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荆摇摇头，牧尘这段时间，像发了疯似的恶补各种炼器工艺，开料、提炼、制胚、熔炼、表面处理，各个环节，不断练习操作，经常为了一个问题，不吃不喝的钻研。

王荆表面不说，其实内心触动很大。他从未见过如此拼命的年轻人，牧尘的付出，也是有收获的。他的炼器水准迅速提升，从一个新手学徒，成长了熟悉各个环节的老手。他还优化了许多原有的流程和步骤，有些想法，连王荆也忍不住称赞。

……

“小君，你太厉害了，我按照你说的加入少量的木炭，提炼出来的杂质少了近2成！”陈工难以置信的说道。

“2成？陈工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木炭？”牧尘问。

“一开始就加啊，有什么问题吗？”陈工道。

“我试验过，如果等到铁水泛红起微沫的时候加木炭，提炼效果最好，可以去掉近3成半的杂质。”牧尘道。

“3成半！不可能吧！”陈工瞪大眼睛，但他心里已经相信了牧尘的判断，无数次的实验结果，已经证明过，牧尘的话，效果不打折扣。

……

“小君，你这个器胚的曲颈厚度是怎么控制的，为什么我照着你说的方法操作，曲颈的厚度误差还是超过2公分！”李工抓着胡子问。

“李工，我制作土胚的温度比器胚高一些，等到器胚曲颈成形的时候，两者温度刚好一致，这样可以避免热胀引起的变形误差！”牧尘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小君，连这个你都考虑到了，佩服啊！”李工由衷的称赞道。

……

半个月后，下层作坊中，王荆目不转睛的看着牧尘。

“小君，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已经炼制出袖弩模具了？”王荆对加入器械司并不热衷，但他对牧尘很关注。

“王头，你太看的起我了，袖弩构造异常精密，我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牧尘看着手里的半成品。

“传动轴承的连接件材质问题解决了吗？”王荆问道。

“我把传动构件和轴承一体浇筑，磨损方面的问题倒是解决了，但是传动机扩的恢复时间还是滞后。”牧尘道。

“这么快，你已经完善到这一步了！”王荆感叹道，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牧尘的潜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完全吃透了炼器基础。

“或许你可以试试，预先压缩机扩。”王荆建议道。

“预先压缩！”牧尘眼神猛地一亮，“王头，我想到了，传动采用螺旋结构，就能实现同步发动！”

“螺旋结构！”王荆一怔，“这个想法好，螺旋传动的话，就不存在恢复时间的问题了。”

王荆目光微颤，牧尘真的做出来了！连军部器械司那么多见习炼器师都一筹莫展的难题，被一个接触炼器不到一个月的新手学徒攻克了！

这一刻，王荆升起了强烈的收徒之心，牧尘的悟性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更难得的是他的专注和坚持，这些品质，都是一个炼器师最难得可贵的。

牧尘脸上神采奕奕，传动的问题解决了，做出模具，就只是时间问题。

二话不说，牧尘又投入到模具的重铸中……

器械司后勤宿地，林紫嫣修长的双腿随意踩在栏杆上，晶莹雪润的小腿惬意的晃动着，惹得经过的汉子们侧目咂舌。

最近矿场的开采顺利，工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已经隐隐可以跟监工们抗衡。林紫嫣作为工头，声望也是水涨船高，因前段时间损失骨干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嫣儿，你来了。”王荆走过来，“今天心情不错嘛。”

“主席！”林紫嫣连忙站起身，“朝王荆身后望了望，那个大义士没回来？”

王荆苦笑，“你是说小君吧，他这几天都住作坊里。小君是个十分不错的年轻人，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我跟他又不熟。”林紫嫣语气别扭。

“好吧，不说他，我叫你来，有正事要说。”王荆看下四周，无人注意，接着说，“工会最近发展势头良好，你做的不错。”

林紫嫣下巴扬起，现在矿工们看到她，一个个正身问好，林工头可是春风得意呢。

“下一步，我们要抓紧寻找默灵石矿，”王荆神情肃然。

林紫嫣收敛心神，“主席，难道前线……”

