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猫猫变帝国皇帝来求婚怎么办

《养的猫猫变帝国皇帝来求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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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阿尔弗雷德并不知道唐年此时在想些什么, 但他确信,那一定是很失礼的事情。

可这种失礼, 好像还是不带什么恶意……

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头, 但他又不能直接对着唐年问你在想什么。

古怪的气氛就这么蔓延开来了。

然后平日里明明很会读空气的唐年,此时却对阿尔弗雷德细微别扭的情绪完全没有感觉到。

他只兴冲冲地走在阿尔弗雷德的身旁,注意力全给了周围的其他事物。

毕竟唐年之前唯一的目的就是来寻找自家猫猫, 如今找到后, 他自然把注意力移到别的地方上了。

唐年还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地打量这个记忆碎片世界呢,就像是个初次和好朋友去郊游的小学生,明明周围都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却依旧对所有东西都兴致勃勃的。

不得不说, 这个记忆碎片有了阿尔的存在后, 确实要比先前唐年进入的都要完整真实得多, 明明人的记忆很难把当时所有的东西细节全部复刻, 可这个世界却很是不同。

要不是很清楚自己进入的就是阿尔的记忆的话, 唐年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是游戏里的另一个副本。

他心情很好地走着, 不知不觉,唐年竟然走在了阿尔弗雷德的前方。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却又带着几分古怪地盯着前方人的身影。

对方脚步轻快, 雀跃轻盈的情绪流动在身旁, 无不彰显着主人此时的好心情。

但是——

“我们是要去哪里吗?”

阿尔弗雷德问道。

唐年原本还没发现自己领先了阿尔不少,突然听到问话,他还愣了一愣,回过头:“诶?”

他茫然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以至于阿尔弗雷德想要怀疑唐年是故意的都不行。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你……没想过吗?”

唐年:……

唐年干笑着挠了挠脸,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还真没想过。

毕竟唐年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观察四周的景物去了, 哪有想过自己需要什么目的。

不过阿尔弗雷德的话也提醒了唐年, 他现在怎么还没出去?

按理来说, 既然先前玩的是找猫猫游戏的话,现在找到了阿尔的话,唐年应该已经出去了才对呀,然而并没有。他还是和自家阿尔被困在了这里。

显然,找到猫猫只是前提,真正的任务显然还没开始。

唐年又开始盯着阿尔弗雷德瞧个不停了。

唐年勉强还记得自己自己进来的目的。

自家的猫猫深受它那段失去的记忆的困扰,而唐年进来就是为了寻找阿尔的身份,帮助它一起找回自己的身份。

而且唐年想了想,在现实里问不到猫猫的信息,不代表在这里不可以问啊。

毕竟现实中猫猫失忆了不懂,没道理这里也失忆吧。

要了解对方,首先,要从名字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唐年好奇地问。

他到现在确实还不知道猫猫的全名呢。

倒是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对方竟然不知道吗?

虽然共感的时间是最近才开始的,但偶尔从那边传过来的,阿尔弗雷德记得对方好像一直很黏糊地喊些什么“宝贝”、“甜心”、“我可爱的阿尔乖乖”,无比地轻浮,完全不似瑰月人的作风,所以阿尔弗雷德完全没把这些称呼放在心上。

不过也有可能是真不知道,毕竟唐年遇到的是自己的精神体,那个状态阿尔弗雷德也知道,他当时基本没怎么考虑后果,所以分离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精神体都受到了重创,精神体估计和稚儿差不多。

因而哪怕唐年捡到了他的精神体,得到的信息也不会很多。

可现在问他名字——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然后说:“不记得了。”

唐年:诶?

诶诶诶???

唐年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你不记得了吗?”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

唐年担忧地又问:“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阿尔弗雷德还是摇头,他垂下眸,冷淡的神色在少年姿态模样的人做来平添了几分脆弱:“我受了重伤,醒来后便在这里了。”

唐年听闻更加心疼了。

自家猫猫自己了解,阿尔很少会在唐年面前主动示弱,毕竟猫猫那么要面子,要不是难受紧了,说不定都还会硬撑着。

但是现在眼前的阿尔,却难得地露出了几分令人怜惜的脆弱姿态。

这说明了什么?猫猫肯定遭罪遭狠了。

肯定又冷又饿又没有认识的人在身边可以依靠,每时每刻都在心惊胆战。呜呜,可怜的阿尔。

他就知道,这狗游戏!果然还是得靠他来爱护自己猫猫才行,自家猫猫自己心疼!

唐年泪眼汪汪地向猫猫忏悔:“对不起,我应该来早点来找你的,都是我不好。”

阿尔弗雷德闻言又是一顿,这句话……

这一瞬,纵然是阿尔弗雷德,也不禁沉默了瞬间。

陛下完全猜不透唐年给他脑补了什么,他原本还在想要编些什么话来套路唐年,试图套出唐年的目的,然而他甚至都还没开始编造,只含糊地说了个开头,看唐年这个样子,好像连前因后果都给阿尔弗雷德想好了,傻白甜得几近白给。

阿尔弗雷德甚至都有点怀疑唐年是不是故意的了。

“为什么这么说。”

顶着和阿尔猫猫所有特征的少年抿紧了唇,在略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幽深的眸子牢牢盯着唐年,如审视一般,带着几分藏在平静下的冷色。

“我认识你吗?”陛下状似无意地问。

唐年非常自然地说:“当然认识啊!”

他下意识地回答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阿尔纵然表面上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时刻在意对方的唐年自然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不对劲。

唐年想了想,便找出了源头。然后又忍不住觉得自家猫猫有点可爱了。

阿尔弗雷德这个样子,比一开始他们见面时难接近多了。唐年虽然知道在这个记忆碎片里,阿尔没有自己的回忆,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按理来说,唐年应该一步步慢慢接近才对,这样才好打消对方的戒备。

可唐年一看到自家阿尔就想要对他露出笑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见到他时情不自禁洋溢的亲近和喜爱,哪怕想要伪装,不过三秒,又想要过去搂搂亲亲贴贴自家猫猫了。

然而这番举动,在阿尔眼中,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眼前、却又带着诡异热情的陌生人。

正常人都会第一时间怀疑对方的目的,并适当疏远。

所以阿尔弗雷德此时的戒备也很正常。

“不用紧张啦,我没什么奇怪的目的的。”兴许是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的可信度并不高,唐年有些腼腆地挠了挠脸,“唔,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们的关系可是很熟的。”

阿尔弗雷德还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样子是根本没有相信的。

陛下并没有发现,如果是他现实的模样的话,他做出冷漠神情时确实是很唬人的,可他现在缩水的年纪很小,五官能清晰地看出几分稚气,加上衣着模样狼狈,简直像是临水的小狼一样,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怜爱。

他警惕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可爱了,以至于想要严肃的唐年见了他这个模样根本装不出什么正经的模样。

于是唐年便灿烂地笑了起来:“你叫阿尔,我呢,你叫我唐年就行。”

“至于身份嘛——”

唐年嘴角翘起一个可爱狡黠的弧度来:“在此之前,我可是你的监护人哦。”

阿尔弗雷德:?

即便脸上一直维持着从容冷静神情的阿尔弗雷德陛下,此时也还是因为唐年这番话深深感到震惊了,连同那对冰绿色的眸子,都微微张大。

唐年忽略阿尔弗雷德的震惊,只灿烂地笑着,没多做解释。

他当然是在开玩笑,不过这句话也有几分真实的成分。

唐年以猫猫的铲屎官自居,那么转化过来的身份,不就是猫猫的监护人嘛。

所以唐年可不算完全在说谎,他说得格外真情实感,以至于敏锐的阿尔弗雷德在察觉出他话里的陈恳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对方只说了阿尔弗雷德名字中的最简短的音节,但正如唐年先前看到的知识那般,在瑰月帝国,阿尔这个音节可以和许多次组成新的词语,是再寻常不过的名字,只是作为人名多少会显得有些敷衍而已。

倒是唐年的名字发音听上去有些奇怪,不太像是瑰月帝国的风格。

他的名字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在瑰月帝国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阿尔弗雷德本来想随意应几句,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信息,他还没开口,下一秒,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就朝自己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

唐年:“所以,要不要喊声大哥哥听听。”

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转身就走。

他现在确信了,唐年就是在胡说八道。他的精神体怎么会找了个这么奇怪的人。

“诶诶,等等我呀!好吧,不喊就不喊,别生气嘛……”

唐年小步追上去,一路上,只听到他在哄人的声音。

毕竟开玩笑一时爽,哄人火葬场。

阿尔弗雷德看上去似乎挺烦唐年的,但是在唐年追上去的时候,他还是停了停脚步,等唐年追上来。

啊呀。

察觉到这点的时候,唐年嘴上不说,心底的小尾巴又开始翘起来了。

他就知道,他家猫猫虽然不记得他,但是在潜意识里还是爱着他的!

“……你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阿尔弗雷德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还是浅浅瞪了唐年一眼。

唐年眨眨眼睛:“有吗?”

阿尔弗雷德:“……你有。”

唐年闻言摆出了一副很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胡说!”

他恶人先告状般哼了声:“我哪有?哪里失礼了你讲。”

阿尔弗雷德本来想说你别再这样看我了,他的五感本就敏锐,比其他人更容易捕捉到旁人看向自己的视线,但以前,阿尔弗雷德捕捉到的那些目光都是恶意的,唯独唐年不一样,他笑意盈盈看人的时候就像是逼迫酷雪融化的日光,让人不敢直视,背对他时,不能直视,只能从灼灼的视线中去猜测其中蕴含的情感时就更叫人不知所措了。

毕竟不含笑意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的其他情绪更陌生,更叫人觉得不自在。

可在要开口的时候,陛下又忽然沉默了。

因为这句话,好像有些奇怪。

他抿了抿唇线,“不要再这样看我了”什么的,仿佛就像是在投降认输那般。

……可他又没有输。

倒是这般开口的话,就好像真的认输了。

于是阿尔弗雷德本来想要说的话一收,只冷淡地移开视线,说了声“没什么”。

唐年:?

唐年迷茫地看着本来无意识停下来等他的阿尔像是炸毛般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唐年:奇怪,阿尔怎么突然又闹别扭了。

嗯,虽然闹别扭的样子也还是很可爱就是了。

阿尔好像不知道他自己作为人类时,情绪暴露得远比猫猫明显呀。

——好吧,这点也可爱就是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唐年发现,自家阿尔的脚步好像突然走得更快了。

唐年:???

阿尔弗雷德先前还想捉住唐年,现在好了,碰面之后,倒是被唐年无语到的次数比较多。

最重要的是——

陛下顿了顿,在这里捉住唐年有什么意思的,不如在现实里把他找出来。

看他还敢胡乱说话。

不知道阿尔弗雷德心思的唐年吃惊完,看着阿尔弗雷德这次大步前行的背影,终于淡定不住了。

“等等我阿尔!别走那么快哇——”

***

叛逆期的孩子看不懂,从猫猫变成人类少年的阿尔唐年同样也看不懂。

虽然对方的情绪在唐年眼中还是很直白就是了,但为什么变化,无论是猫猫时期还是现在,唐年偶尔还是搞不明白阿尔的脑回路。

但这并不妨碍唐年亦步亦趋地跟着阿尔弗雷德走。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气氛就很奇怪。

也不说是尴尬,两人一前一后,即便没有说话,但习惯了猫猫的唐年很容易跟上阿尔弗雷德的节奏,因而他们莫名还显得有几分默契。

一开始是唐年在带路——虽然他根本没有带路的意识,现在两个人的角色倒是反了过来,换成阿尔弗雷德在带路了。

比起唐年先前的漫无目的,阿尔弗雷德虽然不能用行色冲冲来形容,但他要去的方向很坚定,背影看上去就很有目的性的感觉。

唐年没忍住好奇,还是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安静:“阿尔,我们要去哪里呀?”

阿尔弗雷德闻言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却侧着目光看了唐年一眼。

唐年紧紧跟在他身边,脸上没有忧虑,也没有警惕,像一个早就把信任交托出去的人,跟着对方走的时候,身上的情绪也依旧是明快而轻松的。

“你不知道就跟着我走吗?”阿尔弗雷德说,“不怕有什么危险吗?”

这回到唐年愣了愣:“诶?”

他有些困惑地抬头,神色就像是在说: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危险的?

唐年脸色的表情太过直白明显和好懂了,以至于阿尔弗雷德都没发现自己眼睛里的冷色都软化了不少。

如果这全是对方的演技的话,阿尔弗雷德只能说,对方伪装得实在太好了。

眼前的黑发少年茫茫然地张着显得有些红润的唇瓣,澄澈纯净的眸底倒映着阿尔弗雷德此时的模样。

“不要总是这么容易轻信人。”阿尔弗雷德轻轻嗤弄道。

轻信任何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唐年理所当然地说:“可是你又不是别人。”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当然只想跟着你呀。”

说话的时候,唐年翘起嘴角,笑容灿烂,眼睛亮得装满了小星星。

那一瞬,没有人会怀疑他说的不是真话。

阿尔弗雷德忽然有些想要去触碰一下唐年的眼角,就像是年少在街角上渡过寒夜时,偶然迷蒙睁眼时,想要伸手触一下天际的月亮。

可在伸手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却犹豫了一下。

就当唐年是在说真话好了。

但即便如此,这种信任也是给他的精神体的。

……给他不要的、被他抛弃的过往。

黑发绿眸的少年静静地收回了视线,转过了身,只说:“你要是想跟着,就跟着吧。”

唐年呆了呆,不知道为什么自家阿尔心情突然又不好了。

他挠挠脸,追了上去,然后问:“要牵手吗?”

阿尔弗雷德用余光看唐年。

“你刚刚是不是想牵我啊?”

“不是。”

“啊,那你要抱抱吗?”

“……不要。”

“可是你明明很想诶——”

“我没有。”

“好吧。”

顿了顿。

“那我们待会要去哪里呀?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饿了吗?”

“不饿。”

“是去休息吗?”

阿尔弗雷德淡淡地回:“不是。”

唐年又问:“你不想牵我的话,那我可以牵一下你吗?”

阿尔弗雷德垂眸看他。

唐年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可是隐匿斗篷哦,可以让我们减少被人注视,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是不被人群注意,肯定也能减少点麻烦吧。”

阿尔弗雷德顺着唐年指尖的方向望了望,果然看到了一个新斗篷,披在唐年身上时,愈发显得他秀气。

先前阿尔弗雷德见到唐年时,唐年分明只穿了一身普通的制服,现在只在他背后跟了一两分钟,身上就多了一件斗篷。

对方像是根本没想掩饰过自己的异样,暴露得格外明显。

见多识广的阿尔弗雷德一眼认出来了,他在这件斗篷身上感知到了隐匿石的波动。

隐匿石是种很珍贵的宝石,它蕴含的能量能一定程度干扰人的精神,所以足够精纯和数量时,穿戴在身上,确实能达到隐匿的效果。

但隐匿石稀少又珍贵,能够有唐年身上这件斗篷品质和效果的,阿尔弗雷德只见过一块。

那一块隐匿石作为献礼,至今还被阿尔弗雷德丢在私库里生灰。

“不管是你牵我,还是我牵你,都有一样的效果哦。”唐年笑容灿烂地说。

阿尔弗雷德:……

陛下冷淡地移开视线:“无聊。”

“拜托拜托,这里好黑,我一个人行动好害怕的呜呜。”唐年故作可怜地说,“我好可怜啊,要是有哪位好心人可以让我牵一牵就好了。”

阿尔弗雷德:…………

陛下心想,连伪装都这么不走心,也不知道谁纵容的他。

这样的演技,如果是唐年背后真的有人,那些人看到唐年这个模样,估计要咬牙切齿地将唐年带回去狠狠回炉重造吧。

所以自认为一点都不好心的阿尔弗雷德平静地转过身:“随便你。”

猫猫语十级(尤指对阿尔)的唐年立马听出了潜台词,阿尔猫猫说随便的时候,那是可以的意思。

好耶!

唐年笑容更灿烂了。

他美滋滋地伸手牵住了阿尔弗雷德的衣摆。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脑子):努力阴谋论,他就算没阴谋也不是爱我!

陛下(身体):回答老婆每一个无聊的问题,很诚实地和老婆贴贴

年年演技这么不走心谁纵容的我不说(。)

第82章

在唐年心底欢呼着计划通时, 阿尔弗雷德也在懊恼自己真的放任了对方。

他有些不自在,表现出来就是阿尔弗雷德走动的时候, 速度都慢了慢。

明明唐年牵着的力度并不大, 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比常人更敏锐的五官,他甚至都不一定会在意这种力度,可不知为何, 阿尔弗雷德却感受到对方那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实在要是去比喻的话, 像是一只路过花丛时目不斜视的猫猫,走过花丛后,原本光洁滑顺的皮毛上, 突然沾染到了蒲公英。蒲公英并没有什么重量, 被它细细软软黏上的时候也不扎人, 但人们就是难以去忽视它。

唐年根本没发现阿尔弗雷德细微的纠结和复杂细腻心思的转变, 而是开开心心地牵着自家猫猫。

虽然现在阿尔是人类模样, 不过唐年现在的观念还是没来得及转化过来, 看对方时仍然是戴着无比厚重的猫猫滤镜, 现在完全就是沉浸在牵着自家猫猫的快乐之中。

这对唐年而言还有点新奇。

毕竟以前猫猫形态的时候,阿尔就那么小小的一只, 唐年跟在阿尔背后的时候最多只能偷偷摸摸踩踩对方的影子, 要么就是直接弯腰从地上捞起猫猫就揣走,这种牵着人的动作以往的时候,都是阿尔猫猫在做呢。

主动牵着人的这个行为,情感上更偏向托付依赖和信任, 把方向和未知都交给了对方,任由对方带领自己前行。

猫猫虽然没有和唐年说过, 但是仔细观察阿尔的唐年发现, 除了被自己抱进怀里, 阿尔还喜欢牵着唐年,虽然次数并不多,不过每次这样做的时候,唐年发现过后的猫猫好像连周身都在无意识地散着小花。

唐年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绪。

有点开心,还有点雀跃,更多的像是无赖要求背纵容后的那种隐秘欢喜。

唐年想,阿尔那时候牵住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明明念着猫猫开心的时候会在周身气场上撒小花,唐年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也在不停晕出笑意的花朵。

这条路巡逻的人并不多,不知道是阿尔对这里比较熟悉,轻易绕开了守卫,还是因为这就算再怎么真实,也不过是依靠过往记忆复刻的世界,有bug也很正常,总之,一路过来的时候,唐年基本没有看到其他人。

“所以,阿尔,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唐年问道。

阿尔弗雷德这次总算回头看向唐年了。

唐年也根本没躲开,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先前的话,大概率是不会得到回答的,就算是回答,也多是敷衍的多。可现在,手里还牵着对方衣摆的唐年却莫名有种奇妙的预感,这次他再问出口时,阿尔不会再拒绝他。

事实也证明了唐年的预感。

“……要去一个地方。”

阿尔弗雷德自己都没发现,在注视回望唐年时,他的神色似乎都软化了些许。

“去做什么?”唐年追问道。

“找一个东西。”阿尔弗雷德说。

话说出口的时候,连阿尔弗雷德都愣了一愣。旋即,他皱起眉头,不再说话。

凭什么对方问,他就要回答。

显得他好像有多么迫不及待那样。

唐年:“是——”什么东西?

