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阳我俩最近都很忙，很久没一起在食堂吃午饭了。今儿中午，我特意从外头赶回来，与我的小可爱共进午餐！

排队打饭的时候，郗阳刷着手机视频，我站他身后，看了个清清楚楚。

“明星吗？”我问。

郗阳回头，乐呵呵地：“不是，是我一个师兄，寒假出去旅行，自己拍的视频，还挺好看的。唉？师兄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呢！”

是太不好！

之前小百合还骗我说刘向南是他师兄。我不乐意，“师兄”这称呼应该专门属于我，就好像我只有一个“小百合”，就是郗阳！

我问他：“你咋那么多师兄？”

不知道郗小骗子是故意的，还是当真没闻到酸味儿，这死小子竟然点了点头，说：“恩！我师弟也挺多！”

你滚蛋！

我有点儿后悔了，不该一直让他叫我“师兄”，应该让他给我琢磨个特殊点的称呼。可是我这会儿不敢说，小百合说过，他只有在床上想到的称谓最多，我怕他直接当着食堂一百多人面儿说出来。

今天食堂有虾，郗阳负责吃，我负责扒。我突然想起，不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小百合不会又干嚼白馒头了吧？

“你最近中午在食堂，都吃什么？”我问，祈祷着他别跟我说馒头。

郗阳想了想，说：“馒头——”

我：“……”

我刚要说话，小百合继续道：“米糕、烧茄子、清蒸鱼、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我想不起来了。怎么了师兄？”

“没，没事儿。”还挺丰富啊！

“可惜呀，食不知味。”小百合叹了口气，摇摇头。

“怎么了？”我紧张起来，拼命回想DMDS的症状，在脑子里搜索与味觉相关的内容。

郗阳抿抿嘴唇，笑嘻嘻道：“因为没跟师兄一起呗！”

哎呀……又被撩了！

“你土不土？”我轻轻敲郗阳的头。

郗阳还在笑：“吐？吐什么？吐舌头？”

“别！”我赶紧制止他：“回家让你吐个够。唉你脸红什么？晚上回去，就让你站客厅里吐舌头，我给你拿个杯子接口水，接满一杯为止，满意不？”

郗阳嘴角抽了抽：“师兄，你个魔鬼。”

嘻嘻，我媳妇骂人真好听！

我抬手，摸摸郗阳的顺毛儿。“以后，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什么食不知味啊，夜不能寐啊，以后都不允许了，记住了吗？”

郗阳摇头：“没有。”

唉？这不对啊！难道不应该乖乖说“好的”？

“混蛋，我这儿正煽情呢，你好歹配合一下。”

郗阳还是摇头：“做、不、到！我答应了你也是白费啊！”他还挺有道理。

“行行行。”我败下阵来。

其实我的担心本就是多余，郗阳从前没有我，不也过了26年，还生龙活虎的。这道理我自然懂得，可我喜欢他，就老觉得他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小朋友，觉得他遇到棉花都会受伤，却忘记了小百合一直在与恶魔较量。

我俩吃着饭，聊着天，郗阳吃饭还是很慢，眼看旁边位置翻台四次，郗阳终于放下筷子，吃掉的东西还不如我吃的三分之一。

“饱了？”我问。

郗阳点头：“今天跟师兄一起吃饭，开心，吃得有点儿多。”

多？哪儿多？我突然意识到，莫不是我吃多了？前阵子我就发现自己腰围见长！不行，不行了，我得注意了！毕竟小百合曾亲自认过，他就是只肤浅的颜狗！

“师兄，DNA检测报告取了吗？”郗阳一边走，一边问我。

坏了！我刚才着急回来，忘了去！

我和洪亮从郦城回龙城当天，四份样本被送到龙城市公安局DNA检测中心，其中两份是我从郦城带回来的，一份是滕旭的，一份是肖映月的，另外两份当中，有一份是郗阳的。

上午，检测中心来电话，打到我办公室，说报告出来了，我当时在天龙山公园管理处，内勤姜大姐接的，也没问结果。

虽说肖映月和郗阳必定是母子关系，否则肖映诚就不会给我那绺头发了，可这毕竟是我媳妇的大事儿，我竟然给忘了！

“没……”我坦白求从宽：“我着急回来见你……我这就去！现在就去！”

我撒丫子要跑，郗阳拉住我：“下午吧。我想跟你一起去。”

“好！”我忙不迭答应。小百合没生气，还好还好。

“散步还是睡午觉？”郗阳问我。

我想了想，这会儿午睡的差不多都卧倒了。“你困吗？”

郗阳摇头。

“那我们散步吧，正好跟你聊聊李叔亲戚失踪的事儿。”

“天龙山公园那个？”

“对。”

我们试图通过监控和走访，确定刘永失踪的时间，却发现公园工作人员的表述跟监控对不上。

大部分职工都说，从12月中旬开始，就没见到刘永来上班，李婶也说过，冬至之后就发现刘永不在上门叨扰了，但在1月份以后，公园道路的监控依然拍到了刘永进出的画面，2月份尤其密集。

最后，路边拉二胡的大爷盯着孙宇手里的照片，略有所思，我本指望着他给出重大线索，结果大爷思虑一番，问：“你们这照片上，是不是老刘啊？”

得，意思是看这么半天，没看出来这是谁。

郗阳微微蹙眉：“师兄，李叔是不是说过，刘永到公园管理处工作之后，不久就生病了？”

“对。”我回想昨天李叔说的话，突然灵光乍现：“他说他领导会治病，给他拿了药！”这所谓领导，很可能就是王小山！我说：“下午取了报告，我们去刘永家里看看，说不定还有线索。”郗阳点头。

