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刑侦)

《落日熔金(刑侦)》

第 157 章 第14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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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门前,黄泽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头躺着的人。

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身上插着许多管子,憔悴得仿佛变了个人。

黄泽开口,声音很轻:“那年我负伤,他在病床前照顾我,寸步不离,小心翼翼。我故意欺负他,每天给他八百个白眼儿,这也不对那也不行,他手忙脚乱。”

玻璃窗上映出黄泽的影子,他的表情是那么温和,像是在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孩子,讲着孩子调皮的趣闻。

“他是在病房里表白的,就在楼上,这楼上的最里边那间。”黄泽说着,往楼上指了指。

我点头。“我知道。”

“回来了?”那年,病床上的人是黄泽,他伤得很重,却似乎并不虚弱,声音冷冰冰地,欺负眼前的高个儿。

“恩……”洪亮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输液管,才放心坐下,犹豫片刻,说:“决定,下来了。”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洪亮有些急:“我求了政委,可是局座坚持,我——”

黄泽:“是什么?”

洪亮:“警告。”

黄泽身子微微动了动,没说话。

洪亮焦急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当时——”

黄泽打断他。“好了。已经这样了。”

洪亮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道:“要不是你救我,我可能就上英烈墙了。”

黄泽白他一眼,道:“对不住,耽误你光荣了。”

洪亮:“……”

黄泽总是这样噎着他说话,住院这些天愈演愈烈了,看来是真的讨厌他。可是怎么办?他偏偏喜欢黄泽,偷偷喜欢很久了。

黄泽这次住院,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近了一些吧,可是黄泽是因为他才受伤住院的,所以从根儿上将,洪亮也无法期待这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了。

半天没动静,黄泽看洪亮,发现他正捏着自己虎口,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黄泽问。

“啊?”洪亮一惊,像是突然从梦里醒了,对上黄泽眸子的时候心就狂跳起来,瞬间弹开目光,更紧张了,半天结结巴巴道:“我……我就觉得,我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黄泽微微皱了眉:“你还有这爱好?”

“不是不是,不是爱好。”洪亮拼命解释:“我没有想变性的意思,我是说,我我我我是说……”洪亮心里叹息一声,豁出去了:“我是说,我要是女孩子,至少可以期待你喜欢我!”

洪亮说出喜欢二字时,心简直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可黄泽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哦。”依然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我懂了。”黄泽点点头,说:“我救了你,你就想搞以身相许那套是吧?我上次在边境救那姑娘也一样,追到我部队门口去,还要扎帐篷,我不出来她就不走。”

洪亮愣住了。“啊?这么疯狂吗?那你怎么办了?”

黄泽不以为意。“怎么办?我就出去跟她说我结婚了,破坏军婚她是要坐牢的。”

洪亮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了。他知道黄泽是出了名的高冷一枝花,没想到对女孩子也真么狠。

黄泽等了几秒,洪亮却没了动静,两个人似乎没有别的话题了。

也对,平时在单位的交集也就是办公室、食堂和训练场,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话题?黄泽这一受伤,洪亮天天在床前守着,一趟趟跑过来,也只是出于感谢和愧疚。

想到这儿,黄泽从胸中渐渐泛起一丝苦涩。

他看着洪亮,两个人距离这么近,只要起身稍微凑近一些,他就可以吻到洪亮的唇角。

黄泽想说他不后悔,受了处分他也不后悔,他只是不想承受那万一的不测!可是他不能那么做,也什么都不能说。

“我是出于私心,他却只是为了工作。”黄泽这样想着,突然觉得鼻尖酸酸的。

而他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底,他打小儿就是个宠辱不惊的孩子,从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永远是沉静如水的目光。

“没事的话,我休息了。谢谢你来看我,告诉我处分的事儿。”

黄泽下了逐客令,还在纠结着的洪亮突然意识到,他必须得说点儿什么了!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在共同经历过生死之后,在单独相处的环境里,仅此一次,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死就死吧!命都是他的!

“我喜欢你!”洪亮声若洪钟!

一秒寂静之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裴然!我刚好推门进去,天杀的我怎么会想到屋里是这种场景,于是“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怎么了?你怎么不进去啊?”郝帅摘下耳机,一脸迷糊地看着我。

还往哪儿进啊你多少瓦大灯泡啊!“走走走,跟我买包烟去!”我一边往外推他,一边儿给他把耳机塞回耳朵里。

“你干啥啊?”郝帅又把耳机扯下来。“这是医院,你烟瘾咋这么大?”

“少特么废话,赶紧走!”

“不是,我还没看见大黄呢!”

“大洪给他换药呢,不方便!”不由分说,我推着郝帅就往前走。

“换药?大洪那下手没轻重的,还不把大黄整死?护士呢?护——唔唔——你捂我嘴干啥?”

“闭嘴吧你!难怪你一直找不着对象!”

“我?唉有事儿说事儿啊不带人身攻击的!不对,你有对象啊?你自己不也是警犬,笑话谁呢?”

“对象那能随便儿找吗?我裴然的对象,那必须是往那儿一站,亭亭玉立,打眼儿一看,清心寡欲,远看似皎月,近看是百合!”

“呵——呵!你就扯吧你!月亮和百合那是一个形状的吗?你怕不是要找个妖精。”

病房内,半分钟不到,气氛已完成了从惊到尬的转变。

半晌儿。

“他俩走了。”洪亮说。

“哦。”黄泽说。

如果沉默是金,那现在的洪亮就是土豪了!

