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鸣站了有一会儿了，因为苏绵绵不去，所以老苏在女儿出门之后就去了厂长办公室，并且表示如果苏绵绵帮不上忙，那他这个半老头子也可以勉强看懂一点点英文……

于是贺一鸣苦笑着拒绝了对方，他和董福明的本意是希望带动厂子里的年轻人开始学习，可不是为了看苏绵绵出糗的。

当然，贺一鸣也听说过苏绵绵面皮儿薄的传言，让一个女孩子和自己学习英文确实不太合适，但是他看到过苏绵绵认真学习的样子，觉得她很聪明，就算不能短时间掌握，但是该学还是要学的，所以打算亲自来做一做沟通工作。

最好是能把苏绵绵那批同学都拉到夜校里面去学习，尤其是那些本身就淘汰到劳动服务部的。

他本来还做好了要好好找一找苏绵绵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好找，整个滨河路就这么独一份的亮。

一排排娃娃冒着红色和绿色的光，在众多摊位当中实在是太突出了。

“喂，小姑娘，娃娃怎么卖？”不远处的摊位走过来一位一身酒气的男人，显然是刚刚在摊位旁和朋友吃完饭，喝了点酒。

苏绵绵不认识对方，而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卖这些娃娃。

还是张晓芳笑着说道:“大哥，大的这个娃娃卖15，小的这个只需要九块九。”

“我靠，这么贵？”这位大哥伸手就要摸张晓芳，“小姑娘，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价格吧？”

“你干什么啊你！耍流氓啊？”张晓芳顿时急了，一巴掌拍开对方的爪子，匆忙站了起来。

人群当中的喧嚣顿时停了下来，那大哥挺了挺肚子，有些心虚的说道:“呵呵，我就是说你这东西根本不值这个钱！”

看对方瞬间清醒的样子，苏绵绵就意识到，这人刚刚是借着酒劲儿过来找茬的。

现在被人围观，顿时清醒了，可是面子上过不去。

“你觉得不值你可以不买。”苏绵绵摇了摇头，拉住了张晓芳。

在苏绵绵的经验里面，这时候吵起来，对她们没什么好处。这男的虽然流里流气，可他只是言语挑衅，就算报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会让自己的名声受损，不如赶紧赶走对方，省的多事。

不过她忘了，这里是九十年代。

是耍流氓会坐牢的年代。

“小姑娘你什么意思？许你出来卖还不能我说一句不值吗？”这人也是无赖起来了，完全是看两个小姑娘好欺负，这时候面子大过天，嘴上的便宜不能少了。

围观的人顿时多了起来，弄的张晓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不怕遇到不讲理的客人，但是怕耍流氓的。

这也是夜市里很容易出现的问题，所以出来摆摊的大多数都是上了点岁数，或者已经结婚的妇女。而张晓芳这种年纪，通常属于消费的那一类，很少有出来摆摊的。

而且出来摆摊的基本没有多少工人，就算有可能也是临时工，或者厂子效益特别不好的那一类。

像是锦华一机的工人就很少有出来摆摊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工人就是铁饭碗，出来摆摊根本就不像话。

所以虽然滨河路上有不少锦华一机的人，但是站出来为苏绵绵他们说话却一个都没有。

“这位大哥，欺负两个小姑娘不太合适吧？”不远处，绒花机电的那位小哥走了过来，他旁边的师父根本拦不住。

看到他走过来，张晓芳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无赖还是无赖，似乎酒劲儿又起来了，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什么人？”

“管你是什么人呢？当街耍流氓还有理了？”张晓芳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这边算上苏绵绵算是有三个人了，这人怎么说也是单枪匹马吧？

就在苏绵绵也觉得应该松口气的时候，哗啦一声，几个油腻头发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这些人怎么看都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明显都是一些盲流子，他们嘴上骂骂咧咧的推开人群，仿佛要给那位大哥壮胆似的，一个个都站在了那个大哥身后。

五个人往那一摆，这下张晓芳又怂了。

完蛋，该不会要打架吧？

苏绵绵想起来，自己前世蹭陪同老师看望过锦华一机的老工人王建刚，她记得，当时锦华一机附近是有一些黑势力团伙的，主要是做扒窃之类偷鸡摸狗的行当。老厂长董福明离开锦华一机，似乎和这些团伙也有干系。

不过苏绵绵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原本是要再过半年，等到锦华一机彻底撑不住，大量的员工出来摆摊之后，才会原形毕露。

那时候董福明对锦华一机的控制小了很多，甚至因为欠款过多，很多原先关系处理的还算不错的部门，也对锦华一机不满了起来，所以才会出现流氓恶霸跑到锦华一机的恶性殴斗事件，甚至出了人命……

“哎，在这儿摆摊，不给我们大爷点孝敬钱的么？会不会做事？”那几个二流子看了看周围的人，带着几分威吓说道。

原本围观的人顿时一哄而散，甚至就连附近摆摊的都跑了，谁也不想惹上一身麻烦，甚至有的人打算再也不来这里摆摊了，要不真交保护费的话怎么办。

一看这几个人都不是善茬，那位绒花机械的老师傅赶紧走了过来，拉着自己的徒弟，对这几个人说道:“抱歉抱歉，是我们不懂规矩了，咱们滨河路原先也没有这个说法啊。”

“那不巧了，从今天起有了！”那几个流氓看向了张晓芳，几双眼睛都盯着张晓芳的钱袋子。

果然，这些人是有目的的。

张晓芳顶多摆摊摆了一个多小时，短短时间内就有三百多块入账，如果不是他们捣乱的，今天的收入还会更多。

普通工人一个月才多少钱？

效益好的厂子一个月也就二百来块，这两人一天可就赚了这么多，谁看了不眼红？

再加上摆摊的又是两个姑娘，所以这几个人起了为非作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