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胡同。

这处小巷偏僻，少有人至，经年下来连空气里都浮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地面脏乱，墙面斑驳，除了小孩子恶作剧的涂鸦，上面还有其他液体的附着物，褐色的，绿色的，无端让人感到又俱又怕。

老赵的地盘和这里比起来，都能说的上是清幽两字来形容了。

顾明颖壮着胆子跟着男人往里走。

不是不怕的。

敲开一处房门，开门的老头早有预料，微笑着对着顾明颖摆个请的手势，房门关闭，三人消失在院子里。

老赵的美梦要泡汤了，他的金主转投了对家。

陆裕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翻身越墙。

阴冷的屋子里，带路的男人不见了踪迹，顾明颖和一个中年汉子相对而坐。

“顾小姐，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今天拿来的货？”中年男人笑道。

之前和顾明颖接头的是个鹰勾鼻的男人，交谈中顾明颖得知，他并不是主事人，只不过是一个联络线人。

顾明颖不动声色的打量中年男人一番，浅笑着开口，“这个不急，今天我既然来的，东西肯定是会让您满意的。”

中年男子一笑，指节有节奏的敲打桌面，方才的老头颔首退出了房间。

“顾小姐还有什么顾虑吗？”

顾明颖点头，“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金。”

“金先生，不知道先前你们答应我的事有没有办到？”

男人洒然一笑，因为背光，面容遮挡在阴影下，只能看见微动的唇角，“人已经都在我这里了，只要顾小姐想，马上就能见到她们。”

他话落音，端着茶盘的老头推门而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摆在两人眼前。

顾明颖没有动，知道这个消息她浑身都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失控的询问道，“东西呢？我要的东西呢？！”

陡然拔高的嗓音让中年人有些吃惊，眼皮微掀，一抬手，站在他身后的老头马上上面，将一块翡翠色的玉坠放在桌上。

心心念念想了半年的东西就在眼前，顾明颖瞳孔骤然放大正要抓过细看，玉坠被人一只手按住了。

男人语气依旧不急不缓，“顾小姐是不是也应该先让我们看看东西？”

顾明颖缓缓缩回手，坐在椅子上稍稍平复了一下急速跳动的胸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应和道，“是我太心急了。”

说着取下了身后的背篓，在揭下面上那一层盖着的布之前，男人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紫灵芝，竹节参，桑黄，乌灵参，乌药……

一字摆开在桌面上的东西看起来虽然不太起眼，但懂行的人心里去很清楚，这些东西，一样比一样珍贵值钱，属于药材中不可多得的珍品。

男人面色终于有了波动，盯着桌上的东西双眼诡谲不定。

看到，得到的消息一点也没错。

不枉他花大力气把顾明颖弄过来。

“东西我非常满意。”男人终于露出一个实心的笑容，“不知道顾小姐的合作要求是什么。”

满意就说明还有谈条件的余地，事情终于走到这一步，一切在顾明颖的计算范围内，她坐在椅子上，沉吟一会后慢慢开口。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只要你们帮我把那件事办成，药材的价格，只需要比老赵那里的高上两成就可以……”

“顾小姐，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男人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价格并不是问题，我想知道，顾小姐一个月能提供多少与今天一样相同品质的药材。”

“不瞒你说，我们对这类药材的需求量非常大，如果顾小姐能够提供让我满意的数量，我也能够提供给顾小姐满意的价格。”

顾明颖眼神一颤，她再傻也知道，这种极品药材大量出售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危险，这位金老板找上门来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如果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出售下去，别人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想得到她获得药材的途径。

“金先生说笑了。”顾明颖为难的低下头，“我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药材的多少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至少要这个次数。”虽然对她话里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不以为意，但金老板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后退了一步，竖起四根手指，“品质和数量都不得低于你今天拿来的，顾小姐以为如何。”

“四次！”顾明颖惊叫出声，要知道，为了表现合作的诚意和尽量凸显自己所掌握的庞大资源，她这次带来的药材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品质更是上上之选，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每月提供四次，无异于一个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小孩抱着一块锦砖行走在阳光之下。

那时，所有人都不会放过她这块肥肉。

急怒之下的桌子被她拍的震了震，满满的茶水溢出来，在桌面上蜿蜒。

老头麻利的抽出腰间的毛巾，清理干净桌面。

顾明颖清楚的看见他腰间还悬着的一柄钢刀。

“不可能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明颖死死压抑住心口的怒火，好声好气道，“金先生，这个要求太高了，我没有那个本事，”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端起新上的热茶，品了一口。

