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43章茗铺闲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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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罢,柳雅萱频频颔首,说:“如此佳作,世上除了易大才子外,谁还能有这般气魄。”易连瑜说:“这三首诗作专为柳才女所选,不知柳才女能否歌唱?”柳雅萱说:“这三首诗作专为我所选?易大才子太抬举我了。”看着诗作,沉吟片刻,又说:“若说谱曲来唱这三首诗作,并无困难,只是需要花费时日练习而已。”

易连瑜说:“作诗不易,唱歌更难,我自理解。过段时日,等柳才女练熟后,我再来聆听也不迟。哦,对了,家父前几日从外地新购一批茶叶,我给你带了一包。”从身上拿出一包茶叶,递过去,又说:“这是杭州径山茶,色泽绿翠,香气清馥,滋味嫩鲜,你可煎煮品尝一番。”柳雅萱接过茶叶,轻轻一闻,说:“径山茶,又名径山毛峰茶,产于杭州天目山东北峰的径山而得名,汤色嫩绿明亮,口感清醇回甘。”易连瑜甚觉惊奇,说:“我以为只有经营茶叶者才懂这种径山茶,谁知柳才女闻香知茶,真乃神人也!”柳雅萱说:“实不相瞒,此茶扬州本地不产,但并非没有。我也是去元真观时,观主云鹤子高道曾亲自煎煮此茶给我饮,故而知晓。”易连瑜不解地问:“说起元真观,我也去过多次,却从未有道士给我煎煮茶饮,更不用说云鹤子高道亲自煎煮了。难道云鹤子高道也喜欢听你唱歌,故而……”

柳雅萱微微一笑,说:“道门乃云外清静之地,怎能听凡尘俗世之曲?我和云鹤子高道交往多年,情谊自非常人能比。云鹤子高道煎煮茶给我饮,是很平常之事。”易连瑜说:“元真观道士很多,为何从不见给香客煎煮茶饮呢?”柳雅萱说:“元真观无论何时都是香客成群,道士即便再多,也无法给他们每一人煎煮茶饮;都是香客感觉口渴了,自己去茶堂动手煎煮那里现成的茶饮。而我到元真观,一般直接去找云鹤子高道,请教道教义理;云鹤子高道便会亲自煎煮茶给我饮。”易连瑜不停地点头,说:“柳才女不愧是扬州第一才女,结交之人,不是才子,就是高道,让人敬佩啊!”柳雅萱笑着说:“易大才子为江南七子之首,整个扬州无人可及,能得到你的夸赞,对我而言,实乃三生有幸啊!”

易连瑜摆了摆手,说:“此言差矣。若说在以前,整个扬州无人及我,我不承认,确为故作谦虚。而两年前来了一人,不但相貌英俊、风度潇洒,而且才华出众、能力超群,绝不在我之下。”柳雅萱也颇感新鲜,问:“扬州两年前来了一人,才华和能力不在易大才子之下;不知此人是何方高人?”易连瑜说:“此人名叫曾和培,刚到而立之年,是个科举进士,目前在州府担任仓曹之职。”柳雅萱想了想,说:“此人在州府任职,我猜想明紫香应该见过。”易连瑜问:“此话何意?”柳雅萱说:“几个月前,长史楚阳君设下宴席庆祝五十岁的寿诞,仓曹作为僚属,自当参加;他们还专门邀请了怡春楼多名舞妓助兴,明紫香是其中之一;因此,二人能够见面。”易连瑜说:“言之有理。曾和培乃罕见之才,你若能认识,当是终生荣幸。”柳雅萱说:“我以后定有机会认识此人。”易连瑜说:“说不定再过几日,曾和培就会来怡春楼听你唱歌呢。”柳雅萱摇了摇头,说:“我听不少人说过,楚使君对僚属非常严格,使得来怡春楼的州府中人寥寥无几。”易连瑜遗憾地说:“那只有另找机会让你们二人相识了。”

回到家里,易连瑜反复思考何时能让柳雅萱和曾和培见面,琢磨许久,自言自语地说:“若想让这二位才子、才女见上一面,非我亲自同时游说不可。”主意想好,易连瑜决定发挥自己精通茶叶的优势,单独跟曾和培聚一聚。

