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立放下毛巾，走了出来，满脸歉意:“对不起，我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卢小荷笑笑:“没事儿，我是孤儿，嫁不嫁人没人管的。”

廖立一听更内疚，柔声说:“谢谢你一直保护我，还救了春儿和我女儿，要不你还是回到你师傅那里去吧。”

“你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你，你在这里，不好出嫁，你回去，说不定你的师兄就看上你了。”

“我只有两个师兄，他们都有意中人了。”

“说不定你师傅给你选个好人家呢？”

“我不去。”

“为什么？”

“我从小就和师兄师姐们在一起，我去其他人家害怕。”

廖立“噗嗤”笑了:“你害怕？你这么厉害的武功，是人家害怕好不好？”

“反正我不去，我不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他是你夫君，你们呆在一起很快就不是陌生人了。”廖立觉得，这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女孩，可能什么都不懂。

果然，卢小荷说:“呆在一起未必就熟悉，我和你的侍卫天天呆在一起，和陌生人也差不多。”

廖立叹口气，心想，这卢小荷是自己的贴身护卫，又不爱说话，那些侍卫谁敢去撩拨她？久而久之，大家敬而远之，没人会去靠近她，成了一个基本上算是独立的人。而自己也很少和她说话，春儿好像也不和她多说，让她和这个社会完全不融入。“我实在太忽视她了，甚至没有给她最基本的关爱，真是该死。”

廖立问:“你天天这样跟着我，不觉得无聊吗？”

“不无聊，看你处理事情，挺新鲜的，我以前在山上，那才叫无聊，什么山啊、树啊每年都不变的。”

廖立点点头:“也是，我这里新鲜事不少。”廖立想，要想改变她，可能就要和她多说说话。于是，廖立问:“你以前除了练功，还做什么呢？”

“打扫院子，每天要把院子打扫干净，一张落叶都不能有。”

“你给我讲讲你们师兄师姐的事儿呗，看看他们有什么秘密没有？”

“我不知道，我不会说话，他们都不理我的。”卢小荷低着头玩手指。

“谁说你不会说话，你今天不是和我说了不少话吗？”

卢小荷也很诧异:“嗯，今天是说了不少话。”

“你以前也很少说话吗？”

“也不是，我也说过很多话，不过是和小兔子说的。”

“和小兔子说？”

“嗯，后山有个兔子洞，里面有只小兔子，我天天睡觉前就去和它说话。”

“你跟它说什么呢？”

“说一些……总之杂七杂八的，像师傅教了什么武功啊，那棵树发芽了啊，就这些。”

廖立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去和兔子聊天的人，该有多寂寞啊，廖立听得心痛起来。

廖立问:“它能听到吗？”

“能听到。”

“那它会回答你吗？”

卢小荷“噗嗤”一笑:“它又不会说话，怎么回答我？”

“那你怎么确定它听到了呢？”

“感觉，我能感觉到它是不是在听我说话。”

“吙，你这可是了不起的本事啊。”廖立感叹。

“这也是本事吗？我能感受到十丈以内的人和动物。比如，现在门外七八丈外有一棵大树，树后就躲着一个人，已经在那里躲了半个多时辰了。”

“当真？我们去看看。”廖立十分好奇，走了出去，见几个侍卫守在门外，廖立问:“这里有人来吗？”

“没有。”一个侍卫摇头。

卢小荷指了指远处一棵大树。

廖立说:“去把那棵树后面的人叫过来。”

两个侍卫大吃一惊，立即向那棵树扑了过去，一下从树后抓出一个人来。廖立也大吃一惊，喊:“押过来。”

押过来的是一个小伙子，十八九岁，廖立喝问:“你在那里干什么？”

小伙子被押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想拜见郡守大人。”

“你有事儿？”

“想求大人给我一个工作。”

廖立看了卢小荷一眼:“把他带进屋。”

小伙子进屋后，廖立指着一张凳子:“坐下说话。”

小伙子坐下，小心翼翼地说:“我是一个矿工的儿子，从小想读书，但没钱上学，于是就去给私塾先生洗衣服、打扫房屋，私塾老师就教我认字，我又去帮禄家少爷写作业，他们就把书借给我读。今天晚上听说郡守要选拔读书人，我想来拜见大人，又心里害怕，躲在树后，冲撞了大人，甘愿受大人责罚。”

廖立说:“责罚就不必了，不过怎么证明你的学识呢？”

“大人可出题，我现场作文。”

“好。”廖立对卢小荷说:“笔墨伺候。”

“不敢，不敢，我自己来。”小伙子赶紧去桌子边磨墨。

廖立想了想:“你就写一条百姓的生活疾苦，最好有解决措施，限300字。”

小伙子想了想，提起笔一挥而就。廖立拿过来，见他写的标题是《论人丁税之弊》，意思是官府现在只收人丁税，不收土地税，许多贫困人家没有地，却要交高额人丁税，导致贫困加剧，甚至不敢多生孩子，或者遗弃女婴，而大户人家广有田地，却隐匿长工、佣人不报，或转嫁佃农，交税也很少，导致税源流失。改进办法，设置土地税，减轻人丁税。

廖立看了良久，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严。”

“李……李严？”廖立大惊，难道他是那个刘备托孤的蜀汉重臣李严？

“你是哪里人氏？”

“祖籍荆州，因父亲出了点事儿来到这里。”李严想想大声说:“直说了吧，父亲失手打死了一个当地恶霸，避祸逃到这里，当了矿工。”

“你父亲有文化吗？”

“识一些字，但不多。”

“这样，你把你父亲，还有私塾先生一起叫来，我和他们谈谈。”

“是。”李严出去了。

廖立又对侍卫喊:“把县令刘二喜给我叫来。”

不久，几个人都到了，大家做了介绍，那个私塾先生是巴郡人，是禄家从巴郡请来的，年龄50多岁，估计有什么慢性病，骨瘦如柴。廖立心里叹息，可惜身体不好，不堪大用了。

廖立把李严写的文章给先生，先生看了以后说:“很有见地，李严这孩子经常会观察思考一些问题，都很有见地，希望大人能不拘一格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