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了我的，我还得问你的呢。是不是三哥派你到华敏这儿来的？”秦老六小声地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他的布局很全，一个帮他查工厂位置，一个帮他查运毒路线。不得不说他是个厉害角色。”

“我就说，当初我犯事的时候不是我不肯说，是他们这些人太过于毒辣。”

说到这里，江河突然想起了秦老六的家人。他本来想掏出手机打开秘密系统给秦老六看一看他家人近期的照片的，但是摸了摸裤袋发现空空如也。

“不好意思，刚才进门得过安检，手机上缴了。本来我手机上有一些你家人近期的照片，现在没法儿给你看了。”江河有些无奈地说道。

秦老六的眼眶居然一红，他的鼻子有些发酸。离开家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虽然之前也常年在外，但是行动自由，想回去抱抱胖儿子就可以随时随地地回去；现如今，早已身不由己。

江河发现了他的窘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兄，你的家人很好。你要庆幸，三哥至今都没把你往那个方面去想。即使哪天真的有什么事，我们的人也一直都在。”

“以前我老嫌我妈叨叨，嫌我老婆不够风情，但是现在我真的，真的好想回家。想回去吃一顿他们婆媳两个做的一顿热饭，回去抱一抱我的大胖儿子，更甚至，回去挨一顿我爸的骂。好想回去啊。”秦老六流起眼泪来是无声的，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淌着。

他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自嘲似的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会呢？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嫌弃。”

秦老六听了江河的话后，惊愕地看着江河，两只眼睛放着光，喃喃地问道：“你真当我是兄弟？”

“嗯。”江河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了。

“我曾经做过那么多错事。你是官，我是贼。”秦老六的声音低了下来。

“以前你是，但是现在你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了。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好几回了，说实话，我也犹豫过把你当兄弟合不合适。但是，从内心情感上来说，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搭档，我的兄弟。我也恳求你不要伤害我的这份感情。”

“不会，不会，我不会。我以前不懂事，做了那么多错事，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明白，我犯的都是死罪。秦局告诉我，是你想办法保住了我，让我机会可以戴罪立功。我秦老六就是这点脾气，你对我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绝不忘恩负义！”

江河被秦老六这番煽情的话说得也有几丝动容，他正要开口和秦老六接着说下去，却突然听到一个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秦老六也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人心下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想着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江河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忽然看到附近一个小水池。

他按了按秦老六的肩，说了一句：“兄弟，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悄没声息地趟下了水池，整个人憋着气浸没在水池里面。

“王通，找你半天了。怎么到这儿来了？”原来来人是阿黎：“货都盘好了，赶紧的，咱们得出发了。”

“嘿嘿，阿黎兄弟，我这不是尿急吗？想出来先解决一下子噻。”秦老六赔着笑说道。

“嗐，你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忒不讲素质了。工厂里面不是有厕所吗？怎么跑到外头来？据我所知，华总可不喜欢这样啊。”阿黎走到秦老六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

这时，江河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自己的脚脖子。他一个紧张，气没憋住，水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池里面发出了几声动静。

这动静引起了阿黎的注意，他扭头看了一眼水池，念叨着：“啥声儿啊？”

秦老六心下一惊，心脏砰砰砰地快跳出嗓子眼，他赶紧搂住了阿黎的肩膀，搪塞道：“嗐，泰国啥都好，就是蛇太多。刚才老子在这里尿尿的时候，一条蛇蹿过去，差点没给老子吓得尿到裤子上。”

阿黎被秦老六逗得哈哈哈大笑起来：“王通，你真是太没素质了。你看，这就是对你随地大小便的惩罚。”

“嗐，我一个大老粗，哪里知道那些规矩啊！我只晓得好好跑我的货，赚他个盆满钵满的，好去泡妞啊！”说完，秦老六猥琐地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阿黎指着秦老六边笑边无奈地摇摇头。