在一家高档茗铺二楼的雅间里,易连瑜和曾和培见了面。曾和培问:“易大为何今日有雅兴请曾某来此饮茶啊?”易连瑜笑着说:“易某别无他意,只是家里经营茶叶,因而对茶叶情有独钟,现今夏日炎炎,正好约曾二出来一起饮茶消暑。”曾和培说:“曾某记得跟陶简初次见面时,易大确实说过‘除了饮酒外,也特别喜爱饮茶’的话;喜爱饮茶之人,必是对茶叶了如指掌啊!”易连瑜说:“曾二喜欢饮茶吗?”曾和培说:“偶尔饮过,兴趣不算太大。”易连瑜说:“据家父多年经验和易某多次接触,可以这样判断:凡对饮茶兴趣较低者,几乎都是对茶叶知识缺乏了解所致。”曾和培点了点头,说:“曾某或许也是这样。倘若易大愿意讲解一番,曾某自当静心聆听。”

易连瑜端起茶碗,说:“饮茶的历史非常悠久,最远要追溯上古时期,‘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晋朝张华所著《博物志》记载‘饮真荼,令人少眠’;南朝著名高道陶弘景在《杂录》中也说‘茗荼轻身换骨’。‘荼’就是‘茶’。”曾和培说:“古人早知饮茶会有诸多好处,身为今人,反而掌握甚少,实在惭愧。”易连瑜放下茶碗,接着说:“茶之进入饮食是在汉朝,从加入葱、姜、橘皮等物煮而作茗饮或羹饮,形同煮菜饮汤,用来解渴或佐餐,饮食兼具,还未单纯饮用,所以现在说‘茶之为食物,无异于米盐’。当然,我们这样饮茶,也是可以的。饮茶,其实就是饮用煎煮茶树叶子之水。茶树的种植极为讲究,以生长在山崖阴岭或竹下苔莓阴湿之地最为适宜,因此,名茶的产地大多在高山峻岭中。”

曾和培说:“提到名茶,曾某倒也略知一二,如顾渚紫笋、寿州黄芽等。”易连瑜笑着说:“曾二所说完全正确。除了此二种外,还有蕲门团黄、蒙顶石花、方山露芽、婺州东白、西山白露以及阳羡茶等等;这些都极负盛名,遍布大唐各地,粗略算来,应有五十多种。其中,部分精品还将作为贡茶进献京城。为了尝新,茶农必须赶在清明节前、茶芽初放时采摘焙制,害怕耽误季节,还得快速驿递到京城,以供朝廷所需。”曾和培说:“贡茶同扬州贡镜‘江心镜’一样,制作过程都有很高要求,不能丝毫疏忽。”易连瑜点了点头,说:“正是。对了,易某还给曾二带来一种名茶——江州庐山茶。”从身上掏出一包茶叶,站起身,递过去。曾和培也站起身,接过茶叶,有些为难地说:“易大何必如此客气,又请曾某饮茶,又送曾某名茶,这让曾某……。说来惭愧,前段时日,陶七赠送了一支宣州兔毫笔,曾某都还不知道怎么回赠他呢。”

二人坐下。易连瑜说:“陶七之事,曾二以后找个机会回赠便是。易某这点茶叶不足挂齿,勿用在意。易某经常送人茶叶,像江南七子其他六人都饮过易某送的茶叶。”曾和培叹道:“易大这般豪爽,看来朋友一定很多啊!”易连瑜说:“想要走遍千山万水,必须得有朋友相助,就如我们此时饮茶一样,好茶还需有好水,才能品出好滋味。说起好水,首先以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再次之,如庐山康王谷水、惠山石泉水、蕲州兰溪池下水、扬子江南零水、桐柏山淮源水、天台千丈瀑布水等,都是闻名天下的好水。我们此时品尝的峡州碧涧茶,外形紧秀显毫,内质香高持久,汤色黄绿明亮,叶底嫩绿匀整,而煎煮用的扬子江南零水洁净晶莹,清口利唇,柔和幽雅,醇香爽甘,这样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啊!”

曾和培点了点头,说:“好水益处甚多,这点曾某深有同感。曾某家乡清为有座名山,叫天和山,那里的水清澈透明、甘洌醇香,饮上一口,神清气爽,烦恼全无。”易连瑜说:“好水确有这种特点。另外,饮茶所用器皿也很重要,权贵士民和朝野城乡之间的差别很大,高贵者用白玉、琉璃、玛瑙、金、银、瓷器作茶器,普通百姓则多用陶瓷作茶器。瓷器中亦有精粗好坏之分,上好的瓷器称为秘色瓷,专供朝廷所用,这是烧造极少的精美贡品。普天之下,最有名气的瓷器要算邢瓷和越瓷。”曾和培感慨地说:“今日听了易大对茶叶的详细讲解,曾某受益匪浅,从此对饮茶兴趣大增。多谢易大赐教!”易连瑜摆了摆手,说:“曾二勿用客气。易某浪荡四方,只有两大爱好:好交结良友,好成人之美。”曾和培说:“易大的两大爱好和曾某颇为相似。”

