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无边

《梦无边》

章节二十七:又到那镇那山那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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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吃过早饭,我们便与王文远告别继续前行。从沽水镇东门一直向东行一日,而后再转道向北,又行约有一日再折而向东,我看着沿途那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村镇和山水,忖度着大约还有半日的路程,郑管事的也从路人那打听出来,黄屏镇从此过去不足半日就到了,我心里不免上下翻涌起来。

我虽然有些很急切地想要见到蓝兰,可若真的面对了又不知究竟该如何?遵从誓言娶了蓝兰吗?且不说我能不能娶她能不能嫁,也许玉儿不会说什么,甚或还会怂恿我如此去做,因为我能感知在她的爱恋里,她可以委屈自己却不会约束我,只是我又能真的去做吗?

我可以当作此刻身边的她不存在吗,可以选择忘却那些山洞和山谷中的时光吗?但我是不是又真的可以放得开蓝兰在这山里的孤寂呢?

或许我真的将她也娶了,让她和玉儿做一对姐妹,可是那样的我又值得玉儿如此爱恋,值得蓝兰下嫁吗?

路程愈来愈短,我的忧郁不觉爬满了面容,红袖她们不知缘由,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微笑而不语,玉儿则是将手放在我的手心里攒得紧紧的,和我一起沉默着不说话。

可这车是向前行进的,而那山静止,这距离终是要缩短至零的,不管我如何抉择,我都是要面对的,这让我想起当初在山里寺中学佛时说过的话,明日的事情不是你想或不想的,而是你睡醒了之后面对的。

我便将自己闭上眼躺在玉儿的怀里,吃着红袖剥开的橘子和递到嘴边的葡萄,听添香和小云叽叽喳喳的说话,然后便在午后的某一刻到了小镇。

吃住自有郑管事的和朱二全去张罗安顿,我下车后遥望镇南那个不高秀小的山,等待天色暗淡黑夜降临。晚饭,玉儿安排的很早,太阳西斜日头落下的时候,我们正好吃完,我没有喝酒,然后玉儿跟郑管事和几个丫鬟说:“相公,今夜要去山间寺里见主持大师,不知何时才回来,你们只管先安歇吧。”

她轻声地跟我说:“相公,你自去找兰姐姐吧,我在这儿等你。”

我没有多说什么话,摸了摸她的头,径自一人向山中走去。山中的景色依稀如旧,寺里敲出了暮钟,我想等我找到蓝兰后,明日再去拜访主持。

我顺着从前的记忆迂回向上,今夜的月光虽然暗淡,可对于现在的我也形同白昼,这自然还是那老神仙的缘故。我想着等见着了蓝兰,我就一定要告诉她我遇见了神仙了,那她也是一定能遇见神仙的。

我跃上那高崖张眼去看,崖顶的高处凌乱地长着不少各样颜色的花,却独独没有那株蓝色的,我心情激动的火焰于瞬时被冷水浇下寂灭,只留一片死灰。我疑心是我走错了地方,返回至瀑布之前细心端详,没错,就在那道白色的瀑布之上,水还依旧不停地从上面翻身跃下,只是它边上的那株花呢?那花中的人儿呢,去了哪里?

我问那奔跃而去的小溪,那溪水低鸣着一个扭身跳下山崖化一道白练而去,丢我孤零零一个人傻愣着。我有莫名的悲哀在心间泛起,我猜不出这其间的因由经过,只能颓然坐下。

我就盘坐在那崖顶上,那朵花曾经的所在,等候着。我想着,或许她只是一时的贪玩走远了些,还终究是要回来的,我安慰着自己,守望着。我没处可以去打听,问这山间的草树花石,就算它们听懂了,可它们说上一百年,我也还是不明所意的,只唯有等待。直到太阳笑着它的脸出现,我也没有见着那朵花或者是蓝兰的任何影子,只能失望地回到镇上的客栈。

我有些疲累,敲开了玉儿的门,她瞧见我的脸色不太好,想开口又忍住了没问,我说:“我想睡一会。”

她便替我将外衣脱去,等我上床躺好后,也上床睡到我身边轻轻用手臂揽着我,说:“相公,那就先睡会吧。”

我这一觉睡到午饭的时候才醒,一睁眼就见着玉儿正坐在床边看着我,见到我醒来,问道:“相公,你饿了吗?”又对着桌边正坐着的红袖说道:“去把给姑爷熬好的汤端过来。”

她服侍着我穿衣起身,添香和小云也打来了热水,我洗漱一番,便闻到了一阵的香气,真感到了肚子的饿。红袖打开汤锅的盖子,盛了一碗端到我面前,玉儿接了,用汤勺舀了一口,还用嘴吹了吹递到我嘴边,说道:“趁热喝了。”

我接过她的汤勺,自己舀着喝,说道:“你们吃了吗?”

