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县第一才子？

孙远脸上的茫然一闪而逝。

偌大的曹县，有这么一位？

不是，曹县出来的，有能跟才子这名号沾边的？

孙远到底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顿时脸上堆笑的向着姜初雪拱手：“果然不愧是我曹县第一才子，丰神俊朗，仪表不凡。”

韩世子说是第一才子，那就是第一才子。

这曹县，你说了算。

【死肥宅，倒是能吹牛。】

【真是的，老娘我在乎才子之名吗？老娘在乎的是这诗会吃的是啥。】

心里嘀咕，姜初雪还是笑着回礼：“典史大人谬赞了。”

孙远还准备再恭维几句，韩牧野已经扯着王富贵，领着姜初雪往一处角落去坐下。

还想再寒暄的鲁伯通犹豫一下，跟着走过去，在一旁坐下，然后低声道：“这里都是我曹县文坛大家，不得失了斯文。”

一边说，他一边摆手，让几位想要过来的船娘失落退回去。

其他人大多身边有一两位衣衫轻薄的船娘伴着。

“对，对，教习说的是，要斯文。”王富贵将自己被扯成花的衣襟抹平。

“教习教训的是。”姜初雪身体坐直，低声应下。

只有坐着比鲁伯通站着高的韩牧野一副不以为然样子。

“我辈读书人最讲究风骨，你们既然穿了这儒衫，就要挺直腰背，心怀坦荡。”

“在这里我们只论诗词，不看出身。”

鲁伯通冷哼一声，目光扫过，眼睛一亮。

他伸手指向前方穿着灰袍，正与面前几个青年低语的老头道：“那位福山斋主人的诗词极好，上次给夏硕大人接风时候，曾写出‘寥寥无尽孤叶舟，最是离人心上横’这等好诗。”

那边老者似有所觉，转头看到韩牧野这边，忙脸上堆笑的过来。

鲁伯通站起身，赶紧拱手相迎：“福山兄，上一次大作伯通甚是喜欢，这一次不知可有新诗？”

老者不耐的跟鲁伯通作个揖，也不答话，径直向韩牧野施礼躬身。

“赵福山见过世子，见过富贵少爷。”

“福山棺材铺的赵老板？”王富贵脸上露出怪异神色，戏谑道：“寥寥无尽孤叶舟，最是离人心上横，好诗啊，你写的？”

赵福山脸上一红，忙喃喃道：“富贵少爷莫笑话，那诗句是花五两银子从游学书生手上买的，充门面。”

“噗嗤——”

姜初雪哗啦一下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笑颜，然后身体不由往韩牧野身上倒去。

韩牧野宽厚身躯给她挡住，抬手将她扶起。

然后指向被扶坐正的姜初雪：“这是我曹县第一才子，姜处。”

赵福山一怔，忙拱手，看到姜初雪衣着样貌，口中连连赞叹。

“这是我曹县学堂鲁教习。”

韩牧野抬手指向鲁伯通。

赵福山赶紧鲁伯通作揖躬身，态度无比恭敬。

鲁伯通眼睛发直，口中低语：“买的？怎么就买的了？诗词文章，怎么能沾染了铜臭……”

被他这么说，赵福山脸上挂不住，告罪两声，转身就走。

王富贵在一旁看到鲁伯通失神样子，咧嘴笑。

用扇子挡住脸，姜初雪狠狠瞪一眼韩牧野：“我怎么就成第一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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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有才有貌的小娘子，让你个死肥宅走路扶墙。】