二人正兴致勃勃地聊着,忽然听见一阵喧杂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像是有人在吵架。易连瑜紧皱眉头,说:“难道谁会在光天化日起了争执?真是大煞风景!”曾和培不在意地说:“总有一些市井之徒为了蝇头之利你抢我夺、互不相让,易大勿要放在心里。”易连瑜说:“易某平生最怕人与人之间发生吵闹、争斗,伤了和气不说,自身也会不爽。倘若遇见此类事情,易某情愿退让三分,都不愿呈一时之快。”曾和培说:“曾某也是这样,自幼厌恶争吵。说句自暴家丑的话,曾某内人偶尔也会和曾某斗嘴闹架,每次都是曾某最后缄口不语了事。”易连瑜说:“易某虽是孤身一人,但也知道夫妻二人适当争闹一下,未必尽是坏事,毕竟还以恩爱为主,而且闹完就忘完,依然和好如初。外人若是这样,结局便大不相同,严重情况只能两败俱伤。”

楼下喧哗仍未停止。易连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唉,易某看看到底何人为了何事哄闹得没完没了。”站起身,走到窗前,往下一看,只见一群人围着中间几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中间站着三男一女,一个男子身高体壮、虎背熊腰,怒不可遏地瞪着其余两个男子;身边偎倚一个容貌俊秀、妩媚忏弱的女子,用右手揉捏左臂,嘴里呻吟不止。其余两个男子,一个瘦小单薄,一个肩宽腿长,正激烈地大声争吵。

曾和培也站起身,走到易连瑜旁边观看。易连瑜嘲笑着说:“原来是这个人,难怪吵闹这么久还没结束。”抬手指着一男一女,问:“曾二可否认得这二人?”曾和培见是陌生面孔,便说:“曾某都不认识。”易连瑜说:“那个男子叫牟世峻,家境殷实,富堪敌国,在整个扬州很有名气;那个女子是他最疼爱的小妾陆心梅。”曾和培不解地问:“既是富人,为何要因细碎琐事和庶民纠缠在一起?”易连瑜说:“这个牟世峻在城内开了一家望霄楼酒肆和一家牟氏柜坊,日进斗金。”曾和培说:“原来望霄楼酒肆便是此人所开,曾某和内人去过一次,菜品一流,印象深刻。”易连瑜笑着说:“如果换作别的富人和庶民纠缠,易某会和曾二一样迷惑难解;若是牟世峻嘛,易某反而觉得正常。”曾和培颇为惊讶,问:“却是何故?莫非牟世峻……”易连瑜说:“我们先看看这几人为了何事吵得不可开交,然后易某再给曾二讲讲牟世峻的特点。”曾和培点了点头,说:“行!”

瘦小单薄的男子对肩宽腿长的男子说:“我已经给你说清楚了,刚才我走在路上时,过来一辆马车,狂奔急跑;幸亏我反应得快,一侧身就躲闪开了,不然就会被撞飞出去。没想到躲闪时却撞倒了你,我向你表示了歉意,并非有意这样,你又何苦得理不饶人呢。”肩宽腿长的男子说:“不是我得理不饶人,而是你撞到了我,我随即一个踉跄,跟着就撞在了那个娘子身上。娘子被撞痛了,她的丈夫不肯罢休,不但当场扇了我一记耳光,而且还要我拿钱赔罪。是你先撞到我,我才撞到她;要拿钱赔罪的是你,我不找你,难道去找鬼啊?”瘦小单薄的男子不服气地说:“天降灾祸,我还差点倒霉呢。你要找的应是那辆马车主人,找我何用?”

目睹二人争来扯去,始终没有结果,牟世峻大发雷霆,吼道:“你们两个痴汉,撞到人了,只顾推卸责任,不想拿钱赔罪,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我的小妾乃是金枝玉叶,莫说用力撞了一下,就是轻轻地碰一碰,我都要你们磕头赔罪。现在,我不让你们磕头,已是大发慈悲了;若再不识抬举,我就立即将你们二人送进衙门治罪。你们二人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拿出钱来。”

