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从大师之言，以真心相对，余下的但凭天意断决。每日红袖她们都会在早上来，送些镇上的果蔬肉蛋，然后我去寺中的时候便留下她们陪着玉儿，我不去寺中就打发她们回去，我陪着玉儿在山中行走。

很快就到了我和蓝兰分别的日子，而在相约的这天她并没有出现，那我便继续再等着。玉儿依旧陪着我，可是我却难有心情陪她欢愉，我开始练武，这总是让我想起蓝兰曾经的孤寂，我把内力贯注在刀身上，挥动的劲气割裂着周遭的空气，在山石大地上留下一道道伤痕累累的印迹，它们陪着我消解着心中那些郁郁的情绪，而且累了便倒头就睡，什么都不用再去想。

那天下午，太阳拖着昏黄的身子要从天边落下，而我耍完最后一个招式，也拖着疲累的身子去到湖中，应该是实在太累了，我居然在冰凉的水中靠着石头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有意识要醒的时候，耳听得身边有女子呜咽的声音，第一个感觉是玉儿在伤心落泪，忙睁开眼，果然便见有一滴泪顺着目光下落在我的脸上，想坐起来揽着她安慰她，才发觉四肢竟然虚脱得很，只能张张嘴，声音也弱弱的：“玉儿，你怎么哭了？”

我已是躺在木屋中的床上了，自然是玉儿将我弄回来的。她听见了我的声音，才恍然发觉我醒来正看着她，她忙拭去眼角的泪，换上一幅笑容，坐到床边说道：“没事，相公，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道：“可能是练武太用力了，有点脱力了，感觉浑身没劲，休息休息就好了。”

玉儿道：“你刚才在湖里睡着了，有没有冻着？”

说着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我把她的手捉过来亲了口，说道：“没事，我休息休息睡一会就好。”

玉儿道：“那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做些吃的。”说完便出屋去了。

我想问她刚才缘何落泪伤心，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我想我心里是知道原因的，这些何必去问何必去说呢，等天意断决，可它却也是踌躇不已。

玉儿端了碗粥回来，喂着我喝完，我便昏昏地又睡去了，再次醒来应是深夜了，还未曾睁眼就听到耳边有玉儿的声音在说话，所以我装着继续沉睡的样子，要听她说些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虽然在那山洞山谷中，一开始我或许是因为前途茫茫，也感谢师父和你的救命之恩，因为寂寞和绝望，我们凑合在一起生活了，可是这三年下来，我却是已经离不开你了，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整日练武，不过就是想累了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你…我…我好几次都想着离开你回山庄去，可是我实在舍不得你啊，你知道吗，我……我前两天偷偷去镇上查看了下，我…我已有身孕了，我怀了我们的孩子了，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听她说有了身孕，心里一震还是忍住了没动，继续听她说。她的哭声渐渐更咽起来，她说道：“我不想离开你，可是我也知道，你和兰姐姐比我早认识，也比我更早有了承诺，我知道你放不下兰姐姐一个人在这世间，我愿意把你分些给她，虽然这样我很难受，那也总比三个人都痛苦来得要好，可……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地糟蹋自己呢，你不知道我看着好心痛好心痛啊……”

她停了下，而后重重地说了句：“若你还是这么难断的话，那我……我就自己回山庄了。”她似乎抹了抹脸上的泪，将我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用手心摩挲着我的脸，在我的嘴上亲了下出屋去了。

我听见她的脚步声出屋后向右而去，那是瀑布流下所形成的一方小湖泊。我睁着眼干瞪着屋顶，心里翻涌不已，我知道有些事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实，我是不可能丢下玉儿的，更何况还有了那个尚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或许这便是天意的决断？至于蓝兰，且等寻到她之后再说吧，那么眼下在等待之余，我却是要好好待玉儿了。

一想至此，我立即起身，出屋向右走，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到玉儿正坐在那方湖泊的边上，对着瀑布发呆。我轻步过去，直到双手伸到她的胸前搂着她，她方才惊醒，见是我便仍坐着没动，问我道：“相公，你睡好了吗，饿不，饭菜还在锅里呢，要不我去给你热热？”

我抱着她没动，将脸贴在她的脸上，说道：“我不饿，我陪你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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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她的脸上泛过喜悦，却又于瞬间消失，身子后倾依靠在我的怀里，说道：“相公，这里风大，夜也深了，要不我们还是安歇去吧。”

