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姝

《第一姝》

第602章 601、臭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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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颗“红宝石”从肉乎乎的小手,粉嫩莹润的指甲间落到琉璃盏中,光彩炫目。

美人如玉,美食美器晶莹玉透。

长戟只看了一眼就忙不迭地垂下眼帘。

吃过石榴的人都知道石榴不好剥,跟核桃皮、栗子皮差不多的难度系数,吃的时候很难保持优雅的姿势。

有些小儿心急,吃起来恨不得手脚牙齿并用,那情形就更好看了。

就是大人顾忌多些,剥起来也难得如夫人这般赏心悦目。

看到袁明珠拿着一把光灿灿的银质小刀,四两拨千斤的把一颗石榴三两刀解开。

从容不迫!

……

不知为何,长戟之前突如其来的担忧,又突如其来消散。

待长戟领命而去,袁明珠把盛着石榴的琉璃盏往顾重阳面前推了推。

看着袁明珠眸子里的了然,顾重阳垂眸捏了几颗石榴。

只是捏在手指之间,无意识地揉搓着,并没有吃。

他这副模样,让袁明珠想说的话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郑妈妈也看出来了异常,嘴唇噏合,但同样什么也没说。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两人就相对无言了。

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只偶尔传来几声油灯燃烧的哔啵声。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在墙壁上,四周仿佛变得恍惚。

袁明珠看着一颗石榴在顾重阳指间终于不堪揉搓,只剩下一颗石榴籽。

喟叹一声,示意郑妈妈拧个湿帕子来给他擦手。

湿帕子拿来,袁明珠接过去,让人都出去,“你们都去吃饭吧,这里有我。”

郑妈妈不太放心,但见她主意已定,只能带着人下去。

袁明珠牵起顾重阳的手,动作粗鲁的把手指给他擦干净。

顾重阳低眉顺眼,一副任由搓圆搓扁的模样。

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玥蚨斋和它背后的漕帮付出代价,不管是谁,敢把手伸向明珠,都得留下至少五个指头,谁来劝都不好使。

袁明珠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十分头大。

打小就是这样,犟得很,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因着这副臭脾气,没少被她打。

本来她打他只是做个样子给左右邻居看,他低个头认个错说两句软乎话就揭过去了。

可他偏不,拧着头的犟。

她骑虎难下,又怕被人看出破绽,只能狠狠地打他。

就是知道他脾气拧巴,才怕他跟漕帮硬杠上,只能斟酌着劝道:“四旗是祖父留下的精锐人马,又对你忠心耿耿,得你倚重,

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漕帮虽说只是江湖草莽散兵游勇,但帮众多啊,为这点小事实在不值当拿四旗去跟他硬碰硬,

如今是非常时期,用人之际,实在不宜做无谓的消耗,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待时局明朗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了这么多话,顾重阳头都没抬一下,气得袁明珠都想把布巾扔他脸上。

不过最终还是忍下来。

此时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发火解决不了问题。

她把巾帕放到小几的角上,把小几上的茶碗端了放到顾重阳手里。

茶碗里泡着红枣茶,泛着淡红的颜色,随着热气氤氲着药香。

喝到嘴里,味道微甜,同时温热浸润着心田。

“到了关键时刻,一兵一卒可能就会改变胜败,我们现在的人马得谨慎调动,漕帮跟安定侯府的关系究竟如何我们还不清楚,不好贸然行事,

万一他们跟安定侯府勾连到一起,刺探到四旗的行踪就糟了。”

顾重阳依旧不为所动,眉目低垂,“四旗如果轻易就被人摸到老窝里去,留着也是废物,没什么用。”

袁明珠:……

我竟然无话可说。

顾重阳到底怕她太担心,解释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四旗在水道里没有固定的营生,出了事大不了换一处地方落脚。”

声音低沉,低垂的面孔藏在油灯的暗影里,似乎藏着阴沉和狠戾。

袁明珠看他主意已决,知道再劝他也无益,没再多言,不过捏着小几角上布巾的手暴露了她的担忧。

顾重阳把布巾从她手中拿了出来,扔到角落里盆架上的水盆里,溅起一圈水花。

执着袁明珠的手,湿帕子凉透的缘故,她的手有些凉。

大手包裹着小手给她焐着,“我有分寸,就是给他们点教训。”

又说:“有心算计无心,等漕帮察觉不对四旗都已经远遁了。”

明珠明天就回箭子巷了,他不想她带着担忧离开。

本来想瞒着她的,哪里知道还是被她看出破绽。

本来也是,以他媳妇的机灵劲,想瞒过她确实不容易。

曲先生推算出下一场雪得年后了,之前下的两场雪马上该化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珠年前回箭子巷住不了几日就得回来,毕竟年节的时候她作为惟志院的主母不能离开太久。

