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或许你们也知道，重庆人喝的是两块钱一罐的山城啤酒，和各种口味的天友酸奶。

限量版蔬菜折耳根限时供应，还有看起来就厚厚一块的牛油锅底，夏天烧烤摊上此起彼伏的是川渝的方言，冬天超市熟食区弥漫着灌腊肠的味道。

苗淼从苏南来，来重庆这么久还是没有习惯早上吃小面。还是执着的喝米粥，来不及煮的时候就用豆浆凑合。

这里生生不息，热闹到苗淼都快忘了自己本不属于这座城。

华灯流烁的楼，像指引人生的灯塔。太黑了，没有星星，阴沉沉湿湿的冰冷的夜晚，于是冲着光明前进，但其实灯塔并非为你而明。

“一米二以下的小孩免票。”苗淼给萱萱套上厚外套，系上粉红小围脖，转头和周枭说。

“她肯定没有一米二。”苗淼摸摸萱萱的脑袋。

瘦弱的骨架和生病，让七岁的萱萱看起来只有五岁。

演唱会地点就在重庆，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南岸区离她们还有段距离，苗淼提前给萱萱收拾好，准备带着她一起去。

坐了约半小时的出租，一路上萱萱都很兴奋，瞪着眼睛趴在窗户边，生怕看不尽这景。

体育馆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五颜六色的应援灯光遍布，把体育馆前面的一片广场装饰成彩色板块的画。

苗淼买了爆米花，萱萱一手捧着，一手紧紧的攥住苗淼的一根指头，东张西望着，好奇兴奋，也怯生生。

到点了，苗淼牵着萱萱去检票。

体育馆很大，四面八方都是门，苗淼第一次来，在一堆带着应援物和荧光棒的粉丝里转悠，好不容易才找到检票的入口。

票早就皱了，被一直放在口袋里沾上了体温。苗淼有些忐忑，可过程却出奇的轻松，只两秒，她就从外面进到了里面。

体育馆里面很大，上下有三层，中间包围着舞台，苗淼的位置很靠前，几乎就在舞台边上。

人越来越多，场子差不多坐满，人头攒在一起像小蚂蚁，瞬间就在观众席上点亮一片灯光海。

舞台上工作人员在调音响，底下很吵，像耳边飞过千万只蝗虫。

一声巨大的鼓响，演唱会开始了。

苗淼看见了宋亚轩。

少年们和众多伴舞一起登台，在干冰和彩带的障目下，苗淼一眼就望见了宋亚轩。

人群慌乱中只锁定他，便不再移开目光。

现场气氛被点燃，年轻的女孩们因为见到了仰慕的少年而欣喜若狂，她们抬起手掌和荧光棒在空中飞舞，尖声呼叫，笑泪融在一起。她们跟着台上的人一起摇晃，一起唱歌，好像只有这一秒，他们才存在于同一个空间。

音乐声震耳欲聋，像要把天上的星星晃下来。

彩带大片大片的撒落，迷住视线。苗淼突然一个字也听不清了，她抓紧身边萱萱的手，分贝震动着她的胸腔，寻不见他的声音。

几首歌唱过，是个人的时间。

热烈的喧闹过后，场馆突然陷入片刻安静。

灯光突然暗下来，只留下青白的一盏。蓦然集中到一处，洒在一个人的身上，落下剪影。

宋亚轩一个人出现在舞台上，抱着把吉他。

此刻他出现在千万人的眼里，也变成了灯塔，高高在上，好多人向往。

苗淼心头一动，她紧紧望着台上人的眼，少年的眼漆黑，像屋外后头的天空，深不可测，藏着无尽的爱和希望。

灯光汇聚在他眼底，是苗淼从没见过的模样。宋亚轩睁着眼在寻，看见苗淼后，他似是笑了。

苗淼一动不动，舍不得眨眼。

04.

突然，一阵刺耳的杂音响起，电流般快速的冲击着人们的耳膜，下一秒，所有光线都暗下来，场内一片漆黑，只有被中断的歌声好像还响在耳边。

苗淼攥紧身边萱萱的手，有些怔然。

一瞬间，观众席乱起来，大家开始躁动，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不安起来。

偌大的体育馆一片漆黑，苗淼感觉到人群开始流动，她被挤来挤去，身不由己，只记得要牢牢抓住萱萱的手。

她渐渐惶恐。

苗淼听见有人在说，好像断电了，也好像是设备出了问题。她不明白，努力适应黑暗，她站起来，想尝试着走向门口。

人群拥挤，香水，异味，苗淼在陌生的人堆里推来撞去。

“萱萱，萱萱？你听得见姐姐说话吗？”

萱萱的小手在苗淼掌心捏了捏，“姐姐没事的，我不害怕。”

隔着人山人海，苗淼摸索着在人堆里往前挤。

“不着急，姐姐带你出去。”

到处有人推搡，苗淼尽量把萱萱护在自己臂弯内。

此刻的黑暗里，有双透亮的眼盯着她，舞台漆黑如一个黑洞，他和队友三言两语完，从容下台，找着缓慢挪动的人，精准的一把拉过。

苗淼突然一个踉跄，有人在拽她的胳膊。

人群密集的像插满秧苗的稻田，苗淼用力的想推开，心想可能是拉错了人。可那人的掌心温凉，坚定的握住苗淼的手腕，带着她一往无前。

她不自觉的跟上脚步。

无数人朝着各个方向的出口涌，像江里挣扎的鱼群。

苗淼感觉到她被带着向人少的角落里走。

角落里也有出口，出口处逐渐光明，刚适应黑暗的眼触到亮，苗淼眯了眯眼。

“又是你啊。”

苗淼看清了背影，低头笑了。

宋亚轩一手拉着她的手腕，另一边的肩膀上还挎着吉他。

他回头，逆着光，看不清表情，风把额前的碎发吹的直打圈。

“很意外吗？”

没什么人知道角落里的这个门，大家都挤向了外面的门，猛然安静下来，像被解除了魔法。耳边的喧嚣散去，脑子里还嗡嗡的。

宋亚轩的声音低低的，透着风，不真实的在耳边回荡。

他看见苗淼身边的小女孩，好奇的睁大眼。

宋亚轩指了指，“她是谁呀？”

萱萱也不见外，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

“哥哥你好，我叫萱萱。”

宋亚轩挠挠头，“好巧啊，我也叫轩轩。”

苗淼忍不住笑，看着他逗小女孩，尽显小孩本性。

“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宋亚轩眼睛亮亮的，看着苗淼。

“啊？那这演唱会，就给它扔这了？”

苗淼搞不懂，却乐意跟着他走。

少年向前的脚步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而停下，他们不计后果，只管大胆和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