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猫猫变帝国皇帝来求婚怎么办

《养的猫猫变帝国皇帝来求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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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刚刚清醒过来、面上还带着些许潮红的人类并不知道, 阿尔弗雷德先前呆呆地注视了他多久。

唐年被精神力雾气席卷过来的时候还被好好地藏在茧子里,而那个茧子, 其实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的幻化。

茧子死死地包裹住唐年, 是一种极强的占有欲的表现。

表面看上去是这团雾气束缚住了唐年,实际上,是阿尔弗雷德的本能想要束缚唐年。

——不, 或者说, 是他的另一个半身想这么做的。

在精神世界里的阿尔弗雷德远比在现实世界里更容易被自己的那个该死的精神体给影响到。

兴许是发现了阿尔弗雷德的截胡,阿尔猫猫气得要死,毫不犹豫地跟着闯了进来, 趁着阿尔弗雷德镇守精神世界核心的时候强行融了回去。

猫猫气得要死, 本来亲亲密密和喜欢的人贴贴得正好, 没想到下一秒, 自家年年突然消失不见了, 好不容易找过来, 就看到一个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无敌讨厌的家伙, 猫猫当即就觉得是对方在搞的鬼。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了对方再说。

揍完再把地盘抢过来, 这样年年也还是算在它的领地里啦!

于是猫猫果断地开始和阿尔弗雷德抢夺这片精神世界的控制权。

它来势汹汹, 阿尔弗雷德一时不慎还真的差点被挤出去。

反应过来后,他便开始反击。

猫猫一边抢还要一边骂人,让对方把它的年年换回来。

阿尔弗雷德只觉得自己这个被赶走的精神体此时简直像是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

可不知道它在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在剥离前, 它还显得很虚弱,仿佛随时都要死掉那般, 结果现在看上去竟然精神势头比阿尔弗雷德还要好。

所以此时, 阿尔弗雷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双方的意识一时半会僵持住了。

他有时候还冷酷地想待会把唐年拖来后一定要让对方好看, 有时候又突然变成猫猫的意识,心想等唐年来了之后要很委屈地和对方诉苦,两者矛盾的意识在脑海里边剧烈的打架,以至于唐年真的被带过来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完全就是在看着唐年彻底发呆住了。

距离越近,缠绕唐年时的感觉传达过来时也就越强。

直到那精神力依依不舍地将唐年放下时,此时,终于算是第一次看到唐年的阿尔弗雷德彻底呆了。

精神体都不和阿尔弗雷德打架了,而是说:我的年年好可爱哦。

阿尔弗雷德被影响的那一瞬,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一片黯淡的环境下,宛若猫猫最喜欢的下午阳光般、如同被叼进猫窝里的猫薄荷的唐年实在是过于耀眼了,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那股晒饱了日光被子一般的舒适气味。

兴许是融进来的猫猫意识影响住了阿尔弗雷德,反正现在,他好像怎么看对方怎么顺眼。

顺眼得在对方沉睡的这段时间内,陛下竟然什么都没做,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发呆。

明明共感传过来的感觉奇异得让阿尔弗雷德红了耳尖,可他却莫名地移不开眼睛。

甚至唐年拧了拧眉头,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时,阿尔弗雷德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他的手指在唐年看不到的角度里缩了缩,而那围裹在唐年周围、生怕唐年跑路一般的精神力雾气更是蠢蠢欲动地探出了头。

阿尔弗雷德此时脑海的两种念头仍然在打着架。

主体在说:你发什么呆,赶紧把他严刑拷打,让他交代自己究竟是谁现在在哪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精神体在说:贴贴,贴贴……

主体:贴什么贴!贴贴有这么好吗?

精神体猫猫咪呜咪呜:年年是我是我是我,年年年年贴贴贴贴贴——

然后就贴上去了。

……

……、好像……有点点……嗯……

唐年:www.youxs.org

而唐年,一边揪着不住往自己这边挨蹭的精神力雾气,一边看着自家猫猫努力忍耐、结果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以至于露出无比渴求目光的可怜可爱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阿尔,你在做什么?”

猫猫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现在阿尔弗雷德的思绪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

心底想要亲近的欲。望远比想要清醒的理智浓烈得多,阿尔猫猫的意志此时完全占据了上风,压得阿尔弗雷德根本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念头。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带着扑进去了一块柔软温暖的被子里,软乎乎暖融融的,在这充斥满冰冷和死寂的世界里就像是火光一般吸引着飞蛾。

融进去时的那一瞬,仿佛连灵魂都跟着一起交融了。

何况那无比温暖的存在还并不是死物,有着许多鲜活的反应。

对方似乎有些差异,但在阿尔弗雷德贴上来的那一刻,那名身量似乎不算太强壮的少年轻轻笑了一声,说:“啊,原来是在撒娇啊。”

然后就伸手抱住了他,低头亲了他一口。

阿尔弗雷德:!!!

那触感很轻也很软,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接触,就像是要触碰到灵魂最深处一般,明明只是轻轻一点,但让人根本无法继续抵抗,止不住的激灵。

阿尔弗雷德瞬间清醒过来了。

小小一只的猫猫晕晕乎乎贴上来还没多久,下一瞬间,它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像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又仿佛做坏事时突然被抓住般骤然炸毛起来。

向来显得冷静自持的陛下此刻从头窘迫到尾。

因为过于害羞窘迫,他竟是一口气将阿尔猫猫的意识压在了最下方。此时控制这具身体的,完全可以说是阿尔弗雷德了。

他觉得方才做出那样举动的一定不是自己!

一定是那个半身的问题!

他怎么可能会做出主动抱上去的举动,怎么可能会忍不住——

阿尔弗雷德愣住了。

唐年再一次抱了上来。

因为是贴贴自己最可爱的猫猫,所以唐年抱得无比随意又亲昵。

他不仅抱,甚至因为猫猫这平日里少见的模样,心里变得更怜爱起来。

一边抱猫猫一边亲猫猫,嘴巴里还甜甜蜜蜜地夸猫猫:“你真可爱。”

三连后,陛下彻底死机了。

……

他是死机了,唐年可没有。

但是抱着抱着,唐年也发现不对劲了。

这次怀中的猫猫,好像格外安静。

——不如说,有点安静过头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唐年低头去瞧它,然后就看到了一只快要快要当机过去的猫猫。

“阿尔?”

猫猫没有回话。

唐年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太对劲。

唐年把怀中的猫猫居高,与它直视:“阿尔?”

那双熟悉的冰绿色眼睛此时完全没有任何焦点。

唐年觉得猫猫现在好像有点怪。

有点像是一开始唐年遇到的那个样子,完全不习惯被人类各种亲昵。

甚至还要更僵硬一点,或者说,沉默一点?

总之,完全就像是丧失了思考能力一样任由唐年为所欲为了。

虽然在精神世界里的接触很那什么,让人很不好意思,可是贴贴猫猫的开心完全可以让人忽视掉那点羞涩。何况作用都是双向的,唐年不好意思,猫猫比他还不好意思,所以无需害羞的啦!

唐年快乐地把不见半点抵抗意思,就像是个无助可怜的破布娃娃般的猫猫撸了又撸,然后才把猫猫放下,揉了揉它的脑袋,等它缓过神来。

然而猫猫被放下来后就一直发呆,整只猫猫都像是丧失了灵魂那般。

阿尔弗雷德陛下此时确实整个人都是空白的。

并不只是因为唐年此时的亲昵,还因为唐年之所以这样亲昵,完全可以看出平日里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结合阿尔弗雷德之前看到的记忆画面,绝对是还有着更为亲密的举动,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存在这么贴近过的阿尔弗雷德现在简直就是不知所措。

并不是敌人,所以不能直接割破他的喉咙。

也不是讨厌的家伙,所以不能直接眼不见心不烦丢开远处。

不是下属,不能直接命令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更不是那个讨厌的精神体,可以剥离下来冷酷地抛弃掉。

没有任何例子和参照,完全不知道如何对待处理对方。

从小就一个人流落在外、被接回来后也没有多少人教导的阿尔弗雷德没有一点处理此时情况的经验。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之所以面临现在的状况,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

毕竟唐年是他主动拉过来的,能贴贴,也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精神体纵容习惯了的,阿尔弗雷德相信,如果不是精神体的允许,唐年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又习以为常地和他亲近。

甚至现在,因为刚刚被唐年抱了亲了夸了,被阿尔弗雷德死死压下去的猫猫意识,完全克制不住高兴,竟然想要挣脱因为唐年的举动变得有些心神不宁的阿尔弗雷德的束缚,把他挤出去这片空间里——虽然阿尔弗雷德很快就恼羞成怒地将它压了下去。

猫猫意识在脑海里生气大叫,让阿尔弗雷德滚开,不想贴贴就让它来。

阿尔弗雷德冷冷地说了声闭嘴。

猫猫顿时骂的更大声了。

猫猫委屈伤心得很,对此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可恶家伙恨不能直接咬死他。

虽然平日里虽然总说要矜持,不能主动贴贴,然而就和阿尔弗雷德猜测的那般,如果不是猫猫的纵容,唐年也不可能那么习惯和猫猫贴贴。

猫猫意识愤怒的唧唧歪歪的话语,全都被阿尔弗雷德忽略过去了。

感情无比空白青涩的阿尔弗雷德陛下现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先前就想,唐年实在是太不矜持了,他对待阿尔猫猫的态度有时候完全可以说亲昵过头了(起码对瑰月人如此),那会的阿尔弗雷德还没有多想,但是现在,被唐年又亲又抱又说好听亲密情话的人是他。

这样子的举动对于一个瑰月人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冒犯了,非要说的话,只有伴侣才能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换句话来说,唐年这样子,差不多就和蓝星上裸奔求爱的神经病差不多了。

无比的热情大胆奔放,甚至有点过头了。

何况唐年亲着抱着夸着,手里没闲着的动作把猫猫状态的阿尔弗雷德陛下从头撸到了尾,捏完了肉垫又去摸他的尾巴。

阿尔弗雷德石化得更厉害了。

这种摸尾巴的动作,即便是年少时总被嘲讽是乡下来的阿尔弗雷德也明白,这完全就是在、就是在——

直白得三岁幼崽都懂的一句话,那就是,请和我结婚。

鬼使神差地,被人从头到尾占了大便宜、整个人思绪都没转过弯的阿尔弗雷德陛下沉默了片刻,在唐年再一次将手覆上他的尾巴时,小小一只的黑色猫猫张了张嘴巴,然后说:

“你……”

“……要和我,结婚吗。”

撸猫撸得无敌愉快的唐年:?

唐年:????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兔兔震惊

加更在下午六点这样!

第72章

虽然开口的时候很鬼使神差, 但是说完之后,阿尔弗雷德竟然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样子。毕竟他对唐年……好像并不讨厌。

相反, 说实话, 甚至还有点喜欢。

不管是不是因为阿尔猫猫的意识在影响,只论自己此时的感官的话,在阿尔弗雷德的好感系统里, 唐年确实算是目前排行得最高的那个人了。

毕竟阿尔弗雷德在此之前对谁都是一副不入眼的模样, 他几乎所有精力都用来按捺自己随时随地总要暴动的精神力了,对于他人完全只能说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然而陛下仔细想了想,非要这么和唐年相处下去也不是不行。

他可以对唐年之前的冒犯既往不咎, 只要唐年愿意丢开那个讨厌的精神体。

这么想着, 阿尔弗雷德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好了一点起来了。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唐年的目的, 不过, 对方如果真的能喜欢上自己那个没用的精神体的话, 自然也会跟着看上比它更强的自己。

如果是别用用心的话——

那就更好了。

阿尔弗雷德甚至还隐隐期待唐年是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话, 他就不用去费神费力地去想,怎么样才能在现实里也抓到唐年了。

脑海里的想法划过了一个又一个, 而明面上, 阿尔弗雷德却依旧忍耐着,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镇定从容的样子。

他低声将把话重复了一遍,问道:“你要,和我结婚吗?”

一字一句的, 听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害羞窘迫的意思。

阿尔弗雷德的声线并不是蓝星里男性中流行的那种低沉,兴许是因为年纪并不算大, 他的声线听上去还有点清澈, 因为寡言又冷淡, 听上去的时候就像是碎玉落在冰潭上。用这种音线说话,很容易给人一种声音的主人是那种无比冷情的人的感觉,总让人疑心他说出这种类似于求婚求爱的话语时是否是诚心的。

不过也得益于他现在是猫猫形态,这让声音听上去更脆了,反而弱化了不少原本声线给人的冷感。……虽然无论是哪种,好像都不太让人相信就是了。

起码听到他话的唐年和猫猫意识同时懵逼起来。

唐年是纯粹的傻眼,然后觉得有些好笑,他显然没把阿尔弗雷德的话当真,但是阿尔猫猫就是根本不克制自己的在骂人了。

它觉得自己现在简直要气死了。

这个冒牌货到底怎么回事?

和它抢唐年不说,竟然还如此不要脸地说出这种千刀万剐的话来!

虽然猫猫还小,但是和唐年在的这些时日里边,它也是跟着一起高强度冲浪的。所以求婚这种话是什么意思猫猫还是能理解一些的,但正是因为理解所以猫猫才那么生气。

凭什么啊真是的!

气死它了!

阿尔弗雷德完全把阿尔猫猫的咪咪呜呜当做耳边风,他说完后真应该庆幸自己现在是猫猫形态,不然唐年一定能发现他此时的窘迫模样,红晕蔓延。

他知道,现在比起阿尔猫猫的反应,还是唐年的意思最重要。

看着唐年不以为意的模样,阿尔弗雷德兴许多少还是被影响到了,他难得地鼓了鼓脸蛋,爪子扒拉着唐年的衣袖,在唐年低头看自己的时候,将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总算把话说明白了。

起码此时唐年的这只猫猫绿眸里写的情绪很认真。

唐年就笑不出来了:“求、求婚?啊?”

等等,不是吧?

因为错愕,唐年连手里摸的猫猫都不香了。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猫猫。

他是把阿尔当崽崽来看的!

虽然按理来说这其实是个养成游戏,不过正常人谁会把猫猫当成是恋爱对象啊!

