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路明非听见源稚生淡淡的话语，听说人一到生死相逼的紧急关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换做路明非，肯定已经痛哭流涕抱着昂热的大腿大喊着对不起国家对于起父母，哪还有源稚生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胸襟气魄。

“塞翁失马....”

“恩？”源稚生一愣，没有明白昂热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现在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开始苏醒了，想来你应该也懂吧？”

“恩。”源稚生轻轻点头。“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他可是马上就要出来了。难不成我们还要一边进行学术研究一边等死么？”

“当然，凭我们自然不足以和他相提并论。”昂热的声音忽然加重，喘息中带着一股狂热，仿佛押下最后赌注的赌徒，躁狂难安。“不过我们不是还有一枚现成的炸弹么，现在，她可以引爆了。”

两人对视，眼神交替，惊讶，惧怕，无奈，不甘，担忧，视死如归....难以数清的情绪在两人的眼眸之中不断交替，两人的表情也随之潮涨潮落，更迭不断。

“真的要这么做了么。就算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我们也得付出身为战场最严重的代价。”源稚生声音有些犹豫，似还没有最后决定。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昂热似是嘲讽的看着身旁的家伙，“以毒攻毒，不是更好么。”

“万一他们联手怎么办？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才是他们族群最大的危险。”源稚生还是不放弃。

“你会因为一群虎视眈眈的猴子，而去和山上的另一只老虎联手么？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我们不过是一群会走的肉团而已。”

“好吧。”良久之后，源稚生终于嘶哑的回答。仿佛做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好像是亲手按下了埋在地核中炸弹的按钮。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也不管那如同心脏一样不断扩张收缩的卵，径直朝着凯撒和诺诺的方向走去。

“那个....校长，你能说一下为什么钥匙会在这里么？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还不等昂热源稚生走进，诺诺就不耐烦的问道，但看起来，她好像只是对钥匙为什么在这里感兴趣。

“陈墨瞳。”昂热忽正声色。

“什么？”诺诺答道。

“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事，你应该也清楚吧？”

“黑王要苏醒了嘛，我知道，凯撒说过了。”如果不是因为看见她也是一脸郑重，没有什么嬉笑的表情，路明非真会以为这家伙是来参加黑王苏醒派对的。

“这代表什么？你知道吧。”

“知道。”

“如果我有一个解决现在这个情况的方法，你愿不愿意...”

“昂热！”一直站在诺诺身旁扶着她的凯撒忽然大吼，“闭上你的嘴，我们之前的账还没算了，少在这儿猫哭耗子。”

“你说。”诺诺没有理会凯撒的话。

“诺诺！”凯撒着急的看着她，“你知道这家伙之前对你做了什么吗？他把你...”

“我知道。”诺诺淡淡的打断凯撒的话，“我只是昏过去了，不是傻了。”

“那你还....”

“剧情需要罢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小事的时候。”凯撒闭上了嘴，诺诺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先听听昂热的主意。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诺诺看着昂热。

昂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诺诺，像是在审视一件从没有见过的物品一样。良久之后，才收回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脸上的冰冷也淡化了些许，反而多了一丝不忍和温柔。

“看见钥匙了吗？”

“我不是刚刚还问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我要你跟他融合。”

“什么！”不只是路明非，凯撒、楚子航也露出震惊的表情，不顾身边淡淡看着抓着他手臂的零，路明非小跑着站到诺诺身边，不明就里的看着昂热，搞不懂这家伙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确定你没有说错？”诺诺反问道。

“这么说来我还真的不是个人类了。”看到昂热点头，诺诺有些自嘲的调侃道。

“你....你知道....”路明非心底一惊，诧异的看着诺诺。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打从心底里不能相信，却没有想到，被诺诺如此轻描带写的说了出来。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丝毫没有因为这惊世骇俗的事实震惊，诺诺白了一眼路明非，神情之间，竟还是那么的顽皮动人。

“不过，为什么是我？很特殊么？”诺诺轻笑的看着昂热，虽然掩饰的极好，但路明非还是从她的眼睛中看见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安和期盼....

“很特殊。”昂热面沉如水的回答道，“因为你是——白王！”

“赫尔佐格带走她后，利用自己一直在研究的一项将混血种龙之心和人之心分离的手术对白王进行了实验，不知道是该嘲笑他的无知还是该佩服他的胆识，他居然成功了，这是他资料中唯一的一例成功的案例。”昂热接口道，双目扫视众人，在路明非身上有意无意的多留了一会。

“那时的白王还没有完全苏醒，只是凭借着本能在盲目的寻找，而对龙族历史不甚了解的赫尔佐格也误以为她只是一个龙血极特殊比例极高的混血种。在被赫尔佐格分开之后，她本身的力量导致精神的分离的前提下也产生了个体的分离，这也是赫尔佐格能够成功的一大重因。赫尔佐格觉得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实验品，决心仔细研究。只不过个体的分离却并不是如同赫尔佐格设想的一样，分离出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掌控绝对力量的龙类，抛弃掉残留着人类之心的废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分离的是龙族历史上最伟大的两大君王之一。”

“精神与个体的分离导致了白王思维上严重的创伤，脑细胞的损害导致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个体的分离也断绝了她能回想起来的可能性。两个人都变成了婴儿一般的人类。失望的赫尔佐格再三观察后还是放弃掉了这个他以为的废物，准备将分离之后丝毫没有任何龙族特质的两人丢弃掉。”

