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从怀中取出一瓶银色药剂。

那是用来祛除炼金秘药毒性的催化药剂。

和血红色的菱形晶体配合，能够治愈除奈落级别副作用之外的一切伤势。

救爱丽丝，还是救自己？

身前平躺着的爱丽丝，她的腹部伤口再次渗出鲜血。

苏牧竟然感到喉间有一丝丝干渴。

就像是激烈战斗之后，身体急需新的能量来做补充。

有什么不对劲。

苏牧隐隐感到疑惑。

他配在腰间的黑曜石匕首偶尔闪烁着黑色的微芒，蓝色巨树下无数气泡中的苏牧幻影遥相呼应。

这是从苏牧浑厚的精神源头中切割出的无数个“自我”。

苏牧接纳他们。

正视他们。

同时亦用无与伦比的坚韧意志去统御他们。

作为穿越者的意志高高在上。

就如同狼王统帅狼群一般。

只要【S-013】黑曜石匕首的诅咒持续一日，苏牧的精神就会无限分裂下去。

这恰好与操偶术这一深渊遗物与炼金术相结合的复杂技艺完美结合。

一个人同时操纵多个炼金人偶，不经过数十年的娴熟训练，是绝对无法轻易操控的。

但若是一群人操纵一群炼金人偶，每个自我只负责其中一具人偶的话，难度将会大为降低。

【博物学者】亚历山大所无法理解的奥秘正是如此。

随着苏牧对于炼金术、深渊遗物的熟练，他只会越发强大。

但是代价也非常巨大。

与现实世界的狼群无异。

当苏牧最初的自我陷入虚弱之时，也就是“狼群”搏杀出新的“狼王”之时！

一旦落败，自我消融，对于苏牧来说，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真正“死亡”。

而且平日里，也无时不刻需要努力压制“众我”纷乱的思绪。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永远不会停滞的争斗。

就如同无数双孤狼充满野性与欲望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的背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破绽。

苏牧寒芒在背。

但没有任何后悔。

不过眼下，另一种发自灵魂的怵动与渴望，令苏牧惊疑。

就像是曾经渴求云含巧的鲜血一般，现如今的他对于爱丽丝的柔和的鲜血也无比饥渴。

苏牧缓缓伸手，捂住嘴唇。

口中的唾液不停分泌。

这种诡异的生理反应，并不是【S-013】黑曜石匕首所带来的副作用。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咕咕……”

小动物的轻声叫唤。

苏牧转身查看，只见巨树蓝色光晕的边缘，一只眼眸如同红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的兔鼠。

是它？

苏牧见过这只深渊生物。

在爱丽丝休息的房间中隐藏的两天多，经常能看到爱丽丝和这只红瞳兔鼠玩耍。

毛茸茸的，非常可爱。

但是它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要知道追击的冰河探渊团成员都未能抵达。

而且再细细观察，红瞳兔鼠的眼眸就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直勾勾望来。

“咕咕。”

它又叫唤了两声。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进光亮。

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正是金发金瞳的怪物——云含巧。

她弯腰抱起红瞳兔鼠。

轻轻抚摸兔鼠的脑袋。

红瞳兔鼠舒适的转了转脑袋，表现得非常亲昵。

随后它就化为一道血色的幻影，融入云含巧的体内。

苏牧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云含巧。”

“苏牧，放弃做人吧！”

云含巧声音很轻，语气却很笃定。

……

……

通常来说，直接生吞炼金秘药的结晶也没有问题。

但是爱丽丝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她受到的伤害正是消化系统，血淋淋的肠子都一度扯出腹腔。

所以若是想让她吸收那件治愈圣遗物，需要特殊的手段。

云含巧蹲伏在爱丽丝身边，指尖缓缓渗出鲜血，在地面不停比划着什么。

她正在用自己的血绘制着仪式所需的炼成阵。

苏牧盘坐在不远处，百无聊赖，怔怔望着两人的身影。

“你的精神状态处于危险的动态平衡之中。”

云含巧忙碌着，同时向苏牧搭话。

“但是你现在更为急迫的是另一个危机。”

“什么？”

“【D-422】黑之火。”

苏牧立刻就明白她所说的意思。

超负荷的身体运转，不停的受伤，激烈的战斗。

这一切都在加剧黑之火的燃烧，将名为“寿命”的燃料快速消耗。

“我还有多少寿命？”

“我不清楚……所以，你真的要放弃这件治愈圣遗物吗？”

云含巧挪动位置，继续刻画着炼成阵。

在苏牧眼中，她好看的腰臀曲线展露无疑。

苏牧回忆起云含巧血液的香甜。

“……不，我不需要。”

“……是嘛。”

两人恢复沉默。

片刻之后，云含巧完成准备工作，起身回望。

“那么，苏牧，就如我所言，放弃做人吧。

“吸食我的鲜血，成为我的眷属，变成和我一样真正的深渊怪物。

“这样的话，你就会拥有更为悠久的生命，黑之火的威胁自然迎刃而解。”

云含巧华丽的金色眼眸，变为了好看的红色，就像是醒好的红酒，散发出令人迷醉的芬芳。

她的言辞恳切，神色略带彷徨，就像是害怕孤单的孩子。

苏牧叹息一声，随意的耸了耸肩，“我早已是怪物了，不是吗？”

……

……

爱丽丝身体周围的炼成阵，散发出红色的朦胧光芒。

炼金秘药就漂浮在她上方的虚空之中。

苏牧手中握着催化药剂的小瓶，缓缓倒下。

银色的药剂流淌在虚空中，一接触到血红色的菱形结晶就停止下坠，成球形将结晶体包裹其中。

一丝丝血色从炼金秘药开始向银色药剂渗透。

然后其底部又拉出一条丝线，连接到爱丽丝的胸口，缓缓融入她的体内。

“这样就可以了吗？”

“没错。”

苏牧退后一步，看起来吸收炼金秘药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转身回望云含巧，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会和云含巧进行另一个仪式。

奈落深渊的奇迹数不胜数。

绝不是人类的视角所能框定与决断。

黑之火疯狂燃烧寿命的副作用，对于人类种这样短寿的种族来说，就是致命的缺陷，因此只能评定为D级的诅咒物。

但是对于寿命悠久的深渊怪物来说，黑之火又会立刻化为极品的深渊遗物。

苏牧想通这点，就不再排斥云含巧的建议。

更何况他轻抚自己的牙齿，虎牙是那么的锐利，就像是一把微型匕首。

“云含巧，你一直想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是吗？”

“你不必想那么多。”

云含巧搂住苏牧的肩颈。

巨树蓝色的枝叶有如伞盖，朦胧的气泡环绕四周。

血族种与人类种的初拥仪式即将进行。

云含巧踮起脚尖，拉扯自己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

苏牧俯首咬下，锐利的虎牙轻易切开少女的颈动脉。

云含巧也轻轻咬住苏牧的颈部，同时轻声呢喃：

“其实……我想要的是那颗治愈的圣遗物。”

“……？”

血的异香弥漫唇间。

苏牧搂紧云含巧的身体，脑中只有一个疑惑：

云含巧，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