玉儿说:“还没呢,这刚过午后,也还不算饿,我看你有些乏,就叫人提前给你熬了些汤,这会她们也该去吃饭了。”便转身吩咐红袖道,“那你们就去和郑管事的一起吧,叫掌柜的另叫一份送到房间里来。”

红袖说:“让她们俩去吧,奴婢留下来侍候小姐和姑爷。”

玉儿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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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去吧。”

红袖便也关门出去,我低着头喝汤,玉儿坐在边上看着我,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她关切的脸,说:“我没见着蓝兰,也没见着那朵她依托的花。”

玉儿轻轻地啊了一声,说道:“那是不是她去别的地方玩儿了呢?”

我道:“我不知道,不过就算她是去别的地方玩了,可她不是说她还摆脱不了那花的束缚,而那朵花又怎么能是说移就可以移的,它应该还在的呀?”

玉儿道:“那她会不会是突然就能脱离那花的束缚了,也许是这三年里她也遇见了一位神仙呢,就像我们在山谷里那样。”

我道:“我不知道,希望是这样吧。”

玉儿道:“相公,也别想得太多了,我想兰姐姐肯定是不会有事的,要不今天晚上我陪相公再去等等看。”

下午我在房间里睡觉,玉儿担心我也陪着我在床上躺着,红袖郑管事他们则相伴去小镇上闲逛,晚饭的时候,他们回来说也去那座小山里转了转,还在寺里上了几炷香。吃过饭后,玉儿打发他们各自安歇,说陪我去寺里拜访下主持,他们虽然有些疑惑,我们为何不在白日去,但因为前两日刚败了赤焰堂的那两个高手护法,所以倒也不担心我们的安全。

我们仍旧沿着那条路行至瀑布之上,一切依旧如昨日,玉儿看着我的沮丧,便安慰我说:“兰姐姐也许是和她的姐妹们四处游玩去了,相公,要不我们索性在这里搭个木屋等兰姐姐,你们不是有三年之约吗,我想她肯定记得,一定会回来的。”

其实我的沮丧也说不得上心伤,只是有一些难言的失落,偶尔仿佛还有些庆幸徘徊来去。我看着玉儿,想着那不妨就等上些时日,如果还是没有等到,那或许我和她便只有那些缘分,也刚好帮我解决了这件烦扰的事,而我也能踏实地享受玉儿的爱恋并守护她。

我携着玉儿的手回了客栈,红袖他们却都在大厅闲坐,见到我们回来便迎了上来,玉儿就吩咐她们去给我准备些热水洗一洗。虽然是秋末眼看着就要冬初,因为老神仙的那透体而过的刀光,我的身体寒暑不侵,用老爷子的话就是内力已臻化境,尽管我还没有将它们完全消化成自己的,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很快地便有客栈的伙计抬了一大木桶的热水送到房间内,玉儿帮我宽衣,等我浸泡在水里的时候她帮我揉捏着身体,然后隔一会的时间后,便吩咐红袖她们去拎一小桶,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来再添进木桶里。

我闭着眼躺在木桶里,头枕着桶沿,享受这玉儿手指的轻柔,那些沮丧的疲惫舒缓了很多,我忍不住回头在玉儿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恰此时,添香那冒失的丫头推门进来,看见了这一幕,啊地轻叫了一声,玉儿的脸立刻就红了,啐骂道:“你冒冒失失的,不知道敲下门再进来。”

添香立刻关门出去敲了几下,问道:“小姐,姑爷,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玉儿的脸更红了,不等她开口要骂,添香站在门边急忙道:“小姐,红袖姐让奴婢来问问小姐和姑爷,掌柜的说他有一种药草,说要是浸在水中洗身子的话最是能解乏,问小姐和姑爷可要?”

玉儿听她这般问,便没再骂她,说道:“那你去叫掌柜的多拿些来,让红袖多拿些银子给他。”

添香答应着去了,不会红袖便拿来了一个药包,玉儿接过来后解开把它倒在了木桶里,水面上便漂着些不知名的花了,散着淡淡的香气。我闭着眼躺着,等水温稍稍有些凉了,玉儿就会再倒些热水进来,水多了便舀些凉水出去,就这样我居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感觉是许久以后了,只是水还是滚热的,在我肩上揉捏的手却换成了红袖,她见我醒来,说道:“姑爷,您趴着,奴婢给您背上也揉揉。”

我见玉儿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轻声地问红袖:“玉儿困了?”

红袖回道:“嗯,小姐刚趴那眯一会,奴婢叫她上床,她不去,说是等姑爷,这会儿想是困极了吧。”

我问她:“那我睡了多久了。”

红袖道:“有半个时辰了吧。”

我问她:“添香和小云呢?”