雾气升腾，加上背光，顾明颖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给顾小姐再续上一杯，谈着这么久了，润润嗓子。”男人低声吩咐。

顾明颖这才察觉自己的唇和嗓音干涩的不行，她强忍着不动那杯茶，低下头服软，“金先生，不是我不答应，是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

“呵……”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顾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半年提供四次。”

原来是这样。

他话刚一落音，对面的顾明颖明显松了口气，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再次正襟危坐。

男人阖下双眸，“剩下你提供的品质一般的药草，我们按照约定，高出两成收购，不限次数。”

顾明颖忙到，“普通药草的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您放心。”

“叮”的一声，一直按在男人手里的玉坠滑了过来，撞上瓷杯，发出一声脆响。

顾明颖忙不迭的拿了起来，细细的检查一番外表后才放下心，将东西紧紧攥住。

她还想再说什么，对面的男人已经端起了茶碗。

端茶送客。

顾明颖闭上了嘴。

房外，鹰勾鼻的男人正等着她。

“顾小姐，老板让我带你去见见那两个人。”

“两个？”顾明颖疑惑道。

男人点头，“还有一个小姑娘不见了。”

“那抓住的两个人到底是谁？”

“一直跟着你的和脖子上有玉坠的。”

是罗宁宁和谢蛮。

顾明颖放了一半的心。

她只要毁了谢蛮，旁了小鱼小虾放过了就放过了，她不在乎。

“麻烦你带我过去。”

男人点点头。

院子的大樟树上，陆裕面沉如水。

……

屋内，一室静谧，等金老板慢慢品完了那一杯茶，老头斟酌了片刻，迟疑道，“老板，这丫头似乎还有所保留……”

金老板一笑，看着顾明颖远走的背影，“我知道，这事不急，我自有打算。”

他想起顾明颖听到半年后明显放松的神情，搓了搓掌心。

顾明颖太年轻，哪怕聪明，但到底涉世未深。

对专业的药农来说，哪怕是半年，要获得品质和数量都拔尖的药材都是一件苛刻的事情，然而，在她的试探下，顾明颖对品质和数量不敏感，唯独对时间额外在意。

这说明她手上掌握着充足的药源，之所以拒绝，是因为这个频率太高了，她想要隐藏什么。

金老板势在必得。

他已经把顾明颖查的清清楚楚了，姑妈家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没有什么后台。

他可以放心下手。

“这条大鱼已经上勾了，先遛一遛，挫挫她的锐气，才好钓上来。”

老头恍悟，不再多言。

……

谢蛮和罗宁宁被关在一个老旧的楼房里头。

这处城区因为房屋都是上个世纪的，在破四旧时代有召开一群□□的打砸，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处高危楼，看着摇摇欲坠，几次发生过旧房坍塌后，这里已经没有几户人家敢住了。

顾明颖到的时候，谢蛮和罗宁宁都还昏迷着没醒，躺在脏乱的地面上不省人事。

两人身上都沾了地上的污渍，谢蛮的脸上也沾上了黑色的不明胶质，那张艳艳绝伦的脸终于变得灰扑扑的，狼狈的模样看的顾明颖畅快不已，她在谢蛮跟前蹲下身，指甲狠狠的在谢蛮脸上刮出一道红痕。

身后的男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他看中的是谢蛮，这么一个绝色大美人，躺在一个脏乱差的破房子里，敢于反抗之力，额外能勾起男人心中最下流最肮脏的欲望。

他想狠狠的折辱她，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柔弱无力的伸出爪子反抗，却毫无用处，这片老旧的危楼，哪怕是有人听到了哀叫，也不会有人过来，这美人完全是待宰的羊羔。

下流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片片闪过，男人激动的呼吸都有些粗喘，□□的目光在谢蛮身上扫过，顾明颖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还在，他马上就会扑上去。

顾明颖冷冷的出声，“别人我不管，不过她你还不能碰。”她又指了指罗宁宁，意思非常明显。

男人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不善的看着她，清粥小菜和国宴大菜，他还是分得清自己应该选哪个的。

同时他也非常清楚，顾明颖现在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不能动她。

怒火和□□叠加在一块，男人阴森的看了眼顾明颖，拖起地方的罗宁宁随便进了一间屋子。

很快的，那间屋子里就传来了衣服撕裂的声音。

顾明颖勾了勾唇，看地上仍旧不省人事的谢蛮，目光竟然还带了一丝丝怜悯。

走之前，顾明颖最后看了看那扇传来粗喘与□□声的房门。

罗宁宁，你应该感谢我，至少跟谢蛮比起来，你要幸运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