唐年甚至只发出第一个字的音节,阿尔弗雷德就冷淡地截住了唐年接下来的话:“不可以继续问了。”

唐年慢慢张大了眼睛:“诶?”

“我……”

再一次,在唐年开口前,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的话:“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拒绝得格外冷酷。

还很不礼貌!

唐年:“诶诶诶?”

他本来还想继续追问,可唐年望了望阿尔弗雷德抿起的嘴角,发现自家猫猫好像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生闷气了。

唐年:?

弄不懂,真的弄不懂。

然而阿尔弗雷德已经不打算再理会唐年了,只是转身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竖了竖猫耳。

明明不允许别人开口,却在拒绝后的下一秒,诚实地支起耳朵,以便第一时间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

不知道该说庆幸好还是失落好,当唐年真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此时呼吸到的空气更污浊沉闷了。

这个鬼地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少年冷着脸走在最前,唐年就盯着对方垂落的猫尾巴看。

啊……好像真的生气了耶。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个时候,唐年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原来以前的猫猫比现在还爱闹别扭呀,啊呀,怎么每个时间段的阿尔都那么可爱呢?

可他只弯着嘴角,没有像以往那般追上去就哄人,而是静静地跟在阿尔弗雷德身后。

和阿尔弗雷德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那般,唐年自然也看见了他身上的矛盾。

一面,对方因为彼此现在还是陌生人,根本放不下固化已久的警戒,一面,猫猫的潜意识又让即便是记忆中的自己,也完全无法拒绝唐年。无论是回答他的问题也好,接受他的靠近也好,处于这最本质的、象征着所有平日里猫猫冷静模样下无处躲藏的情绪的空间里,一直只对唐年偏爱的阿尔永远不会拒绝他。

正和唐年现在这般,如果是在现实里,唐年一定能够比现在更冷静,制定出更好的计划慢慢重新和阿尔打好关系,更不会直接贴上来,毕竟猫猫和人类到底还是有着不同的,适应也需要一点时间。

可在这里,唐年完全克制不住自己怜惜和爱意,看见阿尔就想对他露出笑容。

理智上的远离和情绪上的想靠近组成了个矛盾体。

因为唐年是这样,所以他就更加理解阿尔此时的感受了。

要给别扭的笨蛋猫猫一个适应的过程和时间。

这样想着,唐年不知不觉又弯起了眼睛。

他没有急于说话,也没有试图追上去,而是慢却坚定地跟在阿尔弗雷德背后,小心又带着点雀跃地偷偷踩他的影子玩。

说起来,明明看上去比他年纪小,但是阿尔竟然比他还高诶……唔,可恶,连影子也比他的长!多踩踩!多出来的就是他的了。

唐年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阿尔弗雷德的。

他一开始还有些生闷气,不过很快就自我调节好了。

把从未感受过的复杂情绪赶开后,阿尔弗雷德的注意力还是再一次落到了唐年身上。

毕竟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过去发生过的,唯一值得在意的自然只有唐年这个变数。

所以阿尔弗雷德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唐年在偷偷踩他的影子。

从小冷酷到大的陛下:?

他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头,移了移身形,影子便跟着挪开了。

正踩得起劲的唐年同样:?

唐年也拧了拧眉头,然后毫不客气地跟着影子继续踩。

阿尔弗雷德又挪了挪。

唐年跟着挪,不过这次他的动作明显加大了力度了。

阿尔弗雷德觉得有趣,他先是快步往前走了走,感觉到唐年跟上来的时候,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像是在留神周围的动静,在唐年屏住呼吸假装无事发生时,又继续前行,如此往复,逗弄得唐年都有些急了。

“不许动!”他有些凶巴巴地说。

说完,似乎发现自己此时的语气太凶了,而且踩影子原本就是要对方不知道的时候才好玩,被对方知道自己偷偷在踩,那就直接从乐趣变成社死现场了。

所以唐年自言自语完的下一秒立刻捂住了嘴巴,警觉地抬起眼睛去看阿尔弗雷德的动静。

阿尔弗雷德还是没有回过头,像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那般,显得沉稳又冷静,完全不像是个会配合唐年玩游戏还故意逗人的家伙。

唐年以为自己的举动没被发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报复般继续踩了踩。

这回对方总算没有挪开了,前行的时候,唐年每一次都能精准地踩到对方的影子。

唐年美滋滋的,原本被惹得有点恼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了,连同脚步跟着轻快了不少。

……幼稚。

心底一边这么想,阿尔弗雷德却难得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那般,任由唐年得意洋洋地踩住了他的影子。

阿尔弗雷德先前告诉唐年的确实是实话。

他是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东西。

在记忆碎片中,想要脱离出去,基本要把在这里最重要的节点事件都过一遍。

这个世界,真正值得提及的也就那几件事情。

不管唐年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脱离这里,也必须跟着阿尔弗雷德一起把这些事情都经历过一边才行,不然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记忆碎片里。

而阿尔弗雷德要去找的,就是引起这些事情一切开端的源头。

他们先前在的地方是仓库,很大,出来之后,正如唐年所说那般,隐匿斗篷还是起了作用的,起码遇到路上其他人的时候,那些人都没有注意到唐年二人。

唐年还有些奇怪,先前他同样也穿戴了隐匿斗篷,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可现在牵着阿尔弗雷德衣摆的时候,是的,察觉到阿尔弗雷德心情同样变好时——即便唐年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化了——唐年就非常自然不过地重新牵住了阿尔弗雷德,而对方虽然轻轻叹了口气,但到底还是放任了唐年的举动。

总之,牵着阿尔弗雷德时,隐匿斗篷的作用就是莫名其妙地又生效了。

唐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先用着,疑惑之后再去探究。

唐年原本还自信满满地想要继续询问阿尔弗雷德的目的地,毕竟他在日后可是在这里住了许久的,这里哪里没有被他逛过,虽然过去和未来变化有些大,但基本的建筑结构和分布没多大差别,带路嘛,很简单的。

然而阿尔弗雷德只看了唐年一眼,便摇头拒绝了他。

“没事,我知道在哪里。”

唐年:?

阿尔弗雷德并不是嫌弃,但出于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阿尔弗雷德更想自己走在最前,由他来重新打开过去的回忆,而不是让身旁那个与黯淡回忆格格不入的家伙第一眼见到那些原本应该被遗忘在过去的东西。

既然阿尔想自己带路,唐年自然就放任了他,只握紧了手指,将对方抓得更紧了。

走过无数次的路再次和熟悉又陌生的对象一起走时,似乎又多了几分奇异的感觉。

唐年看着阿尔弗雷德熟练地跨过弯弯绕绕的路线,直奔目的地而去。

渐渐的,唐年也收拢起身上那股雀跃了。

他发现,阿尔弗雷德是直直往内庭院走的。

而阿尔弗雷德停留的地点更让唐年惊讶。

——那是未来的、属于唐年的房间。

一开始是空无一物的,后来住进了唐年,再后来,睡着唐年和猫猫。

现在,那代表着安全感和无数美好回忆的房间,此时只是一件杂物室。

阿尔弗雷德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打开了房门。

这里并不是住所,堆放满杂物,也没有日后唐年改造后的宽敞明亮,而是显得逼仄,潮湿,地上也随意丢着废弃的垃圾。

唐年跨过门口,见着阿尔弗雷德蹲下来,在那堆杂物里翻找着。

唐年有些好奇,走去过同样蹲在阿尔弗雷德身旁。

对方顿了顿,但到底什么都没说,默认了唐年的靠近。

“你要找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一起找吗?”唐年建议说,“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唐年没发现,他和阿尔说话的时候,尾调总是微微上扬的,就像是无时不刻都在微笑一样。

以至于原本来到这里后,神色有点冷凝的阿尔弗雷德听言翻找的动作一顿。

“那个东西,你可能并不了解。”他淡淡道。

唐年说:“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怎么知道我了不了解它呢?”

阿尔弗雷德看了唐年一眼。

唐年丝毫不怕被人注视,反而朝自家猫猫wink了一下。

他其实只是在逗弄自家猫猫而已,毕竟和猫猫在一起的时候,别说wink,各种夹子音、亲亲抱抱都是正常的。

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是阿尔弗雷德。

他看着唐年送过来的wink,这一瞬,即便是向来从容冷静的阿尔弗雷德陛下都忍不住涨红了耳尖。

这、这人——

怎么可以这么失礼!

陛下有些狼狈地扭过了头,心想,唐年绝不可能是他们瑰月帝国的人,不然的话,这样的举动未免也过于轻浮了。

唐年到底不是瑰月人,哪怕他先前已经很努力在冲浪了,但有些东西,他到底是不知道的。

瑰月人的精神体大多数是动物,而动物一般是很警惕的,处于危险的时候,连五感都会被放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因而在瑰月人这里,一些人类的调情动作其实都是很危险的。

拥抱,尤其是从背后抱来的拥抱容易让人当做敌人;摸手摸尾巴摸脖子这种亲昵的动作在不熟悉的瑰月人彼此中简直如同挑衅;而wink,要是在两个实力悬殊的瑰月人中,更是代表着轻视的意思。

但这些平日里向来是挑衅的动作,要是在关系较好的瑰月人中又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了。

拥抱是把背后托付的意思;触碰是信任的意思;而wink,则代表着求爱,和瑰月帝国人所尽知的摸尾巴那般。

顶着半兽化模样的少年背着唐年,简直要咬紧了牙齿。

太轻浮了!

唐年不知道自家阿尔心底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见他不仅不回答还拒绝对视,觉得还挺有趣,他故意靠得更近了,然后清晰地看到了阿尔弗雷德冷玉脸上的红晕。

人类形态的他害羞起来时,比猫猫形态明显多了。

“你就说说嘛,我也想能帮帮你的呀。”连同声音都变成了和猫猫说话的语调。轻而软,软糖拉丝般的甜腻。

要是以往的阿尔弗雷德,他是绝不会和他人解释自己的目的的。

但是猫猫们确实是拒绝不了夹子音的。

尤其是现在脸上红晕愈发蔓延的阿尔弗雷德,他的意志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坚定。

所以他只被缠了一会,就还是拜倒在了唐年亮晶晶的眼神攻击下了。

“如果你实在要帮忙的话,那好吧……”

“我要找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做月神泪。”

唐年翘起的嘴角慢慢就绷直了,脸上的神情也变成了错愕。

月神泪?

月神泪,以前是在这里的?

看阿尔这个态度……

这个东西,原来一开始就是属于他的——?

阿尔弗雷德却把唐年的错愕当成是没听过这个东西,可阿尔弗雷德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和唐年解释,所以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让唐年在一旁坐着休息,实在不行,在门口防风也行,也是在提供贡献了。

唐年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在门口去吹冷风去了。

他想冷静一下。

唐年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像是电脑卡机了。

要不是阿尔弗雷德还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话,唐年可能现在都要抱头蹲下在内心cos名作呐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尔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叫做月神泪?为什么来这里找这个东西的动作那么熟练?

那会唐年猜测的可是,这种珍贵的东西,它的主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没想到现在——

身份不简单的竟是他的猫猫?

虽然唐年一开始确实猜过阿尔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但是吧……

唐年整个人都是空白地在吹风。

吹了一会风,冷静下来后,唐年就开始观察阿尔弗雷德。

虽然长相并不同,不过和他养的那只猫猫很多细节是一样的,不过现在唐年先前戴上的厚厚滤镜,现在因为思绪慌乱,反而稍微薄了点,唐年能够更加清晰地去观察。

阿尔弗雷德只翻找了一下,便找到了那东西。

他回过头,就看见唐年在专注地凝视自己。

唐年不知道想些什么,正鼓着脸,看样子像是在沉思,可他的视线全有在神游天外时还坚持停留在阿尔弗雷德身上。

阿尔弗雷德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点,唐年的视线也无意识地跟着挪动,简直像是追阳的向日葵一般。

……稍微、有点可爱。

明明习惯了面无表情,但发觉自己一直在被唐年注视时,阿尔弗雷德向来抿着的唇难得上扬了些许弧线,很细微,可在阿尔弗雷德身上已经算是不可思议了。

他直直朝唐年走去,说道:“找到了,我们走吧。”

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些,那双冰绿色的眼睛似乎也若有似无地带着点笑意起来了。

唐年:“啊?哦、好的!”

他有些呆呆地应了几声,率先走在前方。

阿尔抚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你走错路了。”

唐年:?

唐年闻言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张大了眼睛,像是只笨兔子那般:“诶?”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主动走在前面,换他来带领路。

唐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而慢吞吞地跟在阿尔弗雷德身后。

阿尔弗雷德感受着他比乌龟还要慢的步子,难得停了停自己的脚步。

然后,他转过了身,那对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唐年看。

唐年再次:?

阿尔弗雷德稍微朝唐年靠近了点,面容冷淡的少年浅浅垂眸。

“……”

阿尔弗雷德本就比唐年要高点,被他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即便是还在走神的唐年也不得不回过神了。

而回过神后,唐年才发现自己先前对着人发呆的举动好像有点不太好。

“怎么了?”他强作镇定地问。

这招叫先发制人!

虽然是唐年的问题,不过问题是可以转移的!

阿尔弗雷德又抿了抿唇线,听到唐年问话时,他将视线垂得更低了。

“……衣摆。”少年轻轻说。

唐年:“?”

阿尔弗雷德移开目光:“……还要牵吗?”

唐年:!!

唐年有些惊讶,不可思议地看向阿尔弗雷德。

诶诶诶!

不是吧,先前那个稍微贴贴近点都要忍不住炸毛的猫猫,现在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让他牵他诶!这是什么做梦才会有的福利吗?

唐年的脑子一下子就被这个发现给填满了快乐。

阿尔弗雷德一说完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陛下此时同样是强作镇定,问完后,又不说话了。他停了停,甚至都没问第二遍,便转过了身,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唐年却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抓住了他的衣角。

“逃什么,不准动。”兴许是心情正好,对方连此时说话都语气都在上扬着,带着点得意洋洋的骄矜,“这可是你主动提的。”

阿尔弗雷德一顿,听到了身后唐年嘟囔的声音:“——要牵。”

无人可见的是,陛下的嘴角轻微翘了翘。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秒,年年:思考不对劲,整理线索,头脑风暴

下一秒,年年:可是他和我主动贴贴诶!!!www.youxs.org

第83章

虽然唐年看不到阿尔弗雷德此时的表情, 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证据就是连唐年故意晃着他的衣摆他都没生气,甚至都不带半点阻拦的。

唐年:震惊!

人被突然纵容的时候, 总是会忍不住怀疑真假, 然后就是想要去试探。

唐年也是这样的。

他原本还算是小心矜持的,现在简直像是个得意洋洋找家长出门兜风的小孩子一样,扯人衣摆也扯得特别理直气壮。

阿尔弗雷德:……

他似乎是有些无奈, 但他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是轻轻地、像是被个娇气小孩缠住撒娇的家长那般叹了口气。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陛下轻轻问。

同时也有点疑惑。

他的精神体,就是一直和这样的唐年相处的吗?

唐年有些心虚:“……也、也不是一直都是的吧……”

阿尔弗雷德侧目,这个不坚定的语气, 连自己都不确信吗?

但这样想着的阿尔弗雷德, 根本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难言地好。

倒是唐年, 因为阿尔弗雷德的问话, 他从幼儿园孩子出门郊游的状态挣脱出来, 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其他东西了。

首先吸引住唐年的就是阿尔弗雷德手里的那个小盒子。

那就是月神泪了。

唐年以前确实有猜测过这个东西会不会就是属于阿尔本身的, 但是那会阿尔就是一只猫猫模样, 和无比珍贵的月神泪感觉怎么也牵扯不到一起。

但是这个回忆世界不至于弄虚作假。

唐年只是有些意外,原来月神泪竟然是在这里被阿尔弗雷德得到的。

阿尔弗雷德似乎并不在意月神泪, 随意抓在手里, 不像是拿什么珍贵的物品。

唐年以前不知道月神泪归属的时候,还为它脑补过一段精彩迭起的抢夺剧情呢,没想到,就这?不是吧……

唐年没想到, 月神泪竟然是从杂物间找到的。

而且说实话,阿尔弗雷德现在的姿态也过于轻松了。

按理来说, 这是过去的景象, 无论是唐年还是阿尔, 两个人都对自己接下来遇到的事情一无所知才对。

可现在,对方那副从容又规划明确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突然被俘来的小可怜,明明和唐年说自己不记得了,却偏偏又在各种细节上,不经意露出了对这里的熟悉感。

就像是脑子试图遗忘,身体却已经牢牢记住了那般。

唐年并不觉得自己被阿尔欺骗了,他只是心里莫名一紧,心里漫开些许复杂的情绪,像是原本开心地在吃着甜甜的冰淇淋,却在大口往下挖的第二勺,猝不及防吃到了里边酸涩的柠檬块。

他把阿尔弗雷德的衣摆抓得更紧了,紧得阿尔弗雷德都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唐年,无声地询问唐年“怎么了”。

唐年注视着阿尔弗雷德那双幽潭般的眼睛,在雾霾和冰层下望见了自己模糊的倒影,然后露出个笑容,朝对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凝视了唐年一会,便垂了垂眸,唇线抿了又抿,但到底还是呼唤了唐年一声,在唐年重新打起精神将注意力投向自己时,把手上的盒子递给了唐年。

“你先前好像对这个很好奇……”

“要打开看看吗?”他低声说。

***

唐年:……

唐年心想,好像被误会了。

他一发呆视线就容易无意识地停留在发呆前吸引自己心神的事物上。

先前盯着阿尔弗雷德时是这样,后来盯着月神泪也是这样。

唐年有点想说自己只是发呆,没有要看月神泪的意思,可他刚抬眼,就对上阿尔弗雷德望来的那双眼睛。

无措、小心翼翼,还带着点自己都没发现的讨好。

和面上的冷淡不同,阿尔弗雷德眼睛其实很多时候都还是会传达一点自己的情绪的,像是坚硬硬糖的外壳,里边包裹的是柔软甜蜜的内里,只是外人碍于外面那层表皮,以为他真的像是看上去那样冷漠不好接近。

而比眼睛情绪更明显的,是大猫猫低落的耳朵和尾巴。

说起来也很奇怪,阿尔猫猫小时候还能说是可爱,长大后半兽化的他其实看上去比起猫猫,更像是常人眼中避之不及的猛兽,即便还残余着些许稚气,眼神举止中却已经带上点了属于捕食者的凶戾。