我没想到的是，刘永失踪这事儿的调查很快就有了进展，而且比我想象得要快许多，也离奇得多。

下午一上班，孙宇回来了。他没吃早饭，上午跟我去走访，饿得不行，中午没跟我一起回单位，直接在公园附近吃了。

辛苦半天，也没得到有用的线索，孙宇垂头丧气，把材料往桌角一撂，人就瘫在沙发上。

我正给郗阳打电话，确定出发取报告的时间，见孙宇进来，就跟他点了下头。这小子也跟我混熟了，冲着我一通“啧啧啧”。

“无人爱我，生无可恋啊——”孙宇靠在沙发背上，说话间还开始蹬腿儿了：“哎呀哎呀，跑了一上午，又累又饿，当刑警一点儿都不帅！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洪亮给这瓜娃子递了瓶水，说：“你以为呢？就为了确定刘永失踪的时间，你泽哥看了一整天监控。”

说完，他心疼地看着黄泽。黄泽也不含糊，直接来一句：“这礼拜你做饭吧，我眼睛疼。”说完便起身出去打水。

洪亮：“……”

孙宇拍拍洪亮的胳膊：“劝君多努力。”

“没……问题。”洪亮硬着头皮道：“我主要是怕，我做出来的东西没法吃。”

孙宇看热闹不怕事儿大，递上一句：“没事儿，药不死。”

“谁啊？”

“泽哥啊。”

“不是。”洪亮指了指孙宇扔在桌上的照片：“这人谁啊？”

孙宇直起身子，拿过材料，户籍页上写得清清楚楚：“刘永啊！文刀刘，一拥永，亮哥不识字啊？”

洪亮一把抢过那纸页，仔细看着。

我听到动静，挂了电话，走过去问：“怎么了？”

洪亮说：“这人我见过。”语气笃定。

我问：“你见过？在哪儿？”我也觉得这人眼熟，虽说我平日也自诩过目不忘，但就是想不起来，很奇怪。

洪亮思索片刻，一拍大腿：“顾子俊家楼下！”

“什么？”我大惊：“你去顾子俊家楼下干啥？大黄知道吗？”

洪亮慌了：“然哥你小点儿声！”

门口突然响起清冷的声音：“他去哪儿了？”黄泽回来了。

“他去——唔唔唔……”孙宇刚要挑事儿，洪亮一把捂住他的嘴。

“泽泽，你听我说！”

黄泽拎了个暖水瓶进来，一脸不耐烦：“我听着呢，你把小宇放下，一会儿他要是缺氧了，你给做人工呼吸？”

在场众人：“……”

“说吧，你去谁家楼下了？怎么回事儿？”黄泽往椅子上一坐，有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洪亮放开孙宇，不禁赞叹：“媳妇真好看！”

黄泽美目一瞪，洪亮顿时不敢笑了，开始原原本本汇报工作：“顾子俊嘛，就总缠着郗阳那小子。”

哎哎，你有事儿说事儿，别提我媳妇啊！

洪亮继续道：“就王小山死那天，顾子俊做完笔录，非让郗阳送他回家，然哥肯定不能让啊，就叫我去了。”

还真是！我记得清清楚楚，顾子俊那天吐得脸都白了，冷汗直冒的模样历历在目。我点头，继续听洪亮讲。

“到他家楼下，顾子俊不上楼，我和孙宇给他送上去，他又想让孙宇留下！”

孙宇一听，拼命点头：“有有有！有这事儿！亮哥逗我，说让我留下，我差点儿哭了！”

我头疼。“刘永呢？”

洪亮立即道：“孙宇我俩下楼，刚一开单元门，有个人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差点儿撞我身上，然后慌慌张张上楼去了，绝对就是照片上这人！绝对的！”

若是别人，时隔这么久，且是一面之缘，这会儿早忘了，但洪亮的话，我信，他对人脸的记忆是我们局一绝。

有年春节，我俩一组街面巡逻，洪亮走着走着，突然出手，把对面过来的一个人按住了。被抓的是海城局通缉的嫌疑人，而洪亮只是扫过一眼内网上的协查通告而已。

所以我说过，多亏了当时送顾子俊的人是洪亮，如果换一个人，可能根本不会注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更别提记得对方的长相。

我立即打给郗阳，接通知后张口就问：“你联系顾子俊了吗？”

郗阳顿了一下，说：“是你让我联系的呀……”

他以为我又变醋缸了，气氛顿时有些许尴尬。

“不是。”没时间解释了，我问：“他在龙城吗？”

郗阳听出我有急事，也不再纠结：“在，他在学校，中午还发了朋友圈，吐槽食堂。”

“你知道他院系吗？”

郗阳有些犯难：“就知道他学化学。我有他电话，要不要打给他？”

“别。”我说：“我直接去学校找他。”我顿了顿，说：“抱歉，你可能得自己去取报告了……”

“没问题！”郗阳很是干脆，没半点儿矫情，又叮嘱我：“你小心。”

“好！保持联络。”

收线之后，我叫上洪亮，出了门。

路上，黄泽发来顾子俊的资料，学校、院系、宿舍号、所属社团，甚至包括成绩单，最神的是，最后还有一句：“他现在在图书馆，三楼东侧第四个窗户边的位置。”

我抬头，看看洪亮：“大洪，敢出轨不？”

洪亮轻蔑一笑：“开玩笑！我对象这么帅，我干嘛出轨？”

顾子俊抬头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差点儿从椅子上翻下去。

“裴……裴队长，我没缠着你男朋友……”顾子俊话一出口，差点儿哭了。

我与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