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义展开一副地图，指着一处，“小公子，你看，现在的金顽可和当年不能同日而语，说是联合西域多个小国，其实是动用悍兵吞并了几个政见不一的小国，杀鸡儆猴。你看，这里这里，都被金顽吞并了，这周边的几个小国没有反抗之力，也只能归属，一起出兵。金顽兵精粮足，攻打大晋也是蓄谋已久，绝对是个硬茬子。”

南风沉吟片刻，“带兵的是谁？”

“金顽主君的大皇子。金顽的主君也是去年刚刚即位，铁腕手段，玲珑心思，有勇有谋，他的大皇子据说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南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一用力就能夹死一只苍蝇。“新都那边有消息传来，马上就会有新的旨意，封谭天宝为神武大将军，来接管西北军务。”

“什么？？”吴忠义惊得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

“皇上觉得沙将军年纪大了……”

吴忠义面黑如锅，背着手转来转去，“要是谭文宝来，咱们这场仗还不知要打多久，三五年都是可能的。那本来就是个庸才，对抗丽兹也是拿百姓的命填的，克扣军士粮饷，排除异己，简直就是罄竹难书。他来接手军务，那皇上是要让沙将军解甲归田吗？”

“嗯。”

“吴将军，我本来是想让你把我安排进军中的，现在谭文宝一来，这条路子就行不通了。咱们还得另寻他路。”

……

对大晋的百姓来说，今年的春天比冬日里更难熬，外有敌寇，内有饥荒，存储的粮食已经见了底，新的粮食距离丰收还早。青黄不接百姓最是悲苦。朝廷的禁酒令已经下来很久了，但是依然挡不住粮食价格的飞涨。民间出现了很多高利贷，粮食换银钱，利息高得令人咋舌。

因为去年钱多了置了很多地，所以张家应对今年的粮荒还是很有底气。

李氏和张振安商量着按照低于市价的价格出售一部分粮食，和镇上的居民一起共克时艰。大家对这个决定都没意见，只有张梓涵表示，卖粮可以，必须对每家买粮数量进行限定。“我是怕有黑心商从咱们这里低价买入，高价卖出，那咱们做这件事的初衷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对对对，这个是得注意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爹，咱家做酱菜生意将来也不可能全部靠着收周围村子里的菜，最好是咱们自己可以种植，所以我想着能不能直接买一些荒地，请人开荒种植，既能保证咱家的供货量，还能让一部分人有活儿干。今年我们的店还要开到更远的地方去，我觉得可以套用这个模式，将来也是长久之计。”

几人听了都默默点头，张振安就把这事儿交给张百梁去做了。自从大哥走后，二哥开始自觉接过了很多责任，整个人都比以前稳重了很多。张振安也有意把以前交给大哥的事交给他来做。

“还有一事，我觉得家里还得找几个信得过的有身手的伙计。妹妹说要去别的地方开店，得有人保护。”

张振安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招，必须得招！

于是张梓涵还拥有了拉风的保镖。

张家低价卖粮的消息像张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新桥镇的角落，有些粮商不满，软硬兼施阻碍他们卖粮，不过都被张家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就这样，张家杂货铺连续好几天天不亮就有人开始等着排队买粮了。

张家成了镇上除沈家之外第二受百姓爱戴的人家，有些老百姓见到张振安还会感激的喊他“张大善人”。很多百姓就是那么质朴，直接，卖同样的货品同样的价格，当然是选择去看得顺眼的店了。张家的生意，随着这次活动也水涨船高。张家涉及各个产业的版图，也自此开始慢慢展开。

……

金顽国。古朴庄严的大殿内，两个高官模样的人，正面红脖子粗的互相指责。“你儿子把我儿子当街痛殴致死，你还在这里狡辩什么我儿子先动得手，你你你真是仗势欺人，请君主为我儿做主。”

“君主，他儿子当街欺辱少女，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我儿子仗义出手围观群众都得道一声好，是你儿子蛮不讲理，不小心磕碰到车辕上磕死的，怎么还赖我们！”

“你说的这是人话？敢情死得不是你儿子！”涕泗横流，含泪控诉。

“什么叫我说的不是人话，你不能因为死了儿子就不讲理吧！”

坐在上位的金顽主君被吵得头疼，“好了，都别吵了！你们都下去，这事儿本王自会作出公正判决！”

