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进等人在山坳里面等着，等着天色暗下来。

暗下来后，到四处游牧的牧民才会回到帐篷，到时候，才方便一网打尽。

阿鲁今年才二十岁。

今年白灾，部落里面的羊也死了不少，本来每年在秋冬季节，部落里面的年轻人可以跟着老人一起去南方打草谷的，但是据说宋国把北汉给打下来了，宋国陈兵边境，今年草谷也打不成了。

据说汉人都很怯懦，不管是弓箭射还是马刀劈，都不敢反抗，而且部落里面打草谷的人家境都好很多，阿鲁很是羡慕。

今天把放出去的羊赶回帐篷旁羊圈的时候，阿鲁不经意的一抬头，在落霞的余晖中，阿鲁看到了远处斑驳的雪地上，几个背着大包裹的身影。

“从那里出来的，难道是走私贩子？”阿鲁见过走私贩子，但是一般都有人接应，但是今天这几个人跑出山来，没有看到附近有骑手接应。

这几人背上的大包裹，让阿鲁蠢蠢欲动。

突然，这时候部落里面冲出去几名骑手，阿鲁在犹豫，其他人可不犹豫，这不就是现成的草谷么。一刀杀了，东西不就是自己的了？

阿鲁拍马紧紧追赶，在他身旁，部落里面的所有汉子都骑着马，追了上来。

毕竟那几个包裹，太诱人了。

远处雪地上的几人看着契丹骑手奔跑过来，慌忙背着包裹往山坳里面逃。

“哈哈哈，汉人果真怯懦，看到我们就跑。”一名汉子一边策马飞奔一边笑道。

“不只是怯懦，而且还蠢，逃跑还背着包袱。”另一名表情凶恶的汉子回应道。

阿鲁骑术很好，很快超到了前面，说道：“不背包裹也跑不过我们的骏马啊，哈哈哈哈。”阿鲁笑着，眼神中闪烁着攫取的光芒，要杀人了，虽然听说汉人很好杀，但是阿鲁抓着马缰的手，还是有一点微微的出汗。

离着几人还有两里路左右，几个背包袱的走私贩子慌不择路的转角逃进了山坳，山坳的背后有一片杂乱的树木，阿鲁等人怕几人逃进树林不好追赶，双腿再夹紧了马腹，继续冲刺。

“驾，驾！”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虽然阿鲁没有官家子弟打猎那样豪华的排场，但是在他心中，只要转过山坳，杀了人，那些财货就是自己的了。

劲风扑面，契丹骑士们加紧追赶，绕过了山脚的转角，几名逃跑的走私贩子，已经不到五百米了。

一名追赶的契丹老人说道：“这几个汉人还跑的快，背这么大包袱，跑的这么快。”似乎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些不对。

旁边有汉子长笑道：“阿爹，逃命肯定要快一点了。阿爹，看我们谁先追上，驾！”

山高林密，落日西沉。

在烈烈的山风中，这一群骑士纵马飞驰，相当醒目。

劲风扑面，这一次扑面而来的不只是寒风，还有，弩矢。

跑在追前面的阿鲁觉得脖子一凉，然后一阵剧痛扩散开来，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下骏马。这个时候，口中才喷出鲜血。

党进射向阿鲁的弩矢，敲响了死神的丧钟，一整个百人队埋伏，一百支弩矢怒射而出，不到三息，契丹牧民被屠戮一空，连一个有机会发出示警声音的都没有。

在党进的安排下，宋军的神臂弩全部指向了牧民的上半身，所以，近二十匹骏马完好无损。

“来二十个骑术好的，跟我杀过去。其余人，清理战场，收回能用的弩矢。”