然而唐年看他的时候,却还是如同以往那般。

这只大猫猫从小就养在他身边,虽然现在一下子变大了,可在唐年眼里,他的本质说到底还是那个喜欢窝在他身边、连别扭都日渐消散的可靠猫猫。

这样的阿尔猫猫,唐年根本舍不得他低落。

然而落在阿尔弗雷德眼中,就是唐年因为这个小盒子而闷闷不乐了。

毕竟阿尔弗雷德的行为从他人视角来看,有点像是拿到了东西就不理人了。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还有点无措。

毕竟陛下从来没有和人解释过什么,身边的那些人也和眼前的人不一样。

虽然阿尔弗雷德并不明白那点不同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笨拙地想要去重新引起唐年的注意力——虽然他自己都不一定发觉到这点就是了。

唐年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朝阿尔弗雷德露出一个微笑来。

他哪怕不笑的时候嘴角都微微上扬,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是在眼睛里藏了一颗又一颗星星,那些星星闪耀又美丽,在每一次唐年对阿尔弗雷德露出笑容时,都会从那片莹润的星海中坠落,流星一般落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心脏上。

唐年接过了阿尔弗雷德的小盒子的举动,在这只笨蛋大猫猫眼中,就是在接受了他的示好。

“真的可以给我看吗?”蓝星人、或者说是种花家的人的特点之一就是接过什么东西前,都得客套的问一句,哪怕那是既定的。

而阿尔弗雷德也点了点头。

唐年在阿尔弗雷德的注视下打开了那个盒子。

出乎唐年意料的,这个在唐年记忆里好看得可以说是独一档的宝石,此时却很是黯淡,甚至连宝石两个字用在它身上都显得不合称。没有明亮的光芒,质感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石头,唯有形状稍微特别点,像个小雨滴。

它本就灰扑扑的,还放在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就显得更加不入眼了。

唐年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阿尔弗雷德能在里边找见它。

要是不知道这东西价值的人看了它,说不定还觉得这种小石头都要用盒子装,简直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呢。

唐年盯着它打量了许久,什么特别的点都没找出来。

他把盒子和月神泪一起还了回去。

“不喜欢吗?”阿尔弗雷德问。

唐年鼓起脸,还以为阿尔弗雷德是在打趣自己,但他刚抬起头,看着对方可以说是纯粹的神情,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唐年又很难违心说喜欢,但说不喜欢又怕自己眼前的大猫猫伤心,于是只好折中地说:“还行吧,挺特别的。”

阿尔弗雷德听出来了唐年语气里的勉强,出乎意料的,他反而因为唐年这个反应跟着轻快了不少,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不喜欢也很正常,”他说,“现在的它确实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的。”

唐年还是深谱说话的艺术的,知道还想继续和阿尔弗雷德聊天的话,他还得扯一些其他话题,不至于让他们的对话中止在这里。

“我听你先前说这个东西叫做月神泪,”唐年指了指小盒子上的“石头”,“它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呀?”

唐年确实很好奇,毕竟要是日后的模样时,叫做月神泪还情有可原,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也不能说沾边。

而阿尔弗雷德的回答却很简单直白得让唐年惊讶了:“因为它诞生自一种名为月神的矿石,形状如泪滴,因而就被叫做这个名字了。”

看出唐年脸上的茫然,阿尔弗雷德轻声为唐年解释:“月神石盛产自摇光星,是摇光树的伴生石,每棵摇光树的根部下,都会连接着一颗月神石。它们是共生关系,月神石为摇光树提供生长的能量,摇光树吸收外界能量反哺月神石。月神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能量波动,反应出外界时,就会引起摇光星季节的变动。”

“但不是每一颗月神石都能诞生月神泪的。摇光星上的月神石难以计数,可月神泪的诞生却需要天时地利,兴许几万年、数十万年,一颗星球才会诞生一颗。”

“它藏在月神石的内部,很少被人注意,通常会被当做废弃物丢弃,哪怕被人捡到,大多也是这种平凡至极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的指尖轻轻触了一下月神泪,然后把月神泪拿出来,重新递给唐年,示意他去瞧““和初初见人那般截然不同,它的完全形态很美,那时候的它的作用也能说得上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可想要把月神泪变成完全形态,就要和摇光树那般,自身要和它交接,形成共生关系,彼此哺育,它温养人的精神,人为它提供需要的能量。可在摇光树身上,它只汲取自然能量;在人的身上时,它虽然也能汲取普通能量,但却更渴求另一种能量——那是人的情感。”

“愤怒的、高兴的,喜爱的、憎恨的,像是逼着人用自己的灵魂和生命那般去打磨它那般,一点一点将它的美丽展露,持之以恒,数以计年。”

阿尔弗雷德说:“情绪越是完整,越是浓郁,那样子的话,它的最终形态,也就愈发美得惊人。”

唐年闻言怔愣了一下,连同拿着月神泪的手都跟着紧了紧:“这样的吗……?”

阿尔弗雷德说的话要是当做故事听还好,但来自未来、知晓月神泪归属的唐年心下一紧。

他想起了自己现实里见到的那枚月神泪,甚至那枚月神泪现在还在唐年的背包空间里。

那枚月神泪美得让人心折,可唐年没想到,这样的美丽背后,是一个人用自己去打磨出来的。它越是美丽,说明里边越是蕴含着阿尔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这么了解、我是说,你见过它的最终形态吗?”

看着阿尔弗雷德不知为何渐渐变得平和的神色,唐年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问完他就知道自己好像说了句蠢话,刚想找些什么话糊弄过去,却见阿尔弗雷德低眸望了唐年一眼。

“没有。”他轻轻说,“我虽拥有过它,但我是无法让它变美丽的。”

贫瘠的土地是无法开出美丽的花朵的,它甚至连自己都在干涸,更别说去让一朵花开在它将要死去的身体上了。

唐年有些听不太懂,毕竟在日后的时候,唐年看到的月神泪确实无比美丽,和阿尔弗雷德现在的话是矛盾的。

然而看着唐年疑惑的眼神,阿尔弗雷德却没有解释更多。

他只静静地凝视着唐年。

明明那枚月神泪此时只是灰扑扑的一枚小石头,可那样黯淡无光、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的模样,落在对方白玉般的掌心时,因为对方视线的温和、动作的爱惜,明明月神泪的模样根本没有变化,却也莫名多出了几分其他韵味。

唐年不知道的,哪怕是日后,阿尔弗雷德培育月神泪的时候,用作养分的从来不是他自己的情绪。阿尔弗雷德的情绪是暴躁的,是冷漠的,是平淡的,是负面的,但这些东西只是一个人的一部分,却不能构成完整一个人。

只有这些东西,是开不出花的。日后的阿尔弗雷德,能给月神泪提供的东西远远不足。

他只能用珍贵的能量石,大量堆砌能量,强行给月神泪提供养分,以此去温养阿尔弗雷德那时岌岌可危时刻紧绷的精神。

谁都没有见过阿尔弗雷德的月神泪,陛下也不会让任何无关紧要的人去看。

虽说无论按照什么审美来看,即便被强行培育出来的月神泪确实很美,可落在阿尔弗雷德眼中,那不过是强求而来的、没有半点生命的东西,自然谈不上美丽可言。

兴许是想到了让人情绪不高的东西,唐年眼前的大猫猫不知不觉又低落起来了。

唐年张了张嘴巴,感觉手心里的月神泪似乎都在发烫。

虽然不是唐年的问题,可唐年总觉得自己好像弄砸了什么,明明一开始找话题只是怕聊得话题太尴尬、于是换了个话题想和阿尔弗雷德多说一些话的,但看上去情况好像更糟糕了。

唐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好像自从进到这里之后看到阿尔弗雷德后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了。

明明在现实里唐年算得上是能说会道的那一类型,他总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别人情绪的变化,精准地迎合每一个人会感兴趣的话题。

唯独现在,在最无法隐瞒自己情绪变化的精神空间里,唐年连半点哄人的办法都没有。好像越是在意,越是嘴巴变笨,所有的技巧通通忘个精光,只剩下满地的手忙脚乱和无措。

……真是糟糕透了。

唐年想,简直像个情窦未开的笨蛋小子一样。

因而唐年憋了又憋,只好继续使出笨办法——换话题。

“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怎么互相介绍过自己呢。”是故作轻松的语气。

——糟糕,他在说什么。

“我认识的是未来的你,但是未来的你没有和我说过任何你的过去。”

——糟糕糟糕糟糕,他在说什么啊!

“虽然平日里感觉并没有什么,我们还是宇宙第一好,但有时候还是会有点失落。”

——他没有他不是虽然有时候看着猫猫觉得自己只拥有它现在和未来,却不知道阿尔半点的过去的时候确实失落过……但是、但是——怎么可以把这种别扭的小心思直直地说给正主听啊!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和我说说吗?”

——啊啊啊啊这什么奇怪的聊天,一定会被讨厌的吧!可恶可恶可恶!!!

阿尔弗雷德确实也愣住了。

半晌,他微微偏过了头,藏在黑发里的那对猫耳轻轻、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你想知道吗?”

唐年:……

唐年:…………

内心无比纠结矛盾、在疯狂大骂自己是笨蛋的唐年是想继续转换话题的。

但唐年望着阿尔弗雷德此时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模样,说的却是:“——想。”

我想……

我想更了解你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我没这么想过

谁都要诚实面对内心真实想法的精神空间:我不信

第84章

唐年原本以为自己确实是什么都不介意的。

但是这里可不是现实, 是完全无法说谎、只能坦诚面对自己所有表露的、没有表露的,光明正大的、隐藏起来的, 自己知晓的、和自己不知晓的欲望的精神世界。

要是先前的状态还好, 为了面子,唐年勉强能够支起精神让自己不要轻易泄露太多奇怪的情绪,以免吓到阿尔。

可方寸大乱后, 就更加难以伪装了。

唐年承认, 他方才脑子一乱说出来的话,确实有一部分……好吧,大部分是真话。

无论是爱一个人, 还是爱一个猫猫, 都想要拥有对方的全部。

不只是占有欲那么简单的问题。

爱对方的时候, 它幸福的时候会让你也情不自禁跟着一起露出笑容, 它难过的时候, 也会跟着一起心疼, 越是在意对方, 越是想要知晓对方的全部,那是下意识地追逐。

尤其对方那没有自己参与的过去。

比起已知, 未知的总是叫人忍不住去更在意。

他的过去是什么呀样子的呢……

有没有人对他好?

有没有人欺负过他?

不怕他过得好, 有别的人在他生命里出现过,就怕他过得不好。

在阿尔猫猫形态问不出来的事情,突然有了机会,唐年此时就脱口而出了。

他说完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但尴尬完后,唐年却忍着羞窘, 努力让自己别再闪烁视线, 而是牢牢盯住阿尔弗雷德, 想要得知答案。

阿尔弗雷德被问得有些错愕。

在唐年第一个问题开始,他就开始无措了。

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阿尔弗雷德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什么厌恶,也无所谓别人提起,毕竟不是什么不能问不能说的事情,只是感觉被问、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问的时候,心底莫名升起了几分异样。

阿尔弗雷德抿了抿唇,被唐年这样目光灼灼的注视时,感觉此时的自己竟是有些紧张。

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躲开唐年的目光,可他的衣摆却紧紧地被唐年拉住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性格并不爱多话,可从未这般笨拙寡言过的阿尔弗雷德陛下如是干巴巴的说。

这样听上去很为难的语气,在阿尔弗雷德自己耳中听起来都感觉不太值得相信,更何况是听在别人耳中了。

起码唐年捏着他衣摆的力度就更大了一点。

——好像,有点不开心了。

阿尔弗雷德又是一顿。

半晌,他将敞开的盒子关好,接着递过去的动作认真地瞧了唐年一眼:“没骗你,我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值得提起的东西。”

他说的是实话。

阿尔弗雷德很少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不过纵然回忆起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和眼前的少年分享的东西。

他的记忆中,充斥满的向来是灰暗的天空,街头巷角臭水沟的味道,随处可以见到横死的尸体,漏雨的屋子总是带着挥散不去的潮湿阴冷的气味。

再大一点时,被接回去了,环境是变好了,可围绕在阿尔弗雷德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群同样没什么好提及的。

那些人嘴巴说的话和心里想的东西差异极大,人面兽心,虽说被誉为是最为聪明理智的种族,但这样的人勾心斗角起来也同样索然无味得很。

然而这些东西,阿尔弗雷德都不想说给唐年听。

这样的无趣的他,这样混在一群讨厌的人中、和那些人其实并无什么不同的他,感觉好像只要说出口了,就会被疏远了一样。

但是,面对阿尔弗雷德的为难,唐年却说:“我想知道。”

他接过了阿尔弗雷德递来的小盒子,对方似乎并不擅长和人友好地相处,每次为难或者是想哄人的时候,嘴巴很笨,也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只一个劲地把自己拥有的、认为可以讨好唐年的东西递给唐年,似乎是想用这样的举动向唐年示好。

不被对方这样笨拙的哄还好,说不定唐年还会轻轻放过。

可是现在,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开始逐渐被眼前人纵容时,唐年便不再只满足如此了。

“我想知道你的事,阿尔。”唐年再一次复述。

他同样凝视着阿尔弗雷德望来的眼睛,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深色的盒子上拢了拢,那一瞬间,被他这样凝视着的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似乎连心脏都被人拢住了。

阿尔弗雷德心说,好吧。

“那你想知道什么?”陛下问道,声音听上去依旧干巴巴的。

不仅是声音,连此时的模样看上去都很是为难了。

但是又莫名地乖巧温顺。

明明黑色猫耳耷拉着,可冰绿眼睛却不冷淡,比唐年还要高的人,就这样像是个被老师抓住的犯了错的小孩子,委委屈屈地站在唐年面前,像是罚站一般。

唐年把月神泪装进小盒子里,放入对方的口袋里:“全部。”

他笑着说,眉眼弯弯。

阿尔弗雷德便只好磕磕巴巴地挑着自己认为对方会感兴趣的东西说了。

陛下首先说起的就是雪。

阿尔弗雷德在被迫流浪那段时间,见过天上飘落过许多次大雪。

大雪很冷,但无论是首都星还是摇光星,下的雪都很干净。

那些漂亮的白色羽毛从天空降落,很冰冷,但是很美丽。

然后他又说起自己后来一个人时见到的夜空。

那颗星星很奇异,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黑夜笼罩的,白昼少之又少。可浓郁的夜空,反而衬托得星星更耀眼了。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样的黑暗,才显得那些星星是如此动人。

唐年听得很神往:“感觉那样的场景一定很美,真想看一看。”

阿尔弗雷德望了唐年一眼:“如果见面的话,和我一起去看吧。”如果见面了以后,你不讨厌我。

唐年没听出他的潜台词,只以为是寻常的邀约,便笑着点了点头,轻快地应了一声:“好呀!”

阿尔弗雷德便继续往下说了。

虽然他的过往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但这样漫长的时光这般努力被搜寻着可以被提及给另一个人听的东西,还是偶尔能够找到一点的。

有道食物在阿尔弗雷德的记忆中很好吃,他只偶然吃到过一次,然而后来再去的时候,却只感到了索然无味,似乎记忆中的美味只是回忆添赠的,然后那天莫名失落,感觉吃什么都没劲,于是便饿了一天。

难得有心情出门玩的时候,结果突然下雨了。虽然下雨并不会影响什么,但那个时候,却有种“还不如现在回去继续干活呢”的心情,便真的连续几天不出门了。

有很多衣服,但私服大部分都是一类型,并不是有什么偏好,只是因为不想花心神找搭配,只多穿了几次那种类型的衣服,便被内务官误会了,下一次,打开衣柜时,却看见满满一个类型的衣服。

陛下:……

种种阿尔弗雷德绝不会告知别人的事情,都在这一刻,被他说玩笑一般当做是趣谈,用自己偶尔的别扭和乌龙来逗趣另一个人。

然而一本污浊了的书,大部分都沾染上了墨水,剩下的文字又大多是有始无终的断句,能够说给另一个人听的有趣东西,还是太少了。

等到阿尔弗雷德渐渐停下声音的时候,听得正入神的唐年一下子便茫然地张大了眼睛:“不说了吗?”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剩下的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唐年:“诶——”

他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够听很久呢。”

阿尔弗雷德看着唐年垂头丧气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他感觉唐年似乎太纵容他了。毕竟自己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自己知道,他的声音总是平静无波的,讲述的故事也没有什么起伏和技巧,几乎是平铺直叙,不仅没什么细节,甚至是想到什么,就顺口提些什么。

“没什么好听的。”阿尔弗雷德安慰对方,“只不过是一些无趣的小事罢了。”

“明明就很有趣啊,”唐年鼓起脸,他瞪着阿尔弗雷德,“这可是阿尔的事情!”

唐年注视着阿尔弗雷德,一字一句地说:“阿尔的一切事情在我眼里都很有趣。”

没有无聊。

不会不耐烦。

即便是某天下雨了,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朵小花这种小事情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我是很想知道关于你的更多事情才拜托你和我多说说的,我很喜欢你,所以,即便是阿尔,你也不能说自己的不好。”

阿尔弗雷德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他被那双澄澈明润的眼睛牢牢注视着,明亮又干净的眸底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说话的主人很是认真,也靠得阿尔弗雷德很近,以至于对方说话时嘴巴张动着吐露温热气息浅浅拂过自己时,他的心脏似乎都跟着被模糊氤氲化在那一片柔软之中。

“啊、这样。”

阿尔弗雷德混沌之中,只听到自己不知所措随意应着的声音。

“抱歉……下次不会了。”他干巴巴地说。

生性高傲的陛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地和唐年道歉起来了,要是他回过神估计只会更加错愕,他第一次和人道歉,就是因为他说自己的过去很无趣这种事情。

阿尔弗雷德垂下眸,静静凝视着唐年。那对冰绿色的漂亮眼睛,被浓密睫羽覆盖着温和看人时,眸底的流光比清潭上跃动的月光还要动人。

“抱歉。”他又把这句话低声重复了一遍。

和唐年不满阿尔弗雷德总说自己无趣那般气得很认真一样,此时的阿尔弗雷德道歉也道得很认真,起码唐年连听两遍后,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唐年嗡动着唇瓣,白净的脸上有红晕浮现:“也、也不用这样……”

“那你……还生气吗?”阿尔弗雷德说,明明此时人类长相的他气质更像是孤傲的狼,可他和唐年说话时,却如此温顺着眉眼。

很乖,也很听话。

唐年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莫名其妙地变得更烫了:“不、不了……”

说完,似乎觉得这样子回好像显得自己很凶一样,唐年忍不住又驳了一句:“我方才也没生你的气,不用道歉的。”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一会,然后才低声说:“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两个人一下子就安静起来了。

“你还……想问些什么东西吗?”