我没说话，而是伸手拖着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的嘴上亲了口，说道：“那相公抱你回去。”

她用双手勾着我的脖子，像很多次我们在山谷湖边那样，我抱着她回到床上，把她拥在怀里，呼吸着她的呼吸睡眠。这一夜我做了好几个梦，每个梦里都有个小女孩勾着我的脖子，喊我“爹爹！爹爹！”

她像玉儿一样温柔美丽，以致于等我醒来的时候却不愿意睁开眼睛，依旧闭着眼在还未曾消散的梦的余痕里回味梦境中的欢喜，不自觉便是喜上眉梢，然后就听见玉儿说道：“相公，你是不是做美梦了，嘴角都快要笑得裂开了。”

我把她抱过来，在她的嘴上亲着，手不自觉抚摸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里那个孩子的存在，虽然实际上什么也感受不到，可是我却能想象着她的存在。我在她的舌尖上逗留不去，她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说道：“相公，我去给你做早饭。”

我抱着她继续亲了很久才算是放过她，然后起身穿衣，出了屋才知道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了。红袖她们过来，送来了新鲜的果蔬，吃过午饭后打发她们回去，我又和玉儿小睡了一会，然后我便陪着她，顺瀑布而下的那条湖水流出的小溪慢慢散着步。

我们牵着手缓步走着，就像当初我们在山谷里那样，沿着山谷的周圈散着步，不说话，感受着风吹过的轻抚，任那些情意在心里滋生蔓延。我不时便会瞅瞅她的肚子，想象着她是男还或是女，回忆着昨夜的梦境。

玉儿见我兴致昂昂，也随着高兴起来，等我们顺着溪水绕过一小片树林和荒草丛，已是走到山脚了，溪水还兀自向远处流去。

我看着夕阳还留着淡淡的光晕，问玉儿：“累吗？不累的话我们再顺着这山脚转转。”

她点头说道：“嗯，我不累。”

我看看这周围无人，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带着你飞一会。”说着伸手揽过她的腰，她也抱紧了我，我便带着她提气纵步向远处飘去，在花草山石树木之上，宛若风一般向前掠去，我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笑笑不语，伸过嘴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下，我胸中充塞着浓情和蜜意，脚下不住点着树石花草的头，继续向前像风一般轻飘而去。

玉儿道：“相公，你的轻功越来越好了，武功也是，爹爹早就说过你的武功在这世间已是第一流的高手，只有少数几人可以相比，那你会去和他们去比试，争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吗，比如那个魔教的方梦萦？”

我说：“我对那个没兴趣，我只愿这辈子能陪着你就好，能陪着你看看这世间的山山水水就足够了。”

她听我说完便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了，我也揽紧了她的腰，不自觉又提到了蓝兰，我说：“等见到蓝兰了，让她带着你飞，那才是真正的飞呢，就在这天上云间。”

我听见玉儿低低地叫了声：“相公！”欲言又止，急忙岔开了话，我说道：“你看！”我将脚尖在一株树干上一点，一口气向着天上窜去，窜上去大概有四五丈高，再徐徐地在半空中打几个旋缓缓地落下，就落在那株大树的顶部，枝叶之上。

我揽着玉儿稳稳地站着，又纵身落到地上，对玉儿说：“你等等。”我抽出那把凤刀就近砍了几根粗壮的树枝，将它们横在那株大树顶部的枝丫之间，又在上面密密地排一层，再弄些落叶枯草铺在上面，我揽着玉儿轻身上去坐在上面，不注意的人若是从下面去看，就宛似临空而坐一样。

我说：“我们就这样坐一会好不好？”

玉儿偎在我怀里，应道：“嗯！”

我便双手环到她胸前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肩上，脸摩着她的脸，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相互依偎着。很久吧，直到忽然有刀剑撞击的声音，才将我们惊醒过来，抬眼去看见是两少年，一个使刀一个舞剑，正在我们坐下的大树下面拼杀。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不知道，应该是太沉浸在刚才的情意里缠绵着了，什么都没有感觉到。那两个少年还在打斗，虽然手中都使上了劲，却均是不说话，且从刀剑舞起来的路数来看，两人似乎还是同门，不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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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会在这山脚的荒僻之处打了起来。若说是同门较艺，可那刀那剑刺来劈去之间，虽然不是十分地狠辣，却显然都是拼上了全力的。

