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去了，整个树林都被j浸染上了墨色，风吹草动，呼啦啦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

两孩子吓得抱在一起。

“什么东西？刚才……”

“没，……你，你看见了？”

“没，没看清……我们这是到哪了？怎么看不见路了？”

“不知道啊，怎么办？”

阿稳强作镇定，“没事，这林子不大，能找到路的。放心吧，以前我来过，里面没大型的动物……”

“哦……”

太阳终于落下去了，月亮挂上了树梢，影影绰绰的，林子里除了风声和虫鸣声，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两个孩子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往前走，却越走越往林子深处。

“怎么办？怎么办？”小豪要哭了，“奶奶找不到我会急死的。”

“她找不到你，想打你也没办法……”阿稳安慰他。

又走了一截，都累得喘着粗气，阿稳一屁股坐到一个石头上，“我走不动了。”

“我也走不动了。”小豪喘气，“饿了，还有吃的吗？”

阿稳这才发现背包丢了，这下子真的懵了。

“怎么办？”

阿稳突然想起来了，“你不是掏了鸟蛋吗？可以吃吧？”

“……应该可以。”

“我这里有打火机，烤着吃。”阿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幸亏昨儿拿了个。”

两人说干就干，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在附近捡了些柴火点着了，把鸟蛋放在火里，用木棍翻动着。

不会儿鸟蛋熟了，两人分着狼吞虎咽地吃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找来啊？”

“或许吧。”

“我，我有点害怕……”

“不怕，……我们不是有火吗？动物都是怕火的……”

“我奶奶肯定急死了！……她会用棍子打我。”

“我妈没打过我，我爸舍不得，”阿稳吸了下鼻子，“我舅舅，我最怕我舅舅了，还有那个……”

“我爸妈在外面打工，才不管我呢！……”

“我爸妈……好像也是。其实吧，我觉得我舅和那个挺好的……”阿稳有些出神。

“你应该叫舅妈。”小豪更正。

“我才不叫她呢！”阿稳提起祁落就愤愤不平。

“为什么？”

“她不是我舅妈，她不是璇子的妈妈。”

“后妈！”小豪眼睛一亮，“后妈啊？书上说后妈都是很恶毒的，就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不过，……我觉得她对人挺好的，好温柔……我妈要是那样就好了……”他神往的。

“我才不稀罕呢！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阿婆都不喜欢她，说她小家子气，她……”阿稳想起上次被黎安怡打的一巴掌还是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反正，从乡下来的就是小家子气！”

小豪看着他，鼓着嘴。

“不是说你啦！”阿稳赶紧申明，“真的不是说你，我当你好朋友呢！”

对方这才开心了点，说：“我奶奶说过，我叔是城里人，找了个城里媳妇，多好。我以后也要找城里的媳妇，像二婶，还有你妈妈那样的漂亮。”

“切！”阿稳鄙视，“我才不找她们那样的呢！她们都忒厉害了！我要找个吧……”他想了想，“就像，就像……”想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不过，我不喜欢二婶，她也不喜欢我……”

“我小姨太能作……”

两个孩子煞有其事地评价着，倒是祛除了几分害怕，后半夜的时候，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时间已经是初秋了，晚上的气温还是偏低的，两个人蜷缩在一起还瑟瑟发抖。

阿稳做了个梦，梦中家人找到了他，迷糊中有个人把他抱起来，怀抱那么温暖，声音那么柔和，好像是妈妈吧……

“妈妈……”他嘟哝了声，往对方怀里拱了拱，却觉得越来越热，像是火一样烤着他。

猛地，他惊醒了，发现面前红通通的一片，自己正睡在火堆边。

原先的火堆不知怎么蔓延了，火苗借着风势向周围扩散。

“快起来！快起来！”阿稳跳了起来，叫着，一边用脚去踩火，却被烫得抱着脚跳。

小豪也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懵了，顿了一刻，“跑啊！”拔腿就跑。

阿稳跟着跑了一截，回头看看逐渐蔓延的火势，“不行，这样烧下去会引起火灾的！”他又跑了回来，拖了外套拼命地扑打着。

小豪愣了下，也跑了回来，效仿着他的动作扑火。

然而，火借着风，被灭了一片，又忽地起来一片，将两个孩子渐渐地包围在了中间。

浓烟和火烤让他们剧烈地咳嗽着，等发觉的时候火势已经吞噬了他们周围的出路，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冲出去，两人面临的可能就是死亡。

惊惧，恐慌和无措让小豪哭起来，“我要回家！呜呜……”