唐年愣了愣,抬眼的瞬间,撞入了阿尔弗雷德认真的眼神。

明明语句是“还想问些什么吗?”,可无论是听上去,还是看上去,对方此时,都更像是在说:你还愿意,更了解我一些吗?

唐年怔愣了一瞬,有些害羞,有些扭捏,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想。”

他当然想呀!

毕竟阿尔弗雷德先前和唐年说的一直都是自己贫瘠经历里为数不多的趣事,唐年听得很入神,可唐年想了解的一直都是完整的阿尔弗雷德。

所以他想知道更多的信息,比如阿尔弗雷德的家人啊之类的。

然而阿尔弗雷德却说:“我没有家人。”

唐年愣了愣:“诶?”

阿尔弗雷德平静地说:“我的母亲早早便去世了,我的父亲也死了很久。剩下的,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表现得平静,唐年却不然。

似乎是见到唐年蹙眉,阿尔弗雷德顿了顿,在自己的过去上删删减减了一些,大致告诉给了唐年听。

那对父母便不说了,把阿尔弗雷德接过去后,他遇到的人也基本都是想要从他这里谋取什么的人,那些大人还能摆出虚伪的外在伪装一下,他们的小孩恶意倒是直接摆在明面了,所以阿尔弗雷德说,他的过去确实没什么值得好说的。

而那些所谓的家人,还不如没有。

唐年听着听着便捏紧了拳头:“那些人都是神经病吧!”

唐年其实并不爱骂人的,只是此时,一想到阿尔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被人排挤欺负了,唐年比自己被排挤欺负了还要生气。

他简直把想到的骂人的词都骂了那些人一遍,等他骂完,一抬头,对上阿尔弗雷德含着点浅浅笑意的眼睛时,唐年的脸又重新烧了起来。

“那、那个,我其实平日不怎么骂人的……”

磕磕巴巴的解释,说完以后唐年简直都想要捂住自己的脸了,他感觉自己来到这片空间后好像总是很容易情绪化,做出的每一个反应都无比笨拙。

“没关系,你能为我生气,我感到……”

阿尔弗雷德原本是想宽慰唐年,可这个句子说到一半,那个词在嘴巴里含了半圈,才轻轻被说出来:“我感到很开心。”

是的。阿尔弗雷德并不是在哄人,无论是此时心脏的跳动,还是情绪上飘飘乎的雀跃,甚至是只要看到唐年就忍不住要跟着上扬的嘴角,都在诉说着他此时无比轻快明亮的心情。

阿尔弗雷德的声线还没有完全成熟,听上去还带着点符合他此时外表的稚气。

但当他压低着、真切含着笑意地和唐年说这句话时,唐年感到自己不仅是脸,似乎连同耳垂也跟着一起红透了,呐呐地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那就好……”

说完唐年就后悔了。

啊啊啊!

这是什么话!

他在回什么!他是笨蛋吗?

唐年在内心土拨鼠尖叫,而阿尔弗雷德却重新静静凝视唐年。

眼前红着脸不敢直视自己的少年样子看上去和以往遇到的人明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但却又像是每一处都在熠熠生辉,连带头发丝也在发光。

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明明以前引起阿尔弗雷德注意的便是对方的神秘,可此时,阿尔弗雷德似乎却有一瞬不甘起对方的神秘起来了。

“那你呢。”阿尔弗雷德突然说。

唐年便愣住了,只张着眼睛,呆呆地“诶”了一声。

没想到阿尔弗雷德却低垂着视线,声音低浅地说:“那你呢……”

明明对方只是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而已,唐年却从他语气的转变中听出了里边的低落。

第一次是有点好奇,第二次便开始有点不甘心的意味了。

好像在说:明明你要我告知你我的全部,而你也确实全都了解了,可我却对你没有半点了解,太不公平了。

唐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觉出对方情绪这样细微的差异的,莫名地,他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我、就……就监护人、家长啊,之类的吧……”

阿尔弗雷德没有说信和不信,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唐年。

唐年:……

唐年感觉自己此时的脸似乎在烧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嘴巴里努力想要解释翻找着词句的笨拙,他的脸总是第一时间蒸腾出无尽的热意,红晕远比理智要来得快,浮现在脸上的时候,也远比心里的悸动来得明显。

唐年此时确实不太清楚怎么和阿尔弗雷德解释。

毕竟他总不能说,未来的你就是一只可爱无辜与世无争的小猫咪,天天被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又贴又哄吧?

这会被当做是变态吧?

他支支吾吾地,那个样子落在阿尔弗雷德眼中便是格外地心虚。

陛下一面觉得唐年这个绞尽脑汁想要和他解释清楚彼此关系的样子有点可爱,一面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不满。

作为意识清醒的他,又和唐年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对方绝不是那种会对他别有用心的人了,此时自然也大概猜测出唐年和自己精神体的关系。

但是自己猜测是一回事,想听对方说又是一回事。

逼唐年告诉自己他们的关系是假,想了解更多关于唐年的信息是真。

“总之、我们的关系很亲密就对了!”唐年憋来憋去,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阿尔弗雷德还是那个冷静矜持的样子,说出的话就像是长官在审问一样,似乎真的冷酷无情,铁面无私:“有多亲密?还是说,你和很多人都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当然是只和你!”

唐年有些激动,还有些不满。

阿尔弗雷德的样子看上去依旧是那样的冷静自持,他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见到眼前的人气恼地捏紧了拳头,看样子似乎是想给他来上一口。

“你说什么都行,但是不能质疑我们的关系!”

唐年大声:“我们两个就是宇宙第一好!!!”

陛下的嘴角便又轻轻翘了一瞬,很轻微,起码着急解释的唐年就没有发现。

“好吧。”

阿尔弗雷德像是被唐年说服了那般,他轻轻叹了口气,又状似无意地说:“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未来的我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唐年便弯着眼睛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你喊我年年哦。”他有些得意、又有些甜蜜地说,那个笨蛋的样子,让原本想要得知对方真名的阿尔弗雷德这一瞬都忍不住想要跟着他一起露出笑容来了。

年年……

年年。

稍微有点可爱了。

这样的叠词不止是在瑰月帝国,即便在别的地方也基本都是小名和昵称。

“我只这么喊你吗?”没有别的什么深呼了吗?

而且……只有昵称的话不是全名的话,找起人来似乎会更困难一点。

阿尔弗雷德紧紧盯着唐年的眼睛。

没想到唐年只思考了一秒,然后就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有试过让你喊我大哥哥来着的……但是被你强硬拒绝了。”看上去还很遗憾的样子。

阿尔弗雷德:……

虽然很讨厌那个精神体,但是不得不说,拒绝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陛下:很好,你的神秘引起了我的注意

现在的陛下:讨厌一些太神秘不给半点了解机会的人

第85章

“然后呢。”

阿尔弗雷德问。

唐年:“什么然后?”

阿尔弗雷德盯着唐年, 像是在确认唐年有没有在装傻。

然而唐年并没有,他是真情实感地在遗憾自己在未来没有被阿尔弗雷德喊作哥哥这件事情。

阿尔弗雷德:……

算了, 跳过这个话题吧。

唐年并不知道阿尔弗雷德内心在想些什么, 但是和不怎么爱说话的阿尔弗雷德不同,打开了话匣子的唐年继续兴致勃勃地阿尔弗雷德提起他们未来的事情。

兴许是二人现在的氛围太像是在交换秘密了,距离和顾忌在此时都如冰雪般在太阳下消融, 唐年慢慢就变得无所畏惧起来了。

“阿尔, 你一定不知道吧?”唐年故作神秘地凑近对方,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中眨了眨眼睛,“你现在虽然是个无敌美少年没错, 但是日后的你可是一只小猫咪哦。”

“一只无敌可爱贴心还很会撒娇的小猫咪!”

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可唐年认真的表情告诉他, 他没听错。

阿尔弗雷德表示不懂, 陛下大受震撼。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唐年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折叠得很好的小纸卡, 打开给阿尔弗雷德看。

被打开的小纸卡确实有被好好珍惜, 上面画着东西,折痕基本全部避开了画面的主体。

阿尔弗雷德低眸去看了一眼。

看完他便愣住了。

“……这是, 未来的我?”阿尔弗雷德有些沉默。

唐年得意洋洋般拍了拍自己:“当然!这可是我画的哦, 是不是特别生动形象?”

陛下难得这样哑口无言过。

上面画的确实是阿尔弗雷德本体的样子,不过是幼年时期的他。

成年之后,哪怕是阿尔弗雷德的精神体也不会展露出这般脆弱的幼态,何况唐年还根据自己的滤镜, 给猫猫阿尔美化了许多,对方是朝向观者的姿态, 在阿尔弗雷德脸上显得格外冰冷的绿眸, 在猫猫身上却格外的可爱, 水汪汪地盯着人的角度,让那张图看上去就显得更惹人心怜了。

阿尔弗雷德:………………

他不想这么形容自己,但客观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这一瞬,阿尔弗雷德忽然明白,唐年那时候为什么会愿意收留他的精神体了。

对方估计真的把他的精神体当成是一个没有家长流落在外的幼崽,也怪不得唐年方才为什么开玩笑般自称是他的监护人。

阿尔弗雷德此时的心情稍微有点复杂,他感觉自己和唐年的进度好像完全不一样。

所以,对他那样纵容的态度,是把他当成幼崽吗?

阿尔弗雷德原本应该有些低落的才对,可他只一垂眸,就望见唐年眼睛亮晶晶脸上浮着红晕的模样,他的笑容可爱又真实,朝着阿尔弗雷德如日光一般展露。

只望见对方这般,阿尔弗雷德便又忍不住想要跟着微笑起来了。

好吧,其他的还是不要去计较那么多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陛下想。

他就这样心情还算不错地听着唐年继续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要说阿尔弗雷德讲故事的时候,是挑了又挑才从自己的无趣经历中找出几件可以分享的,还讲得很平淡那般不同,唐年分享的时候,嘴巴似乎根本没听过,似乎每一件事情落在他眼中都有趣得很。

他是一个很能传染情绪的人,在对方露出灿烂笑容和人分享故事的时候,总能带人身临其境,让每一个被他这般分享的人,跟着他一起微笑、一起入神。

但阿尔弗雷德还是发现了一些异样。

唐年分享的时候,大部分是在说未来的他的事。

而关于他自己,却是丝毫也没提及。

他会说猫猫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很可爱,说虽然自己的年纪比较大但是实际上大多时候还是猫猫在照顾他,会提及到许多他们之间相处时的小细节。

但是唐年的过往、唐年的父母、唐年认识的人,他和阿尔弗雷德一开始那么,都是全然没有提及的。

阿尔弗雷德没提及是因为感觉那些人没有必要说给唐年听,反正有没有他们都不影响阿尔弗雷德的生活,那么,唐年呢?

唐年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一点也没有提及自身的呢?

等唐年回过神,就撞入了阿尔弗雷德望来的那双眼睛里。

漂亮的,深而澄澈的,格外美丽的一双眼睛。

唐年在这奇异的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唐年被阿尔看过很多次,早上时醒来的第一眼是对方,入睡前的最后一眼也是对方,低下头的时候对方在自己的怀抱里,转过身时对方跟在自己的小腿边。

几乎可以说是唐年进入游戏后的每时每刻,他都是在被阿尔猫猫注视着的。

可猫猫的注视和人类的注视还是有些不同的。

明明是同一个存在,被猫猫注视的时候,可以不管不顾地搂住对方就亲,但被人类注视的时候,却莫名感觉到不自在,感觉有些想要逃离。

起码唐年此时的心跳就有些快,脸上的热意也莫名升腾。

有、有点突然像是从养成小游戏变成了奇妙攻略番的既视感。

唐年只庆幸,人类的心跳声虽然有时候自己会感觉很剧烈,但实际上,只要不贴近起听的话,是难以察觉到的。

“怎、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唐年有些磕磕巴巴地说,现在这种奇异的氛围,比方才的沉默还要让人手心冒汗。

“因为,你先前还嫌弃我糊弄你,但是你现在,似乎也没怎么把你的全部告知给我。”阿尔弗雷德轻轻说道。

唐年一时间不知道该反驳上一句我没嫌弃过,还是该因为下一句而解释。

他张了张嘴巴,却只干涩地“啊?”出了一个很单调的音节来。

是下意识想要逃避的动作。

然而阿尔弗雷德不会让唐年逃避,他依旧用那双漂亮得让唐年心跳失序的眼睛安静地、专注地盯着唐年,然后说:“这不公平。”

唐年呼吸一滞。

这句话分明是先前被唐年抱怨着说出来过的,现在却被对方活学活用了。

“你知道了我那么多事情,而我却对你依旧一无所知。”

阿尔弗雷德明明没有多大声,可他这样低落,让唐年却更加不知所措了。

唐年挠了挠脸,感觉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正和阿尔弗雷德那时的原因差不多,唐年其实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从小到大唐年总是看上去一个人的,很多人以为唐年是孤儿,其实并不是,但从结果来说,和是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的父母感情并不好,生下唐年后就各忙各的,从不回家,也不知道他们那么讨厌彼此,为什么还要在一起结婚生孩子。

除却没有家人关怀外,唐年的物质倒是没有被短缺过。

唐年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开朗的。加上因为一个人习惯了,唐年总是很能调节好自己,因而才没怎么被知晓自己的真正情况过。

所以才那么容易沉迷游戏。

毕竟这个游戏猫猫的陪伴太真实了,有时候,虚拟总是比现实更动人的。

唐年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就把这个游戏猫猫的数据给买下来,这样的话,猫猫就一直都只属于唐年了。

和别人诉说自己的过往时总是叫人觉得很不好意思的。

起码唐年就是如此。

他虽然很开朗,现实里也有着许多朋友,可那些人从未如此深入了解过他。

然而这些心事和隐秘情绪,全被游戏里的数据知晓了,唐年一时还感觉到有些奇特。

唐年说起自己的时候,语气远没有先前那么积极。

不得不说,兴许两人相处得如此融洽,在一些方面上,他们还是很相像的。

连同别扭起来也一样。

阿尔弗雷德听得很认真,也正是因为他看上去实在太认真了,才让此时的氛围显得如此奇异。

……这是什么大型心理剖析的现场吗?

还是什么尴尬的相亲现场,两个陌生人笨拙地互相交换彼此的信息。

唐年紧张完之余,竟然还有心情去发呆发散思绪,他的视线无知无觉地扫过阿尔弗雷德,然后,很突兀地想,先前好像都没有发现,这个角度看阿尔时,对方的睫毛好像显得格外长。

很浓密,弧度带点卷翘。

被注视的时候,还会轻轻颤动。

唐年忍不住想要触碰,有点想知道自己如果碰上去的话对方会怎么样。

他就像是头脑被僵尸给吃掉了那般,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触碰到了他。

在唐年伸手后,不仅是睫毛,阿尔弗雷德整个人都似乎跟着颤了颤。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像是被一朵花轻轻挨蹭了一下,又像是蝴蝶在身上停留,很轻,又软,带着点对方身上的暖意。唐年连同此时望向阿尔弗雷德的眼神都变得轻而软起来了,好像只要阿尔弗雷德反应的力度稍微大上一点,都能把自己眼前人惊醒吓跑一般。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唐年说着说着为什么会伸手来触碰自己,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心脏如雷鸣,剧烈地、无法忽视地跳动着。

陛下从来没有这般和他人有过这般亲密的举动,何况做出这样稍微可以说是轻浮举动的,还是眼前的唐年。

明明先前一直在心里悄悄吐槽过唐年有时候太天然,太失礼,总是不经意中做出会让别人误会的举动。

但这一刻,被唐年触碰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还是无法控制自己逐渐混乱起来的心跳声。

他有点想要捉住唐年的手询问对方为什么要摸自己,可又怕在他开口的一瞬,会惊扰到唐年。

因而这只大猫猫只抿紧了嘴唇,僵硬着身体,半点也不反抗地,甚至温顺地将自己的头低得更低了,好让自己能够继续被这朵小花给触摸。

两人的氛围显得更加奇异了。

他们两人,一个不把这个记忆碎片世界当回事,一个晕晕乎乎的被情绪操纵,根本没发现自己谈话谈心的地方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有他人经过,从而被人发现。

阿尔弗雷德紧张之下,鼻尖细微冒汗的同时,感官也跟敏锐了。

他在这一瞬,听到了别人的脚步声。

那是巡逻的声音。

“小心!”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唐年。

就像是大型猫猫下意识想要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给藏起来不被人发现那般。

唐年完全是猝不及防,跌进了阿尔弗雷德的怀抱之中。

手腕仍然被紧紧牵扯住,下巴擦过对方的脸,然后又滑到了肩颈处。

唐年在一瞬惊醒过来了。

可惊醒之后,此时的情形竟是不知道是先前更让人面红耳赤,还是现在更暧昧。

唐年这个时候才发现,在囚笼里时还不明显,但实际上,这个看上去比他现在年纪要小上好几岁的少年,其实身量抽条得比唐年还要高上一点。

对方并不强壮,兴许是一直在高强度的锻炼,他此时的身形就算在少年人中也算得上是瘦削纤细,只是布料之下,又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在青涩中,又透着点成年人的力量感。

唐年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迫倒在了对方的身上,连带自己的感官也一并被吞噬了。

人类的五感相较而言并不算敏锐,可再不敏锐,也抵不住这么近的亲密距离。

太瘦了。因而下颚和锁骨的线条格外明显。

唐年能够清晰地嗅见阿尔身上的气息。

和猫猫形态时相同中又有点细微的差异。

猫猫被唐年养得很好,它的气息是冷冽中带着点温暖感的,虽然这么形容或许有些矛盾,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客观而言,那味道给人的感觉很容易联想到寒松或者是冰潭,但猫猫身上又带着细微的暖意,呼吸着它的气息时满足又心安。

但是少年模样的阿尔不一样。

阿尔猫猫体温本就很低了,少年阿尔的体温感觉似乎还要更低。

嗅闻他的时候,就像是在嗅闻一簇冰雪,一点夜间水上的月光,又或者是一朵冰莲。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

唐年被阿尔弗雷德紧紧地拥在怀中,面上的红晕几乎烫得叫人意识模糊。

呼吸间全是对方的信息。

手腕被紧握的地方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相触的每一片肌肤,都有细小的电流在不停流窜。

明明只是被抱进了怀中,却像是连同灵魂都被融进了对方怀中。

先前还有胆子去摸别人的眼睫毛,可现在脑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就又要晕晕乎乎了。

一片浑噩中,唐年在心底无声哀嚎。

没有人告诉唐年,为什么在记忆碎片里的接触,竟然还是和在意识世界里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不仅是唐年感觉自己此时晕晕乎乎的, 阿尔弗雷德其实也是。

毕竟灵魂交融的触电感觉是双向的,唐年在情难自禁的时候, 搂抱住唐年的阿尔弗雷德也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线。

他背着光源, 脸上的神色看得不太清楚,那双漂亮的绿眸也被浓密的长睫遮掩住了,从唐年的角度, 唐年甚至只能望清阿尔弗雷德优越的下颚线。

似乎是察觉到唐年的注意, 少年略显纤细的脖子处,喉结滚动的模样格外明显。

狭长的过道显得有些漆黑,先前注意力全在彼此身上说着话时还没那么大的感觉, 可此时, 黑暗似乎变成了暧昧的气氛色, 让这逼仄的空间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

唐年以前也不是没有和猫猫交缠过, 但是那时候, 猫猫是没有什么形态的, 虽然很羞耻, 但绝不会和现在一样,复杂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阿尔弗雷德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一直知道, 唐年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但这种认知, 从没有像此刻那般清晰过。

以前阿尔弗雷德被迫共感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精神体的反应太过丢脸,什么日光、什么暖融融的被子,只不过稍微贴贴而已, 怎么搞得好像神魂颠倒了一样,至于这么夸张吗?