猫猫吃错什么药了吗?还是他现在其实是在做梦。

真可怕,唐年恍恍惚惚地想,他竟然会梦见自家猫猫对自己求婚。

阿尔弗雷德不满唐年这幅诧异的模样,甚至还有点羞恼。

毕竟唐年一来就对他又亲又摸又抱还摸他的尾巴,用蓝星的话来说,就是唐年先撩在先,不然被调戏狠了的阿尔弗雷德也不会鬼使神差地说出求婚的发言。

似乎是看出了怀中猫猫此时的认真,唐年沉默三秒,然后默默将猫猫放下了。

他退了几步,在阿尔弗雷德差异的目光中,重新蹲了下来,一副观察外星人的表情那般张大眼睛凝视阿尔弗雷德。

唐年觉得现在很不对劲。

他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猫猫了。

虽然样子一模一样,声音也像,所有特征和小动作也对得上,不过非要说的话,从滤镜中脱离出来的唐年还是能发现一点细微的不同的。

和阿尔弗雷德不一样,他看唐年的时候,觉得唐年身上蒙着一层纱看不太真切,不过唐年倒是看阿尔弗雷德看得一清二楚。

他发现,这只猫猫好像比他家的阿尔身形大了一点,那双漂亮的绿眸也稍微狭长一点,更显出冰冷的神态来。

阿尔猫猫虽然平日里表现得很成熟,可它的模样一看就能看出纯白的幼崽形态来,此时唐年眼前的这只,虽然也顶着幼崽猫猫的模样,但给人的压迫感更强,更像是成年体缩小了那般。

最重要的是,虽然它努力不露异样了,可在对唐年的亲昵之中总会有几分差异,一会是不用怀疑的信任依赖,一会又忍不住对唐年流露出对警戒陌生的神态。

就像是一个猫猫分裂成了两半那般,一半还是唐年熟悉的阿尔,一半却换了个一个人。

出于某种直觉,唐年慢吞吞地收回了自己原本还停在猫猫柔软身体上作孽的手。

而对方的视线慢慢从唐年的身上,移到唐年心虚收回的手上。

对方似乎因为唐年后知后觉的窘迫而显得心情诡异地高兴起来了一点,那对唐年熟悉的绿眼睛像是宝石一样亮晶晶的。

如果不是被猫猫目光凝实地盯着,他说不定已经要习惯性地摸到了猫猫最为柔软致命的小肚子处。这么想来,唐年竟然难得有种像是一个亲错抱错认错双胞胎妻子的丈夫,做完糊涂事后背妻子姐妹幽幽注视,无能窝囊的丈夫此刻的情绪完全陷入难言的尴尬里。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阿尔吗?”

听到这句问话,阿尔弗雷德还没来得及回话,脑海里的阿尔猫猫又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了。

它大声:没错!年年!我在这里!

不要理会这个冒牌货!!

但阿尔弗雷德却完全无视了阿尔猫猫,盯着一副随时打算跑路模样的唐年轻轻笑了一声。

从不自在退离出来的阿尔弗雷德很快就恢复往日的从容镇定了,有了新目标的他也不再那么着急抓捕住唐年。相反,他现在完全可以慢慢设下陷阱,等待唐年往里边跳。

“你觉得呢?”

说话的时候,他歪了歪头,用猫猫形态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简直就是在恶意卖萌。

起码唐年差点又被迷糊住了,反应过来后,他更警觉地盯着对方看。

眼前的这只猫猫被唐年这么看着也没有要生气的模样,它慢条斯理地收回了尾巴,抖抖耳尖,露出一副从容冷静的样子,任由唐年打量自己。

而唐年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对方给唐年的熟悉感太强了,就像是平日里唐年对着自家阿尔猫猫一样。

甚至因为对方这个不辩解任由唐年猜测的模样,唐年看着看着,心顿时就软乎起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猫猫。这么想着,唐年望向阿尔弗雷德的视线慢慢就软化了下来,他刚要怜爱地走过去抱起猫猫哄,就听到对面那只猫猫继续开口了。

“如果我不是你口中的阿尔,那你觉得,我会是谁?”

猫猫表情平静,不紧不慢说话的样子看上去确实不太像日渐在唐年身边显得软萌的阿尔。

唐年刚要伸过去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唐年笑容一僵:?

他没有把手伸过去,倒是阿尔弗雷德直起身,盯着懵逼的唐年看了一会,半晌,将自己的肉垫放了上去。

要是现实里的话,猫猫的肉垫应该软乎乎热乎乎的,小小的很好捏,但是这是精神世界。

阿尔弗雷德在搭上唐年手心时,根本没有怎么避讳。

于是那股像是灵魂交融一样的感觉又来了。

唐年睁大眼睛,微张的唇瓣轻微哆嗦着,他很想抽手离开,但一直紧盯着唐年、时刻留神他看破他意图的阿尔弗雷德猫猫将另一只肉垫也压在了唐年的手背处。

与之一起缠上来的,还有他的精神力。

那些精神力得到了主人的允许,变得无比活跃。

它们无比亲密黏糊地将唐年围裹起来,更多的精神力在外围蠢蠢欲动地注视着唐年。

人类眼睛里逐渐开始闪动水色了,猫猫还要更过分地探出了尾巴,不知不觉就缠住了唐年的手腕。

而这只陌生神秘的猫猫,垂着绿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在低声说:

“喜欢摸尾巴的话……”

“可以再摸摸的。”

唐年触电一般缩回了手,脸色爆红,什么也没敢问,什么也没想起要深究,在那只神秘猫猫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几乎是落荒而逃。

阿尔弗雷德愣了愣,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唐年,但在这片空间里,他的掌控力并不算强,加上阿尔猫猫的意识还在捣乱,他只能睁着一双绿眸,眼睁睁看着唐年跑路。

……啊。

阿尔弗雷德呆了呆。

精神力锁不住唐年,精神世界也困不住他。

阿尔弗雷德缠上去的尾巴也一瞬落了空。

发现这个结果后,那些精神力雾气很快就蔫哒哒起来。

空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然而这次,阿尔弗雷德陛下根本没有半点被人遗落的失望,相反,他沉默了一下,回想起唐年方才慌乱的模样,竟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这次就算了。

下次,一定能够捕捉到的吧?

***

唐年从床上蓦然弹了起来。

他脸色通红,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

此刻光线正好,是第二日的早晨,也是难得的唐年在游戏中睡着又醒来,毕竟往常唐年在游戏里进入睡眠的时候,他都是登出游戏的。

然而唐年此时并没有发觉这一点,而是捂着自己的脸,他床边的书桌上还摊开着买回来的报纸和报刊,显得有些凌乱,但到底是看上去很严肃正经的。

偏偏唐年此时的样子可说不上是什么正经。

他呆愣愣地注视着天花板,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死鱼一样快要死掉了。

……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个猫猫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戏又背着他搞了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吗?

为什么唐年感觉自己就是睡一觉的功夫,起来后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不对劲了。

谁能告诉唐年事情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奇怪的样子。

唐年捂住自己不停发热的脸,然后又回想了下刚刚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啊啊啊啊!!!好丢脸。恨不能现在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唐年感觉自己要疯了。

脸上的热度完全无法消散。

他狠狠揉搓自己的脸上,不用镜子唐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面色肯定红透了。

唐年狠狠地深呼吸吐了好几口气,他的余光瞥见了不止合适出现在桌面上的月神泪。唐年一愣,拿过来一看,月神泪盈光润润,原先放的位置还垫着那根所谓的姻缘红绳,唐年伸手去拿月神泪的时候,还不小心连同红绳一起揪住了。

这东西不是放在了背包吗?唐年有些困惑。

然后他又看向了那根红绳。

红绳本就颜色鲜艳,现在与美丽至极的月神泪摆放在一起,愈发衬得各自相映得彰,然而唐年看了这东西就会想到它的名字,然后想到他好奇去尝试,又跟着想到刚刚在精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瞬时只觉得咬牙切齿。

一定是这个东西搞的鬼!

唐年在心里直接给对方定了罪名,不用任何证据,唐年就是单纯的迁怒。

眼不见心不烦,唐年索性把它丢一旁,又揣好月神泪,等他感觉自己回复了点正常后,唐年立马去找了猫猫。

他一定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不能立马去问可恶的官方是不是他们又在搞事的情况下,最好的情况就是去问另一个当事人——阿尔猫猫了。

说到猫猫,唐年一愣,对哦,他猫猫呢?

明明睡着之前它还美美地跟着唐年一起睡觉来着的。

而被惦记着的猫猫其实也很怀疑人生,难得地跑去了庭院里的树上吹冷风。

它看上去比唐年还要火大的样子,气呼呼的,揣着爪爪同样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以至于原本想要气势汹汹想来找猫猫问怎么回事的唐年都忍不住嘘声了。

他有些踌躇地站在不远处,抬头看着阿尔。

发生了什么?

阿尔猫猫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吹了冷风吹了很久了,但是还是吹不散心底此刻的火气。

猫猫原本和唐年一起美滋滋地睡得好好的,但睡着睡着,它就发现,唐年的精神力逸散出来了。猫猫歪头,这种征兆,只会出现在没有大人教导的幼崽身上。幼崽因为正在发育期,精神力跟着一起发育,缺乏技巧的幼崽们不会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就会逸散在四周。

猫猫虽然不是家长,但是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样子逸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顶多就是不受控制的精神力会到处乱飘,幼崽很容易为此感到疲惫而已。非要说的话,这样做没有什么安全性和隐私性,比幼崽强大的人很容易透过这些精神力顺着一同进入对方的精神世界里。

猫猫一开始什么都没想,但是猫猫的天性就是好奇,这点就连阿尔也不例外。

它滴溜溜地转着绿眼睛,偷偷瞄了瞄唐年。

人类睡得又香又甜,闭上眼睛的模样看上去温柔安静极了。

是不会被一些小动静闹醒的模样。

所以猫猫立刻就放松下来了。

它感受了一下唐年此时散开的精神力,每个瑰月人的精神力给人的感觉都不同,这大概和彼此的灵魂和性格有关,阿尔猫猫自己的力量属性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敢招惹的那种冰冷严酷,但是唐年的精神力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显得温暖明亮,捧起来的时候也暖融融的。

猫猫顿时更好奇了。

——唐年的精神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毕竟在教导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猫猫总是感觉自己没有关于教导内容的记忆,好像就是闭上眼睛,醒来感觉很舒服,很安逸,但是为什么这样,不清楚。

现在嘛……

猫猫感觉是个了解唐年精神世界的好时机。

就偷偷进去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唐年发现的吧?

而且这不怪猫猫故意这么做的,是唐年对它完全不设防放出精神力的!

要是唐年问起来,阿尔想自己也可以狡辩一下的。

好!就这么做!

猫猫快乐地下了决定后,便忍不住把自己贴进唐年的怀抱里,肉垫搭在他的精巧的锁骨上,抬头的时候,略显暖呼呼的脑门蹭着唐年的下巴。

猫猫总喜欢在唐年睡熟的时候才肆无忌惮地亲近他,毕竟平日里猫猫是很要面子的。

此时,贴着唐年蹭了蹭,才心满意足闭上眼睛的猫猫也同样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好奇中又不可避免带着点因为感觉自己在做坏事的紧张和兴心虚。

它小心翼翼地触碰了过去——

——然后被拉进了阿尔弗雷德的空间。

按理来说,它确实应该会进入到唐年的精神空间的,但在他们精神力接触的那刻,恰好阿尔弗雷德借助半身的共感,将唐年拉到了自己精神空间里。

所以在猫猫眼中,就是它那么大个的一个宝贝年年,突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阿尔:?

阿尔:?!!!

猫猫简直瞳孔地震,完全不可置信。

等它顺着痕迹气势汹汹找过来后,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它和阿尔弗雷德打了一架,然而它只在开始占了上风,后面就打不过对方了。

这让向来以猫猫老大自居的阿尔无比委屈伤心。

然而比委屈伤心更浓郁的是愤怒。

它和唐年贴贴的时候,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也一起跟着贴贴了。

凭什么啊真是的!

没眼力的讨厌鬼就应该自觉滚远点!

唐年是它的是它的是它的!

然而彻底把阿尔猫猫像火。药。桶一样点炸的还是阿尔弗雷德的求婚发言。

猫猫简直彻底呆住了。

反应过来后,阿尔猫猫恨不能直接撕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它都没有对唐年求婚过,他凭什么就先求婚?

就凭他不要脸吗?!

而且还一点都不诚心!!

哪有人这样子求婚的!年年是绝对绝对不会看上这种没眼力没情商一穷二白的家伙的!

唐年的亲亲抱抱明明都是给它的,如果不是这个家伙不知为何和它长得一样的话,唐年才不会多看他一眼!

但是这样气愤的情绪不能对着无辜的唐年发。

这怎么能怪唐年呢?错明明都是那个可恶的家伙。

所以猫猫发现自己实在压不住火气后,只好提前一步醒来,去到外边去吹冷风了。

唐年:……

唐年看着气鼓鼓的猫猫,迟疑了一瞬,还是喊了声:“阿尔。”

猫猫耳尖动了动,然后又耷拉下来,折成飞机耳。

看上去真是特别伤心委屈了。

唐年见此却放心了几分,连同先前羞窘的情绪都渐渐退散了,他笑了起来。

“阿尔~”他又喊了一声,然后开始哄猫猫。

什么亲亲宝贝,什么好阿尔,别生气,什么甜言蜜语各种哄,然后唤道:“阿尔,下来。”

猫猫本来就不是生唐年的气,所以在唐年呼唤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软化了下来。何况方才唐年还这样柔情蜜意地哄它,简直把猫猫哄得心花怒放的。

它心想,唐年果然喜欢的还是它。

那个冒牌货只是占了和它长得相似的光。

不然年年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它被哄得害羞地红起脸,虽然脸没有朝向唐年,但一直竖着耳朵听唐年哄他的话。听到最后,猫猫这才忍着羞涩,故作镇静地去瞧唐年。

猫猫刚低头,就看到唐年舒展着眉眼对它露出笑容,伸开手等它跳进怀里的模样。

此时天光大亮,光线落在唐年身上时,给他铺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

美好得就像是猫猫喜欢的发光的漂亮的那些东西。

它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猫猫开心地从树梢上跳下来,像是一片轻巧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叶子,落入了唐年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猫猫:他好爱我,他最爱我,看到没!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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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第73章

哄好了猫猫, 和猫猫快乐贴贴完,一些事情还是该计较就得计较的。

起码那些事情必须问清楚!

比如, 他怎么会突然进入到那个陌生的精神世界里, 而里边那个和猫猫很像的存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唐年严肃地盘问,阿尔耳尖垂了垂,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年:?

他发出了疑问的音节, 倒是被哄好的猫猫突然又咬牙切齿起来, 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唐年只好让阿尔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一遍。

猫猫按捺下火气,闷声说道:“我们原本一起睡得好好的,但是后来, 你的精神力突然开始逸散了, 我就想碰碰看……”

虽然唐年说让它老实交代, 不过阿尔在诉说的时候还是很会避重就轻的, 然而唐年并没有发现它的小心思, 而是察觉到这句话里的另一个重点。

“精神力逸散?”唐年愣了愣。

猫猫也张了张眼睛:“你没发现吗?”

