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之后

《报恩之后》

第 64 章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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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陆府灯火通明,喜气洋溢。

陆振业满面红光地在沧澜厅迎接相继到来的贵客,寒暄之词信手拈来,谈笑之声如海浪拍打四壁,连绵不绝。

薛采逮着一个空隙,呈上自己的贺礼,恭恭敬敬道:“陆老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区区薄礼,望您笑纳。”

陆振业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的富贵肉把双眼都挤扁了,成了两条细线。他没料到薛采送的东西如此有份量,伸手接过时,差点儿没拿稳,“小采丫头,你送的什么宝贝,这么沉。”

“陆老爷,不如您拆开木盒子瞧一瞧。”薛采隐隐有几分期待。与贵客们送的奇珍异宝相比,她送的东西未必名贵稀奇,却是特别的。

陆振业依言打开,犬牙交错的紫色水晶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璀璨如星,陆振业惊喜交加道:“这宝石成色上佳,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厅中嘈杂,薛采附耳道:“我在西域游历时,遇到了一位旧识,这是他送我的。所以,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望陆老爷喜欢。”

“喜欢,喜欢。”陆振业轻轻抚摸冰凌一样的紫水晶,有点爱不释手,“小采丫头,你有心了。”

薛采含笑道:“陆老爷,我还没告诉你那旧识的名字。”

意料之中的,陆振业一听到那三个字,木愣了一瞬,随后整张脸都因为激动微微颤抖。他红了眼眶,把正在招呼客人的陆夫人拉过来,对薛采道:“你把刚才说的事再和她说一遍。”

薛采照做,把紫水晶的来历细细讲了一番,包括她是怎么和陆哲昊相遇的,陆哲昊又是怎么不由分说地把宝石送给她的。

陆夫人听完,差点儿掩面而泣,但眼下这情形实在不适合释放她对儿子的相思之情,只好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一憋,心神波动更大,陆夫人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陆振业急忙搀了她一把,陆夫人顺势靠进丈夫怀里,小声抽噎道:“小采姑娘,多谢你将此物转赠给我二人。今日老爷五十大寿,权当昊儿也送来了一份礼物,弥补了我和他爹的遗憾。昊儿离开陆府后,杳无音讯,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容我当娘的多嘴问一句,他过得好吗?”

薛采想起陆哲昊眼中闪动的光彩,如斯明亮,重重点头道:“非常的恣意快活。”

陆夫人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语气却含着欣慰:“平安就好,高兴就好,我们别无所求。”

正说着话,陆哲翰陪他奶奶一道儿来到了沧澜厅。陆老太太尚在病中,不能久站,先入了座。陆哲翰有了空闲,便把随身带来的贺礼呈给陆振业,是一头碧玉貔貅。

不知是珠玉在前,还是习惯使然,陆振业只漫不经心夸了一句,用的还是无比平实的语言,就两个字:“好看。”

然后,便忙着招待贵客去了。

人的偏爱如此分明。

薛采见陆哲翰受了冷落,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主动靠拢了,由衷赞叹道:“师兄,你那玉貔貅用料珍奇,工艺精湛,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质,是世间难得之珍品,不是好看二字能简单概况的。”

陆哲翰被薛采认真的口吻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就是一件寻常之物,哪当得起你这番谬赞?你若想安慰我,不如在宴席上帮我一起照顾奶奶。”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还用得着你来说。”

薛采忍不住斜了陆哲翰一眼,收回视线时,瞅见一位头束葛巾,身穿短葛,挽袖露臂的杂役挑了满满两箩筐东西走了进来。那箩筐上均蒙了红布,上头用浓黑的墨汁各写一个雄健飘逸的寿字。

挑箩筐的杂役撂下东西时,没估摸准距离,扁担差点儿撞上薛采。

陆哲翰及时揽住薛采的肩膀,把她往边上带了带。

未几,门外传来清朗的笑声,“陆兄见谅,陆兄见谅!我那破衙门里杂事多到数不清,耽搁了又耽搁,好不容易才抽身而出,让陆兄和诸位好友久等了。”

“哪里,哪里。孟兄日理万机,都是在为我们百姓奔波劳碌,等你是应该的,哪有见谅的道理。”陆振业迎上去,作揖道:“里面请,里面请。”

“等等,还有最后一名贵客。”被唤作孟兄的人双脚未动,一直逗留在门口,似乎要等他口中的贵客到了才肯进来,“陆兄真是好福气,赶上了他来咱们梧州时做寿。不知两年后,我有没有你这般运气了。”

是什么人值得堂堂梧州刺史亲自等待,言谈之中还透出浓烈的艳羡之情。在场的宾客纷纷被勾起了好奇心,伸长了脖子望向门外。

没等多久,一名身穿黛色锦袍,头戴银冠的男子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有人眼尖,马上认了出来,“是天曜城城主!”