瘦小单薄的男子心生胆怯,犹豫一阵,双手勉强在身上摸来摸去,少顷,拿出四百钱,极不情愿地递过去。牟世峻更加火冒三丈,大声骂道:“呸!就这点钱,你想打发丐人吗?”瘦小单薄的男子颤抖地说:“没、没有了。”牟世峻骂道:“穷鬼一个。”又恶狠狠地对肩宽腿长的男子说:“我的小妾是你撞的,如果你拿的钱像他那样少,我绝饶不了你。”

肩宽腿长的男子看着牟世峻高大壮实的身体和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转身对瘦小单薄的男子骂道:“你真是个灾星!”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面额两贯的柜坊凭贴,递过去。牟世峻接过钱和柜坊凭贴,看了一眼,又同时对二人骂道:“还不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两个男子互恨一眼,然后各自散去。

看完,易连瑜叹道:“小妾仅仅被人撞了一下,牟世峻就敲诈了别人不少钱,真是生财有道啊。好了,曾二,我们继续品茶。”二人回到座位。曾和培好奇地问:“那个牟世峻究竟是何许人也,这般飞扬跋扈?”易连瑜说:“牟世峻是个老谋深算且又胆大心细的商人,毅力坚定,能力超群,为了赚钱,可以不择手段。在整个扬州,除了大盐商杜游琛和大船商叶尔秋外,再也无人能够与其相提并论。另外,此人心胸狭窄、脾气暴躁,若是受到招惹,必将百般报复。刚才情景,曾二也看到了。易某善意提醒:以后曾二要尽量远离此人才行。”曾和培说:“多谢易大好意,曾某定当牢记在心。”

易连瑜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说:“上次从莫昱鼎家出来后,易某已将江南七子剩余四人的姓名和住址均说清楚了;这段时日,曾二又认识了几人啊?”曾和培说:“十日前,曾某去江边鹏翼亭认识了古桥,通过古桥又和颜时途见了面;然后我们三人同去一家酒肆畅饮佳酿。还需一段时日,曾某才能找到剩下的归鹤隐和康一松。”易连瑜说:“相信再过不久,曾二就能和江南七子全部相见了。”曾和培说:“此事多亏易大不吝相助。”易连瑜说:“易某情愿所有才子和才女济济一堂,那样必是天下最大的美事。”

曾和培说:“听说扬州才子很多,才女也非罕见。”易连瑜笑着说:“说起才女,易某倒想起一个地方,不知曾二听过否?”曾和培笑着说:“易大想问的是怡春楼吗?世人皆称怡春楼三大名妓为扬州三大才女,曾某听过却未去过,只在楚使君五十岁的寿诞宴席上,欣赏了扬州三大才女之一明紫香的舞蹈;一曲下来,全场惊叹。”易连瑜说:“扬州三大才女之首名叫柳雅萱,乃大唐绝世才女;明紫香位居第二,第三是史飘薇。三大才女各有所长:柳雅萱唱歌醉人,明紫香跳舞迷魂,史飘薇弹筝酥骨。”曾和培大感意外,说:“易大如此熟悉三大才女,想必是经常光顾吧?”易连瑜说:“易某是一个没有家室的随意任性之人,走到哪里玩到哪里,对怡春楼汇聚的扬州三大才女,怎能视若无睹?曾二倘若有空,不妨也去逛逛,勿要错过。”曾和培想起楚阳君在五十岁的寿诞宴席上说的箴言,便说:“州府公事繁杂,曾某尚无此好。”

易连瑜说:“怡春楼里,三大才女的闺房、歌房、舞房、乐房均在二楼,其他少数歌舞妓的房间也在二楼,剩下多数普通妓女的房间都在一楼。三大才女个个洁身自好,虽居于青楼,但卖艺不卖身,平时多是接待一些温柔敦厚、知书达礼的文人雅士等,特别喜爱像曾二这样的杰出才子。实不相瞒,易某常去怡春楼欣赏柳雅萱唱歌、明紫香跳舞、史飘薇弹筝;当听到柳雅萱唱歌时,便觉心旷神怡、意气风发,真正是百听不厌啊!易某时常感叹,人世间怎会有如此才貌绝人的女子啊?便不断写诗请柳雅萱谱曲来唱,前几日,又专门给她送去三首新诗呢。”曾和培好奇地问:“会有此事?”易连瑜笑着说:“易某写的诗作,扬州很多歌妓都在唱,其他歌妓以能唱易某所写诗为荣,而易某却以所写诗能被柳雅萱来唱为荣。曾二才华出众,不去认识柳雅萱,甚为可惜;说不定去了一次,便会喜欢柳雅萱,以后还想再去无数次呢。”曾和培仍然不为心动,淡淡地说:“正是担心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曾某平时更应注意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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