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董福明调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厂子。

一时之间，大家都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远远的看过去，整个锦华仿佛雾蒙蒙的一样。

也正好赶上了一个下雨天，文副厂长一路上被很多工人拦住，打听消息，工人们对那个只在锦华呆了一年的董厂长抱有很深的感情，都不太希望这位厂长离开锦华一机。

“是真的，是真的，不过董厂长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再说，咱们锦华一机不是和他们深度合作的吗？咱们其实还是一家人。”

“那哪儿能一样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咱们最开始有几笔订单，就是董厂长给拉来的。”

“没有董厂长，谁能镇得住这么多不知道上进的工人？”

、“就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吗？董厂长才来咱们锦华一年啊！”

锦华一机的工人们是真的不希望董厂长走，至于洋源重机的工人们，他们是不希望董厂长来。

这段时间，洋源重机可是见识到了董福明雷厉风行的态度，再加上付松性格懦弱，厂领导们的集体配合，洋源重机的工人们在生活上有了很大的改善。

但是那只是冰山一角，能够进场工作进行装备制造的人，必然是能够通过工艺验收，合格的工人。

还有一部分和锦华一机一样，缺少职业技能的工人，只能抱怨。

他们拿不到锦华一机开出来的工资，洋源重机又因为大量贷款，开工资的时间不固定，这部分人的态度可和拿到工资的工人们不一样。

“哼，咱们厂那帮厂领导就是废物。”没了李昭，这些没技术的工人们少了一个主心骨，只能在背地里议论，“你说说，咱们厂的业务，都让洋源重机给抢走了。同样是起重机，贴了锦华的标志能卖出去，贴咱们洋源的标志就卖不出去，你说他们是不是出卖了咱们厂？”

“我说大侄子啊，你就知足吧。”一位老工人蹲在马路牙子上，擦了擦脸上的汗，“你爸还能进人家锦华的工厂里打工，我呢？你叔我怎么办？每天就蹲在这儿卖水果，可是你看有几个人买的？”

摊位上的菠萝，摆放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因为郑三的菠萝贵，来光顾的顾客并不多。

这几天郑龙天天陪着自己三叔出来卖菠萝，也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卖不出去，只能跟着哼哼。

“听说锦华那个厂长，打算直接调过来做咱们厂的厂长了，估计咱们会被直接卖给锦华。”郑三说的越来越离谱，“这下那个姓董的，就相当于是升官了。”

“都卖给锦华，怎么能是升官？”郑龙干脆拿起一个菠萝，熟练的削开，然后切成了块，拿在手里吃。

“锦华才几个人啊，正式职工有多少？咱们可是大厂，比锦华大多了，而且咱们还有矿场什么的……”郑三嘟囔着，“早知道我就去矿场了，那边旱涝保收，只要有矿产出，就能拿工资。不像是咱们，等着人家锦华给露点汤喝。”

“您不是觉得矿场太累了么？”郑龙也是实诚，“我倒是觉得这个董厂长还凑合，至少能让一部分工人吃上饭，我听说五楼三单元的郝峰，之前为了给他爸治病，欠了一屁股债，都要卖房了。要不是锦华一机，他每个月能拿到好几百块的工资，现在就只能带着他爸住窝棚里了。那冬天可怎么活啊。”

要是说锦华一机不好，就会有人提郝峰的事情，郑三都听腻歪了，“得得得，就知道说那些没用的，郝峰那是运气差，赶上一个老生病的爸。”

“那也不能那么说吧。”郑龙摇摇头，“我爸也挺支持董厂长的，要是他能来，也许能给咱都找到工作呢？听说锦华一机也有好多人没在厂子里，但是能做事的就有工作做呢。”

“能有什么工作？你个笨蛋小子，菜市场那上班的人都有五十人了，你看他们发工资么？”郑三白了自己侄子一眼，“你滚蛋，吃我的菠萝还气我。”

郑龙吧唧吧唧嘴，吃完了最后一块菠萝，“那我先走了，我爸让我去学技术呢，说学好了也跟着一起上班。”

“滚！”郑三没好气的看着自己侄子的背影，脸上抽抽，“靠，一口都没给我剩，小兔崽子。”

郑龙到工厂里的时候，他父亲正在和锦华一机的师傅进行交流。

因为要让洋源重机的生产品质，和锦华一机一致，董福明将锦华一机的部分工人师傅带到了洋源重机，小齐师傅就是这样一名员工，他年纪没比郑龙大多少，管郑龙的哥哥郑育良叫哥，是个胖乎乎的年轻人。

“是的，咱们现在的工艺标准都没有问题，接下来只是要提升速度，要不然大家老完不成任务。”小齐师傅一边喝水，一边说道，同时看到了迈进门槛的郑龙。

两个人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工厂里声音大，谁都不想喊着说话。

郑育良倒是看到了自己儿子，手指往下勾了勾，让他赶紧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又跑你三叔那去了？”郑育良看着自己儿子，就觉得不争气，“你没事儿少往他那跑，回头跟他学的一样，不务正业，你打算三十五六还当光棍吗？”

“他那不是没条件么，老吵吵着说是咱家没地方住。”郑龙小声嘀咕着，“而且他至少有个活儿干，卖菠萝不是也挺好的，自食其力。”

“他懂什么叫自食其力吗？”郑育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好好和小齐师傅学习，别给我丢人，赶紧考进来，咱家就多一份收入，别和你叔叔似的，不当工人能有什么出路？”

一旁的小齐师傅笑了，“郑工，您也别这么说，在锦华一机不当工人也有出路的。”

“那能有什么出路？当财务做销售，我那弟弟也没那个能耐，成天就只知道耍嘴皮子，正经事儿一点不干。卖菠萝还天天赔钱，不够他瞎折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