阿稳咬着牙，用着了火的上衣扑打着，徒劳地想要打出一条出路，却被浓烟和火苗一次次地逼退回来。

火苗已经舔舐上两人的衣角，那炙热的感觉正在蒸干体内的水分。

两个孩子绝望了，紧紧抱在一起。

突然，一阵呼喝声传来，“赶紧的，水呢？救火啊……”

两人都是精神一振，想要张嘴，却发觉喉头干裂，声音喑哑，喊声根本传不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

阿稳看看天空中白炽的太阳，急中生智，他把外衣上的几个金属纽扣合在一起，然后忍着被炙烤的痛苦，爬上一块最高的岩石，把金属纽扣对着太阳的方向。

阳光照过来又反射回去，晃动着。

“那边！那边有亮光！……”有人发现了异样，“快看，亮光在动！有人！有人困在里面了！……”

终于，阿稳看见了影影绰绰的人影往这边跑过来，他看向小豪，对方的脸上又是汗又是灰，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两个孩子如释重负，裂开嘴笑了。

很快地，水柱集中喷了过来，有几个消防员冲了进去把他们抱了出来，送到了安全地带。

赶来的医护人员对两个孩子做了一番检查，确定了没什么大碍。

林区医院的病房里，两个孩子已经被清洗干净了，穿了干净的衣服，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那。

对面领导模样温和地问：“小朋友，你们是哪的啊？家长姓名呢？”

小豪偷瞄阿稳一眼，对方低头，玩着衣角就是不说话，他也闭嘴不吭声了。

领导又问了几句，依然得不到回应。

旁边的计事员说：“问了一上午了，就是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他指指自己的嗓子。

“不是检查过了吗？没有烧伤，其他也正常。”

计事员点头。

领导想了下，“那就发照片放在网上吧？孩子不会说，家长总会认识吧。”

“好……”

阿稳急了，“不要！千万不要！”

领导笑了，“会说话啊？来，小朋友，说说你是哪的，父母的名字。”

阿稳一双眼睛咕噜噜地乱转，说：“父母不来，找其他人行吗？”

“行。”对方很爽快。

阿稳写下一个号码，说：“那个，那个是我舅妈，我让她来接我。”

领导端详了会儿，递给计事员。对方拨打了电话，稍后，点了点头。

领导摸了摸阿稳的头顶，“看样子是个聪明孩子，也够调皮，等你家长来了，咱再谈谈责任和赔偿的事。”

“我家没钱！”小豪脱口而出。

领导乐了，“都会说话啊？行行行，咱等会儿再说，好好休息会儿。”

两个人出去了，就留阿稳和小豪在房间里互相看看，小豪要哭了，“怎么办？要赔钱的，要好多好多钱，我家没有……”

“没事，不是有我吗？”阿稳豪气地，“我借给你，你以后还我。”

“哦。”对方稍放了心，好奇地，“你不是说那个不是你舅妈吗？干嘛找她来？”

阿稳翻他一眼，“我爸护着我，我妈不太管我，就我舅舅……我怕我舅舅……”

“哦，明白了，你是因为怕你舅舅，才让你舅妈来接，帮你说好话。”

“知道就行，别说漏嘴了。”

“嗯嗯，我保证。”

不大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还有那个领导的声音，“……林子火大，要不是他俩机灵，用金属纽扣反射太阳光求救，一时半晌还真的找不到……这林子毁了还好，要是再迟一点，他俩就交代了！……”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祁落一个劲地道谢。

推开门，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坐着。

祁落看两人完好无恙才松了口气。

“你们先谈谈，有什么咱再说。”对方客气地说。

“好，谢谢你了。”

祁落深吸口气，闲闲地往门框上一靠，看着两人不说话。

阿稳还好，小豪局促了，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声音小小的，“……姨……”

祁落挑眉，“还认识我啊？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方偷眼看了下阿稳，吞吞吐吐地，“就是，就是……抓鸟，不小心，……生火……”

祁落听了个大概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这俩熊孩子真是没治了！

“赵阿稳，你怎么说？”

赵阿稳有点怵，嘴硬着说：“又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

“对，就是不小心，不小心离家出走，不小心点了林子，然后不小心差点丢了命。”

“不是没事吗？……”阿稳嘀咕着，“我让你来是来接我的，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

“OK！”祁落转身就走。

阿稳急了，“哎，哎，你怎么不管我们了？”

“我已经确定过了，你俩个都是完整无恙，剩下的呢，就是赔偿问题了。”祁落不紧不慢地，“我又不是你家长，等你爸爸来了，得赔钱。知道吗？一大片林子都烧了，算算得多少钱！”

“你，你没有同情心！我要告诉我阿婆！”阿稳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