唐年挠挠脸, 他是真没发觉。经常冲浪外加努力了解这个世界的设定的唐年还是懂精神力逸散是怎么一回事的, 这其实算是件好事。但是唐年连自己的精神世界都没有摸清,精神力怎么就涨了……虽然猫猫欣慰地把唐年的背包空间当成是唐年的能力了, 然而只有唐年自己知道不是。他的精神力虽然稍微进步了一点, 不过也只能说是一点。

怎么会一下子成长到接近成熟的标志了?

唐年怀疑人生中。

旋即,唐年想到一个有点不可思议的可能,他瞬间涨红了脸,把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丢出脑海。

他开始追问另一个问题。

“那个空间里的猫猫, 是你吗?”唐年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声。

虽然对方的表现和话语都向唐年表明对方并不是, 可和猫猫相处这么久, 对它完全可以说是无比熟悉的唐年之所以敢这么亲近对方, 一开始甚至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是因为对方真的和自家猫猫太像了,像到可以说是双胞胎的程度。

所以唐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他说完,阿尔突然就沉默了一下。

唐年眨眨眼睛,心想,不是吧。还真是?

他诧异的表情很容易被读懂,起码猫猫就略显生闷气般地鼓起脸颊,它偏过头,先是很不服气地大声地说了句“不是!”,但兴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心虚,猫猫顿了顿,在唐年的追问下,很不情愿,但还是又支支吾吾地补充:“……唔,好吧……那个家伙、嗯,也许大概,和我可能有点关系。”

即便真的很不想承认,可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宛若如出本源一般的感觉还是无法说谎的。

“什么关系?”唐年继续追问。

猫猫耷拉下了耳朵:“不知道……但是,”说到这里,它又气鼓鼓的了,“那个可恶的家伙抢占了我的身体,还想把我挤出去独占你,完全就是个劣质品!假货!”猫猫泪眼汪汪地看着唐年,“你、你还亲他……抱他……还把对我说的话都说给他停了……呜呜……”

唐年:……

唐年愣住了,他手足无措地开始哄猫猫:“可是、我以为那是你——对不起,我的错,我错了,”唐年将阿尔搂进怀中,“都怪那家伙,竟然惹我们阿尔难过了,他真坏!”

阿尔泪眼婆娑地看唐年:“不许喜欢他哦。”

面对这样子的猫猫,唐年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说“好”了。

被唐年哄好后,阿尔继续说自己知道的细节。

比如,阿尔在触碰唐年逸散的精神力的时候,一般是进入唐年的精神世界,毕竟那会的唐年相当于是无意识的,作为清醒方的阿尔是可以很轻松进去的,毕竟唐年对它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就算是唐年即便没有意识,精神能量也比阿尔猫猫强的话,那也是进入猫猫的精神世界才对,毕竟双方精神力相触,就像是给彼此构架了一座可以通往对方最私密世界的桥梁,双向的,不是去这头,就是去桥的另一头。

总不可能桥梁突然被谁截断了,然后落进了别人的世界吧?

然而猫猫遇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在它眼前,它一下子就找不到进入唐年精神世界的入口了。

明明它和唐年的精神力还互相连接着,但那个入口被人生生截断了。

猫猫当时急的满头乱转,心里只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找到唐年。

兴许是它这个念头太强烈,等它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片古怪的空间。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去的?”唐年皱了皱眉。

阿尔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但是……我感觉那里很熟悉。”

唐年疑惑地看向阿尔。

阿尔垂了垂眸子,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自己的衣摆,没有就这它方才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轻轻地说:“我好像没有和你在精神世界里的记忆。”

唐年有些惊讶,不明白阿尔怎么突然提及了这个问题。

想到精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唐年下意识地红了耳尖,同样低头闪躲着视线:“啊、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我在找不到你的时候,试过想进去我自己的精神世界的时候,我发现我好像没有自己的精神世界。”猫猫迷惘地抬起自己的手,绿眸有些看不清情绪。

唐年吃惊地诶了一声。

他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在猫猫教导唐年的时候,每次都是在唐年的精神世界、也就是那片登陆界面的星空里进行,唐年一次也没去过阿尔的精神世界,至今都不知道它的精神世界长什么样。

“可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对那片空间好像很了解。”

猫猫继续说道,它的眸光被压在睫毛下,凝神着回忆起自己进去后的感受。

那种几近崩溃的世界,黯淡的光线,到处充满裂缝的土地,潮湿阴冷的核心洞穴,明明是极为恶劣的环境,却是那样的熟悉。

熟悉得仿佛是回到了自己生活过许久的地盘那般。

就像是……

它本来就只该待在那种地方。

它的世界本来就不应该有太阳。

这种感觉是阿尔在这里完全没有生起过的。

猫猫虽然总是巡逻这里,把这里当成是它的领地,但它对这里并没有归属感。

在唐年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它总是很孤独地巡视着这里,将这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可猫猫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清楚自己的目的,甚至身体还奄奄一息,时刻缺乏着能量,仿佛随时要走向毁灭的边缘,只在表面维持着风平浪静的假象。

守望着孤独,没有存在陪伴。

困守在一个偌大的地方,隔着大门,却永远也出不去。

如果唐年没有到来这里的话,猫猫很有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去了。

它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悄悄看了唐年一眼。

唐年很认真地在听它说话,垂着眼睛抿着唇,模样看上去格外乖巧。

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像是温柔的清风,但每次抬眸看到阿尔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总会装满阿尔的身影,朝着它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猫猫最喜欢的明媚又灿烂的阳光。

似乎是察觉到阿尔的注视,本来低着头认真思索的唐年忽然抬起了头。

他本来还抿着唇,眉目笼罩着点沉静,然而看到猫猫的那刻,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朝猫猫露出笑颜。那是看见自己喜爱存在时难以掩饰的欢喜,而唐年也丝毫没想过要和猫猫掩饰自己对它的喜爱。

猫猫本来有些低落的心情,在看到唐年的那一刻,不知不觉就像是冰雪一般消融掉了。

所以再回忆先前的细节的时候,阿尔的声音反而比之前要显得轻快了不少。

唐年听着猫猫显得开心不少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虽然不明白猫猫为什么开心,不过这并不妨碍唐年跟着一起开心,直到他听见猫猫接下来补充的话:“——然后,我怀疑,那里可能是我的精神空间。”

唐年:?

唐年震惊:“诶?!”

阿尔拢了拢自己的掌心,“不仅是熟悉,在那里的时候,我一开始并没有实体,只能以精神力的姿态存在,但是很快,我在核心深处发现了载体。然后,我就遇到那个家伙了。”

唐年听着阿尔的描述,总觉得这怎么有点像是猫猫进入他精神世界时的姿态。他摸着下巴想,那会的热情猫猫和冷淡猫猫,也是没有形态的,现在看来,难不成是猫猫的精神力所化?

而猫猫还在继续说话:“我们两个人一直在争夺控制权,但是……”

说到这里,猫猫显得很是委屈:“我打不过他。”

没等唐年安慰,猫猫就恢复过来,然后就开始骂人。说对方怎么怎么坏,一直死死压着猫猫的意识,然后另一边又在觊觎唐年。

突然被殃及的唐年:?

他抽了下嘴角,阿尔这个说法……谁教阿尔这么说话的?

唐年叹了口气,制止了猫猫越来越不靠谱的控诉,让它说正经的。

猫猫嘀咕,大意是说,自己说的东西很正经啊。

但在唐年的死亡凝视下,它还是悻悻地止了嘴巴,换了另外的话题。

“好了好了,不说那个混蛋就是了,反正他很讨厌的,……虽然我们确实有点像。”

唐年好奇:“比如说?”

“比如说,”猫猫犹豫了一下,“熟悉得即便是最亲近的人,都难以区分我们本源的差异。”

唐年:……

总觉得阿尔在意有所指。

然而并没有。

猫猫说的是实话,不仅本源没有差异这个问题很严重,它还觉得对方……很熟悉。

熟悉得它甚至有种感觉,他们其实是同一个存在那般。

但是莫名的,猫猫没有和唐年说出这句话,而是出于某种不爽的心理,猫猫又没忍住,借此狠狠地抹黑对方,“不过年年你别喜欢他!他就是个冒牌货,用了我的样子而已,他还很狡猾的!那个心机鬼完全不可信,他明明偷看了我和你的记忆,竟然还伪装我起来了!太不要脸了!”

最重要的是——

“他竟然还敢和你求婚!”阿尔猫猫越说越生气,唐年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猫猫仿佛震耳欲聋一般无比大声地道:“我都没有和你说过这种话!和他结婚还不如和我!”

唐年:………………

唐年连面上的微笑都差点维持不住了。

“所以你在里面是有意识的吗?”他幽幽地说。

猫猫愣了下,不明所以地外了下头,目光显得无比纯洁。

唐年已经捂住了脸了。

他感觉自己很需要一个可以立马钻进去的地洞。

先前在进入精神世界的时候,唐年每次出来都会确认一遍阿尔记不记得里边发生的事情,就是因为对方什么都不记得,唐年才逐渐放任他和猫猫的界限的,不然就精神世界那个样子的贴贴,出来后完全不能见人好吧!

任谁说这只是纯粹的贴贴都没人信的。

唐年只是反抗不能才享受的,可是现在,猫猫突然说,我现在在里边有意识啦!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了。这完全就是社死现场好不好!

明知道在里边贴贴的感觉远胜现实,竟然还敢如此放肆——在这次的猫猫看来,唐年甚至可以说是主动这么做的。这不显得唐年就像是个变态一样吗?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能够狡辩一下,但随着回想,唐年深深沉默了。

唐年:“……”

唐年:“…………那个,阿尔,你是这次才有的记忆,还是……”

他欲言又止地问。

如果只有这次还好,要是之前的——尤其是那次唐年左边一只热情猫猫,右边一只冷淡猫猫,左拥右抱快乐迷醉得不知今夕何夕,贴了又贴,贴完还继续贴,贴的唐年就是在那一次对猫猫的气息再也不设防了,唐年闭眼,不行,他回想不下去了。

啊啊啊,真的好羞耻啊!

幸好猫猫的回答拯救了此刻的唐年。

猫猫有些遗憾地说:“只是这次……先前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而最重要的是,它竟然也没有发觉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它疑惑地看向唐年:“所以,先前在我不记得的时候,我们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唐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他红着脸说这种话的时候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幸好现在唐年面对的是还算单纯的阿尔猫猫,即便猫猫心里边觉得古怪,但是它是个好猫猫,唐年既然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

唐年见此松了口气,但同时,他又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唐年拧了拧眉头,把阿尔的话重新琢磨了一遍。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按照阿尔说的话,他们的本源那么相近,相似得唐年的精神力都分辨不出来他们的真伪,拉一个人都能同时连两个猫猫,那么那个空间里,唐年疑惑很久的热情猫猫和冷淡猫猫——

不能再细想下去了,唐年感觉自己此刻快要窒息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给我连夜买张逃离地球的票,谢谢

第74章

唐年现在就想连夜买张逃离地球的车票。

但是现在他在的游戏的背景设定就是外星球, 所以逃离地球只会加速社死地狱。

唐年实在顶不住猫猫纯洁的目光,面红耳赤慌忙地下了游戏。

唐年出来后, 坐在游戏舱里发呆了好几分钟。

他捂住自己的脸, 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去清醒。

等脑海没那么乱后,唐年才把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感觉自己稍微能够呼吸顺利一点了。

思考片刻, 决定坐在电脑前给官方发邮件询问这是不是什么未知的bug。

遇事不决骂官方……不是, 遇事不决问官方,管官方回的是不是官话,问了再说。

唐年总结了下自己文下, 然后发了封邮件过去。

他问的是阿尔的情况。

到底是和阿尔至今未知的身份有关, 还是这个游戏偷懒做了两只很相似的猫猫, 结果游戏bug了数据串联了, 以至于猫猫们同时出现在了唐年面前。

不搞清楚的话唐年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连夜买个去火星的票。

唐年想到这里, 忍不住又红了红脸, 他咬着牙, 心想都怪游戏奇葩的设定,为什么在精神世界里大家相触的时候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

说好的(其实并没有)全年龄种田治愈游戏呢!

唐年每次进入精神世界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玩什么不可说的18X游戏了。

何况阿尔没有意识的时候还好, 唐年还能勉强安慰一下自己, 但是现在它竟然开始有意识了,要是阿尔还能回想起来先前的记忆的话……

算了,到时候真的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这次游戏官方回复得很快。

【尊敬的玩家,您好, 欢迎您的来信咨询。关于您提及的这个问题,我们这边排查了一下, 这并不是bug, 而是游戏里相关的隐藏设定。】

然而是什么设定, 唐年再过去问的时候,客服又开始装死不说话了。

唐年:……

唐年咬牙切齿,好样的,不愧是你,游戏。

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在邮件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又转向外边的窗户。

唐年走过去拉开了窗户,外边天光大作。

早晨八点钟,这个时间正是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

窗户外,行人来往,小贩们的招呼声给这个早上增添了许些热闹。

唐年眯了眯眼睛,忽然有了点出门的心思。

唐年并不打算现在就进去游戏,主要是太尴尬了。即便这种尴尬只有他知道,但唐年还是很不好意思。

加上他刚从游戏里出来,精神其实并不算困倦,甚至还很不错,完全可以支持他出门转悠一圈。

这让唐年多少感到有些奇怪。

一般而言,玩游戏只会耗费精力,他现在反倒是被游戏滋补了精神一样,平日里唐年时间充裕地睡上一觉,醒来的状态也不一定有现在这么精神饱满。

出门前,唐年走进卫生间收拾自己,他照了一下镜子。

镜子里的少年外貌精致,深褐色的发丝看上去很是柔软,那对宛若黑珍珠一般润泽的眼睛在光线柔和的卫生间下显得更朦胧了。最重要的是少年此时的面色,白里透红,气色很好,连唇色也比平时看上去更红润一些。

唐年看着看着,总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又没太看出来。

唐年思索着拧了下眉头,实在想不出来后,就懒得继续思考了。

他打算出门采购一番。

唐年这次离上次出门同样间隔了一段时间,要不是先前采购的时候他买了不少物资,他也不能天天宅在家里玩游戏。

路过楼下公园的时候,那些老人看见唐年,纷纷和唐年打起招呼来。

“哟,年年,怎么今天才出门啊?”

“是啊,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你。”

唐年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在沉迷游戏,所以这次也是继续含糊过去了。

不过他与以往细微的不同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毕竟唐年天天看着自己的脸没什么感觉,别人对于有些时日没见的唐年观察时倒是比较明显。

相熟的老婆婆问:“说起来,年年,你是不是真谈恋爱了?”

