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只考一门，她俩出门后就约在一起吃午饭。陈琪给爸爸打了电话，他原本说要来接女儿一起吃饭的。可是啊现在却放了女儿的鸽子，说自己和哥们儿聊得开心，对方非要留他吃饭，脱不开身。

陈琪愤愤然挂断电话，拆穿道：“还说什么我‘有了朋友忘了爹’，他才是‘有了哥们儿忘了儿’！还真是谁也不欠谁的。我都怀疑他是借着送我考试的幌子，专门来找哥们儿喝酒聊天的！”

钟雪晴忍俊不禁。她们在学校对面的小餐馆点了一荤一素，是AA的。毕竟她俩刚认识，摆阔气或者占便宜都不太好。再说她俩都是无业游民，且得勒紧裤腰带。

吃完饭后，她们也没处去，就用书垫在屁股下面，坐在学校外面宽阔的花坛边上。好歹有个地方坐，比在大马路牙子上站着强。很多考生中午也无处可去，也在花坛边坐着看书，临时抱佛脚，不到最后不放弃，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追求梦想的道路上注定会有荆棘和坎坷，你想得到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那就必然需要付出代价。很残忍，也很现实和公平。

上午的考试就是对脑细胞的一场疯狂扫射，而下午，这样的扫射还有两场，更加要命。

下午的考试，钟雪晴实在忍不住，涂了一点儿自带的清凉油。她把清凉油涂在太阳穴和人中处，嗬！这酸爽！简直直冲云霄！不过啊，这味道也让她旁边的女生投来一抹嫌弃的目光，钟雪晴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又用卫生纸擦去些。

所幸，两场考试顺利考完。钟雪晴出考场的时候疲惫中隐隐有预感，稳了稳了。

还好，陈琪的爸爸虽然中午放了女儿的鸽子，但是考试结束后还是提前就到场蹲守，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陈琪凑到爸爸身边闻了闻，一脸嫌弃道：“你是不是又喝酒打牌了？”

“没有没有。”陈琪爸爸慌忙摆手否认，一边说，一边偷偷扭头哈气吸气，看看是不是有酒气。

“你看！露馅了吧！露出马脚了吧！露出狐狸尾巴了吧！”陈琪小手往爸爸面前一伸，“封口费一百块，不然我回家告诉妈妈！”

“嘿，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他话没说完，见陈琪瞪着眼睛虎视眈眈看着他，赶紧改口，“怎么胳膊肘往妈妈拐！”

他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从兜里掏出钱包，给了她一百块。他汗颜道：“哎哟，小钟啊，见笑了见笑了。”

钟雪晴咯咯直笑。不同的亲子间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像他俩这样父女处成哥们儿的，也挺有趣的。

“陈琪，陈叔叔，我和同学约好一起玩，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坐车回去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拜拜！”钟雪晴有礼貌地告别。

“啊，你不回去啊！”陈琪毫不掩饰脸上的失落。

“好，那小钟你一个人注意安全，你认识路吗？”陈叔叔好心问道。

“我同学说她过来找我的，应该就快到了。你们快点走吧，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趟车！”钟雪晴耐心提示着。

“好，有缘江湖再见！快走快走！”陈琪潇洒地一挥手，把爸爸一把拖走。

钟雪晴继续在原地等着小伙伴的到来。小伙伴雯雯是她的高中同学，就是帮她跑腿，代弄教资审核的女生。

两人相聚后，钟雪晴找了个火锅店请小伙伴吃香喷喷辣滋滋的火锅，两人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畅快聊天。

“小晴，我们多久没见面了？”雯雯吃了一口牛肉丸，刚送进嘴又烫得吐了出来，伸着舌头直哈气。

钟雪晴把水杯递到她跟前，笑着说：“慢点吃，我不和你抢！嗯……好像有两年了吧？大二暑假和你在我们县城逛街了的。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对啊！那时还在读大学，现在已经毕业了，说不定下次见面，就是我们谁结婚了！”雯雯喝了一大口水，开着玩笑。

“那你加油吧，我是不可能的了，小女子单身狗一条。哎，你有男朋友吗？”钟雪晴好奇地问，八卦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了。

“没有……”雯雯支支吾吾，装模作样又喝了一口水，眼神也有点儿飘忽不定。

钟雪晴看到她的小动作和微表情，断定说：“肯定有！快快从实招来！”

“好啦，我招我招，”雯雯本来也没想瞒着钟雪晴，只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罢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医院工作嘛，我就是个忙忙碌碌的小护士，而他是个比我还忙碌的小医生……”

