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109章二裴被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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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敦复早有准备,说:“正是。昨晚,裴宽来到臣的家里,再三替曹希琰求情,并说恩师曹重行原有三个儿子,长子早亡,次子入赘粟特,剩下三子曹希琰陪在身边;如果曹希琰再一出事,恩师就无法活下去了,恳请臣放过杀人的曹希琰。臣非常清楚,从古至今,都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加上深受陛下信任,焉能做出此等枉法违律之事?便没有答应。裴宽见臣不从,拿出一张面额三十贯的柜坊凭帖递给臣,说是曹重行让他转交给臣。臣大惊,当即严词拒绝,无奈裴宽苦苦哀求不停。臣唯恐裴宽一直纠缠不休,只得假意收下柜坊凭帖,送走裴宽。之后,臣始终心惊胆战,以致于整个晚上都未能入眠。今日早朝结束,臣过来将此事奏报陛下,还望陛下决断。”说完,从身上拿出那张柜坊凭帖,恭敬地呈献。高力士上前接过柜坊凭帖,又转呈唐玄宗。

看着柜坊凭帖,唐玄宗略显疑惑,说:“朕闻裴宽以往无论担任何职,都是以执法如山、守正不阿而著称。此次是他的启蒙老师曹重行之子曹希琰涉嫌杀人,按照裴宽性格判断,也应一视同仁才对,怎会贸然做出此等贿赂之事?朕就是为了让裴宽避嫌,才将曹希琰一案交于刑部审讯,裴宽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见唐玄宗似信非信的样子,裴敦复又说:“陛下,裴宽说这张柜坊凭帖是曹重行先交给他,再让他转交给臣的。此事是真是假,陛下召来曹重行,一问便知。”唐玄宗思忖片刻,说:“裴宽此番举动跟以往相比,确实大相径庭,完全超出了朕的预料。朕定要将这件事情了解清楚,倘若属实,朕绝不轻饶裴宽;倘若是假……”裴敦复忙说:“倘若是假,臣甘愿领受陛下惩罚,而无一丝怨言。”

唐玄宗说:“力士——”高力士忙叉手向前,说:“老奴在!”唐玄宗说:“你命人将曹重行唤过来,朕要当面询问。”高力士说:“老奴遵命!”转身对后面一个宦官说:“你现在带上二十个禁卫左羽林军士卒,前往致仕国子祭酒曹重行的家里,将他带到此处。曹重行的家在开化坊荐福寺附近,你们一去便可看见。”那个宦官恭敬地应诺,随后离去。

过了一个时辰,那个宦官带着禁卫左羽林军士卒,将满脸惊慌、浑身颤抖的曹重行带到唐玄宗面前。一见唐玄宗,曹重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如泉涌,边哭边说:“老朽无能,作为国子祭酒,却无法教育好儿子。老朽本有三个儿子,长子早亡,次子入赘粟特,只剩下这个最无用的三子。老朽因指望百年后让他送终,所以平时不敢严加管教,任他放纵不羁、胡作非为,终于造成为一己之私利而犯下杀人罪的严重后果。陛下若要责罚,还请看在老朽曾为朝廷供职多年的情面上,同意老朽代子受过。只要放过三子曹希琰,老朽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说完,“砰砰砰”地如捣蒜般磕起头来。

目睹曹重行须发皆白、身躯伛偻,早已没有担任国子祭酒时的神飞气扬了,唐玄宗不禁心生恻隐之情,温和地说:“曹祭酒,你的三子曹希琰涉嫌杀人,刑部正在审讯中,最终结局如何,确实不好预测。作为曹希琰的父亲,情愿代子受过,此番心情,朕自理解。不过,大唐律法无情,杀人者自担后果,谁也不能代受,何况死者是朝中致仕光禄卿程义远,影响甚广。如果百姓知晓杀人者并未受到律法严惩,而是其父代受,岂不怨声载道,长此下去,大唐律法尊严何在?”曹重行心里有愧,无言以对,任凭泪流满面。

唐玄宗又说:“曹祭酒,你是户部尚书兼大理寺卿裴宽的启蒙老师,朕考虑到这一点,为了避嫌,就让刑部尚书裴敦复审讯此案。裴敦复秉公执法,并无私念,朕很放心。裴敦复刚才过来向朕奏报,说裴宽昨晚去了他的家里,将曹祭酒的一张面额三十贯的柜坊凭帖转交给他,恳请放过杀人的曹希琰。曹祭酒,可有此事?”将那张柜坊凭帖让高力士拿给曹重行看。曹重行只抬头瞟了一眼,便心虚地说:“此事正是老朽所为,老朽不敢隐瞒。”唐玄宗面露愠色,严肃地说:“曹祭酒,你的三子曹希琰年少气盛、言行草率,做出荒唐之事,或许还可得到原谅的话,你是年过六旬之人,在朝中为官二十余年,不会不了解大唐律法吧?居然公开贿赂朝廷高官,企图为自己涉嫌杀人的儿子开脱。此事一旦传了出去,你的脸面何在?”