唐年震惊:“恋爱?我?”他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

他倒是想谈,但是哪来的恋爱对象啊。

然而唐年的震惊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就是年轻人面皮薄,不好意思承认。

“哈哈,年年毕竟也到这个年纪了。”

“诶,真可惜,我还想把我孙女介绍给你呢。”

“去去去,你哪来的孙女。”

“我有干嘛要告诉你?”

趁着他们斗嘴,唐年连忙逃开。

但是这个地方太多人认识唐年了。现在还是早上,许多老人出来晨练,看到唐年的时候都高兴地和唐年打招呼,唐年很快又被下一波人拦住了。

“哟,年年,要去哪里?”

“早安徐爷爷,想去买点东西。您今天也看上去很精神。”

“年年什么时候去上学?”

“估计还要再过一阵子吧。”

“年年……”

大家很热情,围着唐年饶有兴味地开口和他聊天。

聊着聊着,不免就又聊到了老人们面对小辈时最常提到的感情问题。

热心的爷爷奶奶们先是调侃了下唐年这些时日总是窝在家里,有比较时髦的老人调侃说唐年是不是网恋了。

还有老人打趣说:“别说,瞧年年这个春光满面的样子,难不成真恋爱了?”

一一回应的唐年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唐年有些困惑,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我最近看新闻说,有些小伙在网上和人谈什么对象,谈了几个月,结果被骗了十几万,废了精力又赔钱,年年你可别学人当那冤大头啊。”

唐年:……

他要是真恋爱那还好说,但问题是他真没有啊。

还网恋被骗十几万呢……

他连个网恋对象都没有,就别说被人骗了。

非要说的话,就只有一个猫猫了吧。

阿尔猫猫还很省心,即便唐年很想给猫猫花钱,鉴于游戏没开通氪金渠道,唐年自愿被骗钱都没个办法。

唐年无奈道:“我像那种人吗?”

“别说,还真像。”老人笑着道。

唐年弯着嘴角笑了下,显然没在意,把对方说的话当做玩笑了:“您放心,我现在在网上可没有什么对象。”

“真没有?”那婆婆疑惑了,她同样盯着唐年看,“可你看上去分明就是桃花朵朵开的样子。”

唐年:“诶?”

“那可不是,”对方边说边忍不住多瞧了唐年几眼,啧啧道,“我孙子之前恋爱的时候也和你现在差不多,不过你的状态明显要比他好多了。”

这倒是真的,本来就长得好看的少年此时唇角微勾,面色红润的模样显得格外光彩动人,他本来平日里就喜欢笑,那笑容是少年人的乖巧讨喜,现在却莫名更多了些其他感觉,像是亮起漂亮羽毛的鸟雀,让人见了便忍不住露出笑来。

唐年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真没有,我那么忙,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老人们倒是乐了:“你年纪轻轻的,又放着假,怎么就忙碌了。”

唐年也笑道:“忙着养我家猫猫啊。”

“你养猫了?”老人们诧异。

“对啊,”唐年笑着说,“一只很可爱的小黑猫。”

有人想说那怎么不见你把猫带出来溜溜,但刚要开口,就想起,猫这种生物可不像狗,狗喜欢出门遛弯转悠,猫倒多数喜欢在家里盘着。

然后大家就说起各自家里养的宠物来了。

他们说话叽叽喳喳的,完全没有个次序,就是在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这样乱糟糟的声音里估计大家都不一定能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乐滋滋地聊天,唐年也混在里边,不怎么说,笑着去听。

听到同样家里养猫的老人发言时,唐年就凝神多听几句,把一些有用的小知识暗暗记下来。

大家围着宠物这个话题多聊了几句,就放过唐年了。

唐年从人堆里脱身,去到自己最常去、也是距离最近的超市里。

他掠过日常用品区,直直往食品区走。

往常的时候,唐年还会特地去生鲜瓜果那边看,他的厨艺并不算很好,但也能吃,一个人在家总是要学会自己做饭的。不过现在吧,随着沉迷游戏时间的加长,外加这些食品实在不好保鲜,唐年就喜欢上了那些方便食品。

他买了些零食,又放了点饮料,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买把面条。

结果推着购物车转弯时,唐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忍不住张了张眼睛,开心地喊了声:“贺爷爷?”

年近六十五,但看上去依旧身姿挺拔、长相略有些凶的老人听言回了下头,看到唐年后,他也露出了有些欣喜的表情:“啊,是年年啊。”

唐年推着购物车加快步伐走过去,亲昵道:“贺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偶尔从游戏里出来的时候,唐年会和谢奶奶打电话。

老人寂寞,在老伴返工后,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谢奶奶虽然也能莳花弄草,自得其乐,但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多少还是想要找些人能够说些话。自从上次得知贺知页要外出工作,只留谢奶奶一个人在这里后,唐年有空就会给对方打打电话,哄哄老人。

在电话里,唐年了解到,贺知页正带领团队研究一个课题,上次回来只是来安排其他事务,以后重心都要到工作那边去了。按理来说,贺知页此时应该还在S城工作忙碌才对。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是要等到新年吗?”唐年好奇地问。

贺知页闻言却露出苦笑,叹了口气。

“因为一些小麻烦吧……”

他说得含糊,显然是不想提及这件事情。

唐年自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和对方聊起日常。

实际上,贺知页口中的麻烦并不小。

第75章

贺知页思绪不由得回忆起近日的事情。

他先前接到邀请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 虽说从一线退了下来,可从他一直给唐年看的各种书也知道, 贺知页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研究了半生的领域。然而去到之后, 贺知页才发现,他要跟着研究的并不是他领域的,而是辅佐, 甚至——

贺知页紧了紧眉头, 他原先还以为是技术突破了,可到达那边之后,贺知页才发现这些东西并不是循序渐进得来的, 而是……

外星文明么……

因为得到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好钻研的, 加上贺知页研究的方向对于目前的难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他们的研究很快就陷入了困境之中。

团队讨论了许久都没有讨论出可行的方案, 完全就是一筹莫展。

一直闷在那边也没有办法, 贺知页就打算回来接爱人过去跟着, 毕竟之后要是研究出来的话, 他说不准就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他心底思绪着,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相反, 贺知页还难得露出了笑容, 看向唐年,问道:“年年,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唐年回想了一下日子,说:“还有两个星期左右吧。”

说完, 唐年才惊觉,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得这么快了。

他沉迷游戏太久, 以至于时间一直在流逝都没有什么感觉, 要不是贺知页问, 唐年都忘了自己还有开学这件事。

“我记得你先前说你报考的学校也在S城?”

“是呀,”唐年笑着说,他亲昵地打趣说,“贺爷爷先前不是在S大教书吗?贺爷爷在那边教书那么多年,又总是和我说那边的好,有您这番话,我当然想去看看贺爷爷您教书过的地方,所以我就填那里了。”

而且S大也是国内的顶尖高校,许多专业名列前茅,而唐年最感兴趣的那几个方向,又是S大的王牌专业,唐年综合之下,自然选择了S大。

贺知页闻言露出了高兴的笑容:“那好,等你去那边读书,记得多来看我。”

“您放心。”唐年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帮贺知页拿他想要买的东西,“谢奶奶竟然没和您一起出门吗?”他有些奇怪,毕竟贺知页和谢奶奶感情很好,两个人竟然一起出门,此时竟然不见谢奶奶,唐年还有些奇怪。

“她在家做饭呢,家里缺东西了,就喊我出门买。”贺知页笑道,“年年等下去我那边吃饭吧,一起吃也热闹点,你谢奶奶可一直叨念着你呢。”

唐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嘿嘿笑了几声。

他又和贺爷爷聊了几句,虽然贺知页一直很热情地邀请唐年,但唐年想了想,还是婉拒了贺爷爷:“不好意思啊贺爷爷,过几天我再去拜访您吧,最近有事。”

要是之前,唐年就答应了,但现在唐年毕竟是有猫的人了——虽然是游戏里的猫,唐年还是想吃完东西就进游戏里看看阿尔的。现在去贺知页家里的话,以两个老人对唐年的喜爱和热情,估计还会留他住宿,小时候,唐年每次去那边玩,都要待上几天才回家。

贺知页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

唐年帮贺知页买好东西后,一起走到门口就告别了。

分别后,唐年的余光往后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

外边光线明亮,来往的都是社区里的人。不少人从超市里出来,提着自己购买的东西,一切都看上去寻常又温馨。

不知道是不是唐年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在和贺知页说话的时候,有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一直盯着唐年看,像是在打量着他是否有危险一般。

唐年拧了下眉头,心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唐年把这个念头甩开,提起了自己买好的物品往家里边走。

唐年的家并不算大,除出公摊就是一个九十多平的普通的两室一厅,但是一个人住的话,这样的面积就有点大了。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唐年把东西放好在冰箱后,来了个大扫除。

他平日里玩完游戏出来吃饭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基础的清扫,但房子一个人住又太大的时候,总有些地方会顾及不到,所以唐年隔段时间,有空就会把房子清扫一遍。

唐年把客厅扫了一遍,又拖了一边,往常大扫除的时候即便是唐年这样正处于青年的阶段,也难免会觉得有些累,但是玩了几个月游戏死宅在家的唐年最近却感觉自己的体质不仅没下降,相反还好了一些。

这让唐年感觉多少有点奇怪。他靠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心多看了几眼。

“奇怪……”他嘀咕着说。

唐年感受了一下,他的四肢此时依旧还有力量,并不酸软,打扫房子对唐年而言似乎并不算什么运动量。

嗯……

唐年这眨眼睛。

怎么说呢,虽然很奇怪,但也算是个好事吧?

他靠着沙发的靠枕,如是想到。

毕竟唐年算是个乐天派的人,想不明白的问题懒得继续想就是了,问题摆在那,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唐年放松靠了一下沙发,就去冰箱里找东西吃了。

一般而言,客厅都会摆放一些和家人有关的东西,很容易从摆放的家具和各种物品看出这个家的家庭氛围。不同的家庭成员性格不同,选择的东西自然也不同。这些不同的东西堆放在一起时,往往会组成家的气息。

但是现在如果让外人来看的话,一定会很吃惊。

这个房子虽然风格还挺温馨,但是从各种痕迹上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独居者。

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还好,不过有了陪伴,再去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就会容易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孤独了。

唐年吃饱喝足后就想要继续玩游戏了。

比起现实里空荡荡的房子,显然还是有着猫猫的游戏更好一些。

同样是在消磨时光,唐年还是更愿意和阿尔一起。

唐年心满意足地准备打开游戏。

果然尴尬过后还是很想见到猫猫!

他开开心心地登陆了游戏。

游戏这次的登陆界面似乎变化更大了。

大的就连很少注意这里的唐年都忍不住粗略地看了几眼。

这里之前像是一片黯淡的星空,现在显然光芒大亮,明净柔和得如同璀璨明净的星河,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无尽的舒适和沉醉。

唐年并不为这片星空所吸引太久,他想的是另外的东西。

唐年以为是游戏在偷懒,把他的登陆界面移植成了他的精神世界的模样,而在精神世界的时候,每次不是在和热情猫猫贴贴,就是被冷淡猫猫贴贴。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现在再看登录界面的时候,脑子第一时间回忆起来的,就是那些曾和猫猫们无比亲近时的画面。

唐年本来缓和好的心,突然又不好意思地加快跳动起来了。

“就是说……为什么要这样设置啊……”

这不是逼人时刻回忆一些害羞的东西吗?

唐年甩了甩头,试图把脑海里浮现的记忆甩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继续登陆进游戏。

唐年原本还以为这次也要去找猫猫,但是唐年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阿尔睡在自己枕头的旁边。

它离得很近,近的唐年只要侧头的动作大一点,就可以将脸埋进它的怀抱之中。

唐年呆了呆。

猫猫睡得很香,外边的日光又很明亮,透进屋子里是让猫猫的毛发边缘都带着一层金色的光边,像是猫猫本身在发着光一样。

它睡得实在是太香了,以至于唐年睁眼时的动静都没发觉,小小的身体慢慢起伏着。

唐年嘴角不住上扬,侧着身,笑着看猫猫打着细小呼噜的模样。

唐年伸手过去摸了摸它的脑门,感觉到唐年的接近,那安心的气息让猫猫即便是睡梦中也还是下意识地靠近了唐年的掌心,轻轻蹭动了一下。

人类眉眼弯弯地想,虽然清醒的阿尔很可爱,但是睡着的阿尔也很可爱。

他看了一会,阿尔就动了动耳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了。

“年年?”它轻轻叫了一声,像是还没清醒过来,不确定的语气让它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鼻音。

唐年的心脏一下子就软化了下来,目光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柔和。

他笑着搂住了它,脸轻轻蹭了蹭阿尔的脸,“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存稿箱QAQ

今天和家人外出吃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二更我放在了电脑里,等我到家就发出来!

第76章

虽然一进来就看到猫猫很开心, 不过也有意外的情况发生。

唐年总感觉今天进来游戏时看到的阿尔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猫猫今天同样也换了一身装扮。

它今天穿的衣服难得不是正装,宽大的衣袍布料精致昂贵, 悠闲温雅, 然而与之要一并提及的是,猫猫的兴致好像不是很高。

阿尔也没有和唐年说些什么奇怪的话,举动也很正常, 但是对它情绪变化很敏感的唐年却很快就发现了它的不对劲。

唐年发现, 阿尔今天好像一直都在发呆,很容易走神。

比如:

一同去**院那边的田地看种子状况时。

“阿尔?”唐年呼唤了一声。

讨厌自己脏兮兮的猫猫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转头就不小心踩进了泥坑里。

唐年:?

干完活回来习惯性被唐年抱的阿尔, 在唐年伸手后, 猫猫低着头想着事情, 边伸手边抱了个空气, 在猫猫身旁不远的唐年眼睁睁看着阿尔抱了个空气差点摔到地上去。

唐年:……

甚至唐年观察猫猫时, 故意把它最讨厌的那个口味的能量棒递过去, 平日警觉的猫猫的都没发现不对劲, 吧唧嚼吧在嘴里,一整根吃完了。

唐年:!!

大事不妙!完全可以说是大事不妙!!!

