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罪

《脑罪》

第 60 章 【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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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关于韩清的故事。

生于普通家庭,平凡的长大,考上大学,步入社会。韩清的人生轨迹与成千上万的人一样普通,谋得一份安稳又有前途的工作也这样人生里的优质路线,韩清做到了,令人羡慕。

初入江海集团时,他的同学纷纷发来祝贺和羡慕的信息,到也不是韩清是他们口中所谓“混的好”的,只是对于和韩清一样初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说,江海集团是一个不错,甚至很好的选择。

百强企业,有背景,有牌面,既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平台,也是去往更高处的好踏板。

韩清不是一个人在事业上有很大野心的人,如他一路走来的人生和成长的家庭背景,安稳而且有发展的就业平台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归宿。

说归宿也许有些夸张,对于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谁也不会想一辈子只在一个公司工作,未来谁也说不准。但对于韩清来说,他的规划是五年为一个期间的,更远的未来,规划也没有意义。

就是这样的韩清,却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秘密,算是平凡人生的一道小坎,但并非不能迈过,他喜欢同性。

从初中开始,韩清便觉察出自己的不同,在步入高中时,他确定了这一点,默然的接受了。

交过男朋友,两次。

初恋是在大学的时候,遇到了,彼此仿佛一眼就确认了对方和自己是同样的,于是顺理成章的恋爱了,偷偷的,装作是玩得来的朋友。

自然而然的恋爱,平淡无奇的分手。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没有什么狗血的剧情,就是像当初恋爱的开始是源于一句“我挺喜欢你的”一样,分开也只是一句“咱俩分手吧”。

第二段感情,韩清成熟了许多,不再是一时的悸动,也没有了顺理成章的牵手,但唯一没有变的初衷是“毕竟和我一样的,不多。”

很短暂,甚至都不纯粹,互相坚持着“我们是在恋爱啊”的心情,但谁都留了退路。

毕业后,韩清没有再恋爱,说好听点是在为事业打拼,说实际点就是伪装成一个伦理常识里的“普通人”。

直到,江昀送的出现。

那是韩清进入江海集团的第二年,他的员工简历被递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因为江昀送之前的秘书出国了。

行政总监一直很喜欢韩清,无论是客户接待的安排,还是新闻稿件的推送,甚至连公司各种重要会议的统筹安排都非常得体,对内对外韩清都是一名出色的职业经理人。

所以在总经理秘书这个重要的职位的内部推荐会上,他极力向HR推荐了韩清,甚至算得上是忍痛割爱,送走了他的爱将。

韩清通过了层层的内部面试,终于走进了江昀送的办公室。

江海集团总经理的秘书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秘书,确切的说是一个秘书团队,一共有四个人,但能够坐在顶楼总经理办公室隔壁的人只有一个人,其余三个的工作则由他来分配和安排。

韩清觉得很幸运,他对事业从来没有野心,这反倒成为了他的优点,年轻俊朗,为人谦和,工作谨慎仔细,凡事设想周到。

江昀送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但他却是一个严谨人,毫无差错的工作是他认知里的常态,韩清的为人处事让他觉得满意。

那么爱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韩清其实也说不明白。

江昀送身上有着博学睿智的内在和英俊儒雅的外表,古典音乐是他闲暇时唯一的兴趣,不是装高雅,而是觉得能从中找到平和,可这并不表示他是一个古板的人,反而,在感情这方面江昀送即敏锐又知情识趣。

如果韩清给人的感觉是一阵清风,那么江昀送就是一湖碧水,风抚过水留下涟漪,也被水挽留在了涟漪之间。

一切还是那样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韩清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没强求过什么,却都心想事成了。

不过,他和江昀送的关系自然是不能曝光的。说起来有点冠冕堂皇,但在伦理常识里同性的爱情总是甚少被祝福的,更遑论像江昀送这样的公众人物,以及韩清和他之间存在工作层面的关系。

韩清曾经想如果自己是女性,他和江昀送会怎么样,然而想过之后发现,结果依然不会好,因为除了性别之外,他们之间还有很多的阻碍,最显见的就是家庭。

门当户对真的重要吗?答案是,真的重要。

韩清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虽然没有什么悲惨的生活经历,可是和江昀送放在一起,便就是天差地别。

江昀送的家庭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上流社会”,有人会问现在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什么上流社会下流社会,扯呢?偶像剧吗?

韩清曾经也觉得,扯呢?偶像剧吗?