可现在自己亲身体验了一把, 阿尔弗雷德红着脸, 心想, 他以前还真的是误会了。

隔着遥远时空的共感,感觉已经削了又削,远没有此时这样让人无从适应。

阿尔弗雷德的体温本就偏低,抱住唐年的时候,就像是被迫抱住了一轮小太阳,难以形容的滚烫和热意席卷了整个灵魂。

烧得他整个人都意志模糊、脑子不清醒了。

何况哪怕是此时年少模样的阿尔弗雷德还比唐年高,他感觉自己宛若抱住了一只娇小的娃娃,对方又软又小,好闻的气息蛮不讲理地窜进鼻间,让阿尔弗雷德瞬间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

唐年晕晕乎乎了一会,他抗性稍微强一点,因而清醒得也比阿尔弗雷德早。

但清醒的那一瞬间,唐年宁愿自己还是糊涂的。

他原本被阿尔弗雷德抱在怀里,还能说服自己对方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的举动,可现在唐年分明感觉对方在恍惚完之后,竟是不自觉般收紧了揽住唐年肩膀和腰身的手臂。

唐年:!!!

唐年深呼吸,本来好不容易醒了一点的脑子,因为阿尔弗雷德的举动被迫又跟着晕乎了。

灵魂交融的感觉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让人面红耳赤,别说抵抗了,只浅浅这么拥着,甚至都还没有以前在唐年精神空间里那样贴得那么亲密,两个人都被迫举白旗投降,完全不讲道理。

唐年勉强找出神智,试图让阿尔弗雷德跟着清醒:“刚刚、是不是发现有人来着?”

现在可不是什么无人时刻啊,就算要晕乎也起码在私人一点的地方吧!

要是被那些人看到了怎么办?

他们是先要解释我们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还是先直接跑路避免丢人?

无论是哪一个选项都感觉很糟糕的吧……

然而阿尔弗雷德听见唐年的声音时,却只略带呆呆地低头看了唐年一眼。

那双平日里漂亮冷静的绿眸,此时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他望了唐年几秒,忽然抿了抿唇,像是恍然大悟般,垂首贴近了唐年的额头。

唐年:……

唐年放弃了挣扎了。

他无神着双眼,一边脸上不停付出热意,一边让自己试图更冷静一点,好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唐年等了一会,什么也没等到。

似乎是因为这里只不过是记忆的重现,到底还是和现实世界有着差异,总之,唐年虽然模模糊糊听到一点动静,然而那些人并没有往唐年和阿尔弗雷德的方向走,所以唐年担心的丢脸场景并没有出现。

一片混沌中,完全不知时间的流逝。

等眼前的阿尔弗雷德似乎稍微清醒过来点时,唐年总算松了口气。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好躲开此时二人的尴尬,就看到阿尔弗雷德顿了顿,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盯着唐年,一点一点,慢慢地被红晕晕满了。

甚至因为对方肌肤白皙,因而此时脸上的红晕也格外明显。

唐年:?

唐年:……!

唐年内心崩溃,心想你脸红什么啊!

本来只是一个意外完全可以当做没有什么忽略过去的,你一脸红,搞得我们好像真的有什么一样了!

唐年疯狂在心里让自己冷静一点!

虽然对方此时确实是个很帅气的美少年没有错,但对方的本质还是自家那只可爱可靠的猫猫啊!对猫猫动手动脚是爱,对猫猫化作的猫耳少年稍微亲近一点,那可是变态啊!

唐年在脑海里想了无数个当变态没有好下场的案例,才勉强制止住了自己。

“……对不起。”阿尔弗雷德低声开口。

唐年努力微笑:“没事,习惯了。”

阿尔弗雷德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唐年会这么回,他的目光似乎变得危险了几分。

很有危险意识的唐年很快就改口了:“我的意思是,不用在意,总之,你方才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那些事情应该很重要的吧,我们可以先——”

“——没有。”阿尔弗雷德说。

唐年:“诶?”

陛下静静地垂着眸,他分明还抱着唐年,然而此时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点。

“并不算重要。”所以暂时不去做也无所谓。

莫名其妙地,唐年感觉自己竟然好像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

一时之间,上一瞬还在心底抓狂对方脸红什么的唐年,下一瞬自己就把自己弄得面红耳赤了个透彻。

“这、这样的吗?”连声音都再次磕磕巴巴起来了。

阿尔弗雷德依旧是很低声地回应:“嗯。”

两人又不说话了。

唐年觉得自己此时就好像是莫名角色颠倒了一样。

以往的时候,都是猫猫被唐年搂抱在怀里的,哪怕猫猫一开始很抗拒也不行,唐年好不讲理地贴上去就亲亲抱抱,怀抱里的猫猫生无可恋。

而现在,唐年却被阿尔弗雷德搂在怀中。

对方的身形虽说还并未完全成熟,可唐年嵌在对方怀中的时候,又感觉有种古怪的合称。

但是不管怎么样,被人抱在怀中,总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

这种难言的羞窘并不强烈,就是若有似无地让脸上难以控制地浮现滚烫,慌乱失措。

唐年突然好像有点猫猫以前为什么会显得有点抗拒的样子了。

因为真的被人搂进怀中时,人是可以被自己的脸红给蒸发掉的——虽然后来的猫猫习惯后,唐年不主动抱他,猫猫还会因为不习惯然后生闷气。

难不成想要变得淡定只能被多抱几次了吗?

……但那种办法分明只适合猫猫吧!他要是和对方说为了让我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害羞你多抱抱我几次看看能不能脱敏简直和变态根本没什么区别吧!

唐年收回自己胡乱发散的思绪,他一抬头,瞅见阿尔弗雷德紧紧抿起的唇角,脑子突然抽了抽,竟是伸出指尖触碰了一下,就像以前忍不住触碰猫猫胡须那般,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被触碰的阿尔弗雷德浑身一僵。

他凝视着唐年。

唐年轻咳了一声,心底一边想好像有点软,一边又深呼吸了几口,正要开口假装若无其事的时候,就看见阿尔弗雷德沉默地低下了头,目光意味不明地盯着唐年幽幽地看。

唐年:?

唐年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干什么?你冷……”静一点——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对方重新抱了上来。

和那时候警戒之中把人拉进视角盲区、结果却不小心拉进自己怀中不同,此时阿尔弗雷德的动作相较起来目的极为明确。

唐年的鼻尖再一次被对方的气息充斥满了。

风雪和寒松在一瞬完完全全笼罩住了唐年的所有感知。

是很熟悉的味道,只是以往习惯了,所以脑子和身体都完全不会产生半点抵抗的意图。

唐年明明是想要抗拒的,可在他抬手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是违背了唐年的意识那般,缓缓地、但是不容忽略的、带着点愣神和迟疑地,回抱住了对方,然后将脑袋埋进了对方的怀抱里。

在这一瞬,他鼻尖呼吸到的风雪气息都跟着淡化了,随之浓郁起来的,是寒夜中篝火冉冉跳跃的味道,难以靠近的冰寒,慢慢软化成了可以被靠近的温度。

如此近的距离,唐年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砰砰。

一开始很平稳,但旋即,跳动得越来越激烈。

那种震动,唐年甚至一时半晌都有点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了。

又或者,这般明显的心跳声并不是对方的,而是唐年自己的。

他听见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跳声。

在这样奇异的安静之中,唐年的视野失焦了一会,似乎是为了急迫找回安心感,唐年下意识想要追寻自己熟悉的东西。

“……阿尔。”他有些茫然地说。

阿尔弗雷德猜唐年此时甚至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没有回话,只依旧紧紧地抱住了唐年。

这个时候开口的人能说些什么呢?

无外乎是拒绝之类的话。

然而阿尔弗雷德不想听到唐年拒绝自己。

甚至一想到这里时,他都会呼吸微微一滞,忍不住生出更多的、完全不像阿尔弗雷德平日里会生出的念头。

那枚只偶然窥见的太阳,原本遥遥望着,虽说心生涟漪,但到底不会太过执着。

可是此时太阳却被他拥进怀里了。

年幼的猫猫或许只会表达自己对太阳的喜爱,忍不住想要靠近,但成熟的冷酷的长大了的、却又无比贪婪的猫猫,却只想要占有。

这其实并不好,毕竟太阳不一定会愿意就这样停留在猫猫的身边。

他可以爱那么多人,何必去爱一只离群的不受喜爱的猫猫。

所以阿尔弗雷德此时难得想要逃避一次。

陛下是不说话了,被他搂在怀中的唐年却还在支支吾吾着。

“阿尔。”他又轻轻唤了一声。

在对方沉默些许,低低应了一声后,唐年听到自己用一种听上去就很恍惚的声音问:“阿尔,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在抱住猫猫的时候,唐年就不止满足于拥抱这个动作。

他要么喜欢趁机默默对方的耳朵,要么就是默默对方的尾巴,总之,手一定要触碰些什么东西,不能空闲下来。

阿尔弗雷德似乎沉默了一瞬,然后,他轻轻将下巴靠在唐年的发顶上,声音低而轻:“……嗯。”

——他应许了。

意识陷入晕乎的唐年完全忘记了在瑰月帝国中,摸尾巴的动作是何等的亲密,又代表着何等暧昧的意思,他像是一个卡顿了、紧接着惯常的行为模式被重新进行下去那般的npc一般,轻轻地摸了摸阿尔弗雷德那根不知不觉中早已兴奋激动翘起来、贴过来的尾巴一下。

唐年的动作很轻,但分明都那么轻了,阿尔弗雷德却依旧像是触电了那般,先是松了松手,狼狈喘息的样子格外明显,明显得唐年在错愕之中,都忍不住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是不小心弄疼了对方。

他无措之中,还没来得及询问和道歉,下一瞬,阿尔弗雷德便又重新大力地揽住了唐年。

他伸手搂来的动作带着点急不可待的焦迫,像是被迷昏了脑袋一般,抱住唐年就紧紧不放。

唐年只来得及愣愣地张大眼睛,一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尔弗雷德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如此狼狈。

他紧紧地抱着唐年,就像是抱紧了被自己偷来的宝物。

呼吸中全是对方的气息,被触碰的尾巴处如同火烧一般,彻底点燃了理智。

唐年兴许不清楚答应别人摸尾巴的请求是什么意思,但阿尔弗雷德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阿尔弗雷德依旧答应了唐年的请求。

唐年兴许不知道,想要离开记忆碎片,除却把事情完整地经历过一遍外,另一种情况就是,只要记忆主人本身的情绪激动得难以克制到一个程度的话,也是可以强制从记忆碎片中苏醒过来了。

阿尔弗雷德先前完全没想过这个办法,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剧烈成现在这样。

难以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似乎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被大火灼烧,每一处都无法被熄灭。

在这样明确又激烈的情绪变动中,唐年没有发现,他自己原先装在背包空间里的月神泪闪动了一下,连同月神泪留在阿尔弗雷德身上的图案也在隐隐发烫。

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感,可月神泪灼烧的温度远没有对方带给他的炽热感大。

“盒子……”

唐年在晕晕乎乎中,注意到了不停闪烁的盒子,艰难地提醒了一下。

阿尔弗雷德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盒子,但他还是松开了唐年,心脏如雷鸣般震动,面上却还是冷静的模样。

仿佛这一瞬,阿尔弗雷德的灵魂和身体彻底分离了。

阿尔弗雷德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明地说:“你要打开看看吗?”

唐年有些茫然,只雾蒙蒙地张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又想要抱住他了。

但是这样做会把讨厌的吧?

所以,要克制点。

要耐心点。

再耐心一点。

唐年并不知道对方想些什么,被对方松开之后,没有那种灵魂交融汲取理智的感觉后,唐年总算是慢慢找回了点自己的神智。

他的视线落在盒子上。

也不知道横生了什么变故,原本好端端的小盒子此时光芒大作,似乎是在吸引人的注意力。

唐年有些迟疑,然而阿尔弗雷德却静静地凝视唐年,明明表情还算平静,但那对眼睛却像是藏着深渊一样,似乎再靠近一点,就会被那浓郁至极的情绪给吞噬。

唐年有些慌乱地收回了目光,面红耳赤又无比慌乱地打开了阿尔弗雷德先前递给他的装着月神泪的小盒子。

——他愣住了。

宝物无论什么时候看,都隐藏不了它耀眼的光芒。

如同流动的月光凝缩在这一点小小的宝石上,又像是流过女神脸庞的泪滴。

先前明明只是一颗普通的、连宝石都称不上的小石头,现在却像是洗尽铅华的美人那般熠熠生辉。尤其是此时,唐年先前观察到过,月神泪有时候像是人类的心脏,它光芒跃动的样子也如人的呼吸一般起伏着,可那都是很平静的,光芒并不刺眼。

而现在,它无比明亮,像是整个世界都被火焰点燃了那般。

唐年一直都知道月神泪很美。

可现在,明明月神泪的光芒莹润得在黑暗中显得更为耀眼了,吸引唐年注意力的却是被月神泪光芒浅浅照亮的少年的脸。

阿尔弗雷德垂着视线,冰绿色的眸子在光芒的照耀下难得透出了几分温润的澄净。

“你喜欢吗?”阿尔弗雷德问道。

唐年以为他问的是自己对这个东西的看法,便点了点头,说喜欢。

阿尔弗雷德的嘴角便轻轻翘了起来。

相见到现在,阿尔弗雷德几乎都是在面无表情的,唐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动的表情:“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唐年顿了顿,然后抬头望向阿尔弗雷德。

向来忍不住躲避唐年视线的人,此时却像是被勇气和别的什么、更奇妙的东西捕获的人那般回应了唐年的注视。

“要是在现实里也能够送给你就好了。”他说。

唐年捉着月神泪的手微微一紧。

他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你到现在,应该也发现了不同了吧,年年。”对方轻声说着,朝唐年露出点嘴角的细微的笑意。

很好看,但又莫名地带着危险。

唐年……唐年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毕竟猫猫在他眼中好像做什么举动都不会OOC,毕竟猫猫就是那样子的,忽冷忽热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唐年:?

他的手还放在对方的尾巴上,阿尔弗雷德这句话说完,唐年就感觉自己的手在发烫,一时间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有种找错猫还被发现了的诡异心虚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唐年的逃避,阿尔弗雷德微微勾了勾嘴角,可他的目光比锋芒的剑刃还要锐利,让唐年难得地有点手足无措。

“但是没关系了。”对方说,“你可以把我当做他。毕竟,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唐年一愣。不知为何,他竟然像是被猎豹盯住的兔子一样有些不自在地躲避对方的目光。

“我是阿尔弗雷德。”

“区分好我们吧。”

然后,再彻底属于我。

唐年:?

唐年:!!!

唐年也被吓到了。

因为惊吓,他一下子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这不是我的宝物,冷静点……算了冷静不了老婆贴贴

年年:我一定没有睡醒!

被莫名ntr的猫猫阿尔:???

第87章

从游戏中脱离出来时, 唐年坐在游戏舱里发了许久的呆。

窗外的太阳从正中央又西移,窗内的唐年依旧傻傻不动。

唐年想到阿尔弗雷德的名字在那个游戏里究竟代表着什么, 然后又想到对方意味不明的那几句话, 再然后,唐年深深捂住了自己的脸。

哪怕再沉迷撸猫猫,玩猫猫养成游戏, 唐年也知道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意味什么。

那分明是瑰月帝国的皇帝!

也就是唐年一开始时假设过的对手。

——毕竟玩家总是刚进游戏的时候总是很自信的, 谁叫那会阿尔弗雷德的名字出现的频率那么高……所以难以避免的,唐年会多在意几分对方。

甚至在猫猫沮丧自己模样还小、不够强大的时候,拿对方鼓舞过猫猫, 毕竟他们名字都有阿尔这个音节, 所以唐年说猫猫迟早有一天会和他们的皇帝陛下一样厉害, 说不定会更厉害, 毕竟他们阿尔还小, 潜力更大。

猫猫那会还被唐年哄得熏熏然, 连能量棒都多吃了几根。

虽然猫猫也叫阿尔, 不过先前也说了,阿尔这个普通的音节作为名字大众得就像是举例经常用到的张三李四, 唐年根本没有往这个可能猜。

但是现在, 唐年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对方微微笑起来相当于直接表明身份的样子。

经常面无表情的人笑起来总是格外惊艳,阿尔弗雷德也不例外。

哪怕此时唐年从游戏里惊慌失措的逃离出来,回想起对方的笑容, 脸上还是忍不住浮现出滚烫热意。

……可恶!

唐年捏紧了拳头,他的猫猫怎么会是皇帝陛下?

这算什么?他鼓舞猫猫自己超过自己?

还有他自己——

唐年回想了一下自己对猫猫做过什么事情, 各种亲亲抱抱就不用复述了, 还强迫猫猫和自己一起睡觉, 平时无聊的时候还会对着猫猫各种心肝宝贝亲爱滴乱叫,每一样事情,只要把对象从猫咪换成人,都是会让人尴尬社死的事情。

唐年甚至不敢想象对方到底有没有这些记忆。

要是有的话——

唐年努力吸氧,好让自己此时不至于因为窒息而死去。

没关系,他试图安慰自己,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就是自家的猫猫突然变成了游戏里的皇帝吗?

不就是他平日里的亲昵举动相当于对猫猫皇帝X骚。扰吗?

不就是——

脑海里飞速闪过对方的样子。

唐年逃避时,想要赶紧下线,阿尔弗雷德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想要伸手挽留。

唐年在匆忙中,只来得及望了对方最后一眼。

容貌依旧稍显稚嫩的少年嘴角仍然残存着星点笑意,目光锐利,灼灼地盯着他,在黯淡的光线中也依旧无法遮挡的耀眼。

少年没有再试图阻拦,而是站在原地,轻轻翘起唇线,目送唐年的消失。

然而他的目光和最后的言语,却像是跳跃的火星,落到了唐年身上,在唐年无知无觉的时候,逐渐蔓延成无法忽视的大火,要将唐年也一并点燃。

唐年:……

糟糕,不能再想了。

再想就要真的自我攻略成功要恋爱了。

唐年的底线就是坚决不能当变态啊!