若是年后再回去,没有事情牵绊,万一舅兄们留她长住就糟了。

让长住吧,他心里肯定不舒服;不让长住吧?又怕舅兄们对他有意见。

顾重阳努力给袁明珠宽心,就是不提放弃报复的打算。

袁明珠也不强求,做人做事都要有底线,别人已经把手伸到他们家内院了,反击一下也是应该。

不给他们点教训,警告其他也有此打算的人,不然以后惟志院还不得成了筛子了。

既然他心里有成算,不会把事情做绝跟漕帮死磕到底,她也就不再阻拦。

说道:“小惩大诫一下,目前我们还是以保存实力为主。”

顾重阳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媳妇总是跟他如此契合。

拉着袁明珠的手交代去箭子巷小住的注意事项。

交代着又灵机一动,说道:“正巧六哥打发了药锄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就趁机使唤他一回,让他跑一趟箭子巷报信,让大哥他们来接你。”

在其位谋其政,郑贲思现在是晋王府麾下,替晋王府奔走也是应有之义。

他能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他会认同。

让他给自己跑跑腿。

也趁机让他媳妇在家里再多待一晚上。

袁明珠哪里会猜不透他的这点小心思,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她也不会拆穿,“嗯,也行。”

“大哥他们来接我,让外头人也知道我有娘家人撑腰。”

夫妻俩相视一笑。

先有大公主横插一杠子,再有袁家哥哥们不惧安阳侯府的高门第前来。

盘算落空的安定侯府估计得跟被架到火上烤一样难受了。

药锄被请去喝茶的地方也不远,就在旁边耳房里。

耳房里烧着碳炉,暖融融的并不冷。

平日里留了一个婆子看着炉火,以备夫人要茶水。

火炉边上有小丫头放了些栗子花生等在烤着。

郑妈妈亲自送药锄进来,看火的婆子不敢怠慢,烫了茶碗给他泡了茶,拿了栗子招呼他。

又在旁边橱柜里翻找了一碟小丫头们藏的点心。

药锄正惬意地烤着炉火喝着热茶吃着点心,突然就听到正房里传来顾世子暴怒的声音。

“惟志院跟那边势不两立你难道不知道?你没长脑子吗?你这么大个人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那脑袋长了是留着好看的?……”

吓得他手一抖,茶碗差一点没跌落到地上。

跟顾世子暴躁高声相对的,是一个怯懦的女声,不过因为声音低,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听不清楚也无碍,只听顾世子的声音也知道是夫妻吵架了。

药锄往守炉火的婆子看了看,就见那婆子一脸焦躁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着。

不过也只是张望着,并未敢起身。

药锄想着:应该是顾忌他也在此,才未起身。

他也一样,顾忌着主家的人在旁边,不敢逾矩,只能凝神细听,企图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窥探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上房陆陆续续又有声音传来,虽然争吵的时间不长,也让他拼凑出事情大概的轮廓。

郑妈妈进来给他送回信的时候,他偷偷觑了一眼郑妈妈的神色。

只见她眉头紧锁,神色晦暗。

偷听主家吵架毕竟失礼,药锄也没敢说什么,只装作无事,拿了回信就匆匆离开了。

药锄赶在宵禁之前回到阁老巷郑府。

这是一处租住的两进的宅子,处在安阳侯府和箭子巷袁家中间的位置。

郑白驹看了信上火漆完好,拆了信细看详情。

待看完了信,郑白驹深呼吸一口气。

顾重阳的回信里只说知道此事了,但关于此事他想如何处置只字未提。

郑白驹想替他推脱是没看懂他去信的隐晦意思,但是也知道这不可能。

既是不是没猜到他的用意,那就只能是在装傻了。

至于装傻的意图,也是不言自明。

郑白驹坐在桌前揉着额头,只觉头大如斗。

问站在下头复命的药锄:“没见到姑奶奶吗?”

以为袁明珠不知道此事。

在他想来,若是明珠知道了,该会劝着顾重阳一些,不会由着他肆意妄为。

药锄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安阳侯世子夫妇争吵的事禀报老爷知道呢。

突然被问话,就迟疑了一下。

郑白驹看出异常,厉声问道:“姑奶奶出什么事了?”

他近些年一贯温文尔雅,很久都未如此疾言厉色过了,药锄都快忘记他原来的模样。

吓得扑腾跪倒在地,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在安阳侯府惟志院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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