“哇！你们是一个科室的吗？办公室恋情？不，科室恋情？”钟雪晴嘴里的肉都不香了，显然雯雯的爱情故事更香。

“不是不是，我说出来，你不许笑我啊。”雯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睁大眼睛瞪着钟雪晴，等她表态。

钟雪晴连连点头：“不笑不笑，你说你说。”

“其实是去年，我背上长了个小包，我很担心，就去看医生，刚好是他接待的我……”

钟雪晴这下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她十分担心雯雯的身体状况。此前雯雯什么都没和她说过。

“虽然我知道我们都是医护人员，都见怪不怪了，但我把背给他看的时候，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当然啊，他倒是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扭捏。后来啊，他说这个包要切除，但是要化验，看看这个包是良性还是恶性。我当时一听就哭出来了……”雯雯在讲述的时候，泪眼朦胧，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钟雪晴听着，心里也跟着难受。小伙伴雯雯身体不适、忧心难过的时候，她作为好朋友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她很内疚、很自责。

“那你现在好好生生地在这儿和我吃火锅，还把医生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肯定是良性的吧！”钟雪晴打起精神，信心十足地说。

雯雯点点头：“当时我哭的时候，他就安慰我，说一般情况下都会是良性，让我不要担心。他说我们都是医务人员，生老病死都见怪不怪了，可不能还没发生什么，自己心态就先崩了。可我还是哭个不停，哭着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我那时候才知道，我平时劝病人和病人家属的那一套，根本劝不了我自己。等疾病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真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一心觉得，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钟雪晴不由自主伸手握住了雯雯的手，给她安慰。

“等到做完手术的时候，我一边害怕，一边祈祷，都没感受到在他面前露出后背的尴尬。还好他的开刀技术好，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很快就结束了。当然啊，我是打了麻药的，不然非疼死我不可。然后，就要把那个挖下来的小包送去检验。还好还好，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告诉我，是良性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又哭了。他就说我怎么这么爱哭，之前害怕是恶性的，要哭，现在知道是良性了，还是要哭。”雯雯说道这里，终于破涕为笑。

钟雪晴也情不自禁笑起来：“他怎么又直又暖的。”

“是啊，后来，一来二去，我就和他越来越熟，在医院碰面的时候都会互相打招呼。不过啊，他很讨厌，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好哭佬’。有次被我同事听到了，我丢脸死了。”雯雯气愤地狠狠咬着嘴里的肉。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钟雪晴心痒痒的。

“噢，有天我和同事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同事和我开玩笑，要我去参加和公安局联合举办的相亲会。刚好他坐我旁边一桌，听到了，然后他那天就加了我的微信，问我能不能别去相亲会。我故意问他为什么，然后他就和我说，想多了解了解我，问我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雯雯害羞地说。

“哇哇哇，”钟雪晴忍不住叫起来，又赶紧捂住嘴，问，“这算是表白吗？”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了解，又没说喜欢，我就没回复他。然后，他就急了，他以为我真的要去参加相亲会，就直接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然后就在视频里给我表白了。他说完，又觉得在视频里表白不正式，就问我住在哪里，他能不能过来找我。”雯雯甜蜜地说。

“挺好的呀！那你还真得感谢你的同事！要不是她说让你去相亲，你的医生男朋友才没有这么主动吧！”钟雪晴感觉自己吃在嘴里辣滋滋的菜都变成了甜味。

雯雯弯弯的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说到自己喜欢的人，整个人身上都似乎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他那天晚上跑出门买了一束花，玫瑰卖完了，就给我买的红色康乃馨。他心想反正都是红色，有总比没有好。我都要气死了，他以为过母亲节啊？”

“你哪里是气？你就是故意酸我吧？咦——我都要鸡皮疙瘩掉一地了。”钟雪晴双手抱住胳膊，做了个感到肉麻的动作，“怪不得你说说不定我们下次见面就是谁结婚了——原来啊，是为你给我撒狗粮做铺垫呢！”

“哪有！你也可以给我撒狗粮啊！”雯雯笑嘻嘻地问，“小晴，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当然没有！我还用瞒着你吗？”钟雪晴笃定说。

雯雯乘胜追击：“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钟雪晴怔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没有。”

“你为什么犹豫了一下！有情况！快快从实招来！”这下雯雯和钟雪晴的地位发生转换，变成雯雯“严刑拷打”钟雪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