然后火速地打开了论坛。

论坛上各种各样的游戏玩家依旧在发着各种各样的帖子。

【这个游戏是没有SSR的吗?掉率这么阴间策划你**了】

【新人求助,这个物品有什么用?(附截图)】

【水贴|大家都来聊聊自己最喜欢哪个老公/老婆,并说明为什么,老规矩上图】

各种帖子占据满了视线,然而以往唐年还会还会留神去八卦一下,现在他的心情还七上八下的,完全提不起什么劲。

唐年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的时候,为什么做出的反应会是来游戏论坛,也许在他潜意识里,可以在游戏论坛里求助。

而且他完全不用这么紧张啊,那只是虚拟的,又不是真人,就算尴尬也不会尴尬到现实里。

对方无论是什么态度,都不可能直接来到唐年面前找唐年算账。

等到唐年觉得自己又可以的时候,再上线,直接装作无事发生就好了嘛。

这么一想,唐年多少缓过一点劲来了。他总算有点精力去看其他的帖子找找攻略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奇异的气场影响了,唐年的视线慢慢凝聚在那个水贴上。

以前的唐年是很少对这种帖子感兴趣的,哪怕看,也是看别人的情感八卦,反正他又没有恋人,真实虚拟都没有,看这种明似水贴其实多为炫耀的狗粮贴安利贴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唐年脑子一边想“有什么好看的,看点更实在的才行”,一边手却很诚实地点了进去。

【谢邀,你怎么知道我有老婆了?为什么喜欢我老婆?好看啊!附图1附图2附图3,好看吧,我家的,你没有w】

唐年看了下图片,虽然图片里的泳装美少女确实很好看,但是自带猫猫滤镜的唐年觉得还是自家的是最好看的。

【喜欢自己老公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一见钟情】【附图1】

这个图片的人物也很帅,可对比起来,哪怕不带滤镜,也还是自家猫猫更帅。说起来,唐年对自家猫猫应该也算是一见钟情来着……

对方的猫猫形态完全可以说是让唐年一见倾心,人类形态也可以说是审美狙击呢——等等,打住,这个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怎么说呢,我以前也算是个很花心的玩家把,墙头有很多,但可以说得上是老公老婆这一级别的到现在就一个。对方长得也不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纸片人,不过性格很戳我,很成熟,看上去还有点严肃,实际上谈起恋爱起来却很会撒娇,哈哈】

唐年看到这里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巧合。

对方描述的这个恋人和阿尔还有点像,不过猫猫要更可爱一点。可爱在哪里说不出来,可唐年却觉得,如果是让他来描述的话,他绝不会这么简单地去形容对方。

一个人的好是可以用细节描述出来的,可莫名的,唐年有时候又想要把对方的好给藏起来,只给他自己知道。

所以如果真要在这里回复的话,唐年可能回复得比对方还要简单吧。

因为是水贴,这个帖子聊得还算火热。

除却分享的玩家,还有一些性格比较恶劣的在下面留言:【为什么只看不分享呢?】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现在都没有老公老婆吧?】

只看不分享的唐年:……

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果然是狗粮贴,所以点进来的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找虐么……

唐年抽了抽嘴角,把自己骂了一顿。

他又翻了翻其他帖子,但不知道是唐年的运气不好没刷到,还是其他人没唐年这个经验,他翻了许多都没有翻到和自己类似的情况。

唐年没打开自己以前的帖子去看回复,而是斟酌着,发了另一个帖子。

他缩缩减减,又挑挑拣拣,将自己的情况复述了一遍,然后询问大家该怎么办,并着重强调是他有一个朋友。

大家给的建议也很真实:

【我有一个朋友系列,懂的都懂】

【啊,恋爱贴啊,完了,头好疼,是不是要长点什么东西了】

【楼楼完全不诚心,兄弟们走了】

唐年:【???我是来求助建议!】

他愤愤不平,见大家没当回事,索性把自己的心情也说了,他说自己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不能说是被骗吧,但是很别扭,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多简单啊,你多玩几个游戏冷静几天不就好了】

【+1,一看就是小年轻,经历的架势太少了吧】

【就是,多放置一下算了】

【什么?放置play……斯哈斯哈】

唐年忽略掉其中混进来的奇怪回复,继续进一步和大家剖析自己。

毕竟唐年是真的很纠结,多玩其他游戏又没什么兴趣,不上线又做不到,毕竟感觉对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要是不理会对方好像也不行。不过唐年还是很谨慎的,依旧强调是自己有个朋友。

虽然这种话大家都知道我朋友即我,可有着这么一层皮套着的时候,心理感觉好像更好受一点,好像羞耻也不会羞耻到自己身上上去。

然而唐年这么回复之后,大家沉默了好一会。

【所以,你在意的完全不是对方欺骗隐瞒你这件事?】

唐年很错愕:【他没骗我啊。】

兴许是因为唐年删减了太多导致误会了,唐年又解释了一遍,总是是个误会,对方绝不是主观上想隐瞒的。

唐年说着说着,甚至在解释的话里,逐渐把对方身上可能出现的过错点都拦在自己身上了。

大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个笨蛋楼主在解释着的过程中,解释着解释着,就自我攻略+自我pua成功了。

【楼主,你实话实说,那个对象好看不?】

唐年想了想,【好看!】

毕竟平心而论,阿尔弗雷德的样貌确实可以说是独一档的,要是把猫猫滤镜套上去的话——

【世界第一好看!】

【性格呢?】

唐年同样夸得无比真诚:【可靠、冷静,还很会撒娇,同样是世界第一好!】

【哦,那在你所有角色之中,嗯,算了,连现实一起算吧,对方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不?】

唐年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复:【……算】

不过唐年有些疑惑,【问这些干嘛?】

大家再一次沉默了。

有人根据唐年的ID把他以往的帖子挖了出来,并艾特了唐年。

【这个帖子是你发的么楼主?】

唐年愣了愣,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承认。

知道前情的人沉默了,不知道前情的人好奇地点开那个帖子看完也沉默了。

毕竟不得不说,唐年先前的那个帖子实在太有小情侣互有好感准备要谈恋爱的暧昧氛围了,那时候的唐年滤镜已经很厚了,无数看过那个帖子的网友都觉得唐年那会就要栽倒,现在看来,这个帖子完全就是后续了。

只不过,当时那个笨蛋楼主,现在看来好像也依旧是个笨蛋。

他们明明感觉都已经快要结婚了,但从唐年纠结的语气看,这两人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完全是可以和对方谈恋爱的。

但凡给别人,孩子都能出来打酱油了。

简直恨铁不成钢!

【走了走了】

【大家散了吧,这个楼主一看就是来秀恩爱的】

【结婚了么你们,没有的话记得给我留一份喜糖】

【唉,现在这个年头,诈骗手段已经这么高了吗?躲过了上一个,没躲过这个】

还有更过分的人,又翻出了唐年方才看过的水贴,建议唐年去里边发言,别在外边霍霍大家,毕竟没有对象的人不和这些有老公老婆的狗玩。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家甚至在下边刷起了百年好合。

一时间,唐年的视线全被“百年好合”这四个字占据满了。

唐年彻底红了一张脸。

胡说八道!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和阿尔纯洁得很!哪像这些人说得那样奇奇怪怪的!

唐年很想要忽略这些人的话,可羞恼的同时,他的思绪却完全不由控制地盯向了那些刷百年好合的字眼。

……什么啊。唐年想,耳根不住发烫,奇奇怪怪的。

就和变成人类形态后的阿尔一样奇怪!

奇怪得唐年先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可现在因为这些字眼被迫回想起先前的事情,整个人又烧起来了。

游戏太真实了,真实得唐年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另一个世界中。

太过真实,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

就像是,和阿尔猫猫相处的时候,唐年把对方真的当成了自家的猫猫,各种亲亲抱抱,感情越来越深。

即便对方在记忆世界中变成了一个少年人的模样,唐年眼中也依旧给对方戴上了十米厚的猫猫滤镜,依旧把对方当成猫猫看待,同样各种亲亲抱抱。

他发誓,他那会是真的没什么旖旎的心思的!

唐年完全没把对方当成是什么可以暧昧的对象……

然而没有人告诉唐年,他家的阿尔猫猫,原来真的可以变成阿尔啊!

要是这真的只是个游戏那肯定无所谓,但是就是——

——太真实了。

何况……

唐年明明把自己的脸捂住了,可是手心里依旧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在上升。

他完全无法控制地回想起阿尔、或者说,现在应该叫做,阿尔弗雷德的脸。

比起猫猫形态的可爱,少年时期的精致,成年姿态的阿尔弗雷德面容俊美,神色冷淡锐利,他的气质就像是摇光星凛冽的冬雪,可当他垂眸静静地注视人的时候,那对冰绿色的眼睛就像是冻在湖泊里的宝石,无法形容的美丽。

他比唐年要高出大半个头,却并不魁梧,显得挺拔修长。

在唐年躲避的时候,对方嘴角弯起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

因而当他轻笑着说:“……你的求婚,我答应了。”的时候,唐年那时候才那么惊讶。

唐年那时本是想要赶紧逃离社死现场,和外边下线时唐年多为睡觉表现不同,在碎片世界时唐年下线登出时,是有旋光亮起时,唐年能看到自己的脚变成星光散开,碎片一点点往上攀岩,大约只四五秒的时间,他就能从这里脱离。

可这么短的时候中,阿尔弗雷德却说出了让唐年这般无比震惊的话。

唐年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对方这是什么意思,“等等”两个字卡在嘴边里,最后的视野只剩下被光点模糊的对方的身影,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有那唇角微微翘起。

“摸了我的尾巴,就得对我负责。”

带着点难得的恶趣味报复一般的恶作剧。

又像是借着玩笑话说出的真心话。

但这么简短的时间,唐年已经无法去辨明了。

他只能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对方。

明明一开始唐年想要主动逃离,现在也是唐年想要赶紧冲回去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年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脸。

求婚什么的……

他真的不知道是这个意思啊!

纠结之下,唐年试探着去询问官方为什么阿尔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时,却被对方告知,在瑰月帝国中,摸尾巴就等同于求婚这件事——

摸过对方猫猫形态无数次尾巴,又在对方人类形态时询问对方可不可以摸尾巴、被别扭着应允的唐年:……

唐年窒息,唐年爆炸。

唐年感觉此时的自己简直可以把自己炸掉了,尤其是回想起咋瑰月帝国,他摸对方尾巴的举动是在求婚这个事情,让唐年现在完全涨红了脸恨不能直接埋进地里边。

唐年此时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之中。

现在显然阿尔已经误会了,哪怕唐年试图解释,但唐年试想了一下,如果是现在的他,但凡一对上对方那双若有所思的绿眼睛,唐年感觉自己甚至还没开口就会落荒而逃。

这个方案先pass

唐年知道自己很怂,但是现在怂总好过当面怂。

而且唐年莫名其妙有种预感,哪怕他去解释,解释不清楚说不定还能糊里糊涂地得到点相对而言好一点的结果,要是解释清楚了唐年绝没有哪个意思后,他总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打出什么奇怪的结局……

但是如果不解释的话——

唐年深深吸气。

不到三秒,接着泄气。

因为面对的对象现在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只可爱的猫猫,所以面对面的时候回想起社死的场景时会更加尴尬,唐年哪怕在多年社交中锻炼出来的厚脸皮,面对阿尔时,却不知为何半点也起不了作用。

明明按道理来说,只要唐年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以前很多时候唐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然而这次,偏偏这条定律就是起不了作用。

每每回想起对方的脸,哪怕已经冷静下来了,不过几秒,又会重新面红耳赤。

唐年试图找出原因,好让自己不再陷入这种整个人仿佛高热一般的状态中。

是因为对象很特殊的缘故吗?

好像确实有点……

唐年把自己倒进沙发里。

毕竟在此之前,唐年一直把阿尔当猫猫看。

在猫猫的时候,唐年就很喜欢阿尔了,在他变成人类的模样后——

嗯……

唐年面红耳赤得又想把自己埋进地里了。

先前有提到过,被很多人喜欢的这幅模样,唐年其实对自己并不是很满意的。他总感觉自己长得太乖太稚气了,他的审美是那种俊美得几乎偏于危险和锐利的,那种凛冽的五官,往往显得过于艳丽,而深受国人折中思维影响的唐年,又不喜欢太过锋芒的感觉,所以在气质的偏好下,他就喜欢那种清冷淡漠的大美人。

很不巧,长大后的阿尔的长相完全踩在唐年的审美上。

唐年做梦的时候都不一定能脑补出那么让自己满意的一张脸,然而阿尔弗雷德竟然就能长成那样。

在电视里粗略一望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哪怕那张脸很赏心悦目,唐年也只当好看的纸片人看,顶多多瞧两眼。

可当这个长得很符合自己审美的人,偏偏又承载起自己最浓郁的感情后,那种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唐年清楚地记得他抚摸阿尔猫猫耳朵时的每一次触感,对方毛绒绒的耳尖敏感地在手心下微微颤动,却又无比信赖地依偎在他怀里。

猫猫喜欢在阳光下睡懒觉,但每次唐年靠近的时候,哪怕还闭着眼睛,处在睡梦的状态中,却下意识地嘟囔一声,然后敏锐地朝唐年靠近,贴在唐年身旁。

可靠的样子,思考的样子,撒娇的样子……

一切被唐年好好珍藏在脑海中的回忆,慢慢从猫猫,变成了猫猫化成的人类模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唐年再一次深深地捂住了脸。

停住!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往变态的方向发展了。

唐年从来没有想过,明明对自己的猫猫有好感这种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因为那个可恶的游戏,竟然有一天,会变成一件会被拷问“你做不做人啦”的令人羞愧的事情!

唐年清醒一点!!!

阿尔天真单纯以为摸尾巴就要求婚是一回事,你自己知错还犯又是一回事!

不能当变态的!!

唐年立马去卫生间泼了两把冷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恶!

到底要怎么办?

本来是想要入睡过去让自己醒来后能够好好思考的,现在倒好,别说睡着了,唐年连维持清醒的理智都做不到。

怀着种种思绪,唐年翻来覆去,终于把自己弄失眠了。

殊不知,就在唐年辗转反侧纠结的时候,与此同时,他为之烦恼忧愁的对象,心情却格外明朗。

辉煌的大殿里,宝座上的阿尔弗雷德明明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每个来到大殿汇报的人,都能敏锐地感知到他们的陛下现在的心情很好。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毕竟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阿尔弗雷德哪怕不是那种很喜欢发脾气的暴君,可他身上随时都笼罩着乌云,没人能和陛下那双看透一切又冷淡无比的眼睛对视超过三秒。

这些天有好几次,大臣们来和阿尔弗雷德陛下汇报事物的时候,总是能看见这位向来面无表情显得很冷酷的陛下走神。

他看上去依旧神色冷淡,但注视人的视线仿佛最冷酷的捕食者还不到几秒,就会忍不住涣散几秒,然后让人心惊的气场慢慢消退,换成另一种叫人不知如何去形容的微妙氛围来。

黑发绿眸的青年抿着冷薄浅淡的唇,像是陷入了某种柔软的情绪,那双平日里总叫人害怕的冰绿眼睛被浓密长睫半掩起来,阴影垂落,看不清冰潭里边的情绪。

即便偶尔会抬眸起来和人对视,大臣们却惊恐地发现,向来按捺着暴戾情绪、但总不经意流露出几分不耐烦的陛下,此时的目光竟然变得软和了不少。

那软和并不是对着他们的,更像是思绪陷在某种甜蜜的回忆中才抽离出来不久,以至于眉眼眉梢都跟着像是枝头的春雪般软化了下来。

一次两次还好,但最让大臣们觉得古怪的还是在某次会议上。

而坐在最上方的阿尔弗雷德陛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垂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总随时笼罩着阴霾和冰霜的脸上,偶尔竟然也能窥见细微的笑意在眼中浮动。

像是冬日里冰晶上落着的日光,并不刺眼,也不足够炽热,但却依旧难以忽略其中的明亮。

大臣们:!!!

大家彼此对视,各自瞳孔地震。

众人表面上不说,实际上,退下后,他们在一起聚会开玩笑的时候,说如果不是陛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话,阿尔弗雷德现在看上去简直像是陷入了爱河一般。

但是怎么可能的嘛。

财物大臣奥卡丝撩了撩火红头发,如狐狸一般妩媚,说道:“兴许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毕竟你们也知道,陛下的心情总是很难猜的。”

形貌魁梧的奥斯同样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都没有对象,何况是全帝国最可怕冷酷的阿尔弗雷德陛下。

一定是假的!

然而谁都不知道,最荒谬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虽然还没有谈恋爱成功,但恋爱有时候成不成功都不影响愉悦。

正如大家猜测的那般,阿尔弗雷德现在的心情很好。

他静静地垂着眼睛,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压在额前,明明现在他的眼前并没有人,可那种轻软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存在那片肌肤上。

“阿尔。”

回想起对方温柔的呼唤,阿尔弗雷德向来冷漠的神色都模糊地软了一下,而那自从他从精神空间里脱离出来后就一直不住付出滚烫热意的月神泪的纹路,也跟着明暗了一下。

他已经从精神空间里出来好几天了。

可是此时,回想起对方狼狈逃开、面红耳赤的模样时,阿尔弗雷德还是有些难以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阿尔弗雷德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精神体会给他带来这样的意外。

一开始,阿尔弗雷德还是很讨厌那个精神体的。

对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经常给阿尔弗雷德带来不可掌控麻烦,脱离出去后也照样带来了麻烦。

可是现在,阿尔弗雷德意外地并不讨厌那个麻烦。

最重要的是,对方……

对方竟然向他求婚了……

……真、真是——

幸好那些大臣出去得早,要是他们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吃惊得跌掉下巴,那个向来显得冷漠无情的陛下,此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尖竟然浮起浅淡的红晕。

不过阿尔弗雷德陛下总还算找回了一点场子。

在对方因为他的话愣神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认认真真地将唐年的眉眼在心里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而他的面前,正开启着光脑,光脑上,是情报部门查询到的,同时锁定摇光星、年年等关键词的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怎么办感觉自己好像要谈恋爱了,呜呜我是变态我好过分!