红袖道:“给姑爷烧热水去了。”

我说:“行了,你去叫她们俩别烧了,我这泡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用再洗了。”

红袖道:“那奴婢侍候姑爷穿衣。”

这一点我还不习惯,把她打发出去关上门,我才从木桶里出来,拿过边上放着的毛巾擦拭完身体,穿好衣服过去抱起玉儿,她便醒了,睁眼看见我,说道:“相公,你洗好了。”

我道:“嗯,没想到睡着了。”

玉儿道:“那还是相公有些累了,这泡的还行吧,那掌柜的药草可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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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放到床上,说道:“还挺好,你困了,也不知道上床睡,下次不许这样了。”

玉儿道:“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玉儿便吩咐郑管事的还有朱二全,带着从镇上找来的工人,去到那处崖前瀑布下的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准备搭一间房,跟他们说是要在山中静静地赏玩些时日,再等待一位故人。搭一间房,只有我和玉儿住在山中,他们仍还住在镇上的客栈里。

他们忙着搭建木屋,而我便去拜访那位主持。

主持见到我问道:“小施主一向可好,应该已经找到你师父了吧。”

我的脸顿时泛上了悲意,语声也变得沉重:“家师已故去三年了。”

“啊!”主持惊讶不已,于是我将当年的事简略叙述了一遍。主持听完,默默宣了一声号,说道:“阿弥陀佛,生者生,死者死,生死死生,一切随安!”转而又言道,“那施主此来何事?”

我道:“我来找寻一个人,顺道看看大师。”

主持捻须笑道:“施主不是要为入我佛一事而来吧?”

我笑了笑道:“大师,我已娶妻成家了。”

主持道:“那无妨,入我佛内不一定非要出家度戒的。”

我笑笑没言语,主持便也不再就此话题说下去,转而问我要找寻何人。我们简单地说了些别后发生的事,我将在崖壁山谷间与蓝兰与老神仙相遇的事都说了,主持听闻后,上下打量我,说道:“看来施主是福缘深厚之人,他日必当还有奇遇,此后也定当是处处吉人天相了。那施主此来就是找寻那位叫蓝兰的……姑娘的了,老衲在此山中这么些年未曾听说,更是未曾相遇过,但想来她也自有她的缘法,施主不必担心。”

我略坐坐便与主持告别,主持道:“既然施主要在山中等待那位蓝兰姑娘,恐怕也非一时半会的事情,有空不妨常来坐坐。”

我道:“我与我妻子在山中搭了间木屋,无事时定当常来打扰大师。”

主持笑道:“好,好。”

木屋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方搭建完毕,红袖和郑管事的也置了些食粮之物,红袖要留下侍候,玉儿全打发回去了,嘱咐她们说:“我和你们姑爷在这里等一个人,你们没事就在镇上呆着就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去找你们的。”

她们无奈只能回去,我便和玉儿点了烛火,开始生火做饭。虽然从山谷出来这几个月未曾再做过这些事情了,但此刻做来依然是娴熟得很,还有一种亲切,仿佛回到山谷那些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光里。

我带着玉儿去见了主持,也常独自一人去听主持释讲佛义。虽然我眷恋着红尘,但那些禅意听来却不无好处,且从中我还悟得一些武学之道,并将它们融合在我挥出的刀中,在夜色月下的崖壁上,我舞动的身形跳跃出长长的影子。

玉儿陪着我,自有她的欢喜和愉悦相伴,可也时常在不经意间露戚戚之色,我知道是因为什么,却也只无能为力。

我更常有忧戚之意,在两择中徘徊不定,不知究竟该如何,于是我去问主持,想从佛义中或者能寻些答案。

主持沉吟了一会,才慢声问我道:“那施主,你是两个都爱吗?”

我说道:“蓝兰是我在三年前说是要娶她的,那时我们在山中相识,到离别的时候我已是有些舍却不下,想陪着她,想陪着她能消解掉她的孤独和寂寞。而玉儿与我在山洞共同熬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又在山谷中相处了两年多,在山谷里我们拜了天地结了婚,我也是不能忘怀的,在拜天地的时候我有过誓言,要一生一世保护她陪伴她的。”

主持问我:“你已懂得人间情爱了吗?”

我道:“我想我知道了。”

主持道:“男女之间的情爱,我也不甚了了,可思来想去也不过如你说得这样,这与佛之大爱不同,大概就在于它感性的冲动与容纳的量了。其实一夫多妻在世间本是常事,而你意决不定,想是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和相处,若是对一个人好了,便怕对不住另一个,再者也是因为你尚不知道那位蓝兰姑娘是何种态度,不知她是伤心还或者愿意,心中忐忑吧?”

主持见我低头默然不语,接着说道:“我若劝你入佛,将一切红尘俗事抛却,可你又留恋红尘这般深,若是让你娶一抛一,想来你也不会,要是能那样,施主也就不会就这些问题来相问老衲了,那老衲也只能说,施主只管以真心相待,一切且凭天意便是。”

我好像明白了些,却仍是缠在自己打的结茧里,只是最后两句还是听清了,对主持道:“谢大师指点!”

主持长笑不已:“想不到老衲今日不是度人跳出尘世,反而劝人多留眷,佛祖若是有知必将怪罪,阿弥陀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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