可仅一次的江家家宴,他以江总秘书的身份亲自统筹安排,无论是宾客名单还是选址定菜,饶是韩清这样操办过无数商业洽谈、高层会晤的人,也被一轮又一轮的刷新了认知。

并非只有华丽浮夸的场面,或是身着晚礼服犹如参加某某颁奖典礼似的人物,才叫做上流社会,真正的上流社会即使身着普通的布衣,用他们的身份谈吐和家世底蕴就足以和普通人拉开距离了。

韩清觉得有钱的世俗大款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恶俗且廉价的山寨货。

那次,韩清站在远处的亭子里看着那一桌人。他们坐在中式的花园里,是那种苏州园林似的园子,有亭台楼阁,有水榭山石,菜是由身着中式旗袍淡妆温婉的服务员用提篮食盒端来的。

江昀送坐在席间,轻声谈笑,云淡风轻。

也就在那次,韩清觉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他和江昀送。

总有人说爱情可以跨越一切,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所向无敌。爱情会被困于很多重围,最终全军覆没。

爱就不要患得患失,韩清这样认为。

他爱江昀送,不是爱他的钱,不是爱他的身份,是爱他这个人。

所以韩清并不计较他们的爱会否被人祝福,能否见得到光,因为在他们的天地里,他们只是一对相爱的恋人,纯粹、澄净。

可一个电话却使一切都走向了毁灭。

韩清想起来,那次的家宴中有一种格格不入的人,他那天穿着一身皮衣,染着金色的头发,吃饭的时候全程都在不停的抖着腿。

江明予。一个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嚣张、自大、无法无天。

韩清很难想象培养出了江昀送的家庭怎么又会养出江明予这样的坏胚子,仅仅是因为他是老来子吗?无法理解。

那个医院打来电话的晚上,韩清和江昀送在一起,像无数个普通的温馨的夜晚一样,他们相拥而眠,直到被手机不停的振动吵醒。

韩清还记得,江昀送拿起手机,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示意他继续睡,然后走出卧室去接了那个电话,之后……

之后,一切都变了,向着深渊不停下坠。

“准备好了吗?”

一个声音闯进了韩清的世界,打断了关于一切的回忆。

那个声音带着一些回声,听起来很悦耳,明亮又温柔,和他的人一样,纯洁的像天使。

韩清慢慢松开了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头部的钝痛依旧还在持续,纱布一层层的包裹着伤处,曲了很久的双腿有些麻,他伸手扶着墙壁才缓缓站了起来。

玻璃房子。四周漆黑空旷,只有这间玻璃房子透着白霜般的光亮,仿佛童话里的水晶小屋。然而“仿佛”这个词在某些时候总带着美化的效果。

这个玻璃房子的六面都是由很多块双层的玻璃搭建而成的,每一块双层玻璃中都夹是一片人脑的切片,不是装修,而是真的人脑切片,他们像蝴蝶标本一样被夹在两片玻璃中,修葺在一起,组成了一间屋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大盒子。

韩清从医院出来,按照指示上了车,蒙上眼睛被带到这里,揭开布的时候他被明亮的光刺的眼睛发疼,然后便看到了这些玻璃,起初他以为这只是某种行为艺术,可渐渐的他嗅到了那种淡淡的却令人恶心的酸臭味道,就像坏掉的香蕉。

从最初的恶心、恐惧,到之后的绝望、接受,韩清用了大概十几个小时。

透过玻璃透明的部分,韩清看到了他,他站在漆黑的背景里,被玻璃房子里的光微微照到,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白色的牛仔裤,嘴角带着纯净的微笑,没有一丝恶意。

“想听听他的声音吗?”他说,“作为最后的饯别。”

“他知道吗?”韩清隔着玻璃看着他,有些苦涩的问,“……我要死了。”

“不知道。”他坦白的回答,“他一直希望你能获救,无论是合法的或是不合法的,他,真的很爱你呢。”

眼眶在一瞬间变得滚烫,眼泪就像融化的冰,淌了出来。

他走到了玻璃房子前,和韩清仅仅隔着一层玻璃,他伸出手在几片玻璃上游走,像是在抚摸着那些玻璃中禁锢着的大脑,一片又一片。

“死亡。真正的终点。”他说道,“在断气之前的一秒大脑也许还在想着什么,之后的一秒就结束了,没有电影里那些来接你的死神,也没有灵魂抽离后的观望。”他的目光如水一般,看着对面的韩清,“死了,就是死了,万事皆休了。”

“我想听听他的声音。”韩清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对方笑了,按下了iwatch的通讯键,随着几声忙音,电话接通了。

“找我什么事?”江昀送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不太大,但韩清听得出他心情不好。

“江总,没什么特别的事。”他说着,把目光落到了韩清身上,韩清和他隔着一层玻璃,似乎完全不在乎那些压在玻璃夹层里的大脑切片,那么迫切的紧紧的靠在玻璃上,想要把江昀送的声音听再清楚一些。

“前两天,我的小马过生日,你怎么没来?”

“…最近比较忙。”

“忙?忙着捞人吗?”

“……”江昀送没有回答,只是呼吸沉重了许多。

“听说他自杀了。”

“你到底要干吗?我没有时间跟你聊闲天。”

对方笑了笑,对韩清做了个失望的表情,对江昀送说道,“那就saygoodbye吧,好好道个别。”

可惜,韩清并没有听到来自江昀送的道别,他只是无声的挂断了电话。

“唉,我真的尽力了。……江总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淡呢?明明对我哥那么言听计从。”

韩清无声的流着泪,绝望中却有一丝欣喜,他爱的人是真的爱着他的呀,那么死亡也不是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呢。

但是,原本他还想,刑期总有结束的时候,他们也许还能继续。

一周后,省局法医室的解剖台上,躺着韩清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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