陛下:抓到你就和我结婚,要对我负责哦

进展完全不同呢两个人w

第88章

等唐年再次睁眼的时候, 已经是正午十二点过后了。

阳光有点刺眼,隔着床帘也能透进来许多, 唐年打了个呵欠, 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眼下浅淡的青色。

没睡好。

唐年呆呆地想。

说起来,他昨天几点、又是怎么入睡来着的……

记不清了。

总之, 唐年纠结着纠结着, 把自己纠结失眠了。

哪怕是现在,唐年其实也没理清好思绪。

唐年闭眼发了一下呆。

唐年现在的心情无比复杂。

毕竟任谁换成他现在的处境想要心情不复杂也难。

只不过……

唐年深深捂住了脸。

谁能想象得到,自己辛辛苦苦养着的、世界上最可爱贴心温柔的小猫咪, 真实身份竟然会是一个传闻遍地是的帝国陛下?!

这件事情其实并不算复杂, 只要和阿尔弗雷德解释清楚唐年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就好了, 但唐年现在又完全无法和对方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心思是清清白白的。

可和对方说, 虽然我还没有求婚的意思但我好像很喜欢你的脸所以我感觉我们好像先谈个恋爱试试之类的话, 唐年又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大渣男。

一想到猫猫可能会为此难过, 唐年就习惯性想抽自己了。

唉, 真是进退两难。

唐年这么唉声唉气着洗漱整理好自己,又吃完早餐, 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会, 还是没忍住往游戏舱里跑。

算了,尴尬就尴尬吧。

无论最后的情况会是怎么样,但是重要的事情都得当着对方的面好好说才行。

可唐年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勇敢地去面临社死,可意外却不允许。

——他登不进去游戏。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没等唐年皱眉,他就吃惊地看着那个向来佛系无比的官方竟然给他发新邮件了。

唐年打开看了一下。

【尊敬的玩家您好!时光匆匆, 不知不觉您和我们已经相伴了几个月。在这个游戏里, 您是否已经找到了您心仪的TA?】

问候语老套又长, 唐年基本没怎么看,他直接滑动鼠标拉到最下。

【……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们的支持,为了进一步优化游戏,给玩家您带来更好的体验,我们将在15-20号内关服更新游戏,给您带来不便请您谅解。】

唐年这回是真的要皱眉头了。

要关服更新五天?

唐年从来没见过和这个游戏一样奇怪的官方,他玩几个月游戏到现在,一直都是小更新,从来没有停服过,现在倒好,一停就停五天。

唐年先前感觉那么社死那么尴尬,结果起床的第二天都忍不住想要进到游戏里去看自家可爱的猫猫,现在倒好,游戏直接贴心地说:不用玩家纠结啦,反正你也不能进游戏,老老实实在外边等上五天哦。

——简直让人郁闷!

不过除却这点外还好,先前唐年还以为这个游戏是不是人太少要停服跑路了,现在官方的这封邮件勉强还能宽慰一下唐年,安定他的心。

唐年揉了揉自己鼓起的腮帮子,目光又往下移了移,看到这封官方邮件的最下方。

【如您有空的话,麻烦您百忙之中填写一下这份问卷,以便我们更好地根据您的需求去优化后续游戏。】

唐年:?

问卷?

唐年拖动了一下进度,果然在下面看到一个链接。

面对这个游戏的问卷唐年也算是有几分熟悉了,毕竟先前他在登陆界面时也做过问卷。

不过那时候的记忆多少有点久远了,唐年没怎么想起问的是什么。

反正不能进入游戏,闲着无聊也是无聊,唐年索性点了链接进去,打算看看这个问卷要问些什么。

然后一开局,唐年就被创到了。

【请问玩家您对您现在的对象感官程度如何?】

【A五颗星(我爱他爱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我们就是神仙眷侣!)】

【B四颗星(结婚应该没问题,民政局请速速搬来)】

【C三颗星(大概刚交往的滤镜和好感)】

【D两颗星(有点好感,但不多)】

【E一颗星(可以叫出名字)】

唐年:?

你礼貌吗?

他哪来的对象?

唐年不理解,唐年大受震撼。

他跳过这个问题,继续往下看。

【您对您现在的对象满意吗?您觉得他需要改进什么地方呢?】

【A满意满意满意满意满意】

【B虽然可以但还可以继续改进,比如_____________】

【C分了吧下一个】

【D其他__________________(备注:请玩家控制不要说太多脏话以免被和谐,当然想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唐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又或者是思想出现了问题。

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不懂这个问题的设计者。

这真的是玩家调查吗?

怎么那么像搞情感的,还是那类不太正经的小报。

要是忽略对方是官方的,完完全全就是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算了,下一题。

然后他看到了题目。

【婚礼想要什么样的?蜜月打算如何渡过?】

唐年:……

唐年深呼吸,他感觉自己要蚌埠住了。

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到底是谁设计的啊!

他甚至都还没有个正式的对象,怎么就开始问婚礼和蜜月了啊!

唐年倒是想要,但好歹得有了恋人先再说啊……

唐年都有点怀疑,这个游戏明明质量那么好却还是那么小众的原因就是因为官方太神经病了,瞧瞧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这不糊就怪了!

唐年面红耳赤的,感觉自己有被出题者嘲讽到。

而后面的问题就更奇怪了。

这么说吧,前面的问题还能摆出来看看,后面的,甚至写出来都会被和谐。

完全没有实践对象跟着一起实践的唐年咬牙切齿地全部选择了跳过。

但跳着跳着,唐年却忽然停在了一个问题上。

因为这个页面上的问题显然正经了不少,和前面的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出的。

突兀改变的画风显然引起了唐年的注意力。

【在作答之前,请您输入此时内心最想要见到的人的名字,如果没有,请退出,此次问答作废。】

【A__________】

【B退出】

唐年愣了愣。

虽然先前一直在吐槽这个游戏这里哪里不太正经,可现在看到它认真起来时,搞得唐年竟然也忍不住跟着认真起来了。

唐年抿了抿唇,此时心里最想的……

他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猫猫的模样。

猫猫出现了一会,随之浮现的,是黑发绿眸少年的模样。

唐年耳根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发烫了。

唐年再望了下这个问题,心想,算了,大不了就当随便回答吧,毕竟先前点进来的时候就想着要作答了,而且……问答结果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么宽慰自己的时候,唐年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先是敲出了【阿尔】两个字,停了停。

问题里要求的名字,要输入的究竟是随便什么都行,还是必须要是真名呢?

这么想着,等唐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阿尔后面的几个字补全了,变成了屏幕上清晰的【阿尔弗雷德】

阿尔和阿尔弗雷德输入的时候应该是有差异的,虽然唐年也不知道差异在哪。

只是在单单输入阿尔时唐年还能说是下意识,太熟悉亲昵了,反而不会容易窘迫羞涩,反而是现在望见自己输入出来的名字,哪怕此时没有人在旁边注视唐年,唐年的脸上也一阵一阵地浮出滚烫热意。

在这样奇异的、有些不自然又不好意思的奇妙心情下,唐年还是点击了提交键。

唐年以为接下来会是其他的问题,比如询问对方的年龄身份之类的,但是随之出现的话语,却让唐年忍不住张了张眼睛。

【请您确信,您接下来的作答没有半分虚假。】

【请您无比慎重回答。】

【请您,追随您自己的心。】

不知为何,看见这两句话语,唐年的心忽然砰砰跳起来了。

像是身体先理智一步察觉到了异样的悸动。

……

【您确定TA就是您想要找的那位吗?】

……

【您想要在现实里见到您的恋人吗?】

……

【您愿意发誓您对TA从此将此心不渝生死与共吗?】

……

唐年:……

他懂了,这是错误的悸动。

是对神经病的警觉。

唐年拧了拧眉,心想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他还想跳过去看下面的在慢慢回答的,却遭到了阻拦。

先前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跳过,唯独这几道不可以。

正如一开始显示的那般,一旦打开了,就必须要慎重回答。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每一个问题后上,恋人那一栏,填写的正是唐年方才输入的名字。

唐年:……

也就是说,唐年如果真的要回答,那么这些问题回答的对象,对应的都是阿尔弗雷德。

唐年心平气和地关上了问卷——

回答什么回答,关了算了。

不如说,设计这些问题的设计者才是脑子有病吧!

气愤愤关上了问卷的唐年没有发现,在他恼羞成怒关闭的时候,问卷上他填入的【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轻微地闪烁了一下,旋即回复了平静。

***

忽略掉槽点满满的问卷,唐年空闲下来,一时间头脑还有些发晕。

但游戏暂时关服后,唐年一时间确实有点无所事事。

第一天的时候,唐年把之前先前买的却没翻过的闲书全看完了。

那时候唐年还觉得过得挺充实。

第二天的时候,唐年不想点外卖,打算自己给自己做饭。

他在网上找了个新菜谱,对着视频一步一步认真地学。菜谱并不算难,对于唐年来说还算好做。只是做菜做好后,唐年摆盘时却习惯性地分出了一小碗,往里边加了点别的作料。

那种作料并不符合唐年的口味,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吃完自己的那份后,唐年下意识地抬眼望了一眼小盘子,正要开口问“阿尔,你吃完了吗”时,唐年才想起,自家猫猫在游戏里。

唐年愣了一愣,看着被自己分出来的单独的小盘子。

唐年的手艺不能说是很好,家常菜水平,不算惊艳,不过符合大部人口味的好吃,摆盘起来时也还勉强能符合色香味俱全的评价。

唐年盯着小盘子看了一会,忽然伸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巴里尝了尝。

很怪异的味道,毕竟唐年不喜欢这种口味。

但只要一想到喜欢这道菜的主人,唐年因为吃到了不喜欢口味微微抿起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他将那道菜收起来。

第三天

唐年看着自己的房子一圈,决定来一次大扫除。

大扫除其实是很累的事情,尤其是一个人收拾整个房子的时候。

唐年已经算是比较爱干净的那类人了,但是收拾起来时还是感觉这里很脏,那里很脏,似乎每个角落都有平日里看不到的灰尘。

唐年几乎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做完,做完后差点累到。

一点也不有趣,只感觉到累。

唐年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大扫除过,那时候自己收拾惯了,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空虚呢……

唐年心想,明明很久以前就是自己一个人做全部的事情的。

他靠在沙发上,想,可能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存在吧。

唐年进入游戏后很多时候也是自己收拾的,可在游戏的时候,猫猫在唐年身边,会力所能及地帮他做一些事情。

猫猫很小只,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然而它陪伴在唐年身边,努力认真的样子让唐年望见的时候,总是会想要露出笑容。

再无聊辛苦的事情,在看到阿尔的时候,好像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所以明明是很辛苦的大扫除,有猫猫陪伴,连时间流逝都似乎不会察觉到半分。

第四天来到的时候,唐年也没有很迫切地想去游戏舱看看进度。

他只是将那封官方邮件反复打开了几次,盯着时间看了看,忍住了自己想要给官方发邮件的手。

时间很多,精力也很充足,可是就是提不起劲,有点懒洋洋的,唐年本来想躺床上看书,或者是看点电影渡过,可他打开窗帘时,外边的阳光又太热烈明亮了,外边树木葱绿的树荫在光斑中若隐若现,像是迷蒙的绿色眼睛。

唐年忽然又觉得,好像出门瞧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就去做。

唐年给自己换了身衣服,然后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今天的日光无敌好,毕竟是夏日,基本没有哪天日光是不灿烂的。

唐年以前虽然也喜欢明媚的天气,但总没有现在这样喜爱,他最喜欢的还是下雨天,雨声打在树叶上、屋顶上、万物上的沙沙音响让唐年觉得很治愈。

现在的这种偏爱,大约是因为阿尔最喜欢的就是太阳天气,以至于唐年看见太阳就想到阿尔舒适惬意的幸福模样,忍不住也弯起嘴角起来。

他出门的时间是十一点多,差不多是一日之中最热的时候。

这个时候出门,天气本来就热,下班了人又多,显得周围的空间更灼热难耐了。

不过唐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所以他不像行人急着回家,也不像是他人赶着去买菜做饭,可以很悠闲地去到不远处的公园下的树荫躲着。

公园外很多人走过,公园里的人倒是并不多。

所以唐年完全可以仔细观察。

这个时候,唐年才清晰地发觉游戏和现实间的差异。

哪怕游戏做得很逼真,逼真得唐年一度怀疑自己玩的不是游戏,而是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可现在,眼前的人影拥促的世界却告诉唐年,他似乎想太多了。

摇光星还处于冬季,天空像是被透明宝石笼罩,空中并没有飘雪,入目的景色却结着冰霜,白日时,那些从摇光树涣散的能量还没有那么明显,但到了晚上,那些丝丝缕缕细雪冰晶一般的能量折射着温润明净的光芒,萤火般在树枝溢出,如同雪花从地面飘回了天幕,梦幻得不似人间。

而唐年面前的还是夏天,郁郁葱葱,阳光炽热。

像是镜子的正反面中有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交界线。

唐年有些恍惚。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明明无数车水马龙从眼前划过,却半点没能在眼底留下痕迹。

明明是觉得家里太无聊才出来的。

但是出来后,却感到好像更无聊了。

总觉得身边好像缺了点什么,唐年想。

“喵呜。”

唐年只是这么静静地发着呆,在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猫叫。

细而软,像是在撒娇。

在唐年惊醒般又下意识地追寻声源而去时,他却发现另一个人从自己身边快步走过,然后底下身体,有些焦急又抱怨似地去搂住了那只黑色的小猫:“你怎么这么调皮,只一会你就从我身旁跑走了,听着,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要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猫猫的回应是柔软地又咪咪叫了几声,把头埋进了对方的怀中,用脑袋蹭了又蹭。

那一刻,唐年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阿尔。

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以前在游戏里也很开心,还想着如果以后游戏要是因为太小众关服的话他就把猫猫的数据买来,反正阿尔只是一只游戏里的数据猫猫也没关系。

可此时,唐年却有那么一瞬,心想,要是阿尔也能出现在现实里就好了。

——他总算知道自己的无聊从哪里来了。

因为身边没有了阿尔。

以前无论做什么身边都有人陪伴,现在恢复了形影单只,只会觉得更孤独。

唐年的心情从没像此时这么复杂过,想要见到对方、抱住对方的心情无比强烈又迫切。

想阿尔,无比想阿尔。

就在唐年情绪之时,他随身携带的手机却突然叮咚了一声。

唐年打开,却发现是那个先前安利给唐年玩游戏的网友给他发了消息。

【好久不见呀,你最近在做什么?我推给你的游戏喜欢不w】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年年:我很充实

第二天,年年:(故作镇定)我很充实

第三天,年年:我……我很充实……

第四天,年年不说话了,他戴上了墨镜,表示自己还是很充实!

请年年摘下墨镜说话

年年:QAQ

第89章

触景生情。

唐年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家的猫猫了。

他本来想赶紧回去看看游戏更新进度怎么样了, 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接到这个网友的信息。

看完之后,唐年还有点心虚。

毕竟他之所以会入这个游戏的坑见到自家阿尔, 还是托对方的福。

刚开始唐年还是偶尔会和对方聊天的, 但渐渐的,两个人各自沉迷游戏,渐渐的就不爱社交聊天了, 距离他们上一次聊天, 还是两个月前。

唐年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对方给自己的发的消息,回复:【好久不见~谢谢你推的游戏, 我超级喜欢!】

对方同样回复得很快:【哈哈,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对了, 最近新出的暑期活动你看了吗?有你喜欢的老婆不?嘿嘿嘿, 那个在一开始游戏宣传中的泳装美少女这次终于可以出现了!】

唐年刚要回复他上一条消息, 还没回复完发过去, 就看到了对方的下一条消息了。

唐年:?

什么暑期活动, 什么喜欢的老婆?

此处应该一次活动都没搞过的某游戏。

惊讶之下,唐年发了个问号的表情过去:【这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对方也很诧异:【?】

【???】

【怎么可能……你是这几天都没上线吗?活动前几日就开始预热了。】

唐年同样很茫然:【没有啊……这几天难道不是在停服更新中吗?】

对方:【啊?什么停服?这个游戏基本都是不停机更新啊, 就算停机更新, 时间也不会太久……你不会记错游戏了吧?】

唐年再一次震惊了,他啪啪打字询问:【你说的是什么游戏啊。】

还有,【你说的,那个泳装美少女又是……?】

不管怎么样看, 唐年玩的这款游戏都不会出现这么日常的景象,他在的瑰月帝国, 大家看上去严肃又正经, 哪怕穿着合身的制服, 给人的感觉也大多是凛冽的。

网友列举的和唐年看到的完全就不符合嘛!

