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书欢偷偷溜出来，往城门口跑去。

她一身宫裙，黑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她小脸娇俏可人。

提着食盒，一跳一跳。

君墨去城外干嘛，这么晚还没回来。

应该吃了饭吧。

她停下来，到时候就说这是自己吃的。

摸摸肚子。

寄希望于不要长胖。

戴着面纱，把口鼻遮得严严实实的。有一阵风吹过来，吹得她及腰长发往一边倒。

莫名感觉这风很阴冷。

路过一处巷口，一条狗在那里瑟瑟发抖。

她走过去。

“狗狗乖。”从食盒里面拿出一些糕点。那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往她这里跑来。

狗子眼底的红光越来越亮。

她心里觉得不安。

狗突然两个嘴巴撕裂开来，露出一口尖牙，往她咬过来。

“啊——”栀书欢吓得闭上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食盒跌在地上。

“嗷——”她身上亮起红光，胸口的位置红光一闪。一道攻击打在狗身上，狗飞出去，发出一声嘶嚎。

栀书欢睁开眼，那狗已经奄奄一息，只能一点点抽搐。

“呼——”她握住自己衣服里面的那根君墨送的项链吊坠。

身后被拍了一下。

“啊——”吓得她惊叫一声。

“你在这里干嘛？”少年独有的声音，她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扑在他怀里，倒是君墨举起两只手，不知道放哪。

“哇～君墨，刚才，那狗……”

厨房负责的人，自从今天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应该已经是祸福难料。

“若我是那人，”长相秀气的三师妹，脸色愈发苍白，若无其事的翻着书，慢慢开口。“恐怕现在去查水源，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们被算计了，也是大意了。”

师妹们都互相搀扶着起来，撸起袖子，手臂半边发青。

眼前一点点眩晕，脑子也昏沉。

被君墨夜扶着，慕子琴才没有倒下去。

桌子角落里面，药十二艰难的拿起饼干。

“我……要吃。”

往嘴里塞，然后一点点伸出手，拿桌上碗里的水。

二师妹把她的手按在桌子上，从后面压在她身上。

“十二，还不能喝。”

看着碗里面剩下半碗的水，“十二这次……立功了。”

“诶，那就好诶，嘿嘿。”十二把脸放在桌子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趁着大部分人凑过去的时候，君墨夜伸出手掌，贴在十二两边脸上。

“唔。”嘴里有些干的饼干慢慢吃了下去。

她露出幸福的表情，“姐夫真好。”

从水里面抽出银针，已经通体发黑。

摊位被砸得碎烂，满地的血迹。

“姐夫……”

明明那笑声还在眼前，托人送的零食都还在十二房间里面。

现在……

什么都没有。

留守在外面的弟子，基本上都没了。

一群人，穿着白衣，天道惶惶，救世济人，却到头来，自己同门一脉都救不了。

“……”有人受不了这种感觉，低声哭着。

风烈烈，吹得衣服瑟瑟作响。

芍心用力呼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师姐……”捂着自己的嘴，怎么都说不下去。

旁边的三师妹用书拍了她一下，“莫要丢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忍着吗？”

“……”三师妹昭黛咬着牙，“我不……”

最后哭着说，“不知道。”

她们都哭着。

天气愈发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们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为什么……

慕子琴松开君墨夜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蹲下来，慢慢把摊子扶起来，最后蹲在那里，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她对着君墨夜笑了笑，“无事。”

站起来。

“此次回去，我自会领谷内惩罚。”

“门人因我而死，难辞其咎。唯有一罚，可服诸人。”

“师姐！”诸人大呼。

“没事的。”

二师妹擦干眼睛的泪，上去握住她的手，待她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若是有错，我这个二师姐也难辞其咎。”

三师妹合上书。

“总算你能长进一点。”

师妹走上来，眨眼睛。“轮到我了。”

“还有我……”

最后来此之人，都站了上来，彼此牵着手，都露出笑容。

也有人畏畏缩缩。

不敢上前。

慕子琴的手覆在二师妹头上。

“打。”

轻轻拍了下。

君墨夜摸着地上的血迹，嗤笑一声。

“……”

