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凉的旷野里，一人一羊相伴而行。天高风急，满目萧然。

刚离家时，满腔热血如被这满旷野的秋风，凉凉。

这种凉凉，不是秋风秋雨愁满怀，而是无事无斗且无聊。

秦宇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时逗弄着身后的老山羊。老山羊别看个子矮小，脚步却是极快，远看如架起四架风轮。秦宇跑过一个山丘，又蹦过另一个山丘，他认为这样就可以把老山羊甩掉。秦宇昂首阔步，哼着小调，没想到信步一迈，绊一下。他稳住身形，想一脚踢走脚下的“绊脚石”。没想到，绊脚石吖了一声，我了去，竟然是老山羊。

秦宇气不打一处来，他喊到:“知道你是妖怪！小爷我要独闯天涯，你跟着我干什么。大道朝天，我们各走一边，不好吗？”

“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么一个好人，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你落到各路牛鬼蛇神的手里。因为我在，这一路来，才神鬼辟易。”

秦宇一听反而来了精神，他左顾右盼，大声道:“牛鬼蛇神在何处，我想要与他们见一见。”

老山羊在秋风凌乱，你做个人好吗？眼前这个，还是一个孩子吗？孩子不是都怕鬼怪吗？看着眼冒蓝光的秦宇，老山羊有些怀疑羊生。

老山羊也很光棍，道:“我知道，牛鬼蛇神在何处，只要你答应我，每周给我一个那种水果，我带着你去找牛鬼蛇神。”

秦宇一蹦三个高，嘴里喊着好，就让老山羊带他去找，却绝口不提给老山羊水果的事。

老山羊无语凝噎。

半晌老山羊才道:“你知道因果吗？”

秦宇摇了摇头道:“小子，你听着，不管是人，还是牛鬼蛇神、都不是从空气中蹦出来的，他们身后一定会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上站着一群人。你知道不知道，不说打死他们，打了他们，都会老的跳出来，找你算帐。”

秦宇哼了一声道:“我也有爸妈！”

老山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宇道:“大家都有家长，那就看双方的实力，如果实力相似，就看谁有理。你能确定，你的长辈，就比人家强。还有你能保证，你惹了麻烦，不被家长收拾。”

秦宇狠狠的咬断嘴里的狗尾巴草，不在乎地道:“什么因果，什么家长都朝我来吧！活就要活得热热闹闹，就要轰轰烈烈，如若不然，做块石头，岂不更好。”

老山羊想一想似乎很有道理的，不过他还是提醒秦宇道:“你给晓芹的戒指，可能会给她带来巨大的祸患，你心里不内疚吗？这也是因果。”

万般恼起于心，老山羊这个老鬼，想坑秦宇于无形之中。

没有想到秦宇呸了一口，不屑地道:“我给他，是好心，接不接受在她，既然选择接受，干我屁事。”

老山羊哑口无言。

缓了半天，老山羊才道:“你净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的口粮，你给不给，给个实说话，不然－－。”

“给怎样，不给又怎样？”

“给，你就能看到各路牛鬼蛇神，不给，你就等吧！”

秦宇像看奇珍异宝一般，看着老山羊。他听自己老爸说过，有什么招财猫，聚财貔貅等等神兽珍禽，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招鬼摇神羊。

老山羊看到秦宇眼中赤、橙、黄、绿、青、蓝、紫各彩，纷杂齐呈。

心里直打鼓。

他想，这熊孩子不会要拆了我吧！不会要囚了我吧！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抗过这一波。罢了，拼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知道我老山羊这份口粮，能不能吃到嘴。

熊孩子本想把老山羊揍一顿，打服，弄软，随自己揉搓。

可老爸的话在耳畔回荡:草莽中必有英豪。

老妈的话在心中咆哮:十步中必有芳草。

秦宇左手太阳，右手月亮，冒出后又隐回身体。老山羊看似镇定，其实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在秋风中颤抖。

不能动手，秦宇又觉得很无聊，一看到老山羊，上牙堂和下牙堂不断对击，震得两颗黄眼球在眼眶里，滴溜儿乱转，随时有掉出的危险。

哈哈－－－

秦宇畅快的笑声直冲云霄，老山羊惊恐的看着四周。

突然，周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声音抑扬顿挫，铮铮有致。师云:声音改变身体，语言改变文字，思想改变灵魂。老山羊看着空旷无物的旷野，听着朗朗读书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改变。

