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却有些着急，不停给廖立使眼色，但廖立假装没看见，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椅子上。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瘦子老者接着说:“我看方贵兄弟就不错，现在，这里就数他比较年轻些，又身强力壮，还会打猎，只有他才能带领大家吃饱饭，大家说是不是？”

“是。”大家有气无力地应答。在当前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谁会站出来抢这个寨主之位，自己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情管全寨人的吃饭问题？当然，也没这个本事。

事情就这样定了，寨主瞬间易位。三叔公看着廖立，小声说:“你就和你方贵叔换个位置吧。”

换位置，换什么位置？廖立懒洋洋地站起来，不屑地笑笑:“我刚醒过来，还有些头痛，这次议事就不参加了，希望你们都能早日扛上猎枪，吃上饱饭。”廖立心想，我又不是真正的廖家寨人，你们既然对我不客气，我也懒得管你们。咦，这个年代，有猎枪吗？

“行，你回去休息。”三叔公对廖立笑笑，眼神中有些爱怜，看来这个三叔公平时应该是很疼爱这个廖立的。

回到家，廖立问春儿:“我们家还有多少粮食？”

春儿走到床边，从床下拉出一个口袋，打开给廖立看。廖立发现就十来斤玉米面，心想，难怪这两餐吃的都是玉米糊糊。廖立问:“就只有这个？”

春儿点点头:“这还是藏在床下，才没被贺家寨的狗强盗找到，要不然这点玉米面都没有了。”

廖立说:“我以前的事儿记不得了，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春儿担忧地看看廖立，拉着廖立坐到火边，自己也在廖立旁边坐下，春儿说:“几天前，官府突然来剿匪，河对岸那边的贺家寨也跟着来了几十个打手，爹爹上前去理论，被官兵打伤。你上前救爹爹，被贺家辉在头上打了一棍。”

“贺家辉，贺家辉是谁？”

“贺家寨的少寨主呀，你连仇人都不记得了？”

廖立摇摇头:“那官府为什么会到我们寨子里来剿匪？”

“我听三叔公说，是贺家寨诬陷我们打劫过往行人客商，其实这就是个借口，他们以剿匪为名，把壮年男人当土匪抓去，送到牂牁郡郡城那边卖给那些工坊做苦力，实际上就是卖人口挣钱。”

“妈的，他们才是土匪。”廖立骂了一句，“他们抓走了多少人？”

“除了爹，还被抓走了二十多个年轻人。”

廖立想，难怪寨子里没有看见年轻人。廖立问:“那贺家寨为什么要诬陷我们打劫过往行人客商？”

“那是因为姜二丫……”

刚说到这里，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色棉衣棉裤的女子跑了进来，“噗通”跪在地上:“廖立、春儿救我！”

廖立有些发愣，春儿却跳起来，一把拉起地上的女子:“二丫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廖方贵那个狗东西要拿我送给贺家辉，说是换粮食回来过年。”姜二丫急促地说道。

“廖方贵？应该就是那个刚当上寨主的方贵叔了。”廖立想，“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原来是拿人去换粮食。妈的，这算什么办法？让老子当寨主，绝不会干这种事儿。”

廖立看着姜二丫:“说清楚一点儿？”

“那个廖方贵他们在寨子议事，说贺家寨带话来，只要把我姜二丫送给贺家辉做小，就还我们寨子抢去的粮食。他们决定把我捆起来，送贺家寨去。廖立、春儿，我是死也不会给贺家辉做小的，你们快救救我。”

春儿也说:“快救救二丫嫂子。”

“救，怎么救？”廖立站起来，“我们又打不过他们。”

“那怎么办？”姜二丫“哇”地哭了。

廖立定了定神，小声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二丫，你立即出寨，到后山竹林等我们，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就去找你，先躲几天再说。春儿，你和二丫约定一个见面的地方，这个地方不要离寨子太近。”廖立暗骂:妈的，连地方都没有搞熟，就要逃走。

春儿和姜二丫约定了地方，姜二丫转身要出门，廖立把她拉住，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弯刀。姜二丫立即明白，给廖立一个感激的眼神，去墙上取了弯刀，迅速出门。

春儿拿来一个背篓，从床下把剩下的玉米面拿出来放进去，廖立则把菜刀、砍柴刀、火钳等带铁的东西都收进背篓，春儿开始收衣服，廖立开始找盐、打火石，都收了进去，又灌了一竹筒清水。

春儿说:“哥，你好像逃跑过似的，收这么齐整，还不忘记装水。”

廖立笑着说:“我怕把我们春丫头渴坏了，没了春丫头，我不是成孤家寡人了。”

春儿大为高兴，痴痴地看着廖立。

廖立说:“快走。”背上背篓，拉着春儿出了门。

现在时间大约是上午十点，因天气寒冷，屋外很少有人，孩子在赖床，男人在议事。廖立暗暗祈祷，要是能不碰到人就好了。可惜，在村寨边，还是碰上一个采野菜的中年妇女。春儿喊:“五娘，采菜呢。”

五娘笑笑:“你们两个去干吗？”

春儿正要回答，廖立拉住，赶紧说:“去后山砍点柴，一会儿就回来。”

五娘也没多说，埋头继续找野菜。

“快走。”廖立小声催促。不久，两人就消失在竹林……

此时，廖方贵他们还在议事，廖方贵说:“我们寨子人丁稀少，根本不可能与贺家寨为敌，只有交好贺家寨，我们的日子才能过下去。”

“可是，贺家寨的人为非作歹，每年向他们交粮交钱不说，被他们看中的姑娘、媳妇，也得乖乖送去，这种气我们也要忍？”

“不忍怎么办？”廖方贵大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看这四乡八里的，有谁在跟他们作对？只有我们，我们的前寨主想要耍硬气，以为会点武功，就了不起，结果呢？不单害了自己，还害了寨子二十多个后生，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唉，那我们只有像牲口一样活着了。”

廖方贵说:“我也想挺起胸脯做人，也想当爷，可是我们有这个能力吗？别不自量力了。其实，贺家的人也没有那么坏，也不是哪家的丫头、媳妇他们都想要，但我们都知道，贺家少寨主看中了姜二丫。唉，我们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实际都是因为这个姜二丫。如果当初把姜二丫送给他们，今年大家就能热热闹闹过年了。”

“姜二丫不是你媳妇，你当然无所谓。你怎么不把你家闺女送给贺家辉呢？”说话的是姜二丫的公公廖方寿。

“可惜，贺家少寨主没有看中我家丫头，要不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哼哼，高兴？贺家辉看中哪家闺女、媳妇，哪家高兴过了？谁不知道那贺家辉就是个魔鬼，被他折磨致死、致残的女人也有四五个了吧。”

“你说的也许是事实，可姜二丫不得不送去，否则，我们全寨都没有活路。还有，贺家老寨主答应，如果把姜二丫送去，他就出面帮我们打听被抓走后生的下落。”

“此话当真。”有了这个消息，大家都不再关心姜二丫的事儿，甚至觉得姜二丫为大家做点牺牲，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当然是真的，所以我们必须把姜二丫送过去，大家没有异议了吧？”

“没有。”除了三叔公和廖方寿，大家一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