猫猫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过是就登出了游戏一小会……

唐年无比震惊。

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

然而观察后, 唐年才感到了更不对劲。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发现, 就像是明知道有地方出问题了,可观察过去,却又好像一切正常。兴许是发现了唐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猫猫和唐年对视了几次后, 样子反而就慢慢恢复成平时和相处的模样。

唐年过去问,阿尔也装傻歪头看着唐年, 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无辜可怜的猫猫罢了。

唐年:……

好样的, 猫猫竟然有事情瞒着唐年了。

一连几天, 阿尔都没露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好似唐年那天发觉的只是的只是他的错觉。

唐年虽然疑心,但阿尔不说,他除了叹气也没辙。

就像猫猫先前拿装傻充愣的唐年没办法,此刻的唐年拿装傻充愣的猫猫也没办法。

今日下午,照例去看完种子的唐年回到了他改造过后的小书房。

种子生长的势头很不错,很多已经冒出了绿芽,在一片黯淡的冬日景象中显得格外喜庆。

唐年还有些稀奇。

这并不只是种子适应气候,更重要的,还是营养蘑菇的功效。

它提供的能量和养分充裕到这些种子在日渐严寒的气候下都能仿佛迎春那般生长,唐年不免有些期待起来。

而这个小书房,就是唐年和猫猫第一次见面时猫猫审问他的那个房间。

现在亲密黏糊得像是一体的一人一猫完全看不出来那会的冷淡。

对比现在阿尔信任依赖、充满了喜爱的样子,再回忆当时猫猫审问时的冷酷模样,每次回忆唐年都忍不住想要弯着嘴角笑。

所以在有钱之后,可以买东西了,唐年想要改造书房时,第一反应就是选了这个房间。

这会让唐年不那么讨厌在这里工作。

——虽然唐年在游戏里也不怎么需要工作就是啦。

他的桌面摆放着那日从店里买回来的书,另一边则是打开着的光脑。

唐年还在努力巡查着线索,尤其是看到猫猫前几日隐瞒了什么的样子后,他表面不说,实际上,更努力去探查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了。

说不定在弄明白了这里的秘密后,也能同样弄明白发生在阿尔身上的事情。

认真查找线索的唐年旁边,窝着一只百无聊赖的猫猫。

“真的不去休息吗?”唐年问道。

猫猫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阿尔猫猫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翻阅文字资料,它就像是一个平日里批奏折惯的忙碌陛下,因为天天批阅,以至于休息时间完全不想见到文字类的东西,会感觉烦躁。

这种症状一开始还没那么明显,最近才显现出来。

其实阿尔可以舒舒服服地去睡觉的,没有人会让一只猫猫帮忙查东西,唐年也不例外。

不过猫猫喜欢腻在唐年身边,它也不喜欢在唐年做事的时候,真的什么也不帮忙做。

连那么讨厌自己浑身脏兮兮的猫猫都愿意帮唐年干农活了,更别说现在在这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帮唐年查资料了。

查着查着,它不免又走起了神。

明明先前和唐年一起看各种资料的时候猫猫阿尔还是百无聊赖的,它对于那些资料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虽说唐年看着看着资料就会看它一眼,然而猫猫的心神其实全在唐年身上,分出的其他精力也只是想帮唐年查找他想要的资料。

所以在偶然翻到这页时,猫猫突然张了张眼睛。

它身旁的唐年边查边嘀咕,然而嘀咕了什么,阿尔猫猫已经听不清了。

阿尔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这篇报道很老了,提及的事件正是阿尔弗雷德,一位上位之际便有了暴君之名的陛下。

首都的血腥之夜后,阿尔弗雷德正式掌权。

如此重大的事情,报刊毫无疑问给了个特大的内页画面。

加冕仪式上,年少的陛下在镜头上显得如此冷酷,明明是接掌权力的重要时刻,他却像是宛若一柄出鞘的染血的利刃,身上仍然带着洗不去的血腥气息。

明明是微微扬着嘴角的表情,但任谁见到那双冰寒的眸子时,都不会觉得对方是个好相处的人。他穿着加冕的华服,皇冠华贵而精美,手上拿着不是千篇一律的权杖,而是搭在腰间的宝剑上,就这样冷冷地注视着镜头。

对上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绿眼睛时,猫猫却突然被震住了。

它这是第二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人。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奇异,但在目光隔着屏幕和对方对视的时候,那片同源的绿色在视野里慢慢放大、放大,直至猫猫的意识被拉进了一片深潭之中。

它想起了一些回忆。

或者说,那片回忆席卷了它。

猫猫有些呆呆地张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直像是有雾气蒙着一般的记忆,此时突然朝它掀起了神秘面纱的一角。

***

冬季的摇光星向来很冰冷,空气里充斥满了寒意,本就森冷,而在这浓黑的夜幕之中,此时还有细密的雨丝飘荡。

运输着重型武器的车辆在道路上行驶着,一辆又一辆,车灯照亮了倾落的雨丝。

那细密如牛毛的雨丝绵绵落着,缠绕着摇光星冬季特有的寒意,如同拉长的冰晶,在光线的照耀下冷彻如长针,像是随时要刺穿所有被笼罩在雨幕下万物。

有人抱怨:“怎么又下雨了。”

“这种该死的鬼天气,本来就冷,现在竟然还下雨,真是不给人活路。”他明面是在说着天气,其实是在骂深夜仍然一通电话喊人从温暖被窝中起身来干活的上司。

“别抱怨了。”他的同伴随口应道,显然是听出了对方的指桑骂槐,“让你办事就去办,说那么多也没用。”

安静的雨夜,只有车轮滚动道路发出的闷闷的倾轧声。

作者有话要说:

到家了到家了,连忙发一下二更!

第77章

阿尔猫猫发现自己此时的意识混混沌沌的。

它想要努力清醒过来, 但实际上,它却好像沉浸得更深了。

明明只是一段存在于过往的记忆, 可现在, 阿尔明明置身于温暖的室内,身体却好像也跟着感知到了那片虚无中的严寒一般。

细密的雨丝在它眼前飘过。

它仿佛身临其境般置身在那片雨夜了。

寂寥,空洞, 冰冷。

像是所有的事物都被冰封在了这片冬季里。

然而平静总是暂时的。

雨夜中的寂静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一声巨大的响声如惊雷般在耳畔骤然炸开。

那响声过于突兀, 以至于人们下意识地产生惊慌。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机器出现故障了!”

“——啊!!!”

雷声轰轰,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和怒骂。

阿尔感觉很难受,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明明是冬季, 此时的空间里却在短短几瞬就充斥满了炽热。那并不是错觉, 突兀间在寒林中燃烧的火焰明明看上去是冰冷的蓝紫色, 温度却热得人难以忍受。

——或许说, 那并不是炽热, 而是骤降的温度瞬间达到了无法想象的严寒低温, 直接破坏掉了人的感知, 人们在无法抵御的严寒中几近生命濒危的时候,反而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酷热。

火焰如沸水一般跳动, 铺天盖地, 又似秋冬飘落的叶子,到处都是燃烧的火星,烧得人浑身发疼,叫人无处躲藏。

它似乎踩在一片焦土上, 沿途有无数双闪动着恐惧的眼睛在警惕地看着它。

那些人躲在远处,但不知为何却又不肯离开。那些恐惧、紧张、掺杂着些许激动的复杂视线全部笼罩在它的身上。

混乱之中, 似乎有人走了上来。

蓝紫色的火焰瞬间大亮, 建筑在一瞬间被寒冷的能量席卷。

无数惊叫声中,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不带任何情绪,只轻轻嗤弄。

在能量涌动的一瞬间,阿尔望见了一张脸。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黑发绿眸,眸光像是寒冰一样冷冽。

他穿着一身略显破浪的衣服,面无表情,身形样貌与其说是青年,不如说是一个少年,狼狈又单薄,偏偏一步一步淡漠地朝人群走来。

少年的身旁跟着一个约半人高的生物,看得出来它的年纪同样不大,还属于幼兽的阶段,排骨篜里可它身后的阴影却如同黑夜中的君王一般,沉默,无声,带着风雨欲来的不详气息,雾气般不断蔓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充满了冰寒火焰的地方。

它仰头叫了一声,声波一瞬间震碎了附近所有的建筑,无数人被震得仰倒咳血。

“殿下!”

“殿下——”

……

“阿尔?”

“阿尔?怎么了,你没事吧?阿尔?”

阿尔猫猫徒然惊醒。

它睁大了绿色的眼睛,有些涣散的瞳孔倒映出唐年有些担忧的面容。

周围依旧是温暖的书房,入目的一切都平凡而温馨,暖色系的书桌上摆满了资料和书籍,不远处正坐着它最喜欢的人。

“年、年年……?”猫猫茫然地呼唤着唐年,出来的声音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又低又哑,轻得像是呢喃,甚至它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发出声音出来了。

唐年确实也没听到阿尔发出声,但他见猫猫嘴巴张合了几下,又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担心地揉了揉阿尔的脑袋,低头凑近去瞧它。

“你看上去好像气色不太好。”

感受着唐年查看的动作,猫猫沉默却顺从地扬起脸,湿润的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唐年的下巴,似乎像是在安慰唐年别担心。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唐年紧着眉头,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因为猫猫主动表示亲昵依赖的动作更担忧了几分。

阿尔摇了摇头,半晌,似乎是察觉自己这样的举动没有什么信服力,它垂了垂眼睛,软乎乎的手臂拦住了人类少年略显纤细的脖子,然后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对方温热的颈窝里。

“没事。”它有些恹恹地说。

“真的没事吗?”

唐年还想去瞧阿尔此时的神色,却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被搂得更紧了几分。

“……没事。”猫猫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软,但语气却很坚定。

唐年表面上只好勉强放下担忧,心底却在思索猫猫此时的异样从何而来。

方才唐年查着查着资料,就开始觉得无聊。

他的余光不禁瞥到了身旁的猫猫身上。

猫猫很小一只,并不像唐年这般得正襟危坐地伏在书桌上,它直接撩开宽大的衣袍,盘腿坐在一本略厚的书上,细长毛绒的尾巴偶尔晃动,那对可爱的黑色耳朵因为它垂首的动作也跟着低垂,像是个快要倾倒的三角形黑森林蛋糕般,边缘偶尔抖动,露出里边粉色的尖尖。

这完全就是在引人犯罪嘛!

唐年正想逗逗自家可爱的猫猫时,却发现自己的猫猫好像已经发起了呆。

他一开始还没在意,以为阿尔只是和自己一样感到了无聊。

但随着观察,唐年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它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被遮掩的绿眸如同暗沉的湖水,抿着嘴巴神色不宁。

比起发呆,猫猫更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中。

唐年察觉到了不对劲,喊了声“阿尔”,然而以往有呼必应的猫猫这次却丝毫没有回应唐年。

此时猫猫的回答更是让唐年觉得猫猫心里有事。

唐年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阿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衣服上的兜帽往头顶拉了拉,然而这本来就是休闲的衣服,自然做的比较宽松,对于此时的它来说有些太大了,人类的手指刚刚搭上去,兜帽就被小小的力度弄开了,于是手指便毫无遮掩地贴上了它柔软的额头。

猫猫便呆了呆,反应过来后,它犹豫了下,就低着眼睛,像是害羞一般把自己靠进了唐年的手心里。

毫不掩饰地依赖和信任,直接从底下软软热热的温度中传达而来。

这个反应,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唐年松了口气,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唐年严肃地说,“不要骗我,阿尔。”

少年的声线很好听,清澈又明亮,被他关心的时候,语气里的温柔像是春日晚间吹拂的清风,轻而易举地拂动人的心扉。

这让猫猫忍不住贴唐年贴得更紧了一些。

“……没什么,只是……”

猫猫有些难受地抬起眼睛,那双绿色的某种迷蒙地带了一层水雾。

猫猫在唐年面前总是努力保持着倔强的一面,唐年很少看到它难受成这样。心神还没松懈多久,顿时不由得更担心了。

他将阿尔搂近怀中,在夜色如水的夜晚,人类的体温就像是一簇温暖的火焰,猫猫第一次放下了矜持,像是一个真正的幼崽依赖着亲近的人那般,将自己紧紧地窝在唐年的怀里。

“难受……”它轻轻说。

连声音都可怜巴巴的。

明明说着难受的是阿尔,但是此时,看着猫猫难过成这样,唐年的心脏好像也跟着紧了起来,像是被什么针扎了一下,绵绵地疼。

他将猫猫搂紧,试图给猫猫传递更多的温暖和安心感,声音也跟着放轻:“别怕,我在这里。”

唐年不知道猫猫为什么突然这么难受,一时半会还有点无措。

“阿尔,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存完啦!在存番外中,每日两更放完ovo

第78章

猫猫在难受中慢慢睁了睁眼睛, 目光撞入了人类写满了担心的眸子里。

它伸手抱住了对方,小小一只的猫猫, 连伸出的手臂都是小小的。

阿尔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自己最近身上遇到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唐年。

唐年听着听着,便怔了怔。

阿尔没和唐年说过谎,它先前确实是没有记忆的。

但是自从那日和唐年一同外出回来、更准确来说, 是看见阿尔弗雷德的样貌后, 它的脑海里总是会不时浮现出一些不属于它的记忆画面来。

阿尔总感觉,那些记忆中的主角,好像是它, 又好像不是它。

因为怕唐年担心, 所以它一直没有说。

不过近来, 这些记忆已经有点困扰到猫猫了。

它们出现得实在是太没有规律可言了。

猫猫在吃饭的时候, 唐年低垂着眉眼温柔地笑着为它剥好东西递给它, 阿尔想同样对唐年露出笑容的时候, 它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他人厌恶的嘴脸。

“滚开, 小叫花子,这里没你吃的。”

它和唐年一起拿着小锄头去外边松土的时候, 原本是一人一猫的悠闲田园放松时间, 可像往常那般依偎地靠在唐年小腿边走动、踩着唐年的影子时,那一瞬间,它抬头望向唐年的时候,展露在眼前的画面却是它狼狈地从身形高大追捕着它的人们的脚下逃窜。

“抓住他!”

“别让他逃跑!”

甚至在阿尔习惯性依偎向唐年怀抱中时, 它却那一瞬想到街边冰冷的地板。

现实和浮起的记忆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分不出界限。

——这让阿尔觉得不知所措。

它没有说得很明白, 只捡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去说, 但即便如此, 也让唐年忍不住紧起眉头了。

唐年先前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这只猫猫有没有过往的记忆,也不在乎它的身份,但是现在,越来越在意对方后,唐年会情不自禁想要了解更多的关于阿尔的事情。

可现在听阿尔说来,那些没有被回忆起来的记忆,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去回想的。

他抱紧了猫猫,猫猫也信任地靠在唐年怀中。

它今天穿的衣服是深色的,唯有上面银色的暗纹如同黑夜里的暗星,明明烁烁,迎着光的那面浮着亮色,背着光的那处却随环境一同隐匿起来。就像是猫猫整个给唐年展现出来的那样,浮现出在表层一眼望尽,澄澈明亮,而隐藏的那面却如海底下的冰山,待人探究。

唐年想到了图鉴当时对阿尔的评价。

明明作为一只从新手时期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猫猫,但是唐年现在才惊觉,那个嘴臭又挑剔的图鉴好像对阿尔的信息很是吝啬,按照它越珍贵的东西需要花的金币越多的性格,阿尔解锁相关的都要比别的东西多上那么多倍来看,它的身份绝不简单。

面对阿尔猫猫湿漉漉的绿眸,唐年沉思了一会。

半晌,他犹豫了下,还是说:“阿尔,我可以进入你的精神世界看看吗?”