【?不是泳装美少女那是啥?还是说你喜欢其他的?】

【不应该是幼崽养成游戏吗!比如世界上最可爱的猫猫小猫咪啊!当然,我是说真猫咪那种。】——虽然后面好像自家的阿尔似乎要被开出猫籍,可一开始相处的时候,唐年确实是把阿尔当猫猫看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唐年还举了些自家玩游戏时发生的事情,很生动,看上去并不像是编造的,好让对方知道自己没有在糊弄和开玩笑。

网友:……

网友好一会没回复,似乎也在震惊中。

两分钟后,对方才给唐年发来几张截图。

唐年点开一看,然后张大了眼睛。

第一张截图,是游戏的主页面,游戏名为培育计划,字体是可爱风,嵌在画面的正中间。

第二张截图是进入游戏前的加载页面,上面的背景也贴心地换上了这次活动的几个主要人物的插图,一望无尽的天空下是碧蓝的大海,海滩如细碎的黄金,上边几位各有千秋俏丽动人的美少女穿着美丽的泳装在嬉戏打闹。

第三张截图是游戏里的截图,一眼能望出的活泼明亮的色彩,以及偏向日常的建筑。

同时发过来的,还有对方的一个问号。

网友:【?】

问号虽少,但含着的信息量极大。

起码唐年就看出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是,你看,这才是我给你推的游戏,你说的又是什么鬼。

唐年:……

他深深地沉默了。

唐年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看到的他现在玩的这款游戏的名字,叫做《幼崽培育计划》。

虽然只相差两个字,但却相差极大。

对方发给自己的截图显然说明这是一款偏日系的游戏,还是宅男们很喜欢的美少女题材,可唐年玩的却偏向日常养成幼崽风——虽然可能是唐年自己完成这样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两款游戏的差异大得瞎子都能看出来。

唐年一时半会都没能缓过神来,直到见唐年沉默太久的网友有些不好意思了。

【歪,你还好吧?你是不是下错游戏了,要不回去再确认确认?】

唐年:……

唐年不信邪,他试图翻找自己几个月前和对方的聊天记录出来。

毕竟唐年并不爱清理聊天记录,所以此时翻找也容易。

可奇怪的是,唐年并没有清理过记录,但是现在当唐年不停往上翻找的时候,他能看到自己和对方时间更久远以前的记录,也能看见他们之后冷下来的问好,可偏偏,那段对方推给他游戏的记录消失不见了,如滴水入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唐年皱了皱眉头,他试着问网友还保留着先前网友给唐年安利游戏的记录吗,能不能给他看一看。

网友答应了,不过他说他手机清理过,现在他还在外边,得回到家之后再打开电脑给唐年翻。

聊完天之后,唐年彻底没有心情继续在外边逛了。

他匆匆赶回了家里,形容严肃,心里不知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有些怅然,又带着点对未知的不安。

一到家,唐年便直直朝游戏舱走去。

他的目光紧紧的凝视游戏舱。

游戏舱很精美,即便它只是一个登陆进游戏的工具,可它看上去依旧更像是一个珍藏品,深色的舱体上纹路如妙曼的脉络,偏金属质感的光泽冰冷中带着几分华贵,丝丝缕缕的冰寒雾气若隐若现地曼出来,充满了未来的奇妙气息。

也正是这样看上去就精美华贵的造物,才能让人相信,能够借助它来到另外一个真实的模拟世界。

以前唐年确实奇怪过,这种看上去绝不是便宜东西的游戏舱,官方怎么说送就送,不过唐年那会没想太多,这也和他的经历有关。

他的父母虽说约等于隐形人,但物质从没短缺过他,唐年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像老师又像是爷爷奶奶一般的贺知页夫妇也同样不缺钱财,给唐年送的礼物起眼的不起眼的价值都贵的很,加上他先前也没玩过游戏,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到异样。

最重要的是……

唐年有些失神地看着游戏舱上的花纹,先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每次进入游戏舱的时候,好像都鬼使神差般忽略掉这些异样点。

他好像感官被蒙蔽了一样,没发现送来的这个东西价值奇高无比,也没有去网上过搜索游戏的相关信息。

毕竟这么真实的游戏,只要发布出来,不可能不火爆。

然而事实就是,好像这个游戏,目前的玩家只有唐年一般。

不知道是玩这个游戏的人确实就是那么少,又或者是玩着的人都因为什么目的故意不传播出半点消息,又或者是,这个游戏,确实是只为唐年服务的。

可唐年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让制造这个游戏的人贪图。

不是唐年妄自菲薄,而是事实就是这般。

唐年有的东西,背后人肯定也不缺。

唐年纠结困惑的同时,盯着游戏舱的目光还很复杂。

先前没发现这些疑点还好,可现在明明已经知道给唐年游戏的人兴许有所图谋,唐年还是没有办法就这么舍弃。

最重要的是……

唐年捏紧了一下手指,游戏里边还有着他的阿尔。

要是开始就发现异样还能及时止损,可是现在,一想到要放弃游戏和阿尔告别,唐年的呼吸就忍不住微微一滞。

唐年咬着下唇,眸光不定。

随后他去到电脑前,打开了官方给自己发的邮件,重新仔仔细细地看了眼。

【尊敬的玩家您好!时光匆匆,不知不觉您和我们已经相伴了几个月。在这个游戏里,您是否已经找到了您心仪的TA?】

开头的导语先前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又是别有深意。

而邮件后边被唐年忽略的内容才是重点。

在漫长的问候完毕后,游戏便自言自语地回答起来:【或许是的吧,这些时日里,我们注意到您登陆游戏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投入的精力也一天比一天多。想来,对方已经成为了您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您或许会感到困惑,又或许会因为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而感到不安焦躁,但请您放心,这是正常的。你们是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哪怕相隔着时空,命运的红线也依旧把你们带到了彼此眼前,牵连交缠,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再分离。】

【在确认心意前,总需要再仔细剖开自己的心,细细辨别,仔细确认。】

【真正的爱向来只有一份,但你要确信,对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正确的人。而确定之后,不容更改,无论是甜蜜还是苦楚,都是您自己的选择。】

而下边,就是先前唐年看到的内容——那份问卷。

唐年并没有打开链接,然而此时,问卷却依旧出现在了唐年的眼前。

和唐年第一次见到的略显轻浮胡闹的问卷调查不同,这次问卷直接衔接了后半部分,清晰地映入唐年澄澈的眼底。

【请您确信,您接下来的作答没有半分虚假。】

并没有什么很怪异的字眼,甚至这句话都没有太重的语气,可唐年却依旧还像上次那般,呼吸莫名开始急促起来了。

这句话简直如同记忆开关,唐年的脑海完全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后面的话语。

【请您无比慎重回答。】

【请您……】

——追随自己的心。

唐年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有些慌乱地关掉了问卷,心脏砰砰跳动。

唐年的思绪很乱,甚至一时半会唐年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的。

而就在此时,唐年听到了电脑传来一声叮咚声。

有人给他发来了信息。

是网友。

对方应照唐年先前的要求,给他发来了一段消息记录。

【喏,我找了下,这就是我们先前的全部聊天了。】

唐年缓了缓神,他有些迟疑,盯着消息记录望了一会,好半晌,才点了进去。

【哈哈,很无聊吗?那就和我一起来玩游戏啊。我和你说,我最近玩了个游戏,超级好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试试,超级多好看的美少女哦!就当养老婆了,怎么样……】

【截图1截图2截图3,这几个主推喜欢不,要是不喜欢,你还可以其他的,截图4截图5,兄弟,来不来,你来玩我们以后还能互相分享一下老婆们的美照啊!】

【对了,还有好看的泳装美少女哦,嘿嘿。】

对方极尽所能的安利,而唐年看着自己的回复,唇瓣微颤。

消息记录里的唐年回答得很自然,并不算很热络,但每一次回应都能引起网友的说兴,最后,那个“自己”还答应了网友的请求,说了声好。

唐年确信自己没有和对方这么聊天,他更加确信的是自己先前记得的聊天记录不是这个样子的。

【……既然放假觉得有些无聊的话,那么要不要和我一起来玩游戏?是一款有些小众的养成游戏,还没有正是开放,只有内测,不过里边的角色都无敌可爱,玩法也很奇妙,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记忆中,对方推荐得同样很热情,可对方给唐年发的分明是一段毛绒绒们的宣传视频。

而唐年也是被那些可爱的毛绒绒迷花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可现在,对方却给唐年看了一份截然不同的聊天记录。

如果说对方没有在说谎,而唐年也没有记错自己的记忆的话,那么其中,一定掺杂了第三人的影子。

唐年甚至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疑问了,对方这么做,到底是在图什么?

唐年的经历也不算多复杂,他的身份也不重要,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商人,他的身上可以被人惦记的东西,对于能够做出这样复杂真实游戏的背后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他给官方又发了几封邮件,然而和以前还算高频的回复不同,这次唐年发的邮件基本都杳无音信,惊不起半点波澜。

唐年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他的视线凝在倒计时上,思绪无比复杂。

五天的时间转眼就到。

前面的四天还能说是因为思念觉得是慢性折磨,现在多了个巨大的谜团,唐年完全就是坐立难安了。唐年半点困意都没有,睁着眼睛一直等到了更新完毕。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游戏舱。

不管怎么样,也暂时不去想背后的人的目的,唐年现在还是想要、不,或者说,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到阿尔。

甚至唐年都忍不住想,对方想贪图就贪图吧,只要是他拥有的,那唐年都可以用来和对方交换,只要对方把阿尔给他。

现在更新完毕了也好,对方想要什么,一定会在这时显露出来的。

可令唐年感到诧异的是,明明说好了五天时间就能更新完毕,准时开服,可唐年现在却卡在了登陆界面上。

唐年以往熟悉无比的,宛若星空的界面依旧明亮美丽,可那冰冷的提示却凉彻入骨。

【对不起,您暂时无法登陆。】

【对不起,您暂时无法登陆。】

【对不起,您暂时……】

唐年:?!

等下、不是吧。

唐年错愕,不是更新完了吗?为什么他会进不去?

我都做好了准备了,结果你来这么一出?大哥,你在搞什么啊!

另一边,阿尔弗雷德也终于从那些简陋的线索中,找到了自己精神体的信息。

监控下,黑色的猫猫被身形挺拔的斗篷少年抱在怀中,少年站在书店拐角,兜帽还没来得及戴上,露出一张精致秀气的脸。

记忆中被描绘过无数次样子的少年低着头看着怀中的猫猫,神色温柔,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而画面外的阿尔弗雷德也跟着微微柔和起神情。

他想,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做好了被诈骗敲诈的准备了,结果游戏不让登陆了,可恶!

陛下:(信心满满准备去抓老婆)

不过他现在还没察觉到自己的老婆被迫跑路咯

宝贝们除夕快乐!

第90章

阿尔弗雷德这些时日脑海里一直忍不住浮现出唐年的身影。

先前被迫共感过几次的时候, 只有一点残存的感觉传来,阿尔弗雷德虽然懊恼, 但是心里想着的还是怎么抓到那个可恶的家伙, 毕竟在当时的阿尔弗雷德看来,唐年绝对是别有用心,不知道从哪得知了他和精神体的关系, 想要借此做些什么事情。

但是真切地和唐年相处完后, 阿尔弗雷德就换了一个想法了。

他现在还是很想要抓到唐年,甚至想要抓到对方的念头还要更强烈了一些。

然而其中蕴含的感情色彩完全不一样了。

阿尔弗雷德的眼前又浮现出在分别前,对方最后的神情。

黑发少年微微睁大眼睛,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 惊讶无比地望过来。他的气质本来就显得很乖, 这样讶然的时候就更像是被欺负的垂耳兔了, 那种被惹急了惹恼了, 却因为没有时间去和人算账, 只能自己闷闷生气的样子可爱得即便此时的阿尔弗雷德回想起来的时候, 唇角还是牵起了浅浅的弧度。

唐年心情的震动看原本固若金汤的记忆世界都崩塌就知道了,在阿尔弗雷德难得的恶作剧后, 不用去看对方那蓦然蒸腾起热意的脸, 无需望对方生起不尽羞窘和无措的双眼,只需看这个记忆搭建的世界崩塌得更快的速度,就能够完完全全、一览无遗地知晓对方此时的骤然变动的心情。

向来睚眦必究的陛下心想,谁让你摸尾巴时摸得那么熟练, 面对人的态度却又那么轻浮。

这会让阿尔弗雷德感觉唐年好像谁都可以一样——哪怕对方可能并不是这样的。

……或许也可以把可能去掉。

阿尔弗雷德想。

陛下其实看出来了。

唐年必定不可能是瑰月帝国的人。

这里的人特征极为明显,而唐年和这里完全可以说是格格不入了。

容貌、气质、性格。

望人时永远充满笑意和星星的眼睛。

在遇到对方的那一瞬, 阿尔弗雷德想, 他好像有点明白他的精神体那时候传来的共感为什么会是那么让阿尔弗雷德觉得奇怪的情绪了。

他一开始是难以理解的, 直到他经历了。

——确实是像是温暖的日光一般暖融融的,又像是吹拂去浮躁的清风,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每时每刻都是美妙的。

所以现实里,阿尔弗雷德才会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唐年。

唐年并不知道的是,记忆碎片世界到底是属于精神空间的一部分,在精神空间里,大家都会被迫展露最真实的自己。所以欲。望也会更加直白明显。

唐年晕晕乎乎的,平日里隐藏的情绪被激发自己也不清楚,阿尔弗雷德倒是感应得一清二楚。

要是说唐年是无意识地想要亲近他,而阿尔弗雷德,确实顺从了自己内心的悸动。

直到唐年提出摸尾巴的请求。

……好吧。说实话,阿尔弗雷德想,那会的唐年是昏了头,可他这个明明什么都知晓的人,却也好像跟着头脑发晕起来,不仅同意了在瑰月帝国这完全可以说是需要无比慎重才能同意的举动,甚至还在被唐年触碰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人都神魂颠倒起来一样,想要抱住对方,连脆弱敏感的耳朵也想给对方抚弄。

真的是被蛊惑了一样。

可要是场景再现,阿尔弗雷德有些失神地想,他兴许还是会那般做。

他的视线凝在截取的监控画面上。

监控很高清,连对方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无比清晰,少年垂首温柔望向怀中的猫猫,抚摸猫咪脑袋的指尖无比白皙。

阿尔弗雷德先前曾不小心牵到过。

他原先是想要拉住对方的手腕,但在唐年跌入他怀抱时,幅度错开,阿尔弗雷德的手掌便意外地落在对方的手背上,盖住了唐年那对阿尔弗雷德而言显得小小的手指。

他的视线慢慢又落在了唐年被兜帽半遮住的头发,黑而软,衬得脖子修长而白皙,那截没有被布料覆盖的肌肤在神色的斗篷下显得格外吸引人。

正和唐年跌入阿尔弗雷德怀抱时,鼻间全是阿尔弗雷德身上气息那般,阿尔弗雷德在抱住唐年时,也无比清晰地嗅见了对方的味道。

那是好闻得几乎叫人恍惚的气息。

阿尔弗雷德在共感时感受到过,在刚见面那会也闻到过,但远远没有搂抱住唐年时来得清晰,来得激烈。

他的感官完全被唐年的气息充斥满了。

那一瞬间,阿尔弗雷德的脑海里也几乎全是空白的。

完全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要索取更多。

唐年丝毫没有发现的是,阿尔弗雷德下意识搂紧他的动作,在后来唐年挣脱着离开阿尔弗雷德怀抱的时候,陛下甚至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耸动了一下鼻子,身体完全快理智一步,想要呼吸更多对方身上的味道。

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勉强还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的话,他都不知道他自己会做出什么样奇怪的举动来。

画面再下一点,是对方的腰。

对方此时穿着宽大的斗篷,只勉强能看出斗篷的主人身形挺拔,修长俊秀,哪怕拢着兜帽不露脸的时候也很吸引人,别的却不会多想。但对于确切地、几乎可以说是严丝合缝搂抱过对方的阿尔弗雷德而言,他完全知道斗篷下藏着的是——

……不能再想了。

陛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挪开了这个监控画面。

他的目光转向其他的资料。

摇光星,文晔街。

阿尔弗雷德完全没想到,唐年和他的精神体会在这里。

在他年少时曾经流落过的一颗偏远星球。

阿尔弗雷德一开始并没有锁定范围,毕竟他得到的线索太少了。

还是进入了记忆空间又出来后,阿尔弗雷德被提醒到了。

他先前的搜寻只局限于首都星附近,毕竟先前阿尔弗雷德感受到的气息就在附近,老旧的经验让阿尔弗雷德下意识以为对方离他其实不远。

但如果对方真的就是不在这附近呢?

又或者,对方确实来过,但很快又离开了。

所以阿尔弗雷德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对方。

从记忆碎片世界出来后,一开始阿尔弗雷德还没想好如果找到唐年后要怎么对待他,毕竟几乎从未与人亲近过的阿尔弗雷德陛下对于人际关系其实并不精通。

大多人想去讨好他,然而此刻,阿尔弗雷德却苦恼要怎么得到唐年的欢心。

可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做才好。

在这方面上,他的熟练度还不如自己的精神体。

虽然阿尔弗雷德不想承认,但现实就是那样,比起笨拙的他,起码精神体在唐年面前还能自带猫猫滤镜让唐年喜爱。

……可他还想要接对方回来的。

都让对方摸尾巴了,却不打算对对方负责,再无耻的混蛋都不会这么做。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前提,再笨的家伙也知道,哪怕想要对对方负责,也需要对方对自己有好感才行。

什么感情基础都没有就想要对方答应自己的求婚,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阿尔弗雷德不知道要在见面之后,如何讨好唐年才行。

陛下只擅长杀掉那些讨厌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去哄自己喜欢的人。

——总不能冷着一张脸凑过去让对方看了更生气吧?

种种思绪下,这让阿尔弗雷德的言行举止中,难免带上了几分异样。

先前给阿尔弗雷德准备了一叠相似衣服的总管依旧眼神好,但没完全好。

他看出了自己陛下这些时日的异样。

宫廷最近有流言飞快传播,说向来不近人情、冷漠可怕、无法想象他以后会有对象的陛下,疑似坠入了爱河之中。

证据就是阿尔弗雷德陛下原本总面无表情的脸上偶尔会像是想到了什么存在,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身上冰寒的气息也跟着柔和下来。

在吃饭之时,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吩咐让内厨去找一些擅长做平日里阿尔弗雷德根本不爱吃口味的厨师。

甚至在路过光洁的镜面时,阿尔弗雷德陛下都会稍微停顿一下。

然后,这位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在别人眼中形象的陛下,竟然对着镜面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显得很认真的样子。

大家:?

大家:!!!

毫无疑问,他们的陛下绝对是坠入爱河了。

那问题来了,这位神通广大能够让阿尔弗雷德陛下都坠入爱河的勇士……呃,神奇人士究竟是谁?

是谁能够顶住对方那光是接近就感到难以呼吸的压迫力和陛下谈恋爱的?

他就不会觉得难受吗?

真的是太让人佩服了,大家感慨道。

总管自然知道这个留言,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然而向来不喜流言的陛下,这个时候,却像是根本没发觉到那般任由流言传播。

又或者是,知道了,但是放任了。

甚至在有大臣隐晦问及陛下最近心情是不是很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的时候,阿尔弗雷德顿了顿,没有责罚,没有反驳,而是在沉吟了两秒,便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

有些时候,什么都没说,就代表着什么都说了。

发现陛下态度的诸位:?!!

就连总管也跟着瞳孔地震了。

不是吧,这个流言难不成是真的?!

他们真的要有皇后殿下了?

可是陛下不是这些时日基本都没出宫过吗?

那这样,他们的皇后殿下又在哪里?

总管恍惚地想,不,陛下好像出宫过一次。

兴许他们的陛下就是这样偶然地和未来的皇后陛下坠入爱河的。

毕竟先前那次访问上,阿尔弗雷德难得穿了与平日截然不同风格的礼服。

那时候阿尔弗雷德还让总管惊讶了一下。

阿尔弗雷德大多时候是穿深色的衣服,那深沉厚重的颜色往往衬托得阿尔弗雷德锐利得不可直视,无比锋芒,唯独那日,白色的礼服莫名让阿尔弗雷德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气质,要是有人能够勇敢地忽略陛下生人勿进的可怕气息、去欣赏陛下俊美的容貌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这种可能约等于零,但万一呢!

万一皇后殿下就是这样的勇士呢!

毕竟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人的存在,他们对陛下望而生畏,但说不定在皇后陛下眼中,阿尔弗雷德陛下那可怕的气息就是可靠,冷淡的神情是坚毅,生人不近的样子是不为外界所诱惑。

有句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总之,这一瞬间,总管陷入了激动之中。

因而他在发现阿尔弗雷德似乎陷入了什么烦恼后,自觉无比贴心的总管在阿尔弗雷德平日里休息的地方放下了无数书本后便悄悄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唯有一来就在最明显的地方看到《如何讨好您的恋人:让TA离不开的您的108个小技巧》的阿尔弗雷德陛下:?

陛下表示不懂,陛下大为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但陛下还是看了w

总管想错了,其实那天,陛下只是穿腻了一个风格的衣服打算随便换换(。)

当然对于那天陛下这个新造型年年确实好感upup了不少就是了w

和家人吃饭忘了把存稿放上来了晚了一点嘿嘿

大家新年快乐呀!祝大家新的一年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下面还有二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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