韩牧野心中一颤。

这丫头不知道自己娇中带嗔的眼神，有多勾人。

“怎么，你没自信做这个曹县第一才子？”韩牧野微微低头。

姜初雪脸上易容药膏不知何物所制，凑得近，还能看出她脸上透出的红晕。

就不知这红晕是画舫太热，还是因为娇羞？

“哼。”姜初雪扭过头去。

【曹县第一才子？我要是把那些唐诗宋词抄出来，就是大夏第一才子，天下第一才子也是唾手可得。】

确实，前世时候，帝君就是一夜百诗，首首传世，让天下士子谈诗色变。

“建如兄——”鲁伯通忽然站起身，一声高呼。

前方刚将手探入身侧船娘衣襟的青袍中年浑身一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过头。

他的眼睛扫过鲁伯通，面上神色冷漠。

然后，他看到了韩牧野。

“韩世子——”

笑容如菊花绽放的青袍文士站起身，几步走上前，一躬到地：“在下陈建如见过韩世子。”

“陈大车？你不在大车行看你那些伙计有没有偷懒，来这诗会干什么？”王富贵面上神色怪异。

“诗会？”陈建如尴尬看看四周，低声道：“我说怎么这么多人呢……”

“昨晚我不是在这留宿嘛，早上起的晚了些，还以为今日邻水游舫又有什么大秀呢，就准备连轴的……”

他看看四周，很不自在的扯扯身上的青袍：“这都是来搞诗会的？那我等会不得溜？上次听来的那几句诗怕是撑不住场面。”

陈建如走的静悄悄。

鲁伯通感觉自己的信念在崩塌。

“读书人的风骨呢？”

“穿上儒袍，就该有读书人的气节啊……”

他不甘心的看向周围。

“穆筒兄，呀，穆筒兄，上次你那诗句‘庐阳风光盛，万里牧云垂’我可是醍醐灌顶之感。”

名叫穆筒的文士转身，然后躬身上前：“世子，我是穆筒啊，上次去崇武伯府拜见过您的。”

“哦，”韩牧野无所谓的点点头，然后道：“穆岗将军的胞弟，会写诗？”

穆筒面上一僵，咧嘴道：“诗认识我，我不认识诗。”

……

鲁伯通每召唤一位过来，王富贵和韩牧野就将其身上那层儒皮撕开。

棺材店老板，大车行掌柜，开饭店的，卖成衣的……

鲁伯通在那哆嗦着肩膀，口中不断嘀咕：“风骨呢，风骨呢……”

不过一小会，船舱里都知道跟在韩牧野身侧的俊秀少年名叫姜处，是曹县第一才子。

那些个邻水游舫的船娘不时将目光投过来，眼里冒光，恨不得立时踹了身边的老头子，扑到俊俏的曹县第一才子怀里。

“姜处，看见没有，这些船娘好像要吃了你呢。”韩牧野低声道：“有没有中意的？”

“中意你个头！”姜初雪拿脚去踹韩牧野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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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牧野正在思索什么是磨镜子时候，又有人人上前来拜见。

曹县第一家武勋韩家，崇武伯家世子，还有王半城家公子，另外加上位曹县第一才子，这等天王组合，混个脸熟也好。

“第一才子？我为何没听过这位之名？”不远处，一位身穿儒袍的三旬青年皱眉道。

“谷阳兄，韩家世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青年身侧，一位带着方巾，身上衣袍略微单薄的青年冷笑出声。

“据说这位韩家世子不学无术，物以类聚，能跟他一起来的，你以为真是什么才子？”

“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青年脸上露出一副倨傲之色来。

“谷阳兄要是不信，诗会时候，我荀苟山让他出出丑。”

他话说完，转头看到那位谷阳兄和身边同来的几位青年都是一脸漠然，仿佛不认识自己样子。

“这位兄台，你贵姓？”

“对，我好像跟你不熟。”

“韩家世子那边人空了，快，我们去拜见。”

人群散去，连伴在一旁的画舫船娘都走得一干二净。

荀苟山咬着牙，嘴角哆嗦：“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莫欺少年穷……”

【好饿啊，腿坐的好酸啊……】

【死肥宅还要寒暄到什么时候啊，不是说就来吃吃喝喝的吗？】

听到姜初雪的心声，韩牧野立时一挥衣袖：“夏大人，你这诗会怎么不按我大曹县诗会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