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到了萍城，阮陶马不停蹄去研制解药，对着烛光她悉心筛选雾引草。

但奈何因为百疾书上也没有出现过雾引草的准确图案，阮陶只能从一堆野草和稀奇古怪的草药里只能一一尝试，试图靠味觉分辨出雾引草。

她尝的嘴巴都麻了，舌头都快失去味觉了，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

阮陶亲手熬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后，喂给容大人喝，他却怎么也咽不下去，眼看他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差，急的她眼中忍不住浮出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这四陶陶灰尽千辛万苦，擦点要了小命才采到的，大银怎么能浪费呢？”

舌头被苦汁涩的发麻，阮陶说话都不利索了，但药依旧喂不进去半分，倒进去一勺，就流出来半勺。

阮陶的脸皱成了包子，她纠结了一会，最后选择自己把那碗汤药灌进了口中，然后俯下身去一点一点，慢慢输送给了容熄舟。

渡药的过程很绵长，大人的唇有点凉，但柔软的像是一片云，让她忍不住想要啃一口……

容熄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等到把汤药尽数送进了口中以后，阮陶缓缓抬头，脸上红的像涂了胭脂，她摸着自己的唇，回想起方才的一幕，脸上是火辣辣的滚烫。

“我…我不四有意亵渎大银的…我、我我……”

说的越多越乱，阮陶反复深呼吸着，她想，大人是昏迷状态，应该不会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吧？

醒来以后，他应该什么都不会记得吧？

带着一丝侥幸的心思，她心跳震耳欲聋，把目光重新落在了容熄舟的脸上，回想着方才那种奇异的感触，又鬼使神差的弯下了腰，对着那淡色的唇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大人，你要快些好起来……

照顾好容大人后，阮陶拿上了一瓶伤药去了齐策的营帐，进去她才发现齐策的手掌上居然还绑着自己给他系着的发带！

经过了一整天，发带早就变得脏兮兮了，阮陶实在看不下，大喊了一声：“齐策！你怎么还不把发带解下来？手不想要了吗！”

看着莫名其妙就发火的阮陶，齐策一脸怔愣，弱声解释道：“不是你说…为了防止伤口发炎，所以才需要绑着的吗？”

阮陶气的脑子都要炸了：“那你也不能一直绑着呀！之前是在山里条件有限！先用发带裹上可以避免伤口跟污秽接触，现在我们都回来，自然要上药用干净的绷带包扎！”

说罢她把一瓶药粉放在了齐策的面前，二话不说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有了之前的先例，齐策立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将伤手交给了她。

阮陶拆开了那个已经变得不成样子的蝴蝶结，开始给他用清水清理血污，然后上药、缠好绷带。

做完这一切后，阮陶把药瓶子推给了齐策：“喏，这是可以促使伤口结痂的药粉，明天记得换药。”

齐策动了动那只被裹成鸡腿似的右手，笑着说道：“多谢了！”

阮陶双手托着腮，看着齐策说道：“话说顾将军跟阿鱼姑娘怎么样了？之前听说顾将军吸入了毒气休养了一阵子，现在如何了？”

齐策皱了皱眉，话到了嘴边似乎觉得有些不好启口，便说了句：“我带你去看看吧。”

走到了顾将军的营帐外，隔着几步远阮陶便听见了一阵哄孩子似的声音：“阿鱼乖，这个不能碰，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快还给爹爹！”

阿鱼手里拿着一张兵法图，她双眼澄澈，像个天真无邪对任何事物都好奇的孩子，听到了顾将军焦急却仍轻柔的声音后，这才乖乖的把图纸交还给了他。

顾将军接到了兵法图深深松了一口气，随之将其卷好，藏在了更为安全的地方。

阮陶拧起了眉头，“阿鱼这是……”

齐策叹了声气：“她的心智变成了五岁左右。”

阮陶目瞪口呆的迅速眨了两下眼，“是因为粮仓那次失火吗？”

“不错，那次失火阿鱼也吸入了不少毒气，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顾将军心有愧疚，恳求陛下将阿鱼交于自己照料。”

顾将军发现了营外的阮陶后，齐策已经离开了，他安抚好阿鱼这才来到了她的面前：“阮姑娘。”

阮陶瞥了一眼营帐里阿鱼若隐若现的身影，声音刚好是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对于顾将军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阿鱼忘记了五岁之后的记忆，她仍然依赖你，对你不再怀恨，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顾她，没有隔阂。”

夜色下，除了阮陶的声音，只有火把发出了细微“噼里啪啦”，顾将军闻言，忽然就牵起了一个笑意。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对我的恨意也消失了，我应该庆幸，可又觉得这对她来说过于残忍，如果她还记着的话，一定会厌恶我，远离我，巴不得让我去死。”

顾将军的眼眸里沾染了一丝悲哀，他又轻轻说了一句：“可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再也没人能够照顾她了。”

“阮姑娘，”顾将军抬眼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像是一片晕染不开的乌墨：“其实我是顾云泫。”

阮陶身子一震，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她早就猜到如今的顾将军极有可能被他人所替，但没想到他会亲口告诉自己。

“……你是他的弟弟顾云泫，那么真正的顾将军呢？”

阮陶皱起了双眉，既然他向自己坦白了，那么也都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死了。”

顾云泫阖上了眼，脸上一片静谧：“三年前他狩猎不慎被猛虎咬伤了腿，后来便反复高烧不退，如此折磨了他大半年，在一个深夜里他逝世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转天了，尸体都冷了。”

他锯了陈生一条腿，后来自己也是因为被咬伤了腿而不治身亡的，或许这也就是报应。

阮陶只敢想着，当着顾云泫的面她没好意思说出来，但顾云泫却想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一般，笑了笑道：“这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