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流出来的水都是凉的，淋在皮肤上激起一身的一批疙瘩，于小安被水温镇得一直发抖，希望这冰凉的触感能尽快浇熄他身体上的灼热。

不该！太不应该了！

根本不到时候，是他没有把持好自己，让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如果说上一次他们亲吻，是他刻意为之，他为了试探安啸禹，逗他，想看他的窘相，今天却不同，是他情不自禁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安啸禹还坐在原位。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人，两道声音，同时落地。

安啸禹根本没抬头。

于小安只是怯生生地瞥了对方一眼，便一溜烟钻进被窝。

彼此都清楚心里是什么想法，偏偏隔着一层纸，没有捅破。于小安不想逼安啸禹，想让他自己想清楚；安啸禹知道自己对于小安的感情就是喜欢，却没有自信有勇气和他在一起。

“睡吧。”于小安拉过自己的被子躺下，被子上淡淡的卫生球的味儿掩盖了周围的一切，包括刚刚还紧紧包围着他的安啸禹的气息。

如果不是安啸禹，如果不是因为特别在乎，按照于小安的一贯作风，肯定是直接问个明白，可世间的事，往往都是越在意越胆怯，怕得不到，更怕未得到就已失去。

他曾经说让他再等等，再给他点时间，于小安就愿意一直等下去。

两人各怀心事地装睡，突然听到楼上邻居的争吵声，男人骂骂咧咧地脏话不断，女人冷静的声音总是淹没在男人的高声呼喊里，随即又是砸东西的声音，天花板上传来沉闷的巨大声响，有东西碎裂开来，争吵戛然而止，好一阵，又传来男人的痛哭。

于小安有些尴尬地看向安啸禹，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他竟笑出声来，“好大一出戏。”

“午夜惊魂。”安啸禹补刀，心里却在想：再大能有你刚才折腾出来的那出戏大吗？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然而这就是生活，相互适应磨合，有欢声笑语，也有暴戾怒气，会争吵会哭泣，因为爱而在一起，也可能因此而分开，但无论如何，总是要有所经历，才知道对错。

睡意最终战胜了所有的气味与声音，于小安不知不觉地陷入酣睡，他做了一个绵长而简单的梦，梦里面安啸禹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他们俩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

安啸禹一睁眼，发现床那边是空的。

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才六点半。按照他的作息时间，这应该是起床前最甜美的时光，因为发现时间还早，还能再多赖一会儿。可是于小安呢？

起身转了一圈，家里没人，不过他习惯挂在门口的钥匙不见了。

他重新钻回被窝里，给于小安发微信。

禹。：人呢？

发出去的瞬间安啸禹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于小安手机在枕头旁边，没带。

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昨晚的深吻。

安啸禹不是第一次接吻，他上高中的时候曾经亲过一个一直追他的女生。

虽然印象中是那么美好，但和昨天跟于小安的吻比起来确实有天壤之别。

于小安的吻一点儿也不温柔，嘴唇也不够柔软，抱着他的脸的时候甚至让他觉得下巴都快被他捏脱臼了，可那样一个堪称粗暴的吻，却让他着迷了。

要不，就在一起吧。安啸禹想。反正也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女生，反正也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上心，反正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谁一见钟情。

于小安拿钥匙开门进来，蹑手蹑脚的推开卧室门，看到安啸禹已经醒了，立马招呼他起床吃饭。

热乎乎的油条豆腐脑。

安啸禹几乎没在七点以前起过床，更不要说吃早饭了。

“快点儿去刷牙，发什么呆啊！”于小安白他一眼，忙着摆放餐具，他晨跑完，已经饿了。

安啸禹刷好牙回到餐桌边，于小安已经开始吃了，依旧是不计形象的粗鲁吃相：一下子直接上手去抓油条，一下子又用油乎乎的手去拿勺子，然后把大半截油条一口塞进嘴里，费力地嚼着。

见安啸禹盯着他眉头紧皱而不吃饭，于小安笑意嫣然却含糊不清地问：“是不是哥的吃相让你仿佛看到了恐怖片？”

“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你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于小安满不在乎，他的吃相一向走放飞自我的路线，为这个，他没少惹他妈生气。

安啸禹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于小安一起吃饭了，但一大清早看到这么激烈的画面也足够他心神不宁的，突然怀疑刚刚居然有了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念头到底是不是明智的。

安啸禹也不和他争辩，淡淡地问道：“我的表情有没有说明我不喜欢吃放辣椒的豆腐脑？”

于小安的长睫毛扑闪了几下，嘴里没嚼完的油条差点没把他噎死，咕囔了好半天总算是咽下去了，才腾出嘴来问了安啸禹一句：“啥意思？”

“我不爱吃豆腐脑放辣椒。”安啸禹边说边把浮在卤汁上面的辣椒小心翼翼地挑出来。

“豆腐脑里的辣椒咋惹你了？”

“没惹我，我就看丫的不顺眼。”安啸禹很配合于小安的节奏。

俩人上午都没课，早早回学校一起去了学工楼602，安啸禹说有工作给于小安安排。

于小安看着安啸禹递给他的一摞纸，一脸不解。

“这堆都是啥？”翻了翻，好多饼图和条状图。

“学校周边商家的综合调查报告。”安啸禹说。

“你给我这干啥？”

“校庆的赞助，给你分了一万的份额，说白了就是一万块的任务。”安啸禹一旦开始工作，就一副精英脸，这角色转换之快，让于小安觉得自己一直在穿越：明明昨晚亲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白目的小男生。

“一万是个啥概念啊？”于小安的确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统共四万的目标。”

“这四万要是泡了汤，校庆是不是就不办啦？”于小安没安好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