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特里叫了辆出租车，汪洋洋陪他一道赶往机场。

下了车，他们手拉手，走到出发大厅的闸口处。汪洋洋停下脚步，再往里走就要出示登机牌了。一位身着制服的保安立在闸口旁边。两个人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相对而立，默默地注视着彼此。

良久，汪洋洋抬手帮特里整了整衣领道：“臭小子，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特里低头看汪洋洋为自己打理衣服，他的眼睛湿润了，抿着嘴重重点头，伴随头部的晃动，两滴泪滴落在汪洋洋手上。

汪洋洋看到手上的泪珠，吸了吸鼻子，直到扯出一个微笑才抬起头，轻推他道：“时间不早了，一会儿还要办理出关手续，你快走吧。”

“好。”特里的声音哽咽着，他掏出登机牌朝汪洋洋挥了挥手，往闸口的方向退着步子。

就在他转身要向里走时，汪洋洋突然大声喊他：“朴重贤！”

特里本就恋恋不舍的脚步倏然一停，他缓缓转回身，展开双臂。

汪洋洋再也顾不了太多，闯进闸口扑在特里怀里，双肩抑制不住地颤抖。特里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像是想把她揉碎了融入进自己的身体。

汪洋洋在特里耳边泣不成声道：“臭小子，昨晚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怕……怕你不能嫁给我……”不是不肯而是不能，特里真的很懂汪洋洋。

汪洋洋仰起头，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唇去找特里的。特里俯下身将自己的唇覆上她的。双向奔赴的唇触碰在一起，久久不舍得分开。泪水像山间的瀑布般倾泻而出，流淌进他们的口舌中，带着淡淡的咸涩。

空气里，汪洋洋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和特里须后水的檀香味，纠缠在一起，甜美中带着一丝清冷的心酸。阵阵呜咽声从喉咙里传来，分不清是谁发出的，声音颤抖低沉，让人听后心里也跟着酸楚起来。

入口处，年轻的保安小哥见汪洋洋骤然冲进闸口，连忙要上前阻止，却看到迎面而来的上司向他摇了摇头，遂又把已经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他站在这对情侣身旁不远处，面色不忍。

来往的客人也纷纷侧目，有的叹气，有的红了眼圈。机场也似乎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广播里在不时地播报着航班信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汪洋洋终于推开特里，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快走吧！要不真的该误机了。”

特里用手背抹了把眼睛：“好。”

两个人离开彼此的怀抱，依依不舍地向后退着。

他们都在流泪，也都在微笑，都想在这一时刻，把自己更美、更帅的样子留给彼此，直到两只交握的手，再也碰触不到彼此，指尖不得不分离……

汪洋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机场的，也不记得是怎么打车回到的市区。似乎身边的人都在用诧异的目光看她，可她却全然顾不得这些。

她像走丢了魂魄一般，在街上游荡，直到看见一家韩国饰品店，推门进去。小店的装饰是粉色调的，陈列着晶莹璀璨的水晶发卡，可爱的毛绒玩具，都是些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店主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阿姨，如同韩剧里的中年女人一般，她的笑容温婉，端庄贤淑。

汪洋洋学特里的样子，给阿姨深深地鞠一躬。她选了几件小饰品，付了钱，却不肯离去。

店主阿姨非常热情，问她还需要什么帮助。汪洋洋犹豫了下，打开手机翻出昨晚偷拍的照片，那是特里妈妈发来的短讯，她把手机递给店主，讪讪地问：“您好，我不懂韩文。您可以帮我翻译下吗？”

女店主接过手机，看了看图片，又看了看汪洋洋，神情有些纠结。

汪洋洋自知脸色并不好，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坦言道：“阿姨，这是我男朋友母亲发给他的短讯。它对我非常重要，希望您告诉我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女店主踌躇了片刻说：“这不是好消息。她母亲说，等儿子回国后，要把这个女孩介绍给他认识，还说这女孩是学校的韩文教师，人非常好。”

汪洋洋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手狠狠地掐着自己大腿，想用腿上的疼痛遮盖住心里的疼。

“谢谢阿姨！”她又给女店主深深地鞠了个躬，如同特里曾经鞠躬时的样子。

女店主唤住她，好言相劝：“姑娘，阿姨劝你一句，好的婚姻需要父母的祝福，你要考虑清楚。”

汪洋洋笑了笑不置可否：“嗯，知道的，谢谢您。”

她快步离开饰品店，走在a城的路上，眼前的车水马龙变得模糊不清，似乎都沉浸在水里。她怔了怔才意识到，原来沉浸在水下的不是街景，而是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