***

记忆并不会凭空消失,而是会被埋藏在脑海深处。

要是现实世界的话,说不定还有些难度,但是在这个游戏里,却有精神世界的设定。

之前唐年和阿尔精神交流的时候,其实也只是浅浅的纠缠,并没有主动去深入——虽然他们那会确实可以算是灵魂交融了。

可他们都没有往彼此意识深处去摸索探究。

唐年是被纠缠的那个,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有精力了,而阿尔猫猫完全就是没有意识的混沌程度,只顾着纠缠,更别说保持清醒去了解唐年。

要是有其他瑰月人在这里,估计要惊掉下巴。

他们这个情况简直就是一对情侣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部都做完后,结果却纯洁得连亲亲都不知道。

一个人可以通过精神力进入到另一个人的意识之中,彼此的想法和秘密都将坦诚相待,毫无隐瞒,何况是阅读彼此的记忆了。

这其实非常私密,毕竟一个人要如何信任另一个人,才会将全部的自己都展露给对方?过往的伤痛、内心的阴暗、有过的荣耀和辉煌,一切的一切都将在对方面前毫无保留。

原本唐年还没想到这个办法的,但是现在毕竟情况特殊。

唐年在行动前,还特地出了游戏问了一下官方。

官方的回复一如既往地很快,他们给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大意就是,既然想知道的话,那不如自己潜入对方的精神世界深处去查看就好了,反正以你们现在的亲密度对方完全不会对你产生半点抗拒。

唐年:?

唐年非常震惊地问:【什么意思?】

官方也同样发了个问号:【按照玩家说的进度来看,你们现在不是都互相进入过彼此的精神世界了吗?在精神世界可以干很多事情的啊。玩家不知道的吗?】

唐年:???啊?我应该知道啥?

唐年无比迷茫。

双方沟通了一下,才发现各自震惊的事情好像都不太一样,最终官方只能给唐年丢了个瑰月帝国人手必备基础手册,让唐年自己去查看。

唐年把那个所谓的基础手册看了一遍后才发现,自己和猫猫还真的是该做的事情没做,不该做的事情反而全都做了一遍。

精神世界虽然可以那啥,但主要是彼此沟通,互相抚慰精神的,可以不正经,但不是只能不正经,专门用来那个的才是比较少的。

然而他和阿尔……

唐年红着脸有些羞耻地合上了基础手册,有点庆幸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旁人,不然唐年此时已经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想要了解情况的话,只能这样办了。

唐年握住了阿尔的爪子。

猫猫躺在他的怀中,眼神还有点疑惑,不过阿尔很信任唐年,所以此时也只是乖乖地窝在唐年的怀抱之中,什么也没有问。

阿尔对唐年并没有什么抵抗的情绪,所以唐年很轻易就能潜进猫猫的精神世界中。

这是唐年第一次深入阿尔的意识之中。

过往的交缠时,他们虽然灵魂很紧密地贴在了一起,彼此交融,但他们实际上都晕晕乎乎的,从没有此时这般清晰明了地感知到自己是真切地被另一个存在所侵袭。

抛却以前的认识,重新去看待彼此时,感知是很奇异的。

而直到现在,唐年才确信了,先前和自己在空间里纠缠的,确实就是阿尔猫猫。

在精神空间里,虽说唐年的意识比起阿尔猫猫,算是清醒的,但绝没有此时那么清晰明了。唐年第一次明晃晃地看清了阿尔在意识空间里的形态。

和外表不同,此时空间里的阿尔猫猫看上去是温暖的橘色,正如当时唐年给它起的名字那般,是一只热情的猫猫,唐年只是微微睁大眼睛去瞧它,它矜持还没有一秒,甚至可以说根本不打算矜持,在唐年抬眼那瞬,它便欢欢喜喜地贴了过来。

一并贴过来被感知的到的,还有它完全对唐年敞开的记忆碎片。

那些记忆碎片很细小,像是光点一般缠绕着那只热情猫猫,不过再仔细一点去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些光点里边都有一只小小的猫猫藏在里边。

唐年新奇地观察了一会,然后试探性地碰了其中一个光点。

***

冬季的雨夜尤其冰冷,万物都像是被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两人交谈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车灯在黑夜中打出冰寒的光柱,车轮滚动着地面发出厚重的低响声。

兴许是气温太冷了,下着下着雨,有雪花开始飘落。这种寒夜中的雨雪天气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两人为了不昏睡过去,又开始继续聊天了。

一开始,他们的话题还是等工作结束后去吃点什么暖胃,又或者是一起骂骂上司,但很快,这些话题就开始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嘿,你说,我们这次押送的是什么?”左侧的人比较瘦弱,外表也看上去很是精明,他眼睛转溜了一下,忽然问道。

开车的人闻言皱了一下眉头,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听着,我不管你有多好奇,但不该问的别问。”

他嘀咕着:“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也不行吗……”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在司机愈发不满的目光中闭上了嘴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讨好道,“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但是心底,这人却多少有些不满起来。

不问就不问,谁在乎似的,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他是最近才被调来这个职位工作的,然而这里和他以往工作过的地方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神神秘秘的,问什么都不说,好似在偷摸干什么大事一样。

首先是工作时间很奇怪,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白天才能更好地进行,但是这份工作却要求总在深夜,只让他们运送东西,却不告知他们运送什么。

心底寻思间,这人的目光飘向了窗边,说实话,虽然摇光星可以说是很偏僻的星球,但这里也算得上是摇光星的郊区,更是显得穷乡僻壤的。

附近一看就没有什么人,更别提丰富的夜生活了。

卡奥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把手揣进口袋,闭上眼睛小憩。

寒冷的天气下,在温暖舒适的车内休息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等卡奥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

“停车,检查。”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厚,给人的感觉也要更严肃点,和以往的门卫都不太同,卡奥不由缩了缩脖子。

站岗的门卫面容藏在厚厚的大衣中,看得不太清楚,他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后便开始放行。

而在路上,卡奥还发现,这条路上巡逻的人好像变多了。

他们手上的武器……

卡奥一顿,他虽然看上去偏向游手好闲,不过他的眼力倒是不错,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武器并不是摇光星市面上流行的那几种,并不常见,可看上去不像是次货,反而威力绝对要大得多。

卡奥看了一会就不敢看了,他虽说胆子很大,可圆滑的性格也让他对危险有种敏锐的直觉。

他老老实实地缩在座位上,倒是他身旁的司机瞥了他一眼,奇怪这个路上总爱问东问西的小子这次怎么突然就这么老实了。

卡奥不知道自己身旁的人在想什么,他揉了揉头发,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车内实在舒适,他意识半睡半醒的,直到被司机叫醒过去帮忙卸货。

车厢后门打开,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次运输的东西是一个笼子,笼子外边被黑布盖住了,看不清里边是什么东西。

卡奥环视了周围,发现不仅是他们,先前和后边陆续进来的车辆,运输的东西也都盖上了黑布,笼子大多是安静的,唯有一些会发出点细微的声响,并不引人瞩目。

这间仓库很大,大得甚至让人疑心,不过卡奥这时倒没有多观察下去了。

司机正在和别人交谈,卡奥留神了一下,没听见什么重要的信息,就是普通的交谈。

直到和对方交谈的工作人员朝他走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是很清脆悦耳的少年声线,像是清风中的一点霜雪,澄澈而动人。

第79章

卡奥愣了下神, 察觉到自己被人含笑凝视时,他才反应过来, 有些慌慌张张地应了声好。

交接工作时, 他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对方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 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卡奥便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 嘴巴里小声着嘀咕些“搞什么啊”之类的话。

唐年并没有在意多少,他收回目光后,又在周围搜寻了一下, 可惜的是, 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浅浅叹了口气。

这个记忆碎片, 是目前唐年花时间去探究最久的一个。

之前的记忆碎片或许都太小了, 储藏的东西并不多, 唐年只在里边逛了逛, 便一眼就能够望进, 但与之相对的,那些记忆碎片基本都是一些朦胧的片段, 像是一个个残破的梦境, 有头无尾,有尾无头,无论哪一个单独看过去,都没让人得到什么头绪。

甚至大部分记忆碎片中, 并没有阿尔的身影。

阿尔就像是个一个万事不过心的观察者,即便是自己的记忆, 记忆却没有自己的身影, 而是他旁观到的一切。

唐年之前还不知道自己阿尔都是用什么角度观察世界的, 一开始,他还带着点轻松的心情去看,可当他真的进去那些记忆碎片,看到的却是阴暗的天空,破旧的建筑,一个个从身边经过但没有表情和五官的人,他慢慢就觉得不对劲了。

唐年一个个记忆碎片触碰过去,看的越多,他就越心疼。

唐年看过论坛,也知道一些游戏的套路,让阿尔开局没有记忆,那说明这个角色背后的故事一定不会很如意,就是想要玩家在意,唐年当时看见这些攻略时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个时候,倒是明知套路,却还是心碎了一下。

这让他愈发决定好好探究阿尔的记忆。

渐渐的,唐年也发现,即便全是记忆碎片,光点的大小和明亮程度也影响着记忆的承载程度。

后来唐年便只试着去触碰那些大一些的记忆碎片了。

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唐年还是没能发现阿尔的身影。

进去的每个记忆碎片,在没有主角身影的时候,就像是一部部突然被人暂停的电影,风是静止的,被吹动的风铃还斜停在半空中,所有事物也都是黑白色的,唐年在里边寻找阿尔时,宛若走进了一个古怪的颠倒世界。

就像是,如果没有主角的存在的话,这些记忆碎片就永远不会流动。

而他要寻找的阿尔,就在这万千记忆碎片中的某一块。

唐年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块与众不同的碎片,和微小的、如同混沌的梦境一般的,还有虽然很大也很完整,但是停滞的记忆碎片都不同,这一块的碎片是鲜活的。

天知道唐年一进来就被寒冷的风扑了个满面,冷得瑟瑟发抖。

他旁边的人见他这幅模样,还嘲笑唐年:“叫你平日不多锻炼一点,现在知道辛苦了吧?”

唐年愣了一愣,睁大眼睛去看身旁的人。

——不是阿尔。

很普通的面容,唐年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可他翻找了自己的记忆一圈,也没能在脑海里找到眼前此人的对应信息。

他只好干笑了几声,装作腼腆的样子。

在后几日之中,唐年充分发挥自己的社交能力,即便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信息也没有,他也能不露什么破防和这些人对话。

从一点一点探知得来的信息,唐年在这个记忆碎片中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仓库管理员,负责对接货物,平日里都没有什么大事。

唯一要说的就是,他昨日被调过来这边工作了。

唐年沉思了一下,即便是记忆世界,应该也有一定逻辑可循,现在的调动,说明事情开始出现了转机。

而事情也如他猜测,唐年过来的这个地方,很偏僻,大片大片的摇光树在冬日里也如萤火一般耀眼,如同白玉一般。

唐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然后他震惊住了。

他要去的地方,俨然就是现实中他和阿尔所在的住所。

这条路,唐年走的并不多,他确实不怎么爱出门,天天宅在家里和猫猫玩。

加上那时候,这条路的摇光树基本都死去了,留下的都是死去的躯壳,模样和现在生机勃勃的摇光树截然不同,所以一开始,虽然觉得莫名有点既视感,可唐年还是没怎么认出来。

直到现在,车辆停下时,唐年望着眼前无比熟悉的大门,呼吸微微一滞。

即便现在这个建筑的风格和唐年那所并不相同,可唐年还是从一些熟悉的细节认出来了。

那个残破的大门,此时显得厚重又气派,泛黄的墙,现在崭新无比,门口原本荒芜的景色,现在也依旧很单调,但却多了很多宣传栏。

门口处也配上了门卫室,气质显得很阴沉的门卫眼睛如同鹰隼一般。

而周围巡逻的人,不仅穿上了深色的制服,还配上了武器,守备森严,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这个样子……

唐年思索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

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像是唐年以前捡到的那张纸上只占据一角的监狱嘛!

那张破损的报纸大半篇幅都是一张图片,虽然图片的主体是一个不明的黑影,不过边角还是能够看到被毁坏了的监狱。

那现在这里——

唐年愣了下,露出思考的表情。

难不成就是报纸上记录的那件事发生的地点?

在此同时,唐年还有些疑惑。

阿尔的记忆碎片怎么会出现这个地方?

以及……阿尔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唐年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但很快,他就移开了思绪。

还是先找到阿尔再说吧。

唐年显得恹恹的,可惜他来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看到阿尔。明明是为了对方过来的,结果根本见不着对方,要不是在记忆世界中时间很模糊,经常还没感觉时间流逝就到下一天了,唐年可能都要自闭了。

唐年叹了口气,照常清点送来的东西。

他的余光瞥了瞥。

这里可能是刚刚弄成的监狱,这几天基本都是在送人,那些前辈还告诉唐年不用理会一些犯人说的话,把他们当空气就好,然而唐年过来这之后,送过来的却都是像是这般,全都是用黑布笼罩起来的笼子,里边是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清。

可不知为何,明明是差不多的笼子,但是这次运过来的,就是让唐年更在意几分。

明明属于唐年的工作都完了,他可以去休息了,然而唐年的心神在这次的笼子上停了又停,他有些想要掀开黑布瞧上一眼,可这附近密布的监控又打消了唐年的念头。

他低了低眸子,然后望了眼头顶的监控。

“嘿,卡洛,你先前不是说今天想去约会吗?要和我换班吗?”