这读书声仿佛穿越千年岁月，在连绵不绝的历中长河上，伴大风而来，卷起浪花三千丈，敲响洪钟大吕一万年。

嘎！秦宇笑被噎。

老山羊不是颤抖，而是战颤。

他四股弯曲颤颤，几欲先跑。

老山羊的身体扭曲如麻花。

咩了个妈的，羊爷所到之处，应该鬼神辟易啊。今夜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鬼魂跑了出来，难道是鬼节，地府之门大开，群鬼游荡。不对啊！我记得前几天才过完！嗯！老山羊神魂大定，瞥秦宇一眼道:“不必怕，今天是教师节，孔子他老人家的诞辰日。这些鬼魂不会害人”

秦宇被老爸逼着背过《论语》，他很无语，不满的道:“孔子，他老人家不说，敬老鬼神而远之吗！还说未能事人，安能事鬼。他老人家让大家安心做个人，努力做好人。这些个鬼物，怎么在他老人家的诞辰之日出来游荡？”

老山羊撇嘴道:“孔子只是不谈鬼神，只是让活着人好好作人。再说，那么多的人对他念念不忘，他成为灵能聚集之地，自然会立地成神。”

秦宇不屑地道:“那他好好的呆在家里享福不好吗？为什么又跑出来吓人，还吓羊。”

老山羊道:“旧圣之学，声沉而身重，语平而文缓，思稳而心旧。已不合时宜，为时代所弃，成被弃之学。后果必然是众人所祭之神，灵能不继，神消道亡。”

秦宇悚然而惊，手一点老山羊，一手指向一处破败的学校，于山丘之处显化出来，虽教室门窗的塑料布在风中哗哗作响，但每个教室里坐满读书的学生们，他们高亢的读书声完全压过风声和塑料声，传进一人一羊的耳朵里。

在这秋夜里，不管这十八间教室里带玻璃罩的油灯多么的晕昏，不管这片山野多么的荒凉，这灯光，这读书声，让一人一羊心里不禁温暖，不禁的走近他们。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座只有篱笆墙的学校外，篱笆墙是用带刺的灌木编成的，但在岁月的冲刷下，变的枯干朽坏。

秦宇伸脚，用鞋地，轻轻的一碰，一段篱笆墙竟然化成飞烟，不见踪迹。

秦宇惊怔，伸出的脚，停在空中，不知道是迈进去，还是转身走。

突的，十八个教室的学生都停读书，他们齐齐刷刷地，透过窗门，看向一人一羊。

秦宇觉得自己有些贱，自己为什么不走门？他只不过想试一试，编成如花一样的篱笆墙，结不结实。没想到闯了祸。

从小，秦爸和秦妈就告诉秦宇，学习是人的一生最重要，最神圣的事。他秦宇真不是有意要破坏这些学校设施，他只不过精力和好奇心充沛。

秦宇拱手，向教室的师生道歉道:“都怪我，打扰大家学习，请继续。”

没想到老山羊一拉秦宇大叫:“傻瓜，快跑！”

秦宇使劲一眨眼，再看那些文质彬彬的学生，一个个浑身是血，缺胳膊断腿，有脸的，面目狰狞，青脸獠牙的争先恐后地，从门窗挤着向外跑。

秦宇目瞪口呆地问老山羊:“他们要干什么？”

“瓜批，他们要撕了你！要吃了你。”

“为什么？”

“你把人家的学校围墙弄坏，就相当于，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

“我了去！跑！”

一人一羊开逃，十八个教室的鬼魂，疯狂地从身后追来。

老山羊的四个小短脚快如风火轮一般，跑的飞快。身后的那群鬼师生有的很快，化身在秋风之中，人与羊跑不过风，怎么办？

老山羊没好气地道:“要不是你想见鬼，怎会看到这么多冤死的师生，你得兑现自己的诺言。”

“老山羊，你真行，闭嘴，先逃走，再说别的。”

老山羊拨出两根羊毛，用嘴一吹，一模一样的一人一羊出现在身边。

秦宇瞬呆，老山羊这一手真帅呆了。

哇！秦宇想摸一下，被老山羊一拉，没入到山丘之中。

老山羊边躲，边喃喃自语:“不应该啊！这些鬼怎么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