曹重行吓得再次不停地磕头,惶惶不安地说:“老朽救子心切,一时糊涂,做出违反大唐律法之事,恳请陛下宽宥啊!”唐玄宗叹了口气,说:“唉,也罢,朕看在曹祭酒求子心切,又曾为朝廷供职多年的情面上,对于贿赂之事,也就不再深究了。你的三子曹希琰涉嫌杀死程义远一案,刑部仍将继续公正审讯;不管最终如何判定,你都应该坦然接受,不能再存一丝非分之念。如若不然,出了事情,谁也救不了你。”曹重行愧悔无地,诺诺连声。唐玄宗又说:“好了,曹祭酒,此时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回家了。”对高力士说:“曹祭酒本来就年迈体弱,此番遭遇儿子变故,以致心情悲痛、行动不便。力士,你派人专程护送曹祭酒安全返回家里,不得有误。”高力士忙叉手向前,说:“老奴遵命!”转身对之前那个宦官说:“你还带上二十个禁卫左羽林军士卒,护送曹祭酒安全返回家里,若有闪失,小心项上人头。”宦官说:“奴婢保证将曹祭酒安全送回家里。曹祭酒,请吧!”曹重行又磕了一个头,说:“老朽多谢陛下隆恩。”站起身,跟着那个宦官离开了。

看见唐玄宗没有一丝饶恕曹希琰的意图,裴敦复心里暗暗高兴,知道等会儿唐玄宗就该惩罚直接向自己行贿的裴宽了。果然,唐玄宗沉下脸来,说:“裴宽作为户部尚书兼大理寺卿,本该材茂行絜、奉公守法,谁料竟会为了帮助涉嫌杀人的启蒙老师之子开脱,公开贿赂刑部尚书,这般举动,岂不是将大唐律法视为儿戏?如果朕心慈手软、视若无睹,以后文武百官中,谁还会敬畏大唐律法、遵守大唐律法?力士——”高力士忙叉手向前,说:“老奴在!”唐玄宗说:“传朕口谕:将公开贿赂刑部尚书的户部尚书兼大理寺卿裴宽贬为颍州刺史。”高力士说:“老奴遵命!”转身离去。

裴敦复心花怒放,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没有任何反应。唐玄宗又说:“裴敦复——”裴敦复忙叉手向前,说:“臣在!”唐玄宗说:“朝中致仕光禄卿程义远被人杀死在自家亭廊里之事,轰动整个朝野,造成影响甚大;朕希望裴爱卿能早日审出结果,公之于众,否则时日一长,长安必将谣言四起,搞得人人惶恐不安。”裴敦复铿锵有力地说:“恳请陛下放心,臣这就回到刑部,严加审讯曹希琰,不愁他不说出实情。”唐玄宗略一点头,说:“嗯,记住,审讯此案一定要注意收集确凿证据,不可滥施酷刑。”裴敦复说:“臣明白。”

当高力士将唐玄宗的口谕宣布给裴宽时,裴宽大为惊讶,忙问何故?高力士把刚才亲眼所见之事如实说出。裴宽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裴敦复阴险毒辣、表里不一,后悔自己稀里糊涂地接受了恩师曹重行的委托,终致惹祸上身,前途尽毁。事已至此,再想也是无用,裴宽只得谢过隆恩,回家收拾行装,前往颍州。

回到刑部公堂的裴敦复,命人再次带上曹希琰。看着伤势严重、只能由两个皂隶搀扶前行的曹希琰,裴敦复冷笑一声,声称如若继续负隅顽抗,定将大刑伺候,直到招供为止。两边众多皂隶有的手拿杖荆,有的腰间挂着铁链和拶指夹棍,如狼似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曹希琰已经受过重刑,早就心生畏惧,此刻又见这种景象,知道自己再不招供,必会被活活打死在公堂上,因此牙一咬、心一横,不等皂隶上前,主动说出当时在亭廊撞见程义远后,逼他交出金冠饰;程义远抵死不交,自己一怒之下,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刺进他的胸口,然后撒腿逃跑;少顷,听见四周传来很多高喊抓凶手的声音,吓得惊慌失措,急忙躲在一座假山后面,没过多久,便被愤怒的人群抓住了。听罢,裴敦复大喜,命一个吏员将记录下的口供让曹希琰画押;曹希琰乖乖照做。

拿着曹希琰的画押口供,裴敦复掩饰着内心得意之情,再次觐见唐玄宗。唐玄宗看着画押口供,心里略微踏实下来,命令裴敦复将曹希琰关进牢狱,听候发落;裴敦复连声答应。裴敦复离开后,唐玄宗心情颇为沉重,回想之前目睹曹重行的可怜模样,实在不忍同意将他唯一陪伴身边的三子判处死刑。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言,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残酷现实,几乎等于也给本人判处了死刑。曹重行为官三十余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很少出过差错,获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好评,晚年却是这般凄凉。唐玄宗颇为踌躇,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最后考虑还是尽量往后拖延一段时日,看看朝野各方反应再说。

一直关注此事的李林甫,很快就从唐玄宗身边宦官那里得知了全部经过,听到裴宽被贬为颍州刺史后,开心不已,想着:“裴宽啊裴宽,估计你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从朝中被贬到地方去的?真的以为只是裴敦复向圣人告发你行贿这么简单吗?裴敦复和你是同族之人,为什么突然要告发你呢?哼!在朝中任职的人,无论官职多高,若是不愿依附我李林甫,迟早都会被赶出长安的。目前是你裴宽被贬,再过一、二个月,可就是向圣人告发你的裴敦复被贬了。”

不久,李林甫命人将殷正鸿唤到相府,一起商议怎样尽快除掉裴敦复。二人在厅堂正苦思冥想着,一个奴仆进来,叉手向前,说:“通事舍人潘恪荃在门外求见,说有重要事情须告知郎主。”李林甫抬手一挥,说:“让他进来。”过了一会儿,潘恪荃走进厅堂,看见二人,忙恭敬地说:“下官见过李相国,见过殷少监。”李林甫发现潘恪荃双手捧着用红色绸缎包裹着的一件方正物体,颇感好奇,问:“潘通事,你来相府也有几次了,为何还要如此客气啊?”潘恪荃故作神秘地说:“李相国,下官捧着的这个匦牍里装的不是一般之物,而是一件世上罕见的宝贝。”殷正鸿也来了兴趣,问:“到底什么宝贝,你快打开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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