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冷家母子，黎子濯坐在那出神好久，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拨通了赵大勇的电话，“哪呢？你。”

对方有气无力地，“没死呢！”说了个地点。

黎子濯赶了过去，按照服务员指的房间号敲开门，只见里面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空气沉闷，混着股难闻的酒味儿。

他捂住鼻子，左右看了看，才找到一个人趴在沙发上，像是死了般。

拉开窗帘，大片的阳光照射进来，那人动了动，嘟哝了声，“干嘛？干嘛？拉上，拉上……老子的眼睛要瞎了……”

黎子濯踢了他一脚，“起来！你吸毒了还是怎的？作死了？”

“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对方用胳膊挡住眼睛，像是几天没睡似的，两眼通红，胡子拉碴的。

面前的茶几还有沙发地上乱七八糟的都是酒瓶还有零食其他的。

黎子濯皱眉，“你这样我姐知道吗？”

“她？我死了，她会关心吗？”对方笑哼了声。

黎子濯默了下，“和我姐吵架了？又被抓现行了？你特么地长点记性！还要脸不要！”他突然发怒，狠狠地踢了他几脚。

对方四肢摊开，靠在那也不反抗，龇牙笑，“这点像你姐，有点彪悍。我吧，最讨厌你这么文绉绉的君子模样，咱是粗人一个，欣赏不来。”懒洋洋地，“说说吧，找我干嘛来了？”

“去洗一把再说，你看你这副鬼样！”黎子濯把他拖起来扔到卫生间，“已经发臭了！”

对方呵呵笑，接着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不一会儿，对方裹着条浴巾出来了，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那个大咧咧的赵大勇又回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什么事？”

黎子濯盯着他，吐气。半晌，“你觉得冷肃这个人怎么样？”

对方白了他一眼，“你前大舅子，我怎么知道？”挠了下头，“我觉得吧，有点深奥，冷着一张脸，像是欠了他多少账似的。”

黎子濯说：“我总觉得他，有点意图不明，比如对祁落，他有种敌视，特别是他妈妈。”

“当然了，占了他妹妹的位置，放谁都不开心。”

“不是，他吧……”黎子濯斟酌着，“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把冷家母子的争执告诉了对方。

对方沉吟片刻，“这是透着奇怪，……是不是，是不是他们想要孩子？”

黎子濯吓了一跳，“怎么可能？璇子是我的孩子，怎么会给他冷家？”

“那不一定，比如说父亲没有了抚养能力，或者是伤害了孩子，母家有权力要回孩子的抚养权。”赵大勇说：“人家这是不放心你，冷慧死了，他们对你有怨。再说了，有后妈就要后爸，要是我，我也得要回来。”

“可是，璇子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而且，祁落对孩子非常好，甚至，甚至超过当年的冷慧。”

“不是亲生的，总是隔着层。不是我说你，现在她是没孩子，以后她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能保证一碗水端平？”

“我相信她。”黎子濯毫不犹豫。

“得，你是彻底陷进去了！”赵大勇说：“恭喜你啊，终于在某一个对的地点又遇到了一个对的人。——妈的，这话太酸。”他作牙酸状。

黎子濯没理他，沉吟片刻，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赶紧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回家去。”

赵大勇不说话。

黎子濯叹气，说：“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可是你得明白，这场感情从一开始你就输了，既然输了，就认栽。如果，你舍不得，就继续扛着。再怎么说，你还有儿子。”

赵大勇仰面朝天地靠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像是入了定。

*****

黎子濯回到小区，抬头，看向家的方向，万家灯火，他的眼里却只有那一盏，那一盏最为温暖明亮。他可以想象到祁落正帮着刘婶张罗着晚饭，会温柔地和黎璇子说话。

黎母会说上两句，不咸不淡的。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留恋那份烟火味儿，那份温暖和静谧，而冷慧的模样渐渐在记忆中淡去了。他蓦然惊觉，有些愣神，是不是冷肃还有其他人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愤怒，并担心黎璇子的将来？

站了很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开了门，迎面是黎璇子大大的怀抱还有大大的笑脸。

祁落过来帮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一如既往的体贴，“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吧。”

他看着对方殷殷的笑脸，那颗一直烦躁不安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个女人，让他踏实，让他渐渐地入了迷而不自知。他，甘之如饴。

“又是这几个菜，能不能换啊？”黎母发着牢骚，自从黎安曼回去了，她每天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这挑那

不过，好在大家都习惯了。

刘婶说：“那明天您点菜，我去买。”

“算了算了，吃什么都行，反正没胃口……璇子，过来坐好。”

一家人吃着饭，黎子濯说：“那个，妈，我准备带家人出去玩几天，您可一起去？”

对方抬眼，“你们公司的福利？”

“不是，突然觉得要放松放松了，不远，就在国内，准备去青岛，或者再近些也行，靠水就好。”

“随便你，反正我不去，没兴趣。”对方恹恹地。

祁落则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

他从桌子下伸出手握住，紧了紧，“您考虑下，然后再说吧。”

晚上，祁落问，“怎么突然想出去玩了？”

对方抱住她，“结婚后，一直没带你出去玩过，这次就算我带你出去度蜜月好不好？”

“良心发现？”

“我一直都很有良心好吧？”黎子濯叫屈。

祁落哼了声，脸上带着笑意，“不会就我们俩吧？璇子呢？”

“你说了算。”

“知道你狡猾，我要是不带，你肯定不高兴。切！”

“我老婆最贤惠了！”黎子濯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含糊地说。

祁落笑着，推他，“别闹，定了时间没有？我还得请假，还得准备东西，……反正好多的事情。”

“没事，来，让老公亲亲……”对方腆着脸凑上来。

祁落左躲右闪。

突然，一阵门响，黎璇子抱着个小枕头探头进来，好奇地看着两人。

祁落早已见惯不怪，推开对方，招手，“来，宝贝儿，过来睡。”

黎璇子蹬蹬地跑过来，熟稔地把小枕头放在中间，然后乖乖地躺下来，再拉上被单，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很识趣地用纸巾塞住耳朵，再闭上眼睛。

“你这个孩子！鬼精灵似的。”祁落笑嗔了句。

黎子濯却苦笑，反悔了：真的不想带这孩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