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宋天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镜片的粉末反射着银色的光芒，从他身上落下，“时光在飞逝，生命知多少？”

“你想说什么？”徐凌小心地观察着宋天星。

“知识就是我的追求，好奇就是我的动力。知识就是力量，知识高于一切。除了知识，我别无所求。”血从宋天星的脸上留下，扎在伤口里的碎片并未让宋天星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疯了吗？”徐凌不清楚宋天星的甲骨除了加速以外，到底还有什么特殊能力，所以在保持威胁时，仔细地观察宋天星。

宋天星喘着粗气，血液模糊了他的左眼，刚刚一头撞上银镜的眩晕感还未消失。“你知道吗？为什么你的蜘蛛会用嘴吐丝。”

“不知道，它本来就是这样。”徐凌一边要命令蜘蛛前进，一边要提防宋天星的行动。他究竟要如何行动？是逃跑，还是鱼死网破地进攻？

“花皮蛛。”宋天星平静地说，“在现实世界里，就有以螯肢喷射蛛丝的蜘蛛。也许镜中世界的怪物是现实世界的倒影。你不好奇镜中世界的样子吗？说不定有和人一样的生物……”

宋天星希望徐凌能和自己一起学习知识。

但这显然太过理想。

“够了。”徐凌乘宋天星话说到一半，命令镜蟢突袭。

和宋天星的超能力奔轶绝尘不同，徐凌的符咒只能制造镜子，对战斗毫无帮助，因此她才选择了召唤镜蟢。反过来说，“明镜高悬”可以协助镜蟢自由出入现实世界。这是依靠符咒辅助召唤物的作战方式。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些异类难以抵抗。

当然宋天星知道，这并非无解。

只要能摧毁徐凌的契约书，就能驱赶佣兽。

单纯杀死徐凌并不能解决佣兽，只会让契约被撕毁的怪物失控，当场杀死包裹宋天星在内的所有人。而且盲目刺杀徐凌，并不一定能杀死她。

毕竟有了卡盒后，生命的计算变成了几张生命卡。一个寻常的致命伤害能造成多少个伤口呢？徐凌也和自己一样只有两张“生命”吗？

所以宋天星掏出了身上的“遣返匕首”。

按照那个神教授给张火官的方法，匕首能够撕毁契约书。

不学无术，只为夺取甲骨而不是甲骨的秘密的人是可悲的。无视知识的代价是惨重的。

宋天星握紧了怪异的匕首。

“前辈居然知道遣返匕首。”徐凌后撤了一步，显然对遣返匕首很是忌惮。“可是你知道我的契约书在哪里吗？”

找不到对手的契约书，遣返匕首也没有用途。

“当然知道。”宋天星从怀里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册子，上面印有奇怪的字符。

“怎么可能？”徐凌露出诧异地表情，也从怀里拿出了一本黑册子。

“看来是真货。”宋天星立刻冲了上去。

如果契约书对召唤者至关重要，那一定很难找到。所以宋天星诈了徐凌，让她检查自己的契约书，

再次释放符咒，宋天星准备以自己的速度优势突袭徐凌。

面对宋天星的进攻，徐凌的表情却从惊恐变成了微笑——鱼上钩的微笑！

她随手关上了停尸房的灯还有手上的煤油灯。

宋天星被黑暗瞬间吞没，下一刻由恢复光明。

接受他的右臂传来剧痛，痛到宋天星不得不松开了手中的匕首。

是蜘蛛爬出在他右侧的镜子，咬了他一口。

徐凌得意地看着宋天星，露出获胜的笑容。

虽然镜蟢有不能再黑暗中活动的弱点，可是关灯后镜蟢会返回银镜之后，再次亮灯后便能从新的镜子爬出。

徐凌的甲骨能在任意地方制造镜子，镜蟢的出现就不受镜子位置影响。灯的一暗一明，镜蟢也能获得近似瞬移的能力。

将战斗地点设置在停尸房，也是她为了方便“明镜高悬”的发挥。

宋天星赶紧侧身去捡地上的匕首，可是蜘蛛快他一步，一团蛛丝已经吐在遣返匕首上，将宋天星的制胜法器牢牢黏在地上。宋天星之前已经领教过这蛛丝，凭他的力量是无法撕开的。

徐凌之所以要拿出生死攸关的契约书，就是为了钓出宋天星可能有的遣返匕首。

钓鱼？还不知道谁钓谁！

“前辈，你已经输了。”徐凌确定自己已经掌握了局势。

宋天星的甲骨：奔轶绝尘不过是增加移动速度的能力，即便再快，也不能增加破坏力。以人力是无法和镜中生物对抗的。

更何况，他的能力是移动一次，理智便消耗一次。而徐凌制造出镜子后，并不会马上消失。论持久里，还是徐凌占优势。

其实徐凌并不知道，宋天星已经有了八张“恐惧”，只能再用一次符咒。再获得恐惧就只能陷入无尽的疯狂之中。

最后一次“奔轶绝尘”，除了这个，宋天星没有可以做的。可是一次瞬移，能够做什么呢？

“以有涯逐无涯，吾之愿也。再见。”

徐凌：“啊？”

下一刻，宋天星已经冲了上来。

蜘蛛还在注视地上的匕首，徐凌还来不及命令他拦截宋天星。

“明镜高悬！”只要在自己面前造出镜子，就能挡住进攻。

可宋天星也了解了徐凌的甲骨，凭奔轶绝尘的速度，绕过镜子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当宋天星的身形出现在宋天星的面前时，徐凌发现自己手中的契约书已经被遣返匕首此中，整个刀身已经没入书中。

“为什么？”徐凌看见地上的匕首还好端端地黏在地上。

宋天星抽出了契约书上的匕首，由魔力构成的册子瞬间分崩离析，化作灰烬。

这把遣返匕首是在下午宋天星去铁匠铺的时候拿的。张火官叫铁匠打造了这把武器却一直不去提货，所以铁匠爽气地将无刃的匕首卖给了宋天星——宋天星还以匕首没人要为由，砍了一大半价。

“不！不！”徐凌仿佛瞬间跌入冰窟，跪在了地上。

契约书乃是人与异界生物的纽带，只要持有契约书，怪物就不会伤害主人。可一旦契约书被遣返匕首销毁，就意味着主仆协议的时效。怪物就要取回存在主人头脑里的力量——这是怪物返回故乡的“车票”。

“救救我，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眼泪划过徐凌白皙的面庞，“你被九神的秘教选中了，我就是其中的冥神，其他人……”

“太迟了。”宋天星冷冰冰地打断。

不仅是徐凌的忏悔太迟了，还有她坦白幕后组织的时间也来不及了，镜中生物来索要它的力量了。

本想和徐凌多聊几句，但是来不及了。宋天星心里只有惋惜之情——不是徐凌的死，而是情报的损失。

“在医院里还有风神……”徐凌还想说些什么，好让宋天星出手救她。

可是她眼前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男人，他没有表情，不是因为他木讷呆滞，而是因为他只是一台单纯的学艺机器，为收集知识而运转。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解决阻挠他的人。他没有同情心，也没有道德感，他虽是人类，却没有人类的情感。

不是只有神明没有道德感——徐凌现在领悟已经迟了。一声尖叫从她身后传来，恐惧如百足虫般在她的脊柱上爬行。

“再见。”宋天星撑起了雨伞。

鲜血洒在黑色的伞面上——这就是雨伞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