“而当时身在欧洲的我们却无意中得到了这个消息。”一旁的弗罗斯特又接上了话头，看来这段故事居然有着这三位巨头的参与。

“至于这个消息的来源，还得多亏你那没用的老爹。”弗罗斯特看着凯撒，神情之间不知道是自豪还是尴尬。

“那时的他仍然跟各个阶层的女人有所来往，政界人士、科学家、情报员、商界奇才、各个国家的不同人种.....而在他无意间综合了他身边这些女人的枕边话之后，他发现，这些人的话语连起来之后，无意间就指向了当时隐秘极深的猛鬼众。而他在兴趣之下稍加打探，就发现了赫尔佐格以及他的秘密试验品。

当时我们高层讨论之后，认为这个实验品应该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还未觉醒的古龙，所以在一番决议之后，我们巧妙的从赫尔佐格手中将那一对废弃的实验品买了过来。”

四下哗然，众人没有想到，即便连诺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来的。

“带回去之后我们发现，这一对实验品居然就是应该已经消失的白王，大喜之下我们也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说道这里弗罗斯特看着凯撒和诺诺。“你们以为你们之间的婚姻是偶然的么，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们一手策划的。”不顾凯撒惊恐的眼神，弗罗斯特继续说道，

“当时我们发现白王被分离成两个个体后失望了很久，但后来我们发现，这两个个体其实完全不同。其中一个有着极高的血统，但没有任何龙类应该有的反应，我们称之为继承了龙王之身。而另一个，虽然血统不高，但从我们买回来后不久就极为惊人的出现了各种龙类应该有的特质，他甚至不用吟唱就能释放言灵，只是因为智力过低而不太容易控制，我们称之为继承了龙王之力。而他们，分别就是陈墨瞳和钥匙。”

“我们认为将他们留在家族之中太过于招摇和危险，于是将他俩悄悄交付给与我们私底下的另一个盟友，也就是陈墨瞳和钥匙的父母。在此之后，我们用了很多办法让钥匙的表现稳定下来，言灵也让他只拥有了普通的一种，虽然他其实有很多言灵，而陈墨瞳却让她像一个正常人类女孩的方式长大。这一切的掩人耳目只有一个目的。”

说到这里弗罗斯特顿了顿，极为复杂的看着凯撒，“我们要让家族的继承人去迎娶这位继承了龙王之身的龙王，然后，我们就能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之后我们想要干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四下一片寂静，听不大一丝的声响，路明非大张着嘴，不知该是为了诺诺的身世吃惊，还是该为凯撒他们一家的城府惊叹。另一边，凯撒一张英俊的脸庞煞的惨白，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为在抗拒家族，违背家族，不顾一切的去和家族不应该认同的女孩在一起，结果到头来，自己其实是一直在家族的圈子里逗留。

“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很好，虽然凯撒的叛逆让我们有些棘手，但最终两人还是在一起了。只是可惜，这一切瞒着天下人的计划，最后还是被昂热知道了。”弗罗斯特感概不已，最后还恶狠狠的看了昂热一眼，丝毫没有因为在场各位的反应而觉得自己如此伟大亦或卑鄙无耻。

“赫尔佐格不是傻子，自己不要的东西别人居然抢着要，他当然会起疑心，但他毕竟不知道龙族的历史，看不出什么名堂。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在陈墨瞳和钥匙卖给加图索家族之后，悄悄的观察两人的去向，但加图索家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打探清楚的，何况人家还是特意秘密行事。所以到了最后，赫尔佐格也只是知道加图索家将两人过寄到了陈墨瞳父母名下，而两人也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过异之处，所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只是随意记了一笔。而在日本之战后，猛鬼众被日本分部一举剿灭，赫尔佐格的那些资料也就通通落到了源稚生手中。我一直就对陈墨瞳莫名其妙的身世起疑，同时又从上杉越那里知道了白王的事情，所以就了解到源稚生手中有一本从猛鬼众那里得来的，关于白王的资料。”昂热忽然住口不说，看着路明非，神情之间有些不忍，却还是开口说道。

“明非，那就是我派你和零到日本去窃取的那份资料。”

“什么？”路明非不敢相信，这些大人物所一手策划的秘密计划，居然还有自己插足的一份。

说到这里，路明非也忽然记起，那天晚上，在辉月姬的控制室里，自己最后确实在文件复制过程中，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照片，当时自己下意识的一惊之下正准备找校长仔细询问，却被后面一连串的警报逃亡而搞得焦头烂额，反而忘了此事，现在想来，那张看起来熟悉无比的照片，确实是诺诺小时候无疑。

冥冥之中，路明非忽然感到一股恶寒。既然连诺诺这样看起来毫无奇异的女孩都有着这样匪夷所思的背景。那么自己呢，是不是自己其实也只是这大千世界中，被操控使唤的一枚无知的棋子呢？是不是自己的身边其实也都是无边假象，一切其实也都只是计划之中？即便自己最亲近信赖的人，也是如此。

一想到如此，路明非犹如掉入了深渊冰潭，数不尽的思绪和汹涌的情绪如同粘稠冰冷的黑色液体，在他的口腔里、气管里、肺里充斥不停，让如同狂海浮萍一般的他，喘不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