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一机是鼓励员工做第三产业的，像您说的，没有技术实力，也没有销售实力的人有挺多。而且员工还有家属呢，也不一定都是工厂里做工的吧？锦华比较特殊，虽然是个市，但是面积小，不像是咱们洋源。而且我们那农村多，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工人，不少人的亲属都在乡下。”小齐师傅伸出手，“我妈妈就是农村人，她之前一直都没工作，后来去了我们厂子里工人开的饭店刷盘子，一个月也能挣三百多块钱呢。”

“那确实不少了，我那个弟弟，一个月还得倒贴进去几十块，要不我也不会着急让我儿子上班。”老郑想了想，“锦华那那么多的农村，开饭店能赚钱吗？”

“怎么不赚？您想想看，农村婚丧嫁娶，那可都是要摆酒席的。一周一两场酒席下来，一个月就不知道要赚多少了。我妈还说等过几个月，她学好了技术，也和几个亲戚朋友一起做这个，供不应求。”

“可惜咱们洋源不行，我们这儿都是矿，以前这地方连个村子都没有，上哪儿去给人摆酒去。”老郑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其实还是你们那好了，我竟然觉得洋源也不咋地。”

“可不是的，我叔想了好多招呢。一开始卖玩具，根本没人买，后来又卖早点，结果一条街上七八户卖早点的，还都是一个厂子里的人。后来他想通了，买了辆平板车拉货，从码头往返，结果到处都是拉货的，价格都特别低，不赚钱，他还赔了车钱。这下只能拿车拉点菠萝出去卖，结果还卖不出去。”

“他要是卖便宜点，早卖出去了。老想着自己进货价高，这下菠萝也得赔钱。”老郑想起自己那个三弟就生气，“还是你二叔好，你跟你说了，有点技术总能吃上饭。你二叔当医生，就算工资少点，也饿不死。”

“就是，他还能收红包呢。”郑龙随口这么一说，被自己老爸一拳打在了头上。

“别张了张嘴就知道成天瞎说，你二叔哪儿敢收，那犯法的。”郑育良说道，“去，和小齐师傅学去，别给我这儿碍眼。”

“哎哎哎。”郑龙委委屈屈的跟着小齐师傅走，路上还不忘了小声问道，“小齐师傅，你再给我说说，锦华一机那边的人做三产的话，都做什么呗？”

“你想做？”小齐师傅想了想，“你要是想做也行，只是你别亏了之后找我就是了。”

“那你说说呗。”郑龙是真的想赚钱，赚大钱。

别看他反驳他三叔，但是他其实很欣赏自己三叔洒脱的性格。

但是他和郑家老三还不一样，他也对自己父亲的话很重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很挣扎。

他想做点生意，可是又怕赔钱，这种心理纠结了很久，所以才来问问小齐师傅，在他心里，小齐师傅和自己的老师差不多。

“我只能说说锦华一机的人都做了哪些工作。”锦华的人没人不知道运河路上都有哪些店铺，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还是常客，卖的东西都是什么类型的，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他们也知道锦华一机为了员工做了些什么，除了卖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锦华一机还有做物流的、搞搬家的、做婚庆花卉的、照相的、甚至还有搞旅游业的……厂子里的文工团还做了好几次下乡演出，赚了不少钱呢。

在这种思路下，每个人都会发挥自己的特长，加上锦华一机内部的鼓励，会协助员工办理营业执照，用低廉的价格提供场地，锦华一机的各种第三产业是遍地开花，听的郑龙是心生向往。

原来机会有的是，只是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两个人聊得起劲，等到下班的时候还在聊，这一天啥也没学，就光聊天了。

“小齐，小齐。”几个锦华一机的工人见到小齐，打了个招呼，“听说没有，咱们厂长好像要调到洋源重机了。”

“这不是很早之前就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吗？”小齐看了看郑龙，“洋源重机早就在传了。”

“那是洋源重机传出来的，这次是咱们锦华，不一样！”来人说道，“我刚给我妈打电话报平安，她就哭着跟我说咱们董厂长要调走了。”

“那边出通知了？”小齐师傅一脸茫然，“看来是真的了，我还以为是假的呢，也是，董厂长都在这儿呆了一个多月了，明显就是不想回去嘛。”

一旁的郑龙说道:“看样子董厂长在你们锦华做的还挺好的。”

“那是，要不是董厂长，我们哪儿能吃上饭呢？”几个人眉头紧锁，“要不咱们去问问董厂长吧，我真是……不明白，在锦华做的好好的，干嘛非要接这个烂摊子。”

“你说谁烂摊子呢？”郑龙不满的说道，“我们洋源重机怎么也比锦华大多了。”

说完，郑龙就有点后悔了。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董福明这是为了给洋源重机解决困难来了。

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毕竟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算了算了，这件事要是锦华的人说，那就是板上钉钉了。也不知道董厂长怎么想的，也不是所有工厂都有锦华的运气。”几个锦华的员工说着说着就散了，谁也不想提这个糟心事儿，只能回招待所再聚在一起聊聊这件事，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另一边，贺一鸣和苏绵绵正在董福明的房间里。

这是董福明在锦华一机的房间，一室一厅，单间套房，总面积不过才十五平米，如果不是窗户朝南，这房间会显得窄小逼仄。

董福明就在这样的房间里住了一年，毫无厂长的架子，在这里处理了大量的公务。

这个房间，衣柜里放的都是文件和资料，董厂长本身很节俭，衣物不多，这次又都基本带到了洋源重机，所以这里只剩下了一些夏天穿的半袖，反而没多少东西。

苏绵绵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伤感，一边收拾，一边回忆自己这一年来在锦华看到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