唐年带着微笑,走向了负责另一个区域的人。

***

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在做梦。

灰暗的天空,飘落的雪花,风格过于落后的建筑。

周围的景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但他却很是确信。

因为这是他年少时流落的景象。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年少的记忆了。

因为那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阿尔弗雷德的身份在许多人眼中一直是个禁忌,就连他年少时的经历,大多人也绝不会去提及。他们都以为阿尔弗雷德很介意,生怕自己会惹怒阿尔弗雷德,然而实际上,阿尔弗雷德对自己的过往其实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他其实算是一个私生子。他的父亲在一次战役后重伤失忆,被他的母亲捡到。

阿尔弗雷德的母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瑰月帝国,只能说是瑰月地区,常年战乱的瑰月地区死去了很多人,他们的母亲也是一个孤儿,因而在看到受了重伤倒在街头的对方后,他的母亲便动了恻隐之心。

很老套的剧情,这两个人相爱了。在对方养伤的那几个月里,他们做了一切情侣做的事情,并互相许下承诺,要对彼此忠诚。

在他们感情越发浓郁的时候,他的母亲发现自己怀孕了。

理所当然的,双方打算举办婚礼。

可老天就喜欢开玩笑,就在去登记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官员认出了他的父亲。

而最狗血的是,他的父亲失忆前是有未婚妻的。

比起他的母亲,阿尔弗雷德的父亲还是选择了权势。甚至因为他和他的母亲算是污点,他父亲身边的人想除掉他们,他的父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尔弗雷德被迫跟着母亲隐姓埋名好一阵子。

在他的母亲伤心过度去世后,阿尔弗雷德便一直生活在贫民区,被接回去后也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毕竟战乱之下,死亡随时都可能降临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他的父亲死了,最好笑的是,他的父亲是子嗣困难的类型,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的子嗣竟然只有阿尔弗雷德。

卡斯族是一个等级很森严的族群,尤其看重血脉,他的父亲那一辈本还能有好几个兄弟,只是都死去了,来到阿尔弗雷德这一辈,竟是只有他一人仅存。

种种因素下,打量和思谋的目光总是随时笼罩在阿尔弗雷德身上。

阿尔弗雷德其实一直很敏锐,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受欢迎。

然而在贫民区长大的阿尔弗雷德却觉得一切都是虚的,唯有实力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即便教导他的人总带着自己的偏见,阿尔弗雷德也完全无视掉,如饥似渴地汲取一切知识作为养分。

从小没有温情和陪伴的阿尔弗雷德性格冷酷,加上在时刻需要保持警惕,渴望强大,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哪怕在卡斯族里也能称得上是异类了。

人们可以接受自己未来的首领冷静可靠,却无法接受他过于冷漠。

那双遗传自他的父亲、却又远比他的父亲来得纯粹,象征着血脉最浓郁正统的绿眼睛里,如同神明般审视评判着万物。

正是因为这双眼睛,以血脉自持的卡斯族不得不对他低下头——哪怕只是明面上。

很多时候,那些人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但转瞬,阿尔弗雷德总能在一些拐角听到那些人对他的议论。

“怪物。”

“他好可怕……”

“下等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所以他讨厌人群。

阿尔弗雷德按捺住崩疼的神经。

但是这里——

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贫民区,而是另一个地方。

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阿尔弗雷德紧了紧手指。

这里是摇光星。

谁也不曾知道,阿尔弗雷德竟然来过这里。

毕竟摇光星就算在瑰月帝国里,也算得上是一个偏远的小地方了。

在去前线战斗时,一次战役后,兴许是因为情报出错,又或许是有人出卖了他,化名为阿尔、作为小兵一步步在军队上位的阿尔弗雷德迫降到了这个星球,还因为重伤化为了原型。

弱小,无力,呼吸间偶尔还能咽下血腥气。

现在的他,无比虚弱。

阿尔弗雷德微微拧眉,深绿的眸子情绪不明。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因为身体缩小而变得格外瘦弱的手。

阿尔弗雷德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自己这么弱的时候了。

他抿了抿嘴唇,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但从黑发探出的一对猫耳却不耐烦地抖了抖。

其实也没不是没有征兆的。

起码进来前阿尔弗雷德是有预感的。

但他明明是想要去找那个不知死活敢闯入他的意识的人,想要去找那个净给他添麻烦的精神体,在感到异样时,阿尔弗雷德放任自己沉了进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特地保持了清醒,一定能够抓到对方了,结果却没有想到,全陷入了这里。

阿尔弗雷德只一转神,就知道自己来到的是哪里。

这是他的记忆碎片。

对方难不成要对他下手了?

在瑰月帝国中,也有一些特异的人能够潜伏进别人的意识中,通过毁坏别人的意识,从而摧毁对方现实的生命。

现实之中,就算有人要对阿尔弗雷德出手,任由他们百般施计,也奈何不了阿尔弗雷德。

然而现在他要面对的神秘人却不同。

和别人相比,现在阿尔弗雷德的精神体就在对方身边,对方能做的事情远比以往阿尔弗雷德遇见的任意一个敌人都要来得多。

他能进入这里,那很有可能,对方也在这里。

阿尔弗雷德寻思,静静垂下了眼眸。

虽然对自己那个麻烦的精神体看得很不过眼,但阿尔弗雷德说到底也还是有些傲慢的,他可以肆意遗弃,却厌恶他人利用针对。

……或者说,哪怕只是几次共感,在察觉到自己的精神体对对方毫不掩饰、几乎要溢出的喜爱和信任后,可被如此交托的人,要是真的另有目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阿尔弗雷德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虽然有着理智但也没怎么学过生理的陛下第一时间就是往阴谋论想。

不过转念一想,阿尔弗雷德又在心底嘲笑起自己的精神体了。

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更谈不上喜欢一个人,所以现在看到自己的精神体很有可能是被别人利用背叛了,阿尔弗雷德就更加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这次的话,不管怎么样,只要被他抓住的话,他都不会放任对方逃开了。

一想到可以抓住那个可恶的、让自己失态无数次的神秘人,阿尔弗雷德陛下久违地有些兴奋起来。

于是阿尔弗雷德并没有改变自己在这段记忆碎片的经历,任由自己倒在雪地里。

摇光星太偏僻了,越是穷乡僻壤的地方,越容易滋生罪恶。

他受伤后的形态在黑市里颇受欢迎,在记忆之中,他在昏迷时,很快就被人捡到了。

那些人原本正运输一个还算上乘货物,可惜却半途被人跑了。虽说不是多么珍贵,但是办事失利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一片灰暗时,这些犯罪分子突然看到了倒在街边的、显得无比狼狈但又容貌出色的新猎物。

他们先是有些惊讶,然后便是欣喜自己白捡一个上等货,一边高兴,一边迫不及待地干起犯罪行动。

很快,阿尔弗雷德的视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比起阿尔弗雷德的母亲拿的狗血剧本,阿尔弗雷德走的就要复杂多了。

他被关在货车中,运输到专门的地点。

阿尔弗雷德放任自己靠在囚笼旁,像是一只蛰伏的狼,安静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记忆一模一样,阿尔弗雷德一时间还有疑惑。

按理来说,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后,肯定会有大动作才对。

阿尔弗雷德都做好了随时抓捕对方的举动了,眼睛甚至因为兴奋而变得更锐利了。

可警惕着警惕着,却迟迟不见对方出现,阿尔弗雷德都开始抿紧唇线了。

他没有感受到自己被窥视,对方要是真在暗地里打量他的话,以阿尔弗雷德的敏锐,他必定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但是没有。

没有窥视,没有打量,就像是对方完全不在意他、阿尔弗雷德只是不小心被牵连进来一样。

越是静静地待在黑暗中,阿尔弗雷德思绪就越多。

冒然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把人拉进记忆碎片,如果不是怀有恶意,那还能是什么?

阿尔弗雷德想了又想,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但很快,他又收回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但漫长的等待中,阿尔弗雷德也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的目标,兴许真的并不是他,而是他那个不知所谓的精神体。

这原本不应该让阿尔弗雷德心里起什么波动的,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阿尔弗雷德莫名地有些不高兴。

他垂下眼睛。

笼子被运输了,颠簸并不明显,可清醒的阿尔弗雷德自己,自己现在已经换了个地方。

黑暗的环境并不影响阿尔弗雷德的视野,可此时的阿尔弗雷德并没有什么掀动盖布的心思。

他就像是个看到主人拿起了毛线球的大型猫猫,平日里傲娇惯了,哪怕看见主人举动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表面上却依旧伪装出骄矜的模样,似乎对毛线团和与主人玩耍这两个事物都不感兴趣,只睥睨着瞥主人,表露出一副“虽然我不感兴趣,但勉勉强强就陪你玩好了”的姿态。

可让这只高傲的大猫猫破防的是,拿起了毛线球的主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可爱猫猫,他的毛线球完全就不是为了猫猫准备的。

甚至在找到毛线球露出高兴模样的下一秒,旁若无物地打开了窗户,递给了另一只早就等待在窗旁、却和猫猫关系极为不对付的可恶流浪猫。

那一瞬间,目睹了一切的大猫猫估计要气炸了。

当然,阿尔弗雷德陛下并没有那么幼稚,这只是一个比喻。

静静地盯着黑布看了许久,阿尔弗雷德想,对方既然不来找他,那他找对方还不容易吗?

反正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阿尔弗雷德早已知晓,现在不过是过去重新再上演一遍。

与其在原地无聊地等待重复,还不如直接去找此处的另一个变数。

就在阿尔弗雷德打算主动出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群人交谈的声音。

“今天好累啊,幸好有你帮忙。”

“待会要去吃饭吗?听说换了个新主厨。”

“不了,还有事情。”

按理来说,阿尔弗雷德不会在意旁人说话的,更不会特地留意谁的声音,但是就是这样奇怪,在这些声音之中,他就会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个陌生的少年音抬了下头,下意识总比理智更快地去捕捉对方的信息。

……有些奇异地熟悉感。

阿尔弗雷德一怔。

片刻后,他倚靠在囚笼的身体虽然不动,视线却偏了偏,透过因为摆放时碰撞着而微微露出的缝隙去瞧外边的世界。

那缝隙极小,小的连光线传进来时都几乎驱不散囚笼里边半点黑暗,可也很大,大得正好可以让目光穿过那细小的窗,化为一点世界的边缘线,牢牢圈住来人的影子。

门口被打开了,走进了一群人。

那名少年穿着和周围人一样,普通的灰色制服,深色的帽子,他正和身边人交谈着。

黑布轻微晃动了一下,那名被整个世界都圈住的少年也跟着晃动。

灰色摇曳着,却在如灰尘般细小的尘埃世界中格外明亮耀眼。

阿尔弗雷德不仅伸出了手,往后扯了扯黑布。

于是那扇偶然可以窥见天光的窗,就这么被角落里的人打开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笼子黑布歪扯了。

被送到这里的货物基本都被药倒了,即便再强壮的人都要昏睡上几个小时。

唯有阿尔弗雷德不一样。

这是他的记忆碎片,却不是曾经的现实。

所以阿尔弗雷德完全可以不再按照自己的过去那般举动。

他静静地盯着对方。

对方的性格应该不错,也很受周围人欢迎,和他说话的时候,那些人的声音里全是笑意。他们交谈了一下,就互相告别了。

“那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

这名陌生的少年便朝阿尔弗雷德这边走来。

他背过人群后,脸上的笑容依旧还挂在唇边,一边走,一边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

对方走向的正是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忽然紧了紧手指,那几乎可以算是个下意识地紧张举动,然而做出这个举动的主人却丝毫没发现自己行为的出格。

在对方摘下帽子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也望清了对方的脸。

黑色的头发软而顺,五官精致,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水珍珠一般,光泽动人又纯净。他看上去年纪有些显小,气质并不扎人,反而给人一种亲近感。

兴许是刚刚结束了社交,这名少年微微松了口气,那帽子在他头上压了很久,即便发质很好,刚摘下来时也不免翘起了几根呆毛。对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那个样子就像是给自己梳毛猫咪,又或者是一只垂耳兔。

和刚刚的从容不同,此时的对方看上去莫名带着点稚气。

阿尔弗雷德突然有点想笑。

就在这个时候,对方的视线和阿尔弗雷德不经意对上了。

阿尔弗雷德清楚地望见,对方那双漂亮得像是一样澄澈的眼睛,就这样微微张大,注视着自己眼前这个冷着一张面容的绿眸少年。

“……阿尔?”

少年迟疑地唤了一声,视线却一动不动的,目光中闪烁的情绪如雾一般让人无法仔细探究。

像是惊奇,又像是吃惊,慢慢的,又变成了带着笑意的喜悦,如同见到一个许久不见、换了崭新形象的友人。

他先是加快了步伐,然后是快步,接着是小跑。

少年无比欢喜地朝阿尔弗雷德走来,雀跃而又迫不及待。

他蹲在了囚笼前,然后,彻彻底底扯下了那块遮挡在囚笼上的黑布。

黑布被彻底从笼子扯下的时候,囚笼里完全被少年的视线包裹了,连同阿尔弗雷德一起,完完整整地倒映进了少年的眼睛之中。

这一瞬,纵然敏锐如阿尔弗雷德,竟然也有点分不清对方的情绪。

阿尔弗雷德有些疑惑,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他有些戒备和警惕,只睁着那双冰绿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唐年。

然而唐年根本没有被他冷漠的样子吓到,反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朝他露出灿烂无比的笑颜。

“终于找到你了,阿尔。”

少年蹲下来,伸手触在围笼前。

他笑着说:“你怎么在这里呀?”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却又把自己变得这么狼狈呢?←年年心里如此怜爱地想

见到年年前,陛下:我不可能会走恋爱线!

见到年年后,陛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二合一啦

第80章

少年嘴角翘起的角度并不算大, 可那对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黑珍珠一般的眸底笑意晕染涟漪,仿佛连他视线触碰到的每一点事物、呼吸的每一缕空气, 都跟着染上了甜意。

对方这个模样和口吻, 与其像是在说,你怎么在这里呀?

不如更像是怜爱地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的模样啦?

那爱怜又轻又软,并不明显, 却像是无形的羽毛, 落在心脏处轻轻挠动。

唐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眼前的阿尔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猫猫变成这个模样。

唐年一开始找阿尔的时候着实费了点功夫。

货物运输进去后,还有很多个仓库,唐年和对方交换完看守的事务后, 时间过去了好一段了, 唐年根本不知道先前那个吸引自己心神的笼子去哪里了。

他谨慎地在周围转了转, 可惜一无所获。

唐年不由得鼓起脸颊, 真是的, 明明在找藏有阿尔的记忆碎片时已经花费了许多功夫了, 怎么现在还得继续找猫猫。

他玩的是和自家猫猫亲亲密密开开心心贴贴的治愈游戏, 又不是什么躲猫猫游戏,找来找去却半点不给自己见猫猫希望的, 简直可恶死了!

唐年在心底狠狠骂了游戏几句, 骂完之后,他的脚步忽然一停。

等等,游戏?

说起游戏,那就不得不提到游戏里的几个功能, 比如说地图什么的……

唐年想到这里,恍然大悟。

他望向了左上角的小地图, 小地图正闪闪发亮, 被唐年注视的时候还一闪一闪的, 似乎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也不怪唐年先前忽略了这个小地图,毕竟在先前寻找正确的记忆碎片时,这个小地图根本就没有出现,唐年就算想走捷径都走不了。

现在这会倒好,兴许是察觉到了唐年的怨气,小地图这会出现得格外迅速,仿佛在说:看我看我,我还是很有用的!