可不就是崔珩。

薛采不禁想起了一个词:冤家路窄。

沧澜厅里的这班人见了他,皆是喜上眉梢。好像他是九天上的神佛,见一眼就能福寿绵长,恨不得三跪九叩,才能显出对他的尊敬来。

薛采与陆哲翰站在圈外,默默望着眼前这滑稽好笑的一幕。

陆振业与崔珩本就有交情,只是不知他身在梧州城中。

作为今夜的寿星,陆振业当仁不让地率领一众宾客,如飞蛾般扑向了崔珩这唯一的光源。等这帮人挨个问候完,让崔珩对他们有了个浅淡的印象,陆振业才不紧不慢地宣布开席。

“等等。”梧州刺史孟旷还有事情,他扯掉罩在箩筐上的红布,指着两箩筐圆滚滚的鸡蛋道:“陆兄,去年尚岗村闹蝗灾,你出资为村民们购买了大量的粮食,使他们免于忍饥挨饿,这是家家户户拿来感谢你的。”

“真是有情有义。”

宾客们一边赞许,一边找位置坐了下来。

人群一散开,崔珩没有温度的目光便落在了陆哲翰搭在薛采肩头的手上,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讥诮,心中隐隐泛起的疼痛譬如朝露很快被蒸发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冰冷的怒意。

陆振业热情似火地招呼道:“城主,快请上座。”

崔珩转开视线,彬彬有礼地推拒道:“今日你是主,我们是客,主客不能颠倒,我坐你旁边就行。”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振业一坐下,立马吩咐人上菜。

陆老太太拉住薛采和陆哲翰,让两人坐在她左右。酒席过半,她频频用眼神示意陆振业,仿佛在说:“时候差不多了,该宣布那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陆振业敬完一圈酒,清了清嗓子道:“城主,诸位好友,今夜我陆府可谓三喜临门。这第一喜,是城主大驾光临,令我陆府蓬荜生辉。第二喜是感谢上苍眷顾,容我陆某人平平安安活到知命之年。第三喜是犬子觅得佳偶,不日就要成婚。在座的薛采姑娘,是我陆府未来的大少奶奶。今晚与城主,诸位好友同席,也是想先混个眼熟。我陆某人在此拜托诸位,往后要多多照拂。”

啪嗒——

两双筷子不约而同掉在了地上。

“陆老爷,我捡筷子。”

“爹,我捡筷子。”

薛采与陆哲翰异口同声。

桌子底下,两人头碰着头,薛采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陆哲翰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他请薛采来陆府,未曾表明两人除了师兄妹的关系,还有别的什么。但他知道,一心盼望他娶妻生子的奶奶肯定会有所遐想。之所以默许这种遐想,仅仅是为了缓解他奶奶的心病,让她能安安生生地喝药。没想到会横生枝节,出现眼下的局面。

这事必然是他奶奶在背后主导,真是独断专行,操之过急。

陆哲翰一阵心累,“我来解释清楚。”

“此刻?”薛采急道:“不行,还是按原计划行事,等老夫人病愈后再坦白。”

陆哲翰一脸感激,“师妹,委屈你了。”

薛采轻笑道:“师兄,你见外了。”

蓦地,薛采感到有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停落在她身上,扭头望去就掉进了崔珩深潭一般的眼眸里。那眼神,足以让和煦温暖的春夜变成寒风砭骨的冬夜。

崔珩注视的时间不长,他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捡起自己的筷子。

薛采无端端紧张起来,可想而知,崔珩对她的误会更深了。

等她和陆哲翰回到座位,陆老太太打趣道:“你们两个小混蛋,到底是在捡筷子,还是背着我老太婆说悄悄话?看来是我老太婆不懂事,挡着你们了。来,瀚儿,我老太婆和你换个座位。”

陆哲翰一把按住陆老太太,“不必了,奶奶。突然宣布婚讯,我两个都有些措手不及,便寻了个借口暗地里交换想法,没别的事。”

这个解释打消了陆老太太的疑虑,“没事就好,我以为你们有什么不满之处。”

有宾客起哄道:“你们心里什么想法,何不正大光明说来听听?”

陆哲翰略微迟疑了一下,薛采抢白道:“一切甚好。”

满座哄笑,除了崔珩摆出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自顾自饮着酒。

气氛正浓,陆振业叫上薛采和陆哲翰,依次给宾客敬酒。

演戏要演全场,薛采酒喝得利索,人也叫得勤快。清甜的嗓音又是伯伯又是叔叔地叫过去,把大伙儿喊得心里都美滋滋的。

轮到压轴的崔珩了,薛采迷迷糊糊地给两人斟满酒,举起酒杯,笑盈盈道:“哦,原来是崔伯伯,这一杯敬你。”

崔珩不动,眉间眼底被一层阴翳笼罩。

薛采感到困惑,无辜的眼神瞟向陆哲翰,似在求助。

陆哲翰扶稳薛采,直视崔珩道:“崔城主,小采醉了,莫要见怪。”

崔城主?

薛采用力眨眨眼,飘浮不定的雾气渐渐散开了些。

那人面沉如水,冷峻孤傲,正似笑非笑瞧着她。

薛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真是又惊又悔,差点儿咬到舌头。酒杯尚在手中,她复又举起,硬着头皮道:“城主,我向您赔不是,望您原谅,我先干为敬。”

崔珩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酒盏,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把整杯酒一滴不剩地洒在了地上,意有所指道:“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你斟的酒,你敬的酒,我不敢喝。”

薛采浑身一僵,他深藏眸底的恨意到底还是决堤了,出柙了,铺天盖地朝她涌来,让她招架不住。身体里残留的醉意荡然无存,手脚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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