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司晨答应了暮合要来看她，岑雪默许了，这会儿她的小合正期待着“会做蛋糕哥哥”带蛋糕给她吃。

“你看到了。这下放心了？”另一间空着的病房里，岑雪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楼下的车流，面向着阳光，背后留下了一片阴郁。

陆白站在房间中央，和岑雪尚有一段距离。“暮总到底是怎么了！前几天人还好好的，怎么，怎么会……”

岑雪听着陆白焦急的声音，却没有回应，陆白还在喃喃自语，不可置信，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岑雪背对着她，眉毛皱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良久，陆白撑不住了，一下子坐到了病床上，呜咽的声音也慢慢从岑雪身后断断续续地传将过来。

“出事的时候我以为她一定救不回来了。”

岑雪阴郁的声音闯到陆白的耳膜上，像是回忆一样平静而镇定。

“当天医院救治了两个失血过多的病人，没有血，中间调血的时候许哲后来说我就像疯了一样。”

岑雪拿出一支烟点上，继续说，“暮萤已经疯了，梁晗到今天都怀疑是自己差一点害死姐。所以我看到她这么快可以说话，可以动，我很，很感谢。”

很感谢，感谢谁呢？神佛吗？

只怕她岑雪自认为没有这个资格，她没拜过神佛，也未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刻那么想跪倒漫天神佛面前磕头。

岑雪把轮椅转过来，看着满脸震惊和泪水交纵的陆白，那种神情，说是死过可能不为过。

“你现在看见暮合好好的活着，安心了吗？”

陆白愣住了，她在知道暮合出事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可是后悔药这种东西怕是她这种人不配嗑。

岑雪是在，在怪自己吗？

不过随即陆白就反应过来了岑雪的意思，是自己先前说自己不放心暮合，来看一眼，陆白舒了一口气，眼神不自主地散了散。

“可暮总她，她现在……”

“你放心了，我却不放心了。”

岑雪呼了口烟，“你能知道暮总‘生病’，别人也会知道暮合出了事情，那到时候，怎么收场？”

陆白语塞，怎么收场？

这样的暮合怎么收场？会有人允许她撑到收场吗？

“暮总现在，多大？”

不知道怎么的，原本也并不是很滑稽的问题，就这样把岑雪逗笑了，呵，大概是太久没有笑了吧。

“多大？今年十四。不知道明年是不是还是十四。谁也保证不了。”

“十四？十四。”暮合进入公司是十八岁，十四岁的暮合陆白未有幸认识。“要通知暮总回来吗？”

这个暮总指的是暮枭。

“暂时还没，不过时间要是长了也没有其他办法。”

“那现在……”

未等陆白问完，岑雪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踩灭了烟头，“现在暮总是在休假，暮副总会处理好公司事务，至于凡诺伊德，有我在。

而你，要配合副总演好这出戏。兴许，过上几个礼拜，就想起来了呢？”

后半句大概是说给自己的吧。岑雪望向窗外。

陆白走之前又去看了暮合，暮合想要叫陆白姐姐，她却死活不肯，“陆白永远是陆白，永远是暮总您的陆白。”

暮合看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的陆白有些疑惑，“司晨哥哥，陆白为什么永远是暮总的陆白啊？她也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吗？”

不是为自己活着？这倒是有意思的话。

“怎么，小合觉得人要不要为自己活着？”司晨笑眯眯地看着暮合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暮合也看着他，眼睛里有着十四岁不该有的深思，“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不开心的时候也要说出来。那，应该是要开心吧。”

要开心吧，开心就好了，不一定要成为别人的陆白，也不一定一直是陆白的陆白。对吧。

“嗯，小合最聪明了，司晨哥哥觉得小合说得对。再尝尝这个，杨枝甘露。”

“嗯！司晨哥哥最好啦！”

——

走廊里。

岑雪看着医院门口陆白离去的身影，没有什么异样。目送着她上了出租车才对身后的魏海城说了一句，“她提醒了我一件事情。”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岑雪的眼睛盯着那个陆白离开的方向。

“老大，什么事情？”

“去找姐大的手机，我要知道是谁给她打了最后的电话。”

——

陆白没有回公司，径直把车开到了城外的房子楼下。车停了，陆白却久久不能平静，抓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眼睛瞪得出了眼泪。

暮合她，暮合她，怎么会这样！

陆白疯了一样拍击着方向盘，砸的汽车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喇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白平静了下来。

