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第33章 三十三颗糖白色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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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年初一还坚持开门店铺很少, 而食客少。

毕竟很少有人大过年还需依靠外卖。

楼下炒饼店开了好多好多年,景玉还在背着双肩包踢路边小石子回家时候,它就在。

在这地方, 一个店铺能开这么长时间一定有他独特之处, 而这家开在居民楼下炒饼店优点,一是便宜好吃,二是干净。

和其他路边小店不同, 这家炒饼店面特别干净,玻璃擦透明,没有什么烟熏出来痕迹, 桌子座位并不多, 总共加起来也就十张桌子, 虽然桌子很旧, 但都铺了一层防烫防油桌布, 椅子上也擦干干净净,在入座前, 景玉拿桌上纸巾擦了下桌子和椅子,什么都没有擦到。

克劳斯并不是一个不屑于吃路边小店人,与之相反,克劳斯对当地居民饮食颇感兴趣。

当然,现在, 他最感兴趣还是景玉那句“『潮』吧”。

景玉沉默了两秒。

她谨慎、小心翼翼地问:“先生,请问有’坦白从宽’条例吗?”

克劳斯说:“不能保证,但一定会有’抗拒从严’。”

景玉极力称赞:“天呐,先生,您中越来越好了,居然还知道’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这个组合耶。您语言天赋真令我感叹——”

“别转移话题,”克劳斯打断她,“回答我。”

景玉:“……”

转移话题失败。

景玉端端正正地坐着,店里没有其他食客,『奶』茶杯就在右旁,指尖能够感受到从上面传来、源源不断温度。

她小心翼翼开口:“您知道吗?在我们国家语言化中,有个词语叫做’贬义褒用’。意思是什么呢?就是一个贬义词,但有时候了表现出亲近、疼爱,我们会酌将它当作褒义词来用。比说’小笨蛋’’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这——”

克劳斯耐心等她铺垫完,微笑着看景玉嘴巴一张一合。

他喜欢听景玉讲中,那是她母语。人在说自己母语时候会加放松,而其他语言脏话,大大限制了景玉在与人吵架这件事上发挥。

她在勇猛反击自己父亲时候,用母语,生命力勃勃,此鲜明。

好像一株顽强生长植物。

他们位置靠窗,玻璃窗上绿箩成精似,蹭蹭蹭地长,外面雪还没有完全化掉,靠海北方城市,雪也会比内陆厚一些,小店里暖气算不上太热,景玉还穿着黑『色』羽绒服,摘掉围巾,因绪稍微激动,她脖子到耳垂一片区域都浮现出漂亮、淡淡红『色』。

景玉铺垫了一大堆,到最后,声音低下去,小心翼翼:“……就像我上面提到一样,先生,我对您用’『潮』吧’,也是一爱称,就像是’小笨蛋’’小蠢货’,举个例子,就像语里面’ばか’。”

一口气说完这些,景玉期期艾艾地看向克劳斯。

克劳斯并没有生气。

在光线明亮地方,他绿『色』眼睛看上去颜『色』浅一些,洁净,漂亮,在金『色』睫『毛』映衬下,像极了镶嵌名贵珠宝。

他轻轻叹气,有些遗憾地看着她:“看来确是该管教一下了。”

景玉老老实实低头,脑子里却想着她那份潦草至今阅读笔记——

糟糕,自己下午写是不是有点太随意奔放了点儿?

克劳斯能看出来她不用心吗?

会数罪并罚双管齐下吗?

炒饼老板在这时候端了两盘热腾腾炒饼上来,乐颠颠:“来喽——”

刚刚放在桌子上,她看看景玉,又看看克劳斯。

青岛这个城市国际化程度不低,包容度也广,很多小众化在此地栖息,也孕育了不少独立书店、摇滚酒吧、地下音乐。在这里,结伴而行异国侣算不上少见,大部分人对此没什么想法。

毕竟又不是九年或者零年那阵子了,在今能够光明正大宣称自己爱纸片人年代,异国恋算不了什么——至少对方还是次元人类。

炒饼店老板和景玉特别熟,景玉还在换牙时候搬到这里来,从某角度上而言,老板也算是看着她长大。

当初景玉去德国前,老板还给她塞了些独家搭配酱和香料,好在顺利通过海关。这些东西帮上了大忙,在景玉刚到德国前一个月,成功拯救她胃。

老板问景玉:“你对象听得懂中吗?”

景玉有点骄傲,特高兴地告诉她:“不仅能听懂,还能说,说可溜啦。”

克劳斯礼貌地说:“你好。”

不是“泥嚎”也不是“嗷”,这发音精准两个字成功让老板笑起来。

在她眼里,只好好讲中、礼貌老外都是好老外。

老板说:“真好啊——小伙子哪个国家?”

克劳斯说:“德国。”

“德国啊,还行,”老板对德国没有什么太多感,她继续问,“做什么工作?”

克劳斯:“我在银行工作。”

“呦,搁银行上班,那挺好挺好,铁饭碗啊,”老板拍了拍景玉,“哎,大玉玉,德国那边银行待遇还行吧?在他们那儿算铁饭碗吗?”

