起得鸡皮疙瘩，埋怨道：“妈妈可别吓我了，若是把这拈酸吃醋小家子气的人聘给彦哥儿，我以后都没脸面见娘家人。”

“多亏妈妈早前提醒我，让我有了防备，没露什么口风。要不然，真怕这人死皮赖脸往彦哥儿身前凑呢。”

两人说得隔壁，便是一直和侯夫人别苗头的姨奶奶所生的六小姐范云芝，别瞧着名字倒像是温柔文静的主儿，可真人和这两样都不沾边。母女俩仗着在侯爷眼前得宠，最是骄纵猖狂，无法无天。

整个府里，便是侯夫人也是眼不见为净。也只有自己的便宜小姑子，已经出嫁的三小姐范云薇，才能落两人的面子。

“所以呀，姐儿就别对罗娘子挑三拣四的。老婆子说句公道话，就凭罗娘子的品貌，配咱家文彦少爷，那也是足足的了。”严妈妈想到英娘的相貌，转了话题。

果然，沈氏一听严妈妈说这，连忙转了话题，叹息道：“罗娘子的样貌，的确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刚刚一进来，我就觉得眼前一亮，再没见过这般貌美的小娘子了。我拉着她在身旁坐下，小心地细瞧一番，乖乖呀，整张脸连脂粉都没涂，皮肤细腻得没有一点瑕疵，就跟玉人一般。”

沈氏一说到英娘的美貌就停不下来嘴，恨不得把人拽回来再细瞧几番。

严妈妈见着自家小姐一副兴奋样，心中暗笑，想她这么些年，也改不掉这毛病，于是建议道：“姐儿既然这么喜爱这罗氏，以后唤她时常进府陪你说话便是。”

这话倒说到沈氏心坎上了，立马便心动起来。可刚在脑子里想了想，就打消念头，遗憾道：“算了，这侯府也是是非之地。她何必进来蹚这遭浑水。”

严妈妈一听，也是这回事，也不再劝，只引着人继续说话：“便是不来，也无碍，天长日久地，以后她和文彦少爷在京中安家，难不成还找不到机会见面？”ぷ99.

“嗯。”沈氏大喜，这话到有理，“还是妈妈想得长远。”

两人又多说了会儿话，只最后，沈氏越回忆英娘的容貌，越觉得有熟悉的地方，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到底是和谁相似，按理来说，不该啊，自己应当从来不曾见过她才对。

这边主仆俩在念着英娘，那边和英娘别过的张嬷嬷现在心中也惴惴不安，原本回来拿东西这种小事，根本用不上自己特意跑一趟，不过是想回来躲懒。可现在，因着遇上英娘，躲懒这事是根本不用想了，反倒因为心头压着事儿，一直坐立不安。

张嬷嬷本就不是什么心有城府的人，心中有事，一下子就戴在脸色。一副愁眉苦脸，阴阴沉沉的样。旁边候着的小丫鬟见状，更是大气不敢出，就怕被张嬷嬷当出气筒使。

好容易，楼下响起了动静，应是外出的主子们回了，张嬷嬷赶紧出门迎人。

侯夫人程氏才从戏园子回来，此时兴致真高，结果一眼就瞧着心腹张嬷嬷心事重重的样，看着自己还欲言又止，不管不顾的样。

心里暗斥了一声蠢货，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地方。但脸色没带出来，只抬手阻了她的动作。然后在媳妇婆子的簇拥下，施施然地进了楼里。

待过了子时，圣上登楼，放了烟火后，永安侯府一家老小才慢慢腾腾地打道回府。

程氏知道张嬷嬷沉不住气，也不叫她陪自己一块走，让其上了一辆后面跟着的小骡车。

等到回府洗漱后，又让小丫鬟给自己松解一番，侯夫人程氏才有兴致唤张嬷嬷进来回话。

张嬷嬷早就等得抓耳挠腮了，此时见着程氏，大呼：“夫人，大事不好了。”

这话一出，程氏便紧蹙了眉头，左右候着得丫鬟，见状都低头退出上房，最后一人，还贴心的关上房门。

“说吧，什么事，一把年纪，做事还咋咋呼呼地，也不看看时机。”程氏斜靠着在塌上的靠背上，语气沉沉地说道，说罢，还抬手端了小几上的参茶。

“夫人，云氏那个小贱人的女儿回来了。”张嬷嬷看不懂程氏眼中的不耐，直截了当地就把心中藏着的事说出来。

“云氏的女儿？”程氏托着茶碗，刚掐着指尖掀开一条细缝，听了这话，又把盖子给合上，抬首问到。

“对，夫人，就是云氏的女儿。当初，当初被咱扔在乡间的那个女儿。”张嬷嬷一脸恐惧地说道，自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能见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砰地一声，程氏把茶碗放在几上，一脸怒气，“毛毛躁躁地，做什么样？今天就是她云氏在，也没她什么事，不过是个真假不知的女儿，就让你这样害怕了？”

“是是是，小姐，是我的错，我就是突然见着那张脸，心头慌张。”张嬷嬷赶紧低头认错。连对程氏的旧称都出来了。

程氏狠舒一口气，对唯唯诺诺地张嬷嬷突然没了脾气，这人哪儿都不好，唯这忠心，倒是可取的，于是收了脾气，嗤笑道：“不过一张脸罢了，这些年，西府那张，咱还没看够吗？”

“可是……”张嬷嬷还是有些犹豫，想说今日见着的这张脸，可和当年的云氏一模一样，哪儿是西府那赝品货能比的。可话还没说出来，便被程氏止了。

“行了，管它是人是鬼，你下去好生查探一番便可。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程氏一锤定音地说着，然后又突然轻言细语地讥笑道：“毕竟，侯爷可都知道，这云氏的女儿，被他亲自许给吏部侍郎家受宠的庶子呢。便是我这看着她长大的嫡母，都得看她脸色呢。”

张嬷嬷听到这番话，心中一下子有了着落，是呢，云氏的女儿可是好端端地在府里长大，管这人是真是假，可跟侯府没关系才是。于是舔笑着恭维道：“是是是，是我想茬了。这人和咱侯府可没关系。”

今日累了一天，刚有说了些话，程氏也乏了，于是抬手敷衍道：“行了，没事就下去吧。”

张嬷嬷赶紧点头，准备退下。

刚一转身，后面又传来程氏的话，“这事私底下好生查探，别走漏风声。最近老二选官呢，若是让亲家老爷有什么想法，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好好好，小姐放心，我会万分小心的。”张嬷嬷得了最后的吩咐，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