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内

罗宾站在蝙蝠电脑旁和蝙蝠侠等待声纹处理的结果，他在导师提问后补充了他所在视觉对今夜这场追逐战的细节补充。

“……这里。”罗宾出声时蝙蝠侠已经按下了暂停键。

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正是今夜蝙蝠侠抓住红头罩最有可能的机会，当时他们已经将红头罩逼近了死角，即使人的反应再快，在进行跨度巨大的跳跃时也必然有一个蓄力的动作。

蝙蝠侠也的确抓住了这个时机，他提前判断出了红头罩在半空的运动轨迹，可是他发射出的抓钩，却被一把从右后方掷出的短剑击落。即使没有那把被人投出的短剑，红头罩已经对蝙蝠侠的举动未卜先知般地拔出了一把短刀。

能割断蝙蝠侠绳索的刀并不多，而他们今晚或许见到了两把。罗宾想到了那把他已经和其主人近距离接触过的短剑，他本来打算告知蝙蝠侠他对今夜出现的另一位陌生女性的猜测，只是……

少年看向了环臂而立站在远一些地方的夜翼。回来的路上夜翼明显一直在思考事情，罗宾完全可以大胆猜测夜翼其实认识那个出手救下了他的女性。一名使用橡胶子弹阻挠他们追击红头罩，并且关键时候扔出一把能够切断蝙蝠侠抓钩的短剑的不知名女性。

或许是佣兵一类的存在。罗宾想道，以夜翼的情况，他的交友范围里有什么样职业的女性，罗宾其实都能理解，而这位神秘的女性对他们毫无恶意，期间主要针对夜翼的狙击先不说使用了橡胶子弹，罗宾认为对方完全是出于对夜翼身手有着充足的了解和信任。

她全程都没有瞄准他。或许昨天红头罩埋伏在高处灭口的时候，她也在现场，所以对他出于照顾地略过了罗宾这个孩子。

夜翼在回到蝙蝠洞前，带着一种做过了思想斗争的语气，请求他不要对蝙蝠侠说起今晚之后现身的女性。

“……如果B没有问的话，至少不要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夜翼说这句话的时候，哪怕脸上没有摘下多米诺面具，罗宾也能看出他的纠结。

罗宾没有拒绝夜翼这个不合理的请求，因为在他看来蝙蝠侠不可能事后放过整个事件里任何可疑的地方。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罗宾的预料，与忧心忡忡的夜翼不同，坐在电脑前的蝙蝠侠在面对红头罩半路杀出的帮手时，同样选择了沉默。

……

葛拉齐亚并不知道她遗落在卧室的手机正在不断收到某个心态崩溃弟弟的通讯。

当她将红头罩身上所有可疑之处联系在一起，又通过超自然手段印证了得出的那个结论后，葛拉齐亚现在无比迫切地想知道红头罩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而复生这种违背了常理的现象，绝对不可能是命运无端的馈赠。如果生死真的可以任由人为来界定，那生命也就不那么可贵了。

已经接手了伊利斯家族情报网的葛拉齐亚，她自认对于许多超乎常理的神奇事物有着充足的了解，可是复活亡者……如果让死去的人重新回到世间真的可行，那基娅拉·基里奥内罗和戴蒙·斯佩多绝不可能让那位王女长眠于地底。

无所不能的魔女和长生至今的伯爵，那两人都无法做到让死去的埃琳娜复活，从小清楚某些概念的葛拉齐亚，自然也早早明白了生死的意义。

而在此间……她的确有听闻过一些并无确凿证据的传说秘闻，但是已经向康斯坦丁求证过的葛拉齐亚同样清楚一点，不论其中哪一种，都会让死者承受巨大的痛苦。

猛然得知在“这里”死而复生是可能实现的葛拉齐亚尚在踌躇，被她威逼利诱而来的英国驱魔师却告知她杰森已经没有办法复活。

“他的躯体已经没有任何复活的可能。”顶着一头乱糟糟金发的英国人含着烟蒂，语焉不详地说道，“即使是恶魔也不会选中下面的那具身体作为躯壳。”

……

杰森被小丑杀死这件事情，葛拉齐亚是在她回到哥谭的时候才知道的，当时她还为杰森带了一本在里世界的拍卖会上买到的中世纪作家手稿。葛拉齐亚询问阿福杰森周末去了哪里，才从神情疲惫的老人口中得知了杰森已经在一个月前死去这件事情。

