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说完。

五条悟突暴起, 他紧紧地捏住手机，用力到指腹泛白。

“开玩笑，杰怎么可能……”

“悟！”

夜蛾厉声喊道。

“解决完北海道的事, 就快点和笋还有学弟们一起回东京。”

……

夜蛾还不知道北海道发生的事。

新上任的高专校长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不久后他就会收到消息，他另一引以为傲的学生也会被宣判为诅咒师, 处以死刑。

挂掉电话。

五条悟默不语。

即使他是从自己的老师夜蛾正道口中听到的夏油杰叛逃这件事，他依无法相信。

那可是一口一句正论的杰啊。

以往出任务, 五条悟总是嫌那些又弱又啰嗦的非术师麻烦，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办不到，却喜欢对他们指手画脚。

“杰，他们好烦啊, 可以杀吗？”

“悟, 不可以哦, 我们要保护他们。咒术师正是为此而存在的。”

挚友微笑着向他阐述正论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

五条悟始终无法相信，这样的杰怎么可能会对身为普通人的非术师下手，又在杀死他们之后叛逃。

一旁的灰原也震惊得呆在原地, 有种信仰崩塌的觉。

半晌。

五条悟道：“我要面问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花笋垂眸，望向地上破碎的佛像, 她深吸一口气, 仿佛做什么重要的决, “我和你们一起去。”

七海下意识皱眉。

五条悟对此倒是无所谓的样：“好啊，那就一起回去。”

四人离开寺庙。

立花笋走在最后，不小被绊一下，整人向前倒去。

七海及时拉住她的手。

立花笋正要道谢。

七海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片刻, 还是开口道：“前辈，你不该回东京。”

他压低声音：

“虽五条前辈可能觉得他保得住你，但是……”

立花笋顿一下，弯眸，『露』出一温柔的笑容：“没关系。”

七海建人一愣。

少女站在他面前，那抹柔和的笑意仿佛冬日晨起的暖阳，驱散所有阴霾，连这他眼中满是狗屎的世界都被治愈。

立花笋收回手，轻声道：“谢谢你，娜娜明。”

七海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不许对人笑得好看啦。”五条悟突凑过来，颇具占有欲地揽住立花笋的肩膀，他稍稍眯眼，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七海恢复以往淡漠的样，不着痕迹地大步往前：“没什么。”

两小时的飞行。

飞机刚落地，五条悟就接到家入硝打来的电话，硝似乎在新宿见到夏油杰。

五条悟叮嘱硝让杰暂时走，他们马上赶到。

五条悟步伐匆匆，正准备用术式快速移动，却发现立花笋没有跟上来。

立花笋道：“悟，我突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

五条悟道：“现在？”

立花笋点头：“北海道发生的事，我要跟家里人说一声。”

这由既正又合，毕竟立花笋也即将被咒术界通缉，告诉家里人自己的处境再正常不过。五条悟没有多怀疑，他低声保证：“你放，我不会让烂橘对你做什么的。”

立花笋笑笑。

“如果你找到杰的话，把他带回来。”

……

五条悟走后。

立花笋拿出手机，拨通一号码。

号码显示地确实是京都，但电话嘟嘟两声，接通之后响起的却是一道慵懒的女声：“东京校的小学妹，找我有什么事？”

“冥冥学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可是贵的哦，不过看在是学妹的份上，可以给你打折。”

冥冥的作风就像伏黑甚尔，只要给钱什么都愿意做。

“没问题。”立花笋答应得爽快，又问道，“学姐的术式「黑鸟『操』术」，可以与乌鸦共享视觉么……”

新宿街头。

这里是东京的繁华地段，人流密集，来往的人群如湍急的『潮』水。

夏油杰与五条悟站在人群之中，夏油杰没有扎丸头，也没有穿高专校服，长发随意地散在衬衫上。五条悟看着他，一次觉得自己的挚友有些陌生。

沉默宛如一把锋利的利刃，将两人无声地割裂。

片刻，五条悟打破沉默。

“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做就做。”

夏油杰耸肩。

“你也一样，悟。”他没有任何地防备地转身，似乎完全不担五条悟动动手指就能夺取他的『性』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敌人，如果你想杀我，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五条悟对着夏油杰的背影，举起手。

指尖凝聚咒力。

又消散。

五条悟发动术式向来快，这次作好手势，却迟迟没有发动。

反复的挣扎和动摇。

最终，放下那只手。

五条悟想起临走前给立花笋对他说的话，一要把杰带回来。

黑发少越走越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傍晚。

斜阳晚照，漫天的晚霞连绵翻腾，犹如燃烧的红缎，一只乌鸦盘旋在天际。

夏油杰停住脚步。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女，他若无其事地向她打声招呼：“嗨，笋。”