“嗯，”王荆点头，“前线的战士压力很大，急需支援。”

两人所说的前线，可不是矿场，而是远在北原之外的隐形战线，一个被北原军方列为绝密，被大陆权贵视为禁忌的神秘势力，革命军，一群致力于颠覆腐败王权，重建平民政权的起义者。

王荆和林紫嫣，表面上是工会成员，真正身份其实都是革命军的干部，他们潜伏到矿场的最终目标，就是为了寻找默灵石矿，为革命军输送战略物资。

默灵矿石是一种奇特的变异矿石，又称为长脚的矿石，呈半凝固状，多滞留在质地坚硬的岩层中。平常兵器，只要融入少许，就能显著提高兵器的锋利度和耐久性，最重要的是，默灵石能压制降灵师的灵种。

根据革命军截获的密信，此处矿场开采的铁矿中，发现混有默灵石碎渣成分，也就是说，这里的岩层，曾经生长过默灵石。

“我马上吩咐下去，让大家加紧。”林紫嫣目光凛然。

王荆拍了拍林紫嫣的肩头，“嫣儿，辛苦你了，注意安全。”

……

这两天，牧尘一直在忙着优化袖弩的构造，他对现有的材质和工艺，还是不太满意。

其实袖弩现有的设计，已经足以满足军部的要求了，但牧尘想到，袖弩最终会成为纳兰若防身的武器，还是想尽可能多完善一点。

就当是回馈纳兰若对他的再三留情，牧尘不喜欢亏欠别人。当初他为了救出阿蛮，故意引起了霜狼骑士和城防军的混乱，其实是欺骗了纳兰若，有违纳兰若救助流民的初心。

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再遇见她，这是牧尘目前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看着手中精巧的模具原型，牧尘陷入沉思，如果能找到一种比铁矿石质地更加坚硬的石材，融入其中，袖弩的威力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矿场那么大，或许可以找找看，牧尘心思一动。

当时与笑阎罗的赌约，牧尘每月有三天的自由时间，他打算趁此好好在矿场转转。

牧尘找到老疯子，要求兑现笑阎罗的赌约，却遭到了拒绝。

“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以前你做过什么，我一概不管，”老疯子冷冷说道。

“我手上有袖弩的半成品！”

牧尘也不废话，老疯子的德行，他也听其他学徒说过，无利不起早。但同时，牧尘也有所保留，没有透露自己已经可以完整的打造出袖弩模具。

“就凭你！”老疯子讥笑道。

牧尘把半张皮纸丢在工作台上，老疯子随便一撇，然后，猛地回过头，拿起皮纸，认真看起来。

“另外半张呢！”老疯子急不可耐的看向牧尘。

“我要三天自由时间！”

老疯子阴沉着脸，想起笑阎罗的确提到过，允诺这小子三天时间，在矿场内自由活动。同时也说，让老疯子好好“培养”牧尘。

这段时间一心扑在袖弩上，差点忘了这茬。

“可以，但是器械司有器械司的规定，缺勤一天扣除10枚功勋币！”