两个少年只是不住地挥刀舞剑，一句话都不说，不时地在刀剑之中夹些拳脚，我猜不出来原因便继续看着他们打，玉儿也从我怀里直起身看着他们，然后不解地向我露着疑惑的目光，我却也是只能摇摇头。

我看了一会。那舞刀的少年比那使剑的少年武功要略高一些，明明那一招只要他举刀架住另一个少年的剑，再往前伸一拳就可以直中他的胸膛，可是他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还跟着退后一步让那少年的剑刺在了刀身上。舞刀的少年在不断地退后，那使剑的少年却只一味地向前削刺砍劈。

两个少年的武功都不高，还不如三年前的我，但招式还算精妙，显然也是师出名门，只是各自没有学到家。我看着无味，也不知他们的纠缠要维持到什么时候，便跟玉儿说：“我有点饿了，我们会去吧。”

玉儿道：“嗯，我们回去。”

这时正激斗的那两少年这才惊觉，原来树顶上还有两个人，一抬头见我和玉儿是坐在树顶上的，起先吓了一跳，相互对望了一眼，及至那舞剑的少年看见树杈上横竖摆着的树枝，才对我们不屑一顾地道：“我道谁能当真坐在树梢上呢，却原来不过是搭了个座，你们俩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吗，孤男寡女的一定没干好事。”

玉儿听了向我微微一笑，意思是让我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本有些恼，但想想和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难不成就这样揍他一顿，更不值得因为他生气打搅我现在的欢意，便也对着玉儿微微一笑，携着她踏步向前一走，就这么抬步落到地上，就好像是随脚踏下一个不高的坎。

那挥刀的少年还算识货，一抱拳道：“刚才我这位师弟的话很是鲁莽，冲撞了两位，很是对不住，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多多见谅！”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师弟就要走。

可那使剑的少年却甩开他的手，说道：“哼，若不是这两个男女打扰了，你我必定能分出个高下。”说着还狠狠地瞪了我们两眼，又望着那挥刀的少年道，“二师兄，今天就算到这，反正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师父拿到那把神刀和秘籍的，那就且看谁能拿到了，谁帮师父拿到那朝凤山庄姑爷林平手中的神刀和秘籍，谁就有资格向师父提小师妹的亲。”

我携了玉儿的手正要离开，忽听到他说及朝凤山庄和我，更是提到什么神刀秘籍的，便停了脚步，转脸望向还在争执不休的两人。那使剑的少年也于这时望向我和玉儿，然后眼光伸向我的腰间，低低地在那挥刀少年的耳边说了几句，那执刀的少年便也一脸惊异地望着我和玉儿，最后盯上了我腰间的刀。

我知道那些话与我一定有莫大的干系，便向着那两少年走去。那执刀的少年见了，远远地略向我赔赔礼，拉着握剑少年的手就要走，但那握剑少年甩脱了，反而朝着我迎上来。

那执刀少年急道：“三师弟，别胡来！”

那握剑少年狠狠地甩了句：“不要你管。”将手中的剑一指我，说道，“喂，你们俩就是那什么朝凤山庄的小姐和姑爷了，你就是那个林平？把你腰间的刀拔出来我看看，还有那神刀秘籍，要不然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

那执刀少年在边上急得没法，去拉那握剑少年，反而被他甩了一个踉跄。我笑了笑，伸手抽出腰间的凤连着刀鞘一起递过去给他。他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听话，微微一怔，伸手接过，道：“还算你识相。”

他便握着刀鞘细细地看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剑放到左手，握着刀鞘用右手拔出刀来，一片淡蓝色的光晕便在他的眼前出现，他忍不住赞道：“好刀！果然是好刀！二师兄，我已经帮师父拿到神刀了，看师父会将小师妹嫁给谁。”

那执刀的少年也盯着凤的刀身看，闻言颇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继而望着我脸上颇有忧色。我听着那握剑少年的话，似乎那把刀已经真的就是他的了，已经与我无干了，我就也笑了笑，看看玉儿，她正也看着我微笑不语。

我伸出了我的手，向着那握剑少年道：“你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还给我吧，我与内人还要回去休歇呢。要是没瞧够也无妨，你可以多瞧一会，我们还可以再等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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