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莺飞草长，到处堆红叠绿。

校园里，迎春花、红苕花、海棠花次第开放。

校园外，油菜花，连片连片，金黄金黄；白色的梨花、李花，红色的桃花，在农家的院墙边，在碧绿的麦田边，在深绿的山坡上肆意开放。

鸟儿翻飞，忙着筑巢、引伴、觅食、孕育下一代。

春天就是这样，到处都生机盎然。

蜀龙中学在乡镇中学里算得上中等规模，有1000多个学生，十多个班。由于普及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原因，凡是适龄儿童、适龄少年，不管学生喜不喜欢读书，教师愿不愿意教，都得装进学校，学生人数较前些年多了许多。

但是，学校的校舍等硬件却依旧是老一套，学生用的教室一半是老祠堂的用房，一半是早年扩建的青砖小青瓦房，老师的办公室纯粹就是老祠堂的房子。教师队伍也没及时得到扩大，请了很多高中毕业的本地青年帮着代课。

学生一多，教室里就显得特别挤。一个班，六七十个学生是很寻常的事。教室里，课桌挨挨挤挤搭着，有时不得不将中间三排课桌并在一起。学生们要进出，外边的必须走到通道站着，中间的学生才出得来。

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得教两个班，英语、物理、化学老师得教一个年级。

学校一开学，镇子便热闹起来。早晨6点半钟，人们还在梦中，就被学校嘹亮的起床号声和高音喇叭里的进行曲吵醒。然后是出早操的口令声、体育老师的呵斥声，指挥步伐的口哨声、学生跑步踏出的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冬天，学校安装的几个射灯，把操场照射的亮亮的，学生们跑步投出的影子，或长或短或相互重叠，能看见一个个嘴里哈出的一团团热气，操场上学生们步伐慷锵，口令震天。

“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勤奋学习，报效祖国！”

“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

上课、下课是刺耳的电铃声。停电的日子，值班老师就命令值日学生用铁棒敲打吊在房梁下一根长铁轨。铁与铁撞击发出清亮的金属声。

“当、当、当”，声音脆响，穿透力很强，在校园外也能听得见。

用铁棒敲打铁轨时，魏在先时常记起上初中时被老师训斥的情景。

那时，他还在上初中二年级，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趁放学莫人之机，他拿起铁棒，对着铁轨，学着谢老师的样，“当、当、当”的敲起来。

正在他敲得心欢时，那晓得教英语的矮个子盛老师从教室里钻了出来。

这个盛老师，莫看他个子很小，但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歪人，学生怕他不说，老师们也要让他三分。他快步走到魏在先的身后，举起手就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几梨果子。

魏在先回过头来，举着铁棒，惶恐的看着他。

盛老师严肃的对他说：钟是用来发号令的！这个时候，你乱敲啥？

他疼得不敢吱声，赶紧放下铁棒，转身逃走。

回到家，他母亲看见他头上冒起个包，问道：又在学校惹事了？来，妈妈给你擦点菜籽油。

当了老师，有了发号施令的权力，每次值周敲钟，魏在先便使劲敲几下，让钟声更脆、更亮、更悠远。

上课时，你能听到学生齐声朗读课文的声音，那是老师领读，学生跟读的二重奏声。你能听到上体育课时的口哨声，上音乐课的风琴声，学生做作业写字的沙沙声，汤老师声如洪钟的讲课声……

下课十分钟休息，男学生们像脱缰的野马，在厕所里挤成一团，比着看谁把尿射得远射得高；在操场上，你追我赶，打闹成一团。

女学生大都很文静，待在教室里不动，或围着老师叽叽喳喳，或站在窗台旁瞭望。

走在学校院墙外，你能听到的就只有一片嘈杂。

魏在先这几天心情好得很。

上班后他的第一个奋斗目标便是买辆自行车。那样，他可以骑着车去别的学校探望下蜀江师范的同班同学，可以争取到别的学校去监考，可以骑着车回趟老家。甚至在星期天带着个喜欢的女朋友到城里看场电影等等。这个春季，他省吃俭用，终于攒得一笔钱，买下了一辆时髦的“永久”牌自行车。

第一次骑上它，魏在先像是骑上了一匹如意骏马。出了校门，他明显感到：路变短了，天地变宽了！路边的树木向他身后奔去，他的头发迎风飘扬。

婷儿的头发也随风飘舞，那头发很长、很黑、很柔顺，向后飘扬。她的额头发着光，她的眼睛发着光，她的脸上充盈着发着光的微笑。婷儿坐在后座，抱着他的腰，穿着红衣白裙。他们行进在春天花的海洋里。

这画面，时常在魏在先的梦中出现，或者在他神情仿佛时出现。

魏在先买

了车后，去过两次他读蜀江师范的一位女同学——曾怡心所在山村小学。下午放学，曾怡心说要回城去，他就用新自行车驮着她，送她回城。她坐在后座，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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