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所以从前也没什么新欢疗伤和时间渡劫这种说法，只是人人都这样做，好像只能如此了。

鹿铭以极快的速度认识了楚璇，并迅速确认关系。

开学之前他去了一趟上海，楚璇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两间房。上海有太多的旅游景点，迪士尼的营销非常好，文案里把它封为浪漫圣地。

好像男女朋友一定要去一次才算圆满，他们也去了。旅游旺季人很多，每个项目都要排很久的队，几乎是去数人头的，不过依旧乐此不疲。

别的情侣一起都是男生背着包计划行程，还要牵着女友防止走丢，他们两说不上来的怪。

鹿铭也是背着女友的包，但彼此之间一点都不亲昵，不牵手不拥抱，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去玩哪个项目，怎么场内单独购票全部都是楚璇一个人搞定的，鹿铭就像个甩手掌柜只用点头同意跟着就好。

到了晚上会有烟花表演，楚璇替他拍了很多照片，直到后来都还存在相册里。

一个星期的上海之行让楚璇对他的感情更深了一步，算是面基吧，毕竟从认识到确认关系一直没见过。好在两人都在南京读大学，不在一个区距离很远，很快，就开学了。

鹿铭已经大三了，按照父母的想法应该准备考研，他自己没有什么意愿，爸妈说了就照做。迅速买书报班，开始学习，九月还没到任务比较重的时候。

这会慕珠也回到了学校，放假之前和室友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所以这次都不用自己搬行李。

本以为应该一切顺利的，结果课表上少了一节英语课，想了半天都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翻遍了备忘录也没有一条相关的，最后迫不得已找到小号联系鹿铭。

【我的选课是你帮忙的吗？】

等了一会没有回信，想来是不会有了，慕珠也没死等着，到处问有什么办法能补上。大概十来分钟，他说是的，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选上，忘记是不是你做的，所以问一下。】

【那怎么办？】

【补选，你知道在哪搞吗？】

【我去帮你吧。】

慕珠的本能反应就是拒绝，感情里都想要专属，她要的那个女生也会想要，所以若不是选课重要根本不会再联系。没有选择见面，还在等别人的消息，打算自己搞定，不过一会，他便忍不住发来询问。

【让我帮你可以吗？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毕竟也是我的错才导致这样的，就当给我个机会弥补。】

想了想也不无道理，就算他真有点什么，事情结束也就不会有牵扯。于是，同意了。

【好，明天十点教学楼见。】

十点，慕珠准时到了，还是第一次来这栋楼，不太熟悉全程都是根据他的提示找到办公室。不过，他迟到了，明知有约还非要洗完头做个发型再来，磨磨蹭蹭地到了也是已经被吹乱了。

碰面的时候，慕珠只瞧了一眼就没再看他，发型确实不错，黑了点也更结实，是她喜欢的样子。

慕珠低着头，走的很慢，主动说话：“身体还好吗？”

“还好，你看起来也不错，见面还知道对我笑笑。”

“我那是社交礼貌，况且你我又不是仇人，难道哭着来嘛。”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喜欢的人一见就会笑，是他当然笑得开心，若换了旁的人最多点头示意，不过说出口的永远不会是这句。

“还是没变，你过得怎么样？”

慕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到了，但是门锁了”，答非所问便是答。

以前熟悉的人变得陌生，连一句寒暄的话都显得多余。默契倒是一直在，都不讲话，在门口站着，甚至没人试试门是不是真的锁了。

这两分钟异常的漫长，楼道很静，鹿铭的心跳声清晰可辨，很有力道。楼外清脆的鸟叫声给了慕珠一点透气的机会，假借好奇走到窗边躲开这样相处的尴尬。除了树还是树，叽叽喳喳的鸟也不叫了，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站在不远处的鹿铭看着眼前人的背影，表情复杂，很想去抱抱她但知道自己没身份，还是忍住。只是走到她旁边，探着身子看她在瞧什么，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却能看这么久。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树。”

慕珠转过身来，背靠着墙壁，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起来。鹿铭在一旁也随之转身，盯着不安分的脚，知道她在分散自己的注意。

但是这么久没见，他想抓住一切机会了解过去的两个月她过得如何，是否有想过他，所以，根本不会放任她逃避自己的问题。

“刚才还没回答我，你过得怎么样啊？”

慕珠边走向办公室边说“挺好的，你呢？没交新女朋友吗？”，即使背对着还是掩盖了表情，放在门把上的手握得紧紧的，一下又一下地往下压。

她存了私心，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女生享受着她没有过的爱，或许只是用来气她的手段。

