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昊明家虽没有用农业机械搞“双抢”,但在父母及妹妹的辛苦之下,也顺利地完成了这一年中最重要的农事。
一家人累得腰酸背痛。
不过杜宛彤挺开心,因为她在农忙之余,见缝插针学会了骑自行车。
收晒好自家的稻子,杜厚林和汪腊梅对稻子进行了分配。
有留下来作来年稻种的。
有留下来供给全家口粮的。
还有一部分得专门留给秦仲景和秦时清两户人家。
因为这两家老人都没有种田。
更重要的是,他们看中汪腊梅家生产的稻谷是纯天然的,因此每年向汪腊梅定购口粮。
两家老人没有强劳力。
汪腊梅不可能将稻谷直接卖给他们,要加工成大米后才送过去。
这天清早,杜厚林就连续挑了几担稻谷,送到杜韬份的稻谷加工作坊进行加工。
每年“双抢”一结束,也是杜韬份加工作坊最忙的时候。
乡亲们纷纷送稻谷前来加工,为的就是尝一口自己收获的新鲜粮食。
杜厚林去的早,赶了一个头牌。
杜韬份和廖彩凤两口子齐上场,一同在作坊里忙乎。
乡亲们在杜韬份这里加工稻谷无需给钱,只要拿米糠抵加工费就行。
当然,如果是加工其它东西,比如说大块饲料,杜韬份还是要收费的。
这就是老光棍秦耀宗,宁愿自己辛苦用石磨碾牛饲料的原因,因为他想省下加工费。
秦耀宗这样做,大家都能理解。
毕竟他老了挣钱不易,膝下又无一儿半女,对他来说,省钱就相当于挣钱。
杜韬份和杜厚林在加工稻谷,廖彩凤则忙着将加工出来的米糠装进大袋子。
三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杜韬份问起杜厚林在外面做何营生。
杜厚林说目前在学着搞室内装修。
杜韬份说,村里的孝地不也是搞室内装修么,你学手艺何苦跑外地去学呢,跟着孝地干就可以了。
杜厚林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算跟着孝地干,孝地也不见得会给真传。
廖彩凤对杜厚林说,你说对了,就算孝地愿意教你,有他老婆宋菊花在耳边吹风,估计你也学不成。
廖彩凤给杜厚林讲了一个关于孔爱珍和宋菊花之间斗法的故事。
她俩的婆婆死了之后,留下来的公公得过一次脑梗,暂时无自理能力,需要两个儿子轮流服伺。
秦孝天和秦孝地两兄弟谈妥,一家服伺一个月。
老爷子于是轮流在两个儿子家里吃住。
那么,问题来了。
两个儿媳妇都非常精明,轮着老爷子在自家生活时,一家人突然全变和尚了——净吃素。
两个儿子向老婆提意见。
两个儿媳妇回答的理由都非常“充分”,咱爸得了脑梗,不宜吃大鱼大肉,饮食清淡才有利于他康复。
两个儿子不说什么了,吃素就吃素吧,哪怕嘴里能淡出鸟来也先忍着。
可怜老爷子肚子里没有一滴油水,闻到别家炒荤菜的香味都流口水。
可他能怎样,以自己这样的身体状态,要啥自行车,要啥荤腥,儿子儿媳能赏口饭就不错了。
当一个月结束,老爷子从这家转到另一家时,“奇迹”发生了。
无论是孔爱珍还是宋菊花,赶集时都铆着劲买荤腥,饭桌上餐餐有鱼,顿顿有肉,一家人吃得油光满面。
但有一次,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那次刚好赶集,宋菊花算好了,明天老爷子将去老大家吃住。
她于是买了一大堆荤菜回家,就想等老爷子一走,全家狂补油水。
第二天,宋菊花做了一大桌鸡鸭鱼肉,全家人准备大吃一顿。
可时间都快到中午了,仍未见秦孝天或者孔爱珍来自家接老爷子走。
宋菊花坐不住了,于是亲自跑到小卖部,问秦孝天,为啥今天不接老爷子上你家。
秦孝天说日子还未到,明天才轮到我家。
宋菊花以为秦孝天耍赖,言语间就有些不客气了。
她说昨天是我家服伺的最后一天,今天由你家服伺,你好歹是当大哥的,咋能不认账呢。
秦孝天没说什么,从墙面上摘下一幅挂历扔给她,说你自己看看。
宋菊花一看挂历,惊呆了。
我的妈呀!这个月是大月,有天。
今天才是自家服伺老爷子的最后一天!
老爷子这下可抄着了,跟着儿子儿媳猛吃了一顿荤腥,吃得宋菊花肝疼。
杜厚林和杜韬份听了,都哈哈大笑。
杜厚林说,他们两家人都是人才。
廖彩凤说,那可不,两个儿子的名字倒是好听,孝天孝地,可就是不孝敬老父亲,任凭自己的老婆慢待老爷子。
杜厚林顺便问了一下,你家若兮今年中考考得如何。
杜韬份说,考进了县城一中。
杜厚林闻言立马说,不错不错,咱农村娃不比城里孩子差,你家若兮好样的。
杜韬份略带遗憾地说,你家明儿要是不出事,也能妥妥考进县城一中,听我家若兮说,他的数学成绩经常拿满分。
廖彩凤马上接话问杜厚林,你家明儿现在到底咋样了,还能恢复正常么。
杜厚林说,听老中医仲景大伯说,身子骨比刚出事是好那么了一点,但意识还和以前一样不清醒。说老实话,我心里真发愁。
杜韬份问,要是有困难,你找处根商量一下,让他家再补偿一点。
杜厚林说,这不是简简单单补点钱的事,而是事故性质的事。
他儿子振春一口咬定我儿子骑车撞他的车,这事就算成立,我儿子也不至于摔成植物人。
这里面定有蹊跷,可惜我没有有力的证据进行反驳。
廖彩凤说,我们听了也觉得蹊跷。按我说,肯定是振春开车撞人了。
那天出事,我家若兮同样刚好骑车回家,半路人遇到振春开车往镇上赶。
这个天杀的把汽车当飞机开,吓得我家若兮连人带车摔沟里去了。
杜韬份说,十次事故九次快,这绝对跟他开快车有关系。
他拿别人的命当儿戏,人不见,天可见。
廖彩凤告诉杜厚林,这事不能就这样了了,我支持你继续找证据,让卷毛(指秦振春)去牢里吃几年牢饭。
杜韬份说,听说人家还找了女朋友呢。
廖彩凤说,找了更好,到时让卷毛两口子,一个牢里,一个牢外。
他老婆熬不住了,处根就得嫁儿媳妇,看他们一家人的脸往哪里搁。
杜厚林说,先不说这事。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就算他能逃出人的惩罚,也逃不出天的惩罚。
杜厚林把加工出来的大米,又一担担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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