后面这句话问是景玉。

景玉想了想:“算,待遇还可以。”

……唯一继承人,应该勉勉强强算得上是铁饭碗。

老板兴致勃勃地继续问:“小伙子,你打算啥时候和我们大玉玉领证啊?”

景玉感觉这话题有点敏感。

克劳斯事先声明过,他不想婚姻所约束,也无法向她承诺长久感价值,以及婚姻。

这些俩人在合同上写明明白白,景玉他治疗心理疾病,不同是两人都受到对方吸引,跨出了本该保持距离但其实也很容易跨出、跨出后也刹不住车距离。

景玉并不想打破这个平衡。

是,不可以让先生误会她事业心,不可以让先生误以她还有别图谋。

别谈感啊,谈感多伤钱。

于是,景玉想代克劳斯回答:“丰——”

克劳斯微笑着和老板说:“不着急。”

景玉:“嗯?”

不着急?

明明是不可能嘛。

转念一想,景玉也能理解,毕竟现在老板此热心肠,总不能让她白白失望。

先生这样委婉说法,其实也不伤害老板感。

老板娘颇认同:“也是,现在年轻人都不想结婚太早。”

她长舒一口气,又问:“你怎么和我们大玉玉认识哇?以后打算在哪个国家定居啊?家里兄弟姐妹个啊?家里长辈都还好吧?”

这一连串问题有点太多了,景玉阻拦住老板继续追问,拉了拉她衣袖:“丰姨,您今年沏辣椒油了吗?我想尝尝您做辣椒油,可想我了。”

老板哈哈大笑,念叨着她小馋猫,短暂放过景玉。

景玉喝了口『奶』茶,听到克劳斯笑了一声。

她专注地看着面前炒饼,看到克劳斯拆了筷子包装,用热水烫了一下后,才并不怎么标准地拿起来。

克劳斯先生拿筷子姿势其实也有点奇怪,拿很远,但对于一个并不常吃中餐人来讲,能够用筷子夹起来丸子、汤圆、小饺子也很不错了。

景玉咬了口炒饼。

脑子里又想起来刚才他笑着说那句“不着急”。

字正腔圆,语气柔和暧昧,说就像真考虑过之后结婚事。

景玉感慨。

克劳斯先生可真会讲话。

其实先生漂亮嘴不仅仅会讲话,还可以用来做些其他事。他曾经考虑过蓄须,不过很快就放弃了,因会扎伤龙腿和『臀』。克劳斯先生也很巧,能够修理好旧八音盒,能够包饺子,还擅长『插』花。而当先生“言行不一”时候,才最令人煎熬。

先生此矛盾,在严厉询问她时候,总会及时给予安慰;而有时候,又会温柔地用甜蜜话语来安抚她。

言行一致时候少,克劳斯先生与她磨合很好,『摸』透她脾气。

大部分时间,景玉在危险边缘疯狂大鹏展翅时候,克劳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着瞧她闹腾,顶多看不下去了捉回去教育一顿。

景玉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老实认错天后继续疯狂口嗨、试探。

景玉也渐渐熟悉先生一切,他那朵品“景玉”花朵纹身,纹身旁侧,有根很明显凸出、可以『摸』到血管,用指轻轻贴上去,能感受到心跳脉搏。先生皮肤白,血管也是显眼青『色』。

当紧绷时,纹身图案会加愈发清晰,景玉没办法继续贴近,但她能看得到。克劳斯先生越来越喜欢抚『摸』她头发,景玉去认真看这朵和她名字一致纹身,看那些因她而暴动血『液』流动和心脏跳动声音。

纹身下方,浅浅金『色』一直蔓延到深处,好像漂亮流萤点点。

看上去,就好像纹身上牡丹花盛开了,牡丹周围溢出灿烂绚丽金『色』光芒。

景玉还喜欢克劳斯先生常用香水气味,他头发虽然比景玉硬,但『摸』上去感很好。克劳斯并不介意她触碰自己卷发,不过在他心好前提下提出申请。大部分况下,克劳斯不会拒绝。

克劳斯先生睫『毛』很浓密,景玉喜欢贴上去,求先生眨眼——她喜欢金『色』睫『毛』擦过掌心感觉。在事后,先生很容易说话,他很乐意满足景玉这点可可爱爱小癖好。

不过。

景玉最喜欢,其实还有来自先生拥抱。

在她成长过程中,一直缺乏男长辈正确关爱和教导,景玉喜欢不含杂念地和克劳斯拥抱,裹着浴巾他完完整整地搂在怀中,克劳斯会给她低声哼德语《摇篮曲》,会讲胳膊垫在她脑袋下面,会亲吻她额头。