采玉人全程看完了整个过程，如果原来数十名契丹牧民就是边境汉人的噩梦，那么党进等人刚才的复仇，就是比噩梦更深的梦魇，无法抵抗，无处逃脱。

不到三十息，党进带着近二十骑禁军精锐，从契丹牧民的来路，逆袭而去。

在暮色中，契丹部落里面的女人和孩子在翘首盼望着打草谷回来的丈夫或者父亲或者儿子，马蹄声近，不过隐隐约约中，骑马的是一群穿着黑色轻甲的宋军。

党进实际上一直在纠结怎么处理这一群妇女小孩，虽然说采玉人想的是把契丹人杀光，但是党进下不了决心，毕竟他是堂堂的大宋节度使。

纵然知道留下契丹妇孺，有可能暴露这一千人的行踪，但是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但是大宋节度使的耐心很快就被一名契丹小孩的箭矢破坏的一干二净。

明明只有妇女小孩了，党进确定自己扫视的时候看清楚了的。

但是就在这一群妇孺中，看到接近的不是自己的父兄丈夫，大多数人拿起了弓箭，一小部分在往帐篷里面跑。

本以为拿起弓箭只是因为害怕，不曾想，这群妇孺对着十多名骑士的面门射了过来。

党进躲闪的快，也被一箭从脸颊旁边掠过，在脸上拉起一长条血口子。

还有几名士兵受了伤，没人坠马，说明都是轻伤。

但是党进从牙缝中蹦出来四个字：“一个不留！”

这一群宋军马上变成了身穿黑甲的魔神。

朴刀掠过，头颅飞起。乱军之中，谁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有几名见几快一点的契丹女子，将弓箭往身上一背，就纵身上马。

噗，噗、噗。

神臂弩弩矢入体，这几名准备逃跑的女子从马上栽了下来。

党进身边的两名骑士围着整个帐篷群转了一圈后，向党进禀报：“将军，没有走脱一人。”

其余士兵看着死在血泊中的妇孺，有几人脸有不忍之色。

党进喝到：“妇人之仁，忘了契丹人打草谷了么？面对宋军都敢开工搭箭，如果是面对一般汉人百姓，该有如何凶残？”

喝骂过后，身边骑士打了一个呼哨，尖利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远远地山脚下，出现了近千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几位都虞侯的带领下，往这边奔来。

这个部落不大，老弱妇孺一共才五十一人，十一个帐篷，肯定是没有办法把所有士兵塞进去，不过能够像前一天晚上那样换着休息，都还是好很多了。

整个部落马一共三十五匹，用这些骏马和牧民们还没有被鲜血弄脏的外套，党进可以用来组织一个小规模的斥候队了。最重要的是，部落里面的牛羊比较多，而且为了越冬，牧民的帐篷后面都堆放了很多的干牛粪，契丹牧民将用这些干牛粪做越冬时期的主要燃料。

不过这一下倒是便宜了党进等人，除了轮流进帐篷休息的数百人之外，其余人等，都转行做了屠户。

大宋禁军大多出生于农籍，并非一成不变的军籍，而农民们在过年的时候，杀上一口年猪过年，这是汉人最隆重的家庭聚会。

所以，一头头羊被吃了三天面饼的大宋禁军们提着四肢，按翻在地。

也顾不得什么浪费不浪费，兵贵神速，没有休息的士兵现在就需要宰杀上百头羊，将羊肉分割成小块，一会儿慢慢烤干，做成可以携带的军粮。

虽然腥膻，但是战场厮杀的汉子，有一口肉吃，总比老师吃面饼好得多。

从牧民帐篷里面搜出来的金银，党进留下一部分有可能在契丹用的上之外，其余的拿给了采玉人，并且叮嘱道必须先回军营，等曹枢密派人接他妻小，否则自己独自回乡，怕遇到不测。

采玉人千恩万谢，只等到这一晚上过去后，明早就原路返回。

到深夜的时候，帐篷中休息的士兵轮换出来烤肉，党进把几十名穿着契丹皮袍，带着毡帽的斥候撒了出去，在斥候们的警戒下，帐篷之间升起来一堆一堆篝火，将夜空映照得染上一层红，在篝火的跳跃中，一阵阵羊肉特有的香味，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