有钱固然好,媳妇更重要,这道理,洪亮自然懂得,何况他并不是真的有钱了,但他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黄泽在心里骂洪亮是个呆子。若是别的呆子,他早就不理了,可这偏偏是个可爱的呆子,黄泽暗暗叹气。

到底是黄泽打破宁静,他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他当然不可能没听见,郝帅如果没戴耳机的话,他刚在楼道里都能听见。

黄泽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湖面上,已足够泛起涟漪,那湖便是洪亮的心。

洪亮并没有重复刚才的话,窗外,微风吹过,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进室内,一片晶莹与斑驳,初夏的午后,是对心上人诉说情愫的时间。

洪亮就在这时候开始了讲述:“我第一天到局里报到,就看到你了。当时,冯队带着我们熟悉环境,你在场上训练。

你在最前头,动作敏捷,枪法也好,过地桩网的时候特帅!真的,我就没见过从那底下爬过去身上还不带一丝狼狈的!然后,然后,你摘了防护面罩,也好看。

后来我知道,你是特招的狙击手,比我大三岁,知道你家境特别好,人也上进。但是我那会儿还不知道你爸是——跑题了,对不起。”

黄泽心里骂了一句呆子,却噗嗤乐了。

洪亮眼睛亮了,道:“泽泽你笑了!我头回见你的时候,就看见你笑了!泽泽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黄泽收了笑意,微微蹙眉。“泽泽是什么?”

“啊?嘿嘿!”洪亮笑起来,露出整齐的小白牙:“你也可以叫我亮亮!”

黄泽翻了个白眼儿:“谁要叫你亮亮?”

洪亮慌了神儿,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干嘛学然哥?要不你也去买烟吧。”

“我买什么烟啊……”洪亮挠挠脖子,他已经的脸已红到脖子根儿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今天说了,也不是想逼你接受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想对你好。”

事已至此,他只想把心里所有的话都掏出来,所有的爱慕,所有的心疼。

于是,他不管不顾说出所有的事:“其实我不爱喝冰镇橙汁儿,我就是看你每次训练完都要喝,才每天去商店,不好意思只给你带,才一直给全队买。我也没有晨跑习惯,我去运动场就是去等你的,看着你在前头跑我就觉得有劲儿。

上次那个首映礼,票不是我抽奖抽的,是我死乞白赖让然哥跟他表哥要的,因为我听说你喜欢那个导演。

我给你的那张海报,签名其实是我自己照猫画虎的,当时人太多了我也没签上,怕你失望,就照着别人的描了一个。本来我想着找机会告诉你,没想到你那么开心,还买了个画框挂起来,全队都知道你有大导演签名了,我也不敢说了……

我刚才说可惜我不是女孩儿,是真心的,不是什么以身报恩,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这种喜欢,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其实,我原本没想过告诉你的,我现在对你说,也不是想让你觉得我多么不容易,逼着你接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真的很棒、很优秀,是特别特别优秀,是不会因为什么处分掩饰掉光彩的!

我很感激你救我,你为我受伤,我比自己残了还难受,如果可以,我想对你更好一些,不是为了补偿,是因为疼,因为爱。我爱你,泽泽,我爱你很久了!”

洪亮说着,是以哽咽。

黄泽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说完了?”黄泽问。

“啊?说……说完了。”洪亮傻乎乎回答。

黄泽:“你过来。”

洪亮:“过?哪儿?”

黄泽叹了口气,心里又骂了一遍呆子。他想要直起身子,刚一动,洪亮立马俯身想要扶他起来。可是洪亮没想到,黄泽就势靠过来,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黄泽:“傻了?”

洪亮:“泽、泽泽、泽泽……”

黄泽:“你啧啧啧的干嘛?不满是吧?不满就出去!”

洪亮:“不是不是!泽泽,你,你!”

黄泽开始头疼,他平时只当洪亮像后院儿犬舍那条黑色的大狗,每天看见他就摇着个尾巴撒欢儿,还怪可爱的,可现在,他深深地疑惑,洪亮这智商和表达能力,怕是还不如个警犬呢!要不这男朋友别要了,抓紧时间扔了吧!

“签名,我知道是你。”黄泽突然说。

洪亮一愣,道:“啊?你看出来了?”

黄泽:“看什么啊,一个个都跟鬼画符差不多。我是看见了。你找旁边那个妹子借海报和签字笔,自己跑到台子后边儿描的。”

洪亮:“那你都知道,不是导演签的,干嘛还裱起来?”

黄泽:“那个导演,国际著名,你问我想不想见,我当然说想,谁不想见见名人?看个热闹也不错。至于我为什么装进画框,因为是你写的,我高兴,明白了吗?”

洪亮:“我写的,你高兴?你……你也喜欢我吗?真的吗泽泽?不是我单恋吗?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哈哈哈!”

洪亮笑起来,傻小子娶媳妇也不过如此了。黄泽又忍不住想起后院儿吐着舌头的大黑狗。有的设定一旦接受就回不去了。

大狗子似乎有些激动,他想伸手搂住黄泽,却不敢,他怕碰到他受伤的胳膊,因而更加担心。

“抱吧。”黄泽话音未落,已被人小心地揽入怀中。

那颗心脏跳得很有力,让他感到踏实,一瞬间,从小到大的倔强都被这个人的心跳瓦解了。他闭上眼睛,泪水就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受伤至今,他从未哭过,甚至于在部队执行最苦最累的任务时,身处绝境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时候,他都不曾流过泪。

怀抱松开的时候,黄泽想要睁眼睛,却被吻住了。温热的感觉顺着他的泪向下,缓慢地、小心地挪到唇边,轻轻地吻着,仿佛对待艺术品。

黄泽对这一吻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许多年后的某个晚上,他把大狗子从身上踹下去,扶着自己的腰骂骂咧咧的时候,想起那天的吻,就忍不住要翻白眼儿。

什么特么温柔,什么特么呵护,男人在床上脑子里就只有那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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