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付厂长，不是我说你们，你别紧张。”刘主任刘芳温和的说道，“你们厂子的困难我们是知道的，也了解到了一些职工情绪比较激动，不太稳定。但是我们是来帮助你工作的，总不能给我们扔在厂子外面吧？”

“我也不是有意这样，实际上也是有困难……”付厂长说道，“厂子里现在都流传着谣言，说我们要把厂子给解散了，员工都下岗。还说工业部的人都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做这个，我这真是怕你们遇到危险。”

“难道咱们厂子里就没提过，锦华一机的技术团队过来的事情吗？”贺一鸣有些好奇的说道。

“提过，当然提过，但是没人听这些。”回忆起开会时候的混乱，付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看看锦华一机的例会，每个人都说重点，捡紧要的说。

但是洋源重机开会的时候，能保证开会的人都坐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能让我了解一下这些员工当中，都有哪些是比较难处理的吗？我也好了解一下情况。”当着锦华一机的人面前，刘主任就开始问道。

当着厂子外面人的面，付松本来什么都不想说的。

但是找到说话机会的那师傅实在是忍不住了，“厂子里最难对付的是李大头，李昭。这个小子现在是民兵队的连长，每天正经事不做，就是组织员工闹事情。本来业务就不多，现在还被他闹的耽搁了不少，之前的厂领导被打，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那这名员工没有被处理吗？”刘主任皱着眉头。

“没有，我们也动不了他啊，他手里可有枪。”付松提起这个名字，似乎就有点害怕，“但是他还不敢杀人，只是吓唬人，可那也足够害怕的了。”

“我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旁的王智说道，“我给华部长做秘书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名字，他是不是牺牲的那位李厂长的儿子？”

“就是他。”那师傅气急败坏的说道，“李荣光同志为厂子殚精竭虑，奉献一生，可是他儿子真不是个东西。”

“嘘，可小点声。”付松胆小的说道，“虽然是在厂子外面，但是李昭那个小子朋友多，说不准这话就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我才不怕他呢。”那师傅硬气的梗着脖子。

“你不怕，你总要想想你家里人吧？”付松叮嘱着，“让领导们看笑话了，洋源重机看起来庞然大物，光鲜亮丽，可是里面……哎，我也不瞒着您了，我在这个位置上确实如坐针毡，有时候就盼着领导们给我调走，或者干脆让我退休算了。”

“付厂长，你这个态度就有问题了，我得批评一下您。”刘芳这个人，脸上总挂着盈盈的笑意，哪怕是已经很生气了，面上却不显出来，“来，您先吃口菜，冷静一下，跟我说说这个李昭。”

苏绵绵听着付松的形容，还真有点害怕。

这个李昭因为父亲是英雄，这两年来有点飘了，走到哪儿，工人们都对他有种天然的崇拜感，仿佛立功的是他一样。

刚开始，李昭只是顺势当了一名班头，主要是管着几个兄弟，负责运输的工作。

后来在这几个兄弟的撺掇之下，成为了民兵班长，不到一年，就成为了民兵连长。

他们自己也有点小本事，把厂子里的坦克擦的干净锃亮，平时还会去打靶场练枪，整的跟个正规军似的，据说李昭还私藏了一把枪在家里，平时没事就和人炫耀。

当然，这些都只是捕风捉影，让人头疼的是，李昭的技术水平不行，开车的技术也不太好，因为脾气不好，路怒症起来那是挡也挡不住，曾经因为运输的时候和人开斗气车，直接用自己的火车和人顶牛，出过事故。

照理说，有这种黑历史不可能继续在厂子里开车了，但是好几个车间领导都保他，毕竟他是牺牲的厂领导的儿子……

于是他更加变本加厉了，之前机械部派下来的厂长，首先提出了和董福明一样的策略，将技术水平不行的员工调岗，说难听点，就是下岗。

这个李昭眼看着就急了，上来就拿着枪要崩了这个厂长，说是他兄弟都没什么技术水平，但是都为了厂子里流过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给安排下岗了呢？

最后，这位厂长被人敲了闷棍，最终的结果就是老员工主动申请下岗，要么就是退休，就是为了保住这些年轻人的饭碗。

“这怎么能行？有了这么一个刺头，工作还怎么展开？”刘芳一听也是一阵头疼，“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解决工人调岗问题的。这件事你们已经参观过锦华一机，应该有所了解。”

“我了解，但是员工们都不了解。我宣传了，他们就说我画大饼。”付松见领导没有生气的意思，也打开了话匣子，“您是不知道，在锦华一机，一件衣服卖四五十块钱能卖出去，在咱们洋源，超过五块钱的布料都不一定有人买。”

消费水平不同，锦华一机的工人们带动了周边的发展，激活了当地的经济。

洋源重机却很难调头，仿佛一头卡在路口处的巨鲸。

“那我们可以先从一部分开始改，我看那师傅的意思，是打算先进行产品研发？”王智对着那师傅使了个眼色，那师傅积极的回应道，“我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们现在担心生产研发过程太长，所以希望领导们可以给厂子里的部分员工一些压力。”

“这样好了，付厂长回去通知一下，让正处级以上的员工分别过来开会，记住我说的是分别，一次来两三个人就行，您看着安排就好。我先逐个和他们谈一谈，您看怎么样？”刘芳笑着说道，“至于研发问题，您不用担心，材料已经都在路上了，您先用厂子里的材料先造一台看看，样机出来了，我相信您厂子里的员工也能造，先让员工动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