彼此心跳,呼吸,气味,抚『摸』,互相依偎。

他温和声音,无论是中还是德语。

等到景玉享受着拥抱入睡,第二天,克劳斯才会和她进行理、严肃沟通。

他不会隐瞒自己偏好,而景玉也可以坦率地告诉他自己喜欢方式。

今晚同样此,按照以上流程充分过一遍。

第二天景玉,在晨起后,趴在克劳斯腿上看了回书,又在他怀抱中看完一个电影。

她家中没有专门影音室,用平板。

景玉原本订了明天机票,但因克劳斯先生“拜年”,又改成后天。

克劳斯特“体贴”地主动提出,下午允许景玉喝一杯『奶』茶,用来奖励。

然后顺便买些景玉想吃东西。

后天马上就离开,而学业让景玉不可能时时回到故乡。

克劳斯思考后决定,让她短暂放纵这么天。

只是今天不太走运,『奶』茶店和蛋挞店前面都排起长龙,景玉想了想,还是先去买蛋挞。

中间出点小『插』曲,有个红『毛』男想『插』队,景玉礼貌地提醒他去后面排。

旁边人也盯着他,在景玉前面人也防备着往前贴了贴,明显不准备给人『插』队机会。

『插』队未遂,红『毛』男明显不太乐意,有些横横地盯着景玉。

但瞧见克劳斯和景玉说话,犹豫秒,灰溜溜离开。

景玉还在两杯『奶』茶类之间纠结。

她很喜欢喝上次点国王『奶』昔,味道非常棒,但出乌龙烤『奶』听起来也很吸引人,她还没有喝过这个口味呢。

果然,还是国内好,『奶』茶类多,品随便挑。

可惜只能喝一杯。

“算了算了,”景玉自暴自弃地两『奶』茶名字都告诉克劳斯,“先生,您替我决定吧。”

克劳斯微笑着说好,去『奶』茶店点单。

蛋挞卖很快,乎没有多久,就轮到景玉。

景玉不太清楚克劳斯喜欢吃哪,她点了一大堆,装了满满一整个纸袋,刚抱起来,没走步,就听到后面一男人冷不丁地问:“跟老外,拿钱挺多吧?”

景玉停下脚步。

她看到了刚才红『毛』。

身高不到170男人,打着唇钉,黑皮衣,铆钉堆在衣领和袖子上,紧身裤豆豆鞋,一脸愤世嫉俗。

景玉不会以貌取人,她认用长相来评价一个人是很失礼行。

但这位仁兄确长颇惨烈,好像就是挑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方向、狂野生长,令人不忍细看。

景玉说:“嘴巴放干净点。”

“你都『舔』洋大人了,还叫人干净点?也是,找老外不都图一刺激?”红『毛』鄙夷地说,“端架子给谁看呐?以后打算找个老实人接盘?”

景玉说:“滚。”

红『毛』记恨刚才景玉阻止他『插』队,觉着她让自己丢了面子,现在打量着她:“没化妆?素颜就出来,挺自信嘛。”

景玉终于看向他,讥讽一笑:“不化妆就自信?那你穿裤子是因什么?自卑吗?小吊子。”

最后这句击中红『毛』『穴』,他恼羞成怒,只是气还没来得及发火,冷不丁瞧见拎着『奶』茶克劳斯过来,气焰顿时灭了下去。

红『毛』这人还是欺软怕硬,看到比他高、壮男人就怂,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辱骂克劳斯“黄『毛』鬼子王八蛋”,又怕打,一溜烟儿飞快跑开。

景玉抱着刚刚买到红豆挞,香香软软味道一直飘了过来,刚刚做好不久,正是香味儿最浓郁时候。

这些糕点温度并不高,顶多算得上是暖和,隔着一层纸袋,景玉却感觉自己指好像烫到了。

明明知道,不应该计较。

她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对着克劳斯笑笑,看到他里两杯『奶』茶,眼前一亮:“先生,您买了两杯吗?两杯都是给我?”

“小龙大白天就开始做梦了?怎么可能一天让你喝两杯『奶』茶?”克劳斯笑着接过她抱着纸袋,让她得以有空余选择『奶』茶,“另一杯是我。”

景玉肉痛地选了乌龙烤『奶』,还好没有盲选错,同样香喷喷。

她很快喝光一整杯。

但一杯『奶』茶不足以填满龙腹,景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克劳斯中国王『奶』昔。

他没有喝,一下也没动。

连吸管都没拆开。

正惆怅着,克劳斯将中国王『奶』昔递给她,自然而然地说:“忽然不想喝了——果然我还是不适合甜品。了避免浪费,温柔龙淑女,能替我解决掉吗?”

景玉获至宝,飞快伸,将他那杯飞快拿走:“尊敬先生,我很乐意您效劳。”

她拆开吸管,戳进去,刚刚喝了一口,听到克劳斯问:“刚才那个红头发男在和你聊什么?”

景玉喝了一大口,这杯国王『奶』昔,克劳斯先生仍旧选择了半糖,一口喝多了,里面有点巧克力苦,涩涩地在舌尖蔓延开。

“没什么,”景玉主动握住克劳斯,攥紧他指,轻松地说,“先生,他只是问路。”

——这并不是景玉第一次借助语言不通而对克劳斯先生撒谎。

——但是她第一次以维护先生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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