“呵，我都干了什么？我都干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禁调拨！姓顾的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太不争气了，暮总怎么会是凶手，她才四岁，她知道什么！？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乍地响起，陆白抓起手机就破口大骂，一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对方，“你还敢打电话过来！我告诉你，暮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电话那头的人却含着笑声，“怎么，陆秘书没有见到暮合？那恐怕岑雪已经对你有所顾虑了啊。”

“要是暮总出了事，我一定不会叫你如意！你想要的，一样都别想拿走，你计划的，都别想推得掉！”

“怎么？陆秘书是觉得你还能推脱的掉么？我是主你是从，谁还能摘得干净吗？啊？哈哈哈哈——”

陆白要气疯了，恨疯了！可那又怎样？

顾旼这个疯子，就应该知道他肚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好饭，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只能瞒得一时是一时了，至于暮总，暮总……

只能希望吉人自有天相。

“顾旼，你最好盼着暮合没事，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你自准备好棺材板儿！”

“哈哈哈，好，陆秘书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等你想明白了，自然就会知道，”顾旼的声音顿了顿，“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死，也得死在一口油锅里。”

——

“小合啊。”司晨坐在床边，看着暮合一口一口吃掉芒果粒的小嘴，“嗯，司晨哥哥在国外学过心理学，你愿意让我帮你记起之前的事情来吗？”

出乎司晨的意料，说完这句话，暮合的手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抖了起来，“怎么了？小合？别怕，别怕……”

司晨伸出手想要安慰暮合，呼噜呼噜毛，就看暮合深呼吸了一下，“我没事。”

可那个笑，就在那一瞬间疏离了不少。

“好，没事就好，就好。其实，哥哥也学得不好，早先的时候哥哥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不是好孩子。”

“为什么啊？”辍学？这倒是暮合没有想到的。

“你觉得哥哥做的蛋糕好不好吃？”司晨所答非所问，笑盈盈的看着暮合。

“好吃啊。”

“是了。哥哥呀，辍学去学做蛋糕了。”

“啊？”十四岁返老还童的暮合竟然有些反差萌，不可置信，不无可爱。

司晨也装萌，“啊。对啊。”

“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有一天我在一家中四餐厅吃到了一种叫红豆酥的点心。”

‘喏，你吃不吃，小酥。’

‘喏，巧克力豆。’

‘钟瑜，钟瑜，吃水果。’

莫非，是他还记得？

司晨深邃的眼神含着笑，仿佛看透了一切，也仿佛这一刻他看着的，就已经是他的一切。

“那，那后来呢？你爸爸打你了吗？”

“嗯……嗯。打了。不过我没叫他打我。他不能打我。”

“为什么啊？什么叫他不能打你？”

“他，我不喜欢他，”司晨的眼里有了一瞬间的冷漠，不过转而欣喜，“可我有喜欢的人。”

砰砰！

满眼尘埃的心莫名地就像是垂死病中听到了一声久违的呼喊，竟不愿意就这样死掉了。

司晨就那样看着暮合，温柔而缱绻，莫名地竟有了一种类似于慈爱的感觉。

暮合忘记了躲闪，也就那样，愣住了。

“那，那你，呃，那个人，是不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暮合感觉到了的还有一点不自在，老脸一红的那种不自在。

“是。”

“啊？”是？是什么？更不在在了，这怎么叫人自处。

暮合挖了一口杨枝甘露，自顾自吃着某人带来的零食，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个问题。

“是，我喜欢这个人。唉，不过呀……”司晨望着天花板，有些夸张地说了句欲言又止的话。

暮合继续吃杨枝甘露，假装自己是个啥也不知道的小屁孩。

一碗见底，暮合才想起来今天答应司晨来的原因——出去。

倒不是去多远的地方，是她过去七年里每天都会去到的地方，暮氏集团。她要去看看，陆白，是个什么状态。

“小合是不是想去医院外面玩呢？”司晨摆出一副大哥哥哄小孩儿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暮合从善如流地摆出一副乖小孩儿的样子使劲地点头，心里默念，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那，哥哥明天带你去外面？”

“不嘛不嘛，今天嘛。”暮合嘟着嘴，表现着所谓十四岁孩子该有的天真和无邪。

司晨无奈又好笑，“那小合为什么不找小雪姐姐带你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