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预计以现在的速度来做，有一周左右就能生产出第一台样机。”苏绵绵提醒了一下，“如果把他们派到南方去收回欠款的话，没有一个月根本不会回来，只是你们怎么能保证这件事不被人怀疑呢？”

“我们打算做个动员大会。”刘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第二天，苏绵绵他们仍旧在厂子里研究新设备，但是洋源重机的领导层，和那些暂时没有工作做的工人们，已经坐在了小剧院里面，开集体大会。

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洋源重机原先有多富裕，锦华一机现在开员工大会用的还是大食堂，而他们已经有了剧院了。

可惜苏绵绵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将机器尽快做出来。

还是贺一鸣开完会，来到车间，苏绵绵他们才知道会议上公布了什么。

“有帝都的领导在，付松这下可没办法推脱了。”那师傅在听完之后张大了嘴，“不过我可不觉得李昭他们能要到欠款，要是能的话，李昭他父亲刚走的时候就能要到了。”

原来这一批欠款，主要是李昭父亲在的时候，没有要回来的。

当时李昭的父亲是一位开拓进取的领导，也给了合作伙伴极大的信任。

可是当他猝死之后，这些合作伙伴开始耍起了无赖，所谓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一大批欠款没有要回来，导致之后的洋源重机资金无法周转，新账目甚至也开始推脱不清起来。

这种国营大企业，一开始也对这些欠款没有什么警惕性，毕竟都是从计划经济时代走过来的，有些人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认为欠款这种东西最终还是会还回来的，毕竟都是国家的产业。

可是慢慢的，这些就变成了烂账，欠钱的成了大爷，甚至在春晚上都要提上一嘴。

付松在刘主任的叮嘱下，刻意提出了这个尖端的问题，厂子里的人只知道有很多其他工厂欠了洋源重机的钱，但是却根本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欠的，毕竟随着时间的积累，有人工厂会在老账还完之后再来一笔新的，仿佛永远都要欠着洋源重机的钱似的。

在会议上直接询问李昭是否有意向将这批款项要回来，话里话外提及这批款项是在李厂长在的时候，逐年欠下来的，厂子里现在无以为继，希望李昭能够代表全厂职工，将这批钱讨要回来，用来给员工发工资和报销医药费。

说的那叫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明里暗里暗示李昭，虎父无犬子，你在厂子里作威作福这么长时间，总要为厂子做点实事儿出来才行。

“你们是没看到刘主任那个赞赏的表情。”贺一鸣对那师傅说道，“我相信，这人在厂子外面遇到困难的时候，就知道洋源重机是个象牙塔，对他的照顾有多深。”

事情弄到这样一个地步，其实那师傅他们是不愿意的。

甚至一时之间，他们有人觉得真正的调虎离山是将他们这些对老厂长有感情的人拴在了研发新机器上面，以至于没人能照顾着李昭。

可是又觉得贺一鸣说的对，李昭都三十多了，孩子都已经四岁了，也该到社会上历练历练，见识见识，而不是成天在厂子里面闲逛惹事儿。

另一边，李昭脸色铁青铁青，看着手里的三张欠条，仿佛背着三座大山一样。

李昭心里清楚，这笔钱很不好要，其中最久的一张欠条，时间最久，欠的也最多。

而且这笔钱是已经经过法院判决的，判决书还在他手里，可是那家企业就是不还钱，足足八百万的欠款，愣是没了影子。

洋源重机是一家大企业，卖出去的产品也都是重型机械，价格颇为昂贵。

八百万看着多，实际上交易的产品却没有多少台，对方总是以产品质量问题为由，拖欠欠款，后来干脆以厂子倒闭账上没钱为理由，拒绝偿还欠款。

这厂子要是都没了，还让李昭上哪儿去要钱去？估计每年都有人去要钱，但是一次也没成功过。这种烫手山芋，现在被交在了李昭的手里，问题是他还不能拒绝。

厂领导都说了，这是他爸没跟人要的钱，要是自己要不回来，厂子里的人怎么看自己？

毕竟他父亲已经没了好几年了，以前凭借着自己这个厂长儿子的名号还能得到不少人的呼应，现在可越来越少了。就看看宋师傅那帮人，竟然都不向着自己说话就知道，老厂长儿子的名号以后会越来越不值钱，自己要是这件事没做好，碰了一鼻子灰，厂子的人还不见得怎么看自己呢。

“李昭，跟你说话呢！”李昭的媳妇肖云推了推他，“我听厂长说，这批欠款要是能要回来，能给你发两万块钱的奖金。是不是有这个事儿？”

李昭皱着眉头，将自己媳妇推开，“你就净想美事儿，这种钱要是好要，别人会不愿意要？”

“那是他们没奖金啊，我可是听说了，销售部追回以前的欠款，顶多多发五十块钱的工资，这八百万的欠款要回来，就给五十块，谁还干啊？”肖云的话刺激到了李昭，“要是有两万块钱，咱们还用发愁什么厂子里的地不地的吗？就算那块破地要回来了，咱厂子也没钱盖，你去闹，人家市里和厂子里本来就不对付，能给你吗？”

“你就知道惦记两万块钱。”这么一说，李昭也有点惦记钱了，以前厂子里抠门小气，要回来账也是应该的，要不回来算倒霉，可是现在，有足足两万块奖金，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甚至开会的时候，李昭自己也有过点想法，当时一时冲动接下这个工作，也未必没有两万块的诱惑在那。

可是真让他一个人去要钱，那困难实在是太多了，他必须要好好计划一下。

这一天晚上，洋源重机注定有好多人睡不着觉，李昭那批闹的欢的人，或多或少接到了要账的任务，员工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一想到钱要是要回来，大家能发工资，说不准还能发点奖金，不少人都开始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