四年了，自攻打大晋开始，从刚开始的势如破竹，到现在的举步维艰，进退两难，头疼的事越来越多。不仅前线如此，国内也不消停，尤其是最近，摆在桌案上的坏消息层层叠叠。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本，“边境马场一夜之间死亡千匹宝马！还包括种马……”他握不住手中的奏本，一口血喷出来。

“君主，君主——”

伺候的婢女吓得浑身哆嗦，大喊“快快……快叫御医——”

是夜，一个黑影躲过城中层层岗哨，一头扎进一处小院，摔在院里人事不知。从院子里迅速钻出两个人来瞧瞧把人拖进了屋里。

“石大夫，他怎么样了？”一身金顽人打扮的男子紧张的问道，正是南风。

“胳膊上的刀伤是皮肉伤，我已经包扎好了，就是背上这一箭位置比较寸，差一点可就伤到心肺了。我已经用了最好的金疮药，看他能不能挺过今晚吧。”

“石大夫……”

石大夫摇摇头，“老夫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此处是金顽，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你们也多加小心。”

“多谢石大夫提醒。七晓，你扶石大夫先下去休息。”

石大夫，单名一个“达”字，是当世最有名的神医，当然神医通常是很有个性的，只救自己和眼缘的人，否则就是你出再多的钱他都不鸟你。因为一味药只生在金顽国内的一处峭壁上，石神医就孤身一人穿越战争区来到金顽，采药时不慎跌落山谷，正好被潜伏金顽的南风一行人给救了。

关于南风为什么会潜伏金顽，应该还得从四年前谭天宝掌管西北军务开始。好大喜功，贪功冒进，误入金顽的圈套，直接折损十万大军，外加三座城池。国内却串通谭贵妃隐瞒军情，把持朝堂，把战败的锅甩给下属。

镇远侯一系的军士被边缘化，吴将军没有说话的权力，冲锋陷阵却总被安排在最前头，动不动就以军法所胁迫，憋屈到不行，为了减少人员损失，不得已南风才决定深入敌人大后方，以挑动金顽内乱来达到响应吴将军的目的。

四年的时间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耗费金顽和大晋两国战力的战争还未结束，有些人却不得不在风雨飘摇中长大了。

“掌柜的，你这账目我觉得做得不行，你看这处，还有这处，进货花销都写得模糊，只有一个总数怎么可以！你要是觉得这个工作有难度，咱们家不是还有别的岗位还缺人么？”

腆着肚子的掌柜，一边擦汗一边赔笑，“姑娘这可是说笑了，最近店里生意比较忙，这问题是我疏忽了，我保证以后都不再犯了。您可得在大小姐之前帮我多美言几句。”

虽然面前的小姑娘才九岁多，但掌柜的依然不敢有丝毫轻视，一针见血地就发现了账本的问题，而且还是大小姐的左膀右臂。

眼前正一脸严肃翻看账本的小姑娘正是宋小丫，四年的时间，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了，跟着张梓涵走南闯北，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好帮手了。

小丫收起严肃，露出一点孩子气的笑容，宽慰道，“掌柜的您也别紧张，您这几年的业绩，咱们大小姐都看在眼里。可这做生意也怕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看似小的失误，可能会导致很恶劣的影响，咱们可得引以为戒啊！您说是不是？”

“是，是，您让大小姐放心，我以后决不再犯。”

“好，那我就先回去和大小姐交差了，掌柜的就别送啦——”

小姐说过的，这管人也要讲究张弛有度。嗯，自己今天的表现，小姐应该会满意吧。

上庸州中的轻烟阁里，虞渊翘着二郎腿摇着脚，斜眼看着张梓涵，“你这女子真是的，你那小丫鬟才几岁啊，你就让她出去巡店？你这是虐待孩童你知不知道？”

四年的时间也许会改变很多人，但这其中绝对不包含虞渊，因为四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骚包。

张梓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我们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行啊？我可记得我第一次和你谈生意的时候好像也是小丫那么大吧，我记得当时某些人可是嚣张得很呐！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子，还放言要“包养”我。”

虞渊不自在的干咳了声，还在试图挽尊，“那可不能怪我，你当时那张脸被打得猪头一样，谁能看出你的年纪啊！”

迎接他的是迎面飞来的一把瓜子壳儿！满头满脸，头发上都挂了好几颗沾口水的壳儿，莺莺燕燕捂嘴大笑。虞渊摸到一手湿漉漉的瓜子壳儿，浑身的汗毛都炸了，“愣头青！”

张梓涵不甘示弱，叉腰“怎样啊大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