他犹豫了，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做出了和慕珠一样的举动，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没听到期待的回信，侧过身来又问一次：“不会吧？凭你的魅力还没有新的妹妹吗？”

声音够大，空荡的楼道里还有回音，传到他耳朵里讽刺的意味实足，鹿铭苦笑一声，摇摇头说到：“没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我吗？”

所以她真的是个不存在的人吧，慕珠暗想，握紧的手也松开了。

始终打不开的门和没人来的教学楼让她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毕竟选课这事关乎学分，也关乎能不能按时毕业。

“你确定是这里吗？怎么一直没人啊。”

“不会啊，就是这里。再等一会，可能就是有事来的晚吧。”

“行吧，等会。”

都不再说话，死一般的沉寂，十点半，慕珠等不住了。开始去看墙上贴的通告，都是些有关课程安排的通知，其中有一张上明确的写着补选英语课程的请在下周一过来完成申请手续。

慕珠眉毛拧到了一起，不可置信刚才自己就那么蠢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都没发现墙上有这些东西。而身边的这个男人除了等着真的就什么都不干，两个人竟然都没带脑子。

长舒一口气，恨恨地说：“回去吧，不用等了。”

“为什么？不用补选了吗？”

一旁玩手机的鹿铭快步走过来，看到通知时也是傻了，不过他一点都不生气。若是早早看到了，哪还能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也算是福气了。

“回吧，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说着便要离开，鹿铭见状有些着急，忙追上她的脚步：“不一起吃个饭吗？马上十一点了。”

“不了，起得早，困。”

虽说九点起床已经比较晚了，但对平时睡到中午的慕珠来说完全不够，早起简直是酷刑。一心只想赶紧回到宿舍睡一会，午饭都不想吃了。

鹿铭追上来，一边小心楼梯一边念叨着要送她回去，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多待一刻罢了。

慕珠也不是傻子自然懂他什么意思，但是真的太累了，平时两个人一起走路都特别慢，有他在太影响发挥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都想立刻飞到寝室躺着，又怎么可能因为他停下脚步。

早上本就没吃一点东西，现在又临近中午食堂到处是人，根本抢不赢，唯一保存体力苟活的方法就是回去睡觉续命。赶紧挥了挥手拒绝，要他自己回去，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鹿铭也不敢再强硬要求，毕竟没了男友这一身份有诸多限制，也很清楚慕珠最讨厌的便是没有分寸的人，所以也没再纠缠自己回去了。

慕珠以极快的速度回了寝室，路过楼下的贩卖机随便买了瓶牛奶就回去歇着了。这一觉睡得踏实，看来体力消耗的确很大。

刚醒就瞧见周苑正穿鞋子准备出去，奶声奶气地问道：“你去哪里啊？”

“出去买吃的，饿了，要我带东西吗？”

“可以吗？我想吃小吃街的鸡排饭，新开的那家。”

关系缓和也没多久，慕珠也不确定这样合不合适，但这肚子实打实的饿扁了，顾不得这些。周苑怎么想都不重要，以后替她做事还了这个人情便两清。

还好周苑答应的爽快想必也没什么问题，问清口味就出门了。

寝室只剩两个人，她们还是一句话都不讲。如果说慕珠是极致冷漠的人，那么魏莱就是那个极端活泼的人，周苑在中间摇摆不定，期望能热情似火但摆脱不了骨子里的怯懦。

慕珠其实还没清醒，就这么一会时间又睡着了，再醒是因为急促的敲门声。第一声压根没听见，后来节奏越来越快，还夹杂着门外人的喘息声。

被迫爬起来开门，闭着眼睛晃晃悠悠走到门口，转了一下把手就回头了，最后是栽倒在床上。起的太急身体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阵眩晕恶心，幸好这种感觉很快压下去了。

“饭放你桌子上了，一共十五记得给我。”

“好。”

吃饭的准备工作真是一点不能少，打开餐盒后第一件事不是吃，而是打开手机找一个下饭的剧或综艺。

能让慕珠一年又一年重复吃那几种饭的是视频里的种种笑点，至于饭是什么味道根本不重要，能咽得下去就行。

吃完收拾干净桌面，餐盒放在垃圾桶旁等下次出门带出去，拿起手机给她转了钱，然后躺回去。

各自抱着手机平板刷剧，屋子里只剩下刚刚的饭香和周苑的鸡爪味，偶尔能听到上铺传来的“噗嗤”，一笑四张床都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