之前遇到家入硝和五条悟，他也是这样打招呼的，两同学的反应各不相同，硝叼着一根烟，冷静地问他今后的打算，五条悟则激动地质问为什么要那样做。

而立花笋的反应与他们都不同。

她就像不知道他已经叛逃，和往常一样，语气随意地问：“一起去吃饭吗，杰？我订餐厅。”

夏油杰探究地看一会儿立花笋，道：“什么餐厅？”

立花笋道：“上次吃的那家中餐厅。”

夏油杰轻笑，摇摇头：“我叛逃，笋。”

立花笋语气不变，依旧是那副淡的样：“我知道。”

夏油杰挑眉。

“来吧，杰，就是最后一顿。”

最后一次这形容似乎有些触动夏油杰，夏油杰稍稍迟疑下，还是选择跟在立花笋身后。

这是最后一次。

他对自己说。

美食街离这里不远，不知为何之前人气爆棚的中餐厅今天客人不多，大堂只有零星几服务员在打扫卫生。

立花笋带着夏油杰，径直走到走廊深处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夏油杰若有所思：“外面空位这么多，包厢是不是有点浪费？”

立花笋道：“还是包厢吧，想和杰单独聊聊。”

夏油杰闻言，不再说话。

包厢里光线昏暗，仿佛是为营造浪漫的氛围，只在餐桌上摆两支蜡烛，微弱的烛光连看菜单都费劲。

所幸没有人的思在点菜上。

关上包厢的门，立花笋不再绕弯，直截地问：“杰，你杀人吗？”

夏油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兀自道：“下次再见面，我不会对你手软的，不想死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立花笋没他说的话，又问一遍与刚才相同的问题：“杰，你杀人吗？”

“……”

夏油杰默。

忽，立花笋站起身，她的手扶着桌，指尖微微发颤。

“杰，你到底，有没有杀那些村？”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信。”

夏油杰微怔。

他看到立花笋好像整人放松下来，长长的地松口气：“太好。”

夏油杰道：“你不再多问几句，或者去实地调查一下，只凭我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我吗？”

立花笋说：“嗯。”

夏油杰面『露』无奈，“你真是，每次都会做这种让我……”

话说到一半，却没有继续下去。

他改口，缓缓讲述起事情的经过：“我根据任务要求，来到那座村庄，任务目标是一只一级咒灵。咒灵祓除之后，村却坚还有邪物作祟，我向他们解释已经没事，他们怎么都不信。后来，我在村长家中的地下室，看到两被关在笼里的女孩。”

立花笋蹙眉：“女孩？”

“是的，两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说到这里，夏油杰眸光一沉，握紧拳头：“她们天生可以使用咒力，却被愚昧的村作怪物，不断地虐.待她们。”

“看到她们的那瞬间，我开始怀疑，我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用同伴堆积如山的尸体，换来这些村和盘星徒的安全。”

“这就是，我所坚持的正论吗？”

……

立花笋无法给夏油杰解答。

一人贯彻多的信仰崩塌，这重塑的过程，是不可能通过旁人三言两语修正的。

如果是平时，或许她会尝试开导他，或者向专业的咨询员求助。

但现在没有这时间。

“所以，那些村……”

“我把他们揍一顿。”

立花笋愣愣。

夏油杰嘲讽地挑起唇角，“原本以为收到的会是投诉，没想到是叛逃的宣告。”

……

现在立花笋可以确，夏油杰遇到与她相同的情况。

虽路径和方式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他们都清楚，什么样的罪名根本不重要，真相如何也不重要，解释全是徒劳。

只有御三家出身的五条悟能够幸免。

四同级生，两叛逃，剩下的两不得不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甚至亲自为身为诅咒师的同学处刑。

这似乎是一场注结局的死局，但是游戏的话，总有能打出一条happy ending的方法。

“杰。”

立花笋踮脚，在夏油杰耳边悄悄说句话。

夏油杰瞳孔微张，立刻：“不行！”

“没关系的，杰，我可以死而复生。”

夏油杰不知道她是不是疯，坚道：“绝对不行。”

立花笋忽扣住他手腕。

夏油杰下意识使用咒灵『操』术，却发现自己召唤不出咒灵。

他怔愣片刻，反应过来，立即用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蜡烛照向四周的墙壁。

藏在画框下密密麻麻的咒纹。

立花笋不禁有点庆幸自己被某诅咒师绑架过，不仅学会风之呼吸，还学会画咒纹。

这间屋里面的人无法使用咒力。

立花笋贴着夏油杰耳朵，像模像样地威胁道：“不要反抗，我不想弄疼你。不过你要是想逃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窗外乌鸦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