她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与布鲁斯的仓促交手无法平息她的怒火，对于当时的葛拉齐亚来说和布鲁斯继续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不管因为什么，整整一个月，始终没人告知她杰森意外死亡这件事情。尽管阿福告诉葛拉齐亚曾在无法联系到她时，他向伊利斯旧宅寄去书信，可是对于刚刚回到哥谭就知道这件事情的葛拉齐亚而言，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葛拉齐亚没有掩饰她想杀死小丑的想法，于是她的复仇之心换来了蝙蝠侠的羁押，可是她还是等到了疏漏。

迪克是葛拉齐亚已经被布鲁斯关在家里十多天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当时他立即请假回了韦恩庄园，他没有得到和对葛拉齐亚的态度前所未有强硬的布鲁斯交谈的机会。迪克在阿福的叹息里接过了给葛拉齐亚送晚饭的任务，即使老人什么也没有说，他也下定决心要做一个两边都不讨喜的说客。

可惜迪克当晚只赢得了一个昏沉的梦。葛拉齐亚放倒迪克后让他充当了在房里只能吃饭睡觉的自己，如果不是庄园里长期只有阿福和韦恩父女三个人，她早就准备用这个方法脱身，而赶回来的迪克自然成了她及时的助力。

只是葛拉齐亚没有想到蝙蝠侠会在阿卡姆疯人院也装上针对幻术的警报。葛拉齐亚被蝙蝠侠制住的时候，她只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无比可笑。

布鲁斯没有再关她，葛拉齐亚也没有再去尝试韦恩庄园和阿卡姆的安保装置。她直接离开了哥谭，即使葛拉齐亚知道她必然还会回到哥谭，但是如果让她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一定会做出更加不可控的事情。

或许她也会被蝙蝠侠关进阿卡姆“保护”起来。葛拉齐亚走出韦恩庄园时突发奇想道。

……

可是此时站在她眼前的就是杰森，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死而复生的杰森。

他看起来比葛拉齐亚曾经想过杰森长大后的模样还要强壮一些。被杰森带回了他安全屋的葛拉齐亚观察了一圈他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落脚处，曾经去过迪克在布鲁德海文住所的葛拉齐亚得出了结论，现在的杰森生活自理能力依然是男孩中出类拔萃的那一批。

与梦境不同，看着身形高大的青年摘下头罩，又毫不在意撕扯疼痛揭下遮住了他上半张脸的面具，葛拉齐亚的呼吸更轻了。

因为已经知道了红头罩就是杰森，葛拉齐亚现在再看那张全然陌生的脸庞，才恍然惊觉似乎处处都能找到熟悉的影子。

他是什么时候复活的，他是在哪里复活的，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到的哥谭。葛拉齐亚不得而知，她为她此时的一无所知而悔恨。

为什么她没有更早地发现红头罩，没能在知道红头罩的时候就认出他。葛拉齐亚无法想象杰森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与她相处。

那些唐突的保护和不知缘由的宽待也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他在她身边，可是要为他报仇的葛拉齐亚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该回去了。”青年在她过于专注的凝视里嗫嚅着唇，艰涩地吐出了一句话。

“那你呢？”葛拉齐亚既然已经知道了杰森就是红头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起杰森的目的。

在此之前，葛拉齐亚和红头罩的合作都是各自为政的模式。不论红头罩的想法，在葛拉齐亚看来被她选为转移蝙蝠侠视线的红头罩，在她杀死小丑之后结局如何都无关紧要，所以她的许多布置都没有与红头罩交底的打算。

可是红头罩是杰森，如果说她要杀了小丑，那在梦里亲口说过他会自己报仇的杰森自然也是要杀小丑。

……杰森不止要杀小丑。葛拉齐亚尽管没有过多关注红头罩的其他行动，但是她也知道红头罩想要吞并东区的野心，而这点也是她之前认为红头罩可以利用的原因之一。

蝙蝠侠不只是她要杀小丑的阻碍，也是杰森杀小丑的阻碍。

而且……已经见过红头罩杀人的葛拉齐亚明白了一件事情。

“你还想帮我，对吗。”杰森看着神情微变的葛拉齐亚，他心中一阵烦躁。

“你想帮我，对吗。”

他蓝绿色的眼珠里蛰伏着晦暗不明的幽光，像是无法窥伺的一池深潭。“你的计划的确可行，红头罩已经吸引到了蝙蝠的注意。”

“可是仅凭这些还不够，他一定已经看穿了这点。”他压抑潜藏在心底已久的恶意终于得到了一夕宣泄。“我有一个更完整的想法……”

“杀死小丑，是你为杰森·陶德复仇，而得到东区，是你给红头罩的承诺。”他牵起嘴角，“葛拉齐亚，你会做到的。”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