牧尘好想一拳打在老疯子的菊花脸上，这老东西，简直是雁过拔毛。

普通学徒每天完成任务，不过3枚功勋币，还要扣除一枚功勋币用作食宿费用。一个月来，牧尘因为疯狂试验，耗材超标，被罚了50功勋币，现在他户头，不过35枚功勋币。

“可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牧尘选择了忍耐。

“另外半张图纸，拿来！”老疯子伸出手。

原本他对召集学徒研制袖弩根本不抱希望，没想到牧尘给了他大大的惊喜。

虽然只是半成品，但如果自己能够从中得到启发，说不定就能一举打造出袖弩模具。到时，他不仅能在军部好好露脸，还能获得一道一阶上品灵纹的奖励。

至于牧尘，呵呵！老疯子心中冷笑，就算没有笑阎罗交代，老疯子也不可能真把推荐名额给牧尘。图纸一到手，后面的事可就由不得牧尘了。

“给你！”，牧尘把图纸给了老疯子，料想看在功勋币的面子上，老疯子没道理反悔。

“别忘了到后勤处扣除功勋币，滚吧！”老疯子拿起皮纸，不再管牧尘。

牧尘从熔炉驻地出来，一路找寻，来到东矿区一处偏僻的矿道。

牧尘并不是无头苍蝇般的撞运气，而是根据矿石脉络分析，找到岩层密集的地带，这些地方出现变异矿石的可能性要大些。

虽然希望不大，但总好过大海捞针。

……

“林工头，前面就是发现玄铁石的矿道。”一个高大的青年矿工，举着火把，照向一条荒废的矿道。

“竟然在这里。”女子的声音带着惊喜，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紫嫣。

玄铁石是铁矿石的衍生矿种，一般生长在岩层密集的地带。而默灵石喜欢滞留在坚硬的岩层中，找到玄铁石层，距离默灵石矿就不远了。

默灵石，唯一能够压制灵种的矿石。在整个大陆，降灵师都是凌驾在金字塔顶尖的存在，默灵石，就是大自然平衡降灵师的天敌。

但是，默灵矿石出产量极少，整个大陆，出现过默灵石的矿场不过三五个。一块拳头大的默灵石，价值就跟这整个矿场相当。

“方大哥，你这个发现对工会来说，意义重大，我会亲自向主席汇报的。”林紫嫣明眸溢彩，看向高大青年的目光中，充满欣喜。

“这没什么，只要能帮到你就好。”高大青年脸色微红。

林紫嫣唇角带笑，点了点头，旋即转身交代，“现在还是上工时间，留两个人到路口把风，其他人带着工具，跟我进去。”

他们前脚刚走，牧尘后脚就从另一条岔道钻出，也顺着荒废的矿道走了进去，刚好与放风的矿工擦肩而过。

荒废的矿道结满了蛛网，地面上堆积了厚厚一层石粉，一路上除了几个烂箩筐，别无他物。

穿过几个岔口，很快，林紫嫣一行人，来到一个残破洞窟，方姓青年指向洞穴一角，“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林紫嫣上前查看，“没错，抓紧时间，分工行动，把岩层挖开。”

几个人拿起工具，有人负责用木板加固矿道，有人固定好火把，在岩壁划下标记，一个大汉轮起铁锤，把撬棍打进岩层。铁锤上缠着一块皮革，极大的消减了锤击的响声。

不一会，岩层便被凿穿，林紫嫣凑近一看，果然见到坚硬的玄铁岩层中，遗留着一些像蚯蚓爬过的痕迹。

这是默灵石流动时留下的，痕迹还很新，默灵石就在附近。

“没错，就是它！”林紫嫣精神一震，“加把劲，顺着痕迹，敲开玄铁。”

几个大汉轮番上阵，尤其是方姓青年，他赤裸着上身，隆起的肌肉毛孔沾满汗水，猛地敲击着岩层。

“咵！”

岩层碎开，一大块黑色的粘稠膏状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像一滩融化的蜡烛。

看见默灵石，众人一阵激动。

林紫嫣早就在一旁准备着，她迅速拿起特制的石盒，把默灵石连着岩块，一起小心的装进盒中。

“呼”林紫嫣长出一口气，终于，拿到默灵石了。

这时，矿道中响起惊慌的脚步声，“不好了，监工来了！快撤！大家快……”

众人闻声回头，看到刚才负责放风的壮年男子大步奔来，刚到岔口，后面一根钢鞭呼啸卷来，缠住男子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钢鞭绷紧，壮年男子竟被甩离地面，像个麻袋般被抛了出去，撞击在石壁上，没了声息。

“哒哒哒”

铁靴落地的声音传来，一个2米高的彪形大汉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另一个放风的矿工，随手丢在地上。

“原来，你们藏在这里！”

“不好，是笑阎罗的头号打手，刀疤！”

刀疤是矿场的刽子手，修为比肩先天高手，死在他手上的矿工不计其数，他性情极度暴虐，喜欢变着花样折磨犯人，最大的嗜好，就是“欣赏”人将死前的凄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