药圣谷住的地方下面有密室，不知最始为谁而开，却一直留下来。

事到如今，药圣谷一门三脉，皆中此毒。对方也已经研制出了毒药。于是所以药圣谷门人，都被要求到地下室去躲着。

躲着……

等慕子琴研制出解药来的那天。

可又会有多少天时间？谁也不知道。不过终究还是有好消息，君墨夜无事，就说明，这种东西，根本来说，还是一种毒药。天山心法精妙程度，冠绝天下，自一流之后，便可百毒不侵。

你说为什么还经常被慕子琴药倒？

慕子琴是当代药圣唯一传人，医术是江湖天下第一，天赋之高，十五岁让上代药圣感叹，已无可教之物。

特别研制的，还是由慕子琴研制的，怎么可能和别人一样。

天下人，不敢轻易动药圣谷的原因也在于此。

最厉害的药圣，同时也是最厉害的毒师。

荼毒天下，生灵哀鸿。

尽管师妹们眼泪汪汪，可同样只能听从于师姐的指令。

问为什么不让她们帮忙。

慕子琴平静回答。

“帮不上忙。”

君墨夜敲了敲门，推开。

小喃在床上睁开眼睛，浅浅的笑。

君墨夜把手覆在她额头上，师傅手有点凉，她闭上眼睛，“师傅，”有些沙哑，口里像干了一样，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发青的双手，提不上力。

“我也病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嚅嗫，往他掌心凑了凑。

“外面又出事了吗？”

君墨夜轻声应道。

“……可我，”她露出甜甜的笑，“相信师傅。”

“一定不会出事的对吗？”

因为一直都是这样。

“我醒来后，教我武功吧。”

小喃又沉沉睡去，额头有点烫。

把她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整理好。

“好。”

守军赶到的时候，县令府邸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有很多怪物一样的东西，在火海里面游荡，随后往他们扑过来。

“啊——”

“我的手。”

惨叫声此起彼伏。

百姓全部在守军的保护下，往天明地下的密室躲去。天明在很久以前，是兵家必争之地，在地下，有很多当时用来各种用途的密室。

到如今，反而方便了。

夜色吞没大地，红光在地平线的尽头越来越亮。

随后潮海一样涌来。

各种东西都有，走兽，大部分的还是人。

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

饥不择食。

食的是人。

守军们一步步退下来，不时有人被拖着出去，随后被撕成漫天碎末。

“君墨！”栀书欢抓着君墨的手臂，掐的他呲牙咧嘴。

好疼啊，姑奶奶。

两人跟着一队守军，不同于守军的目的，他们打算回知音阁。

若谁当知音阁只能卖信息，那才是真的愚蠢。

天下知音，阁里面是最安全的。

“哎呦——”

不远处街道上，两个逃跑的人影突然摔了一跤，随后潮水一样的怪物扑了上来。

那身影有些佝偻，却还是伸出手站在跌倒的那人前面。

“老头子——”

君墨握住栀书欢的手，回头四顾，君墨夜呢——

已经有人闭上眼睛，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君墨一剑挡开那怪物，一脚踢飞它。

“老人家，”他回过来，“您不应该出来的。”

老伴愣了一下，倒是认出这个少年。老人家却张开嘴，随后不停跪拜。

“谢谢，谢谢。”

拉着老伴的裤腿，老伴张了张嘴。

“您就是我们的贵人啊。”

她开口说道。

君墨却愣在原地。

只感觉天地变换，就连怪物接近身边也未察觉。

那怪物撕开牙——

“——！”

他看到栀书欢跑过来，张着嘴，大喊着什么。

万音虚空。

“生死若古，一梦剑中。”

“呵——”君墨持剑那手，大拇指顶住剑格，清冷月色下，映照得剑身如月。

弦音声冷。

剑完全出鞘，一剑将它斩入怪海。

曲鸣天神，剑高和雅。

君墨剑身一闪，剑引导月光，无数剑光炸现，随后凭空弹跳，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将怪斩的四分五裂。

随后高举，一剑斩下。

网碎开，散成漫天剑气。

噼里啪啦，雨下一样落了满地，前方所有怪物为之一空，血沫就像是下了一场雨。

“你……你，”栀书欢都要哭出来了，带着哭腔，“你没事……吧。”

他伸出手，顿了一下，又伸出手指，擦拭着她的脸。

“怎么了？”

“……”

未识人间。

只知枕上千年。

谈何成空。

守军里面，有人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的腰间，挠着头。

我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