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自然还是要种的，但是下半年没事做，光靠几亩田种水稻，没什么收入，也不是办法。如果养猪，一年到头都可以养。”郑绍华说。

郑绍华说干就干。他首先在自家门前的菜地里，也砌筑了三个猪栏，加上原来的一个，四个猪栏可以养十来头。他又打算在土楼旁边自家的田里也建猪栏，有一分地，可以建十来个猪栏。不过他一提出啦，就遭到了父母和老婆的一致反对。

“好好的田，建猪栏，怎么舍得呀？万一猪价不好呢？喝风。”郑天荣依旧是当初绍华种烟时的态度，他只希望在家里养三两头就行了。绍华辩解说：“瞒，当初我种烟你也这样反对我，现在这两年种烟会很差吗？”

“种其他东西还好，最多误了半年，你建猪栏，想变回田就没办法了。”郑天荣说：“你想养多，也是要好好考虑的，一批只要有一两只扔了，就没钱赚，甚至亏本。确实要养，把门口四个猪栏好好养满就不错了。”

罗冬天金也说：“贪多嚼不烂。”

家里人都反对，让郑绍华心里闷闷不乐。他不知不觉又摸到了高叔的小卖部，一头钻进后面打麻将。

和郑绍华对面的是郑生华。绍华人在打麻将，心里却还在想着用田建猪栏的事情。他突然想到郑生华在土楼旁边也有田，而且就在绍华隔壁。

郑生华的儿子这时正读中专，家里没钱，经常连伙食费也供不上。郑生华很痴迷打麻将，经常输钱，没钱就欠账。他已经欠郑绍华两百元。

郑绍华特别有风，一连油金几次。郑生华接连输。不知不觉，他已经又欠郑绍华一百元，加上旧欠款，已经有三百元了。

又打了几盘，郑生华依旧没风，又欠郑绍华五十元了。他被迫下场，满脸通红地对郑绍华说：“先欠着，先欠着。”说完就离开现场。

郑绍华也突然双手一摊：“不打了，不打了，赢了没钱的。”也起身走出店铺。他紧走几步，一边叫着：“生华佬，等下。”

郑生华停下脚步，回头，脸涨得更红了：“我说了先欠着，会给你的。”

听说郑绍华想买他的田，郑生华眼睛突然一亮，然后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说：“买卖良田是犯法的。”

“你猪脑子，乡上集镇开发，不都是把联丰村民的田买去建房子？”郑绍华说。

“人家那是政府开发，征用。”郑生华不敢答应。但最后又说：“除非另外有什么保险的方法。”

郑绍华去找宝华想办法。郑宝华正在田里施肥，一尺余高的禾苗绿油油的。他听完绍华的讲述，跳上田埂，洗了洗手，沉吟片刻说：“按土地法规定，私人买卖土地是违法行为，查到了要坐牢的。”郑绍华失望地掏出烟，递了一根给宝华。

“不过，听说外面私人买卖良田，都用另外的办法。”宝华抽了口烟，吐出一连串的烟圈。

“快说，快说，有什么办法。不要卖关子了。”郑绍华急切地催促。

郑宝华得意地笑了：“我就是要看你急的样子。”气得郑绍华直骂宝华婆婆妈妈、女人相。

“晚上你划算，这事我包了。不过对外不要说是我教你的就行。”郑宝华笑完，提起田埂上的半袋化肥，重新返回田里，翘着烟嘴，冲绍华直笑。

傍晚，郑宝华起草了一份协议书，送到了绍华家里。绍华已经杀了一只鸭，白斩了放在桌上，配好了油葱的蘸料。郑宝华捏了一块，没用蘸料，就丢进嘴里，连连说“鲜，鲜。”

郑绍华迫不及待地抢过宝华手里的协议，一看，连连叫好。

协议书大致内容是：郑生华自愿将位于土楼地段的三分田转让给郑绍华耕种。郑绍华一次补偿郑生华一千八百元。如郑绍华改作其他用途，发生法律责任，与郑生华无关。

郑绍华第二天一早就把协议给郑生华。郑生华果然很满意。两人当场就把协议签订了。

有了这三分地，郑绍华很快就盖起了十五个猪栏。在盖的时候，遭到郑开来的指责，说你在农田里盖猪栏，要是土管所的来了，肯定会叫乡里来拆除。郑绍华通红着脸，说：“先养一段时间，如果土管所真来查了，我保证自己拆除，不给姨丈你添麻烦。”

郑绍华心虚，找计生办主任严向阳。严向阳笑着说，建猪栏有什么，又不是建房子。就是在田里建房子的，也大有人在，民不告，官不究，只要没人告，再请土管所长喝几杯小酒，保证你没事。

绍华知道宝华和土管所的所长几个人熟悉，让他出面，在镇上请所长几个人吃了顿饭，还把严向阳和郑开来也叫来了。酒席上，郑绍华放开喝酒，轮番向所长敬酒。郑开来知道绍华的目的，也第一次看到他竟然有如此惊人的酒量。

过了一段时间，所长到郑屋下村，经过土楼，看到一片平整的农田，突然在中间有一排的猪栏。有些吃惊地问陪他的郑宝华，当听说是郑绍华的临时猪栏，他说了句：“现在养猪没什么钱赚。”中午在郑宝华家安排吃饭，都是村干部陪同，所长特意问起郑绍华。郑宝华把郑绍华叫来一起吃饭。刚一开席，所长就要郑绍华吹一瓶啤酒。

郑绍华不明白所长的意思：“所长，你来这里，是客人，应该我敬你一瓶，怎么可以我一个人先吹一瓶呢？”

所长笑了说：“我刚刚看了，你在田里建了一排猪栏。你看是拆了呢，还是一瓶酒喝了呢，你自己安排。”

郑绍华顿时明白了，二话不说，“咕噜咕噜”一瓶啤酒就倒入了肚里。

此后郑绍华放心养起猪来。他养了三头母猪，自繁自养，高峰时养过五六十头猪。隔几天就要叫郑凤来的车到城里采购玉米、豆粕，回来自己碾粉，配料。每天忙得连麻将也没空去打。郑丽萍看了心里很满意，虽然有两个孩子缠绕着，但还是经常一起帮忙饲喂。

但是，由于猪价很不稳定，郑绍华养了三年猪，除了第一年赚了一万来块，另外两年都是亏损。到了1998年这年，受全球经济风波的影响，猪价更是跌到四块多，养一头猪，连饲料成本也不够。这一年养下来，郑绍华亏损了一万多元，把上半年种烟的收入全部贴进去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