有用的小地图很快就给唐年标好了路线,唐年只要照着走就行了。

唐年总算开心一点了。

路七拐八弯的,一路上见到的人要么穿戴着口罩斗篷,要么就是凶神恶煞的,循着路线前行的时候,唐年也在观察这里。

也不知道自家猫猫以前经历了什么,这个环境显然并不是很好。

但又不是很符合唐年当时的猜测。

唐年当时以为这里是监狱,可随着走动观察到的细节,唐年发现这里更像是货物库。只不过这个货物库很大,又关押着许多危险人物罢了。

唐年并没有什么探究到底的精神,他现在心心念念都是自家猫猫。

明明唐年在发现可以使用小地图时,就查看了背包是否可以使用,发现可以后又把隐匿斗篷披在身上了,但是不知为何,以往无所不利的隐匿斗篷,此时却好像突然散失了所有的效果,变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斗篷。

路上唐年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再忽视唐年。

尽管唐年先前只在外边当差,和这里的人并不熟悉,一开始,唐年还有些警惕,但同样不知为何,这些人对唐年倒是友善,每一个人,要么多注意唐年两眼,要么就是朝他露出个还算是表达友好的微笑。

唐年:?

唐年下意识地想要掏出身份卡查看自己现在的身份了。

他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吗?怎么感觉这里的大家都认识他?

幸好唐年多少算个社牛,即便来到这里后什么信息也没有,但别人对他笑,唐年同样回以灿烂的微笑,别人要是和唐年攀谈,唐年照样也能糊弄过去。

一时间,这个黑暗冰冷的小世界好像都变得生机热闹了不少。

一心记挂着自家阿尔的唐年并没有发现,他们很多人都是无意识露出这样正面的情绪的,不像是本身个体的意志,更像是收到了某个主体的影响那般,无知无觉地就把注意力都投在了唐年身上。

这种关注是下意识的,连同那股喜爱和亲近也是。

所以表露出来时,这样的表现就显得很怪异。

一面,这些记忆碎片为了维护正确的记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意识,努力走着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一面,因为记忆的主人实在是偏爱某个存在,以至于自己的完美剧本,都变成了个随时可以围绕某个人修改设定疯狂打补丁的三流故事。

要不是维持记忆碎片依靠的是不仅仅是理智和情感,可能现在,这个记忆世界,已经要对唐年投降了。

然而唐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只是一边疑惑,一边按照小地图的指引走。

路上遇到的npc们,就当是寻找游戏上的一些小插曲好了。

这点惊讶根本不算什么!

可唐年万万没想到,他还能更惊讶。

随着路线的缩短,小地图闪烁得就越明显。

这种怪异,即便是一心记挂着猫猫的唐年都感到了些许不对劲。

难不成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他吗?

唐年很想让自己紧张起来,然而一边想着这个危险也有可能是阿尔猫猫未知的一面时,他慢慢地又不紧张了。

这是不是也说明,他能够更了解自家猫猫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种好心情腾升的同时,连同唐年和周围人攀谈时,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不少。

所以,再告别一种不相干的人后,唐年满心欢喜地顺着箭头指引过来时,结果当他一抬眼,见到并不是自家猫猫,而是一个人被囚在铁笼里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说是震惊住了。

他的猫猫呢?他的阿尔去哪了??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阿尔,并不是猫猫的形态,而是一个少年。

对方的年纪看上去并不大,甚至比有点娃娃脸的唐年还要显得小,因为对方靠坐在囚笼里,不能看清少年的身量,他的头发和他猫猫形态一样,是墨一样的黑色,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如同冰晶一样,冰冷又美丽,像是冰层下封凝的新叶。

比起被囚禁,或者说,此时少年冷淡的神色姿态,更像是一个懒得逃出去,只随意找个地方休息、无所谓地方是什么的少年大佬。

唐年震惊了大约三秒,然后飞速地和地图对比。

小地图的指引就停在这里没错,那根牵引的无形细绳也遥遥地落在对方身上,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他呆了呆。

唐年震惊完,又不得不相信。

他张大眼睛,认认真真地把对方看了一遍。

少年模样有些狼狈,那张因为年幼而显得格外稚气可爱的脸此时面无表情,按理来说,即便再可爱的一张脸,配上这种凛冽的气质时,总是会给人一种狼崽一般的刺人锋利感,但看在唐年眼中,惊讶完后,他却觉得对方怎么看怎么可爱。

那可是他的阿尔猫猫啊!

可爱的、贴心的、可靠的、宇宙仅此一只的阿尔猫猫!

他家的猫猫,无论是猫猫还是人类形态,都是全世界第一可爱!

兴许是正处于阿尔的记忆碎片中,唐年除却刚开始有些惊讶后,很快就找到了更多熟悉的细节。

黑色的头发,像是猫猫柔顺的毛发。

冰绿色的眼睛,在体型娇小的猫猫身上还能说是可爱,在人类少年脸上,反而明确地透出了那点霜雪般的寒意。

最熟悉的当然还属于那对猫耳和那因为紧张而微微藏在阴影里的尾巴。

唐年上手摸过无数次,还不要脸地贴过蹭过亲过抱过,对此的熟悉程度甚至比猫猫自己都要熟。

而且别的不说,现在想来,一见到对方时,唐年心里那种“呀,我家阿尔真可爱呀”的雀跃就情难自已地溢了出来,根本无需多做思考,直觉就告诉了唐年所有答案。

加上蓝星各种“猫猫给我变!”“一觉醒来发现自家XX变成XX怎么办”“异世界兽人物语”等等东西的熏陶,惊讶过后,唐年对自家猫猫大变活人这件事情接受良好。

唐年很新奇地探出手指想要去触碰对方,可惜却只碰到笼子的边缘:“阿尔,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呀?”

他问出了自己的心中疑惑,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对眼前的少年瞧了又瞧。

原来阿尔化形之后是这个样子的吗?

诶,看上去好小啊……

不对,按照年纪换算的话,现在的阿尔应该更小才对。

——但是吧,但是……

唐年越看,眼睛就越亮。

他家阿尔头上怎么还顶着那么可爱的毛绒耳朵呀,仔细看,好像藏在角落里的那个阴影是他的尾巴诶……

好想摸摸看……

倒是被他注视的阿尔感觉自己很不自在。

阿尔弗雷德也很惊讶。

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唐年,毕竟唐年的样子即便是在瑰月帝国、不,或者说,正是因为在瑰月帝国,所以才显得更突出了,阿尔弗雷德要是见过他的话,绝对不可能会忘记对方。

何况对方还一副和他熟识亲昵的样子。

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亲昵和喜爱,阿尔弗雷德难得有些不太自在。

他现在正是半兽化的模样,五感远比平时更敏锐。

唐年靠近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就发现了对方,此时他蹲下靠近时,独属于对方身上那股特殊的、像是暖洋洋的日光融化在被子里的味道更是肆意张扬地钻进了他的鼻子中。

仔细嗅闻的时候,似乎还能感受到一点并不明显的甜意。

阿尔弗雷德想要躲都躲不开。

越是逃避,那股温暖好闻的气息就越是明显。

……不对。

这个气息——

他忽的抬头。

少年本来就长得很好看,这样抬头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更加锐利,美丽得动人心魄。

唐年发现阿尔这样盯着自己瞧,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但是也不躲,任由对方看。

毕竟他自己也在观察对方的新样子。

虽然心里想法不同,但呈现在表面的,就是他们两个像是两只刚见面的、警戒又对彼此感到好奇的小动物一般,在略暗的环境中互相打量。

看着看着,唐年忽然说:“要握手看看吗?”

阿尔弗雷德:!

唐年说完,就看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震惊地张大了眼睛,他便不由笑了起来。

“你看上去好像很想试试的样子。”唐年眨眨眼睛说。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想躲开唐年含着笑意的注视,可那原本藏在黑发中如白玉般的耳尖却浮起了些许红晕,映在唐年的视线里格外明显。

啊呀。自家猫猫变成了人之后好像格外的害羞腼腆呀。

唐年心里满是怜爱的想。

这个时候,他显然更加自在了。

毕竟唐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阿尔在自己眼前露出这个别扭的模样了,突然见到,还有些怀念。

唐年笑着把手递得更近了点,然后下一秒,他满意地看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收到惊吓的猫猫一般突然炸毛,不住警惕地往后退,连那双原本眯起来冷淡打量人的眼睛都睁圆了不少。

怎么看怎么就是前期的阿尔猫猫嘛。

唐年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恶趣味很容易会让对方恼羞成怒,唐年便努力压压嘴角,试图收敛自己的笑意。

然而已经迟了。

下意识往后退的阿尔弗雷德反应过来后,反应如唐年猜想那般,原本只在耳尖处漫开的红晕很快就蔓延到了白净的脸上。

“……我不想。”他很强硬地说。

唐年眨眨眼睛,半晌,软软地哦了一声,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依旧用那双充满了笑意的眼睛纵容般注视着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不由紧了紧牙齿,内心腾升的情绪此时怪异又复杂,以至于他做出了和自己平日作风完全相反的事情——

这位尊贵矜持的陛下直直地盯着唐年,一字一句重新地复述:“我没有这种想法。”

唐年似乎有些被阿尔弗雷德吓住了,盯着他瞧,只慢吞吞地“诶……”了一声,然后说:“这样吗……”

阿尔弗雷德以为自己意会到了自己的意思,他一面觉得威慑住了人,一面又莫名地觉得有些别扭,那原本直直望向唐年的视线,微不可查地往旁心虚般地瞥了瞥。

他根本没发现,唐年关注的点完全不在他拒绝的话。

摆出了冷漠凶戾模样的陛下殊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在凶巴巴地拒绝别人。

很多时候,猫猫的尾巴往往都能透露出情绪来,在阿尔弗雷德义正词严的时候,唐年却发现,随着他的靠近,少年原本缩在阴影里的尾巴分明克制不住地往上翘了起来,他越靠近,那尾巴就翘得越明显,其中的欢喜和少年脸上的冷淡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真~~~可爱啊~~

唐年感觉自己原本努力压着的嘴角忍不住又要继续往上翘了。

但是不行!

这样子会吓到阿尔的。

唐年也知道见好就收,毕竟自己总是逗阿尔生气的话,性格不知不觉回到刚开始见面那般的阿尔很可能、不对,是百分之一百绝对会恼羞成怒,说不定为了不让唐年见到自己羞恼炸毛的样子,从而撇开唐年自己找个地方自闭去。

唐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对方的,自然不可能放任猫猫炸毛跑路。

“不牵就不牵嘛,别生气啦。”他说话的语气又轻又软又甜,完全就是在哄人。

阿尔弗雷德听出了点不对劲,可从没被人这么哄过的陛下完全不知道这点异样是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他一边觉得唐年说话时太过纵容,一边又因为这种亲昵的纵容烧了烧耳尖。

明显上,阿尔弗雷德还是警惕地靠在笼子的边缘,抿着唇线不带什么感情地注视唐年。

感觉,完全被当做了奇怪的人了呢……

唐年咳了咳,问道:“需要我帮你打开笼子吗?”

唐年说话的时候,顺便晃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钥匙串。

他就像是一个急于讨好自家闹别扭猫猫的铲屎官,献宝一般把猫猫需要的东西递了过去。

阿尔弗雷德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继续靠坐在囚笼边缘冷冷地盯着唐年。

他现在已经很确信,眼前的唐年俨然就是那个先前闯入他意识、又不知什么原因收留了他精神体的神秘人。

毕竟唐年身上的气息很特别,在阿尔弗雷德的记忆中,也只出现过唐年一人而已。

在此之前,阿尔弗雷德其实还是一直带着点阴谋论的。

他绝不相信唐年会对自己的精神体那么好,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怎么还会有人会喜欢他残破的精神体,他更不为人喜的另一面。

所以唐年绝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这种目的,无外乎就是取得他的信任,好给他致命一击。

阿尔弗雷德冷冷地想,这个人背后的人是谁?是先前那些没被清晰完的余党?还是他们族那些一直反对厌恶他的人?又或者是别的势力?

可现在,阿尔弗雷德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唐年身上看出什么负面的情绪。

在他含笑注视着自己的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里,阿尔弗雷德看到的不是狼狈的、瘦小的、无能为力的自己,而是一个流落在外,终于被亲近喜爱的家人找到的幼崽。

那双眼睛带着笑,又带着怜惜,明明是在看着狼狈的他,却更像是在看着一个等待被爱的孩子,而对方就是给了他全部的爱的那个人。

就好像,他不是来对付他的,他是来爱他的。

——但是,怎么可能。

虽然对方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可阿尔弗雷德还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冷漠一些。

大部分情况下,冷漠能够逼退许多人。

而剩下的人,也大多别有用心。

阿尔弗雷德决定按捺不动,反正他在大多数人眼中表露的模样一直都是这样,阿尔弗雷德也不打算突然转变,只要对方想要进一步接触自己,就必定会露出破绽。

危险的不确定因素就要留在身边,才能够第一时间去解决。

因为面对唐年的询问,阿尔弗雷德也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就像是真的无能为力被囚在牢中的普通少年,丝毫没有如先前发呆时脑子闪过的念头那般,直接撕了囚笼,把这记录过他无数倒霉经历中一段的地方给直接摧毁掉。

得到应许,唐年便开心地为自家可怜的猫猫解开笼子。

也不知道自己猫猫遭遇了什么,唐年心里怜惜的想,竟然会被人关在这里。

这里显然又黑又空旷。

虽说并不是唐年想的那种传统监狱,但绝对没有温暖舒适的家里好。

指不定又是一个充满了犯罪的邪恶地方。

根据唐年看的那么多电影小说来看,这里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指不定、不,绝对还会虐待自家猫猫。

呜呜,他的阿尔,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饭了,怎么连人形都那么瘦?

连看人的眼神都变了。

比唐年现实里见到猫猫的第一面可凶多了。

但在唐年眼中,自家猫猫肯定是没有错的,错的肯定都是旁人。

真可恶人!怎么可以欺负幼崽猫猫呢?

说到底都怪游戏!干嘛要给自家猫猫设置这种过往?

唉,出去以后就问问官方能不能把游戏买了,自家的猫猫自己疼,不稀罕官方!

唐年的脑海里一时间转动了无数念头,最终都变成一种复杂的怜惜,落在正要从笼门出来的阿尔弗雷德身上。

某位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拿的剧本完全不同呢两个人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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