“走吧，咱们跑货赚钱去啊！”秦老六搂着阿黎的肩膀往货车的方向快步走去，他真担心匠心在水底下能不能撑得住。

“走那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阿黎几乎是被秦老六拖着往前走的，他抱怨道。

“赶不及了，那不是赶着去赚钱泡妞啊！”秦老六的心底越来越着急，走到货车前，捏了一把钥匙发动了货车，就踩下油门往外开。

偏偏那开大门的小厮慢慢悠悠的，惹得秦老六的心里快烧起火来。秦老六在心里默数着时间，时间已经过去一分半钟了。

“嘀嘀嘀——”秦老六焦急地按了几声喇叭，头探出窗去，声音不自觉地就高了几分：“嘿，动作快点儿！”

开门的小厮见阿黎的人动了怒气，自然不敢怠慢，手下的动作加快了，赶紧加大脚步把铁门推开。ぷ99.

秦老六一个油门下去，货车一下子就蹿出去老远。

“王通，你小心点儿，车子里面装的可是华敏的货。”阿黎实在是觉得今天的王通怪怪的。

“嘿嘿，对不住了，最近跑货勤，身体里面有股邪火，正没处儿发呢。”秦老六一脸贼笑。

“嗐，你这个人，还真的是个大老粗！”同为男人，阿黎自然明白秦老六这句话暗指什么意思。

水池里面，江河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动作轻微地去探究竟是什么东西勾住了自己的脚脖子。

终于，秦老六的车子开走了，江河隐约听到了铁门关闭的声音。

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一个弯腰去看到底是什么勾住了自己的脚。

突然，一张腐烂的人脸赫然出现在江河眼前，腐烂的皮肉残缺不全地覆盖在阴森森的白骨上，黑色的长发往上漂浮着，正勾住了他的脚踝。

江河吓得一个激灵：去你妈的，什么玩意儿？！

他赶紧用手去拨开头发，却发现头发虽然细若游丝，却缠得很结实。江河用手拨了，想往上浮游，却发现右脚还是被缠得死死的。

江河反复尝试了好几次，但是始终没有成功解脱出来。

长时间的水下憋气加上上下折腾让江河的体力支撑慢慢到达了极限，胸口的憋闷感越来越强烈，胸口的心脏好像是一条扑腾挣扎的鱼儿一样剧烈地跳动着。

完了，今儿不会死在这水鬼手里吧？

想着想着，他觉得水面上的光源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体里面的力气正慢慢地被往外抽离着。

妈的，真完了。没想到到金三角来没死在毒贩手里，倒是死在这水鬼手里。江河一边无力地用手滑动着周边的水，一边在心里面骂着。

正当江河觉得自己今天要命丧黄泉的时候，一个身影扑通一声扎进了水面。

江河听到声响，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抬开眼皮，眯着眼睛朝上看去。

是她。

江河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模糊之中，他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渐渐地，他距离水面温暖的阳光越来越近。

他只希望一切不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江河，江河，江河！”水池岸边，海棠焦急地拍打着江河青紫的脸庞，却发现毫无反应。

她想起父亲曾经教过她的溺水后如何紧急处理。

于是，她赶紧探了探江河的呼吸，糟糕，完全没了！

不能慌！

海棠极力劝服自己要冷静，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撬开了江河的嘴巴，发现里面并没有异物。

那么，接下来就是心肺复苏。

不能慌，海棠，你不能慌！海棠在心里面千万遍地对自己说道。

她用手掌根定了胸外按压的位置，挺起腰，身体垂直着往下按压了下来。

可是她发现自己每按压一次，豆大的泪珠就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随着重力的作用往下坠落，要么砸在自己的手背上，要么砸在江河的胸廓上。

泪水模糊了双眼，海棠甚至都有些看不清楚江河的身影了。

“别哭了！”海棠一边按压着一边哭着骂自己，怎么那么不冷静？怎么那么不争气？

按压30次到了，该人工呼吸了。

海棠没有丝毫的犹豫，深吸了一口气，捏住了江河的鼻子，抬起了他的下巴就把嘴巴贴了上去。

一口长长的气被送进了江河的肺里。

他的胸廓有了起伏。

第二口气也被送了进去。

可是江河并没有出现任何要自主呼吸的迹象。

海棠只得继续按压，一下......两下......三下......

“活过来啊！江河！”海棠急得几乎是嘶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