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荡漾，远山苍茫。

站在大河边上，雾霭蒸腾的水汽一冲，姜初雪不由又是打个喷嚏。

大袖一遮，抬手用韩牧野给她的白面纸扇挡住面，这模样，在韩牧野看来，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怪不得前世时候，帝君一袭儒袍，手掌画天扇，让半个儒道俯首。

便是这样貌，就是个读书的种子。

“那就是邻水游舫？”姜初雪抬手，纸扇指向前方问道。

百丈宽的大河上，水湾处有一艘青红油彩的三层画舫，轻波荡漾而行。

“嗯，大约就是吧……”韩牧野有些不肯定的答道。

【这古代的秦楼看着还真有点气派，可比地球上那些什么会所有档次了。】

【难道这一行很赚钱？】

【死肥宅，跟老娘装，你这家伙会不认识邻水游舫？】

姜初雪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韩牧野。

有些事情，打死是不能承认的。

韩牧野将腰背挺直些，挡住侧面刮过来的冷风。

“呼，呼，姜处？韩牧野？”

转头，河岸边小跑而来的，不是身高五尺的鲁教习又是谁？

见韩牧野在前，鲁教习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来。

“那个，夏大人的诗会，需要凭帖子……”

本来，这帖子是该给韩牧野的，只是他和山长张翰转手给了姜处。

这件事，做的有些私心，现在见到韩牧野，鲁伯通心中惭愧。

“哦，帖子我有啊。”韩牧野抬手从大袖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请柬来。

“我韩家乃是曹县武勋第一世家，夏硕大人当然要给本世子下帖。”

果然是人比人，冻死人。

别人求不来的诗会请柬，这韩大憨手上搓巴的手纸似的。

鲁伯通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选择闭嘴。

河边冷，冷风灌的不舒服。

见河岸边有人等待，画舫边游荡的轻舟划过来。

轻舟上立着位身穿素袍的三旬女子，虽是过了最青春烂漫时候，眉眼间还有几分当年姿色。

那女子见岸上站三人，目光不由落在姜初雪身上，眼睛里都是晶亮。

不过毕竟是久在河上走的，不过三息，她就转过头，看到韩牧野，又是眼睛一亮。

“哎呀，韩世子，云娘我可是好一阵子没——”

名叫云娘的女子这一开腔，韩牧野就是心道不好。

这云娘是邻水游舫上专门迎来送往的，不知道见过自己多少回了。

自己虽然没有跟她深入交流过，手上该占的便宜一样没少。

现在当着帝君的面，怎么能表现的很是熟稔样子？

“哼，没见我们曹县学堂鲁教习在此？”

“他可是本世子的教习。”

韩牧野仰着头，沉声喝道。

教习？

曹县小霸王般存在的韩世子，特地点出教习身份？

云娘是个人精，立时转头，看到鲁伯通，然后一挑眉，笑着道：“原来是会写诗的鲁教习啊！”

“花娘胸围子上的诗可写好了？”

“不知教习可能在云娘的胸围子上也写一首？”云娘说着，伸手要将自己的衣袍扯开。

鲁伯通已经老脸通红，连忙摆手。

“酒后乱言，莫当真，莫当真……”

鲁伯通恨不得失足跌河里洗个澡。

这在自己学生面前被揭如此艳事，老脸不要了？

姜初雪实在忍不住，抬起折扇轻轻展开，挡住自己半面，免得被人看到自己在笑。

笑尤遮面，浊世公子！

玉娘一时间看痴了。

“这位公子是……”

“在下姜处。”姜初雪收起折扇，抬手轻轻一礼。

“你就是鲁教习口中的那位如水公子姜处？”轻舟上女子更是欣喜，一步跨上岸来，走近几步喜道：“画舫上姑娘可都盼见公子一面呢。”

“啧啧，真没想到，公子竟是这般玉人模样，画舫上姑娘们见过，怕是要害相思病了。”

这话，姜初雪不好接，只好轻轻抬手。

【这就是秦楼的老鸨吗？这么会讲话？】

【别说，死肥宅选的这儒袍还真挺合身，衬托本姑娘身姿卓绝。】

听到姜初雪心声，韩牧野想调侃几句，但想想还是忍住，不能在帝君面前显得太轻佻。

“哼，他们还是孩子，你可别教坏了。”一旁的鲁伯通冷哼一声，抬手拿出一张帖子来。

“还是孩子啊……”云娘眼睛在姜初雪和韩牧野之间打转，掩嘴轻笑。

俊俏的姜公子是看着稚嫩些，韩世子，可是在邻水游舫叱咤风云的大将啊，孩子。

“我们是来参加诗会的。”

韩牧野和姜初雪也是将帖子拿出。

“诗会，好，好。”

云娘招招手，轻舟荡近些，然后她抬手道：“请三位贵客上船。”

“教习请。”姜初雪抬手微微欠身，看向鲁伯通。

鲁伯通叉着手，小心踏上轻舟。

等他上船，姜初雪转头示意韩牧野上船。

韩牧野哈哈一笑道：“你先上船吧。”

说着，他伸手扶住姜初雪臂膀，让他踏上晃晃荡荡的轻舟。

然后没等她站稳，韩牧野一步跨出，落在本就容不了几人的小舟上。

小舟陡然一晃，仿佛顿时要倾覆。

姜初雪站不稳往后倒去。

厚实的胸膛将她挡住，韩牧野手臂轻轻一搂，笑道：“姜处啊，你得多吃些，不然这弱不禁风样子，掉河里都沉不下去。”

虽然隔着厚厚的儒袍，韩牧野还是能感受到那身躯的柔软翘挺。

“呸，胖子才沉不下去，越瘦——”姜初雪站直身躯转头刚说半句，见韩牧野带笑的胖脸，恨不得一拳砸下。

【死肥宅一定是故意的。】

【他是想吃我豆腐，还是妒忌老娘比他帅，比他受欢迎？】

岸上云娘准备上船，韩牧野已经抬手道：“坐不下了，你别上船了。”

他怕云娘在船上又说什么不该说的。

云娘笑着点点头，示意船夫将小舟撑着，慢慢靠近画舫。

鲁伯通看一眼撑船的船夫，然后低声道：“姜处，韩牧野，你们等会一定要注意言行，莫失了我曹县学堂体面。”

体面？

用胸围子写诗？

韩牧野的目光一挑，与姜初雪对视一眼，然后姜初雪掩嘴轻笑。

鲁伯通下意识的就想到自己那放浪事情来，顿时老脸通红。

“咳咳，你们当知今日来的都是曹县儒道前辈，你们要多听，多看，少说话。”

姜初雪点点头道：“教习放心，我和牧野兄来这里就是为了吃吃喝喝。”

【鲁老头虽然有点老不修，但还算是挺护犊子的。】

【可惜他不知道，我跟死肥宅来这诗会就是为了混吃混喝。】

小舟不过片刻就到河心，邻水游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