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救麦城

天已经蒙蒙亮了，远方鱼肚白的天空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山道上的野草和杂树好像都在等待迎接着什么，枝叶上的露珠闪着光亮，微风中，颤巍巍的马上就要掉在地上，也许在朝阳中，它们展示最美丽的一刹那，就会随风而去。多少英雄旧事，都不过一段传说也故事罢了，那些让人传唱的事迹，真的就是自己追求的卓越功勋吗？

关羽摇摇头，已经有多久没有欣赏这日出前的景色了？最后一次大概也是在三弟桃园中三人把酒言欢的时候吧！曾几何时，兄弟三人从一无所有到三足鼎立，从到处流浪到雄霸一方，应该也算有了大丈夫立世的功名和成就，如今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大半！关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着远在西川的大哥等人，不知道他们得到消息后会怎么样？可一定要沉住气啊，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再失去更多了，自己已经为不能隐忍而买下了单，大哥他们一定要保住基业，若是报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看着走在身边的关平，他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应该让他和廖化一起杀出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廖化去求援毫无音讯，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吧？想自己曾经何等意气风发，刘封和孟达他一直都没放在眼里，如今却还是要求人帮助，看来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渺小的！枉费自己还熟读春秋，却是没懂得其中真正的奥妙！总管春秋故事，大凡成就伟业的人，无不能忍辱负重，厚积薄发，最后胜利才是属于自己的！双臂已经被捆得发麻，想舒活一下筋骨都做不到，虽然已经被俘虏，但是他的威名还是让潘璋和马忠不敢放松，不仅用牛皮筋绑了好几道，还勒得生紧，出了手指头能动一下外，其他的都动不了！关羽抬头看一眼天空，几朵白云好像跟着自己走了好长一段路了，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他还是希望真的能有救兵出现，所以他坚决不上马，就这样慢慢的往荆州走，能拖延一阵是一阵吧，至少，也要给平儿一个机会！

马忠和潘璋骑马走在前面，两人心中无限的兴奋和感慨！来时带来的一千精兵如今只剩下了一半，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中了埋伏，还是厮杀了大半个时辰，没想到关羽和他亲兵的实力如此厉害和顽强，都督和军师还是轻估了关羽的实力啊！马忠看着挂在马上的青龙偃月刀，想想当时的情况还真有些心有余悸，虽然关羽的步战能力没有马战那么厉害，但凭着这把刀，就杀了好几百人，要不是自己伶俐，关羽冲过来的那次，估计自己也就交代了！马忠回头看看被抓的这十几个人，关羽的须发已经花白，不知道是不是被绑的缘故，背也有些佝偻，已经没有了当年单刀赴会的气势和英伟，但他身上的那种英雄之气还是没有减弱多少，所以当他坚决不上马的时候，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这样慢慢的向荆州前进！马忠看潘璋转过来的脸，两人相视一笑，曾经的英雄就这样败在他们的手中，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难过，作为一名军人，对关羽的敬佩和仰慕他们其实不比别人少多少，但作为东吴的将领，他们又渴望能够亲手擒住关羽这样的大将，这可能要比自己上场杀敌取得的功绩多得多！所以虽然走得慢，但荆州已经被东吴拿下，说不定消息还没传出去呢，如今关羽被擒，大概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军队了，也为了对着心目中的英雄表示最后的尊重，他们也没有再多做勉强，反正最迟明日也就到了荆州了，就等着为自己邀功庆贺了！

已经渡过汉水，再往前走就是荆州境内了，不知道东吴军队现在在什么地方，天已经大亮了，不能再这样明目张胆的走了，要是暴露了目标，可能不但连人救不了，说不定自己也回不去了！刘封让大家在山林中集合，对着大家道：“我们此次出兵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所以要尽量隐藏目标，即使是在荆州境内也不能让别人发现，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都点头称是，刘封道：“那好，大家现在就地休息，吃些干粮，半个时辰后我们将从这座山上穿过去！”

看着众人都分队坐好休息，刘封让廖化和王举等人过来一起商议行军的路线！刘封问廖化道：“廖将军，你从这座山里出来，应该还能记得当时的路线吧？”

廖化点点头道：“公子放心，虽然走得仓促，但道路还是记得的，只是有的地方不好走，可能只能容一人一骑通过！”

刘封点点头道：“那从这里走出去以后会到什么地方，你走了大概多长时间？”

廖化想了想道：“我一人估计走了一个晚上，山道尽头好像是在临沮城与江陵的中间！”

刘封惊喜道：“真的？若果真如此，大事可定矣！”

几人看着刘封兴奋的表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倒是廖化，看刘封很有把握的样子，也跟着心情激动起来！王举和李燕只是坐着等待刘封下一步的安排，严旬却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看着刘封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住没说！

刘封向李燕道：“李校尉还带原来的三百人，由廖将军带路先行，我们在后面跟上！”

李燕和廖化抱拳答应！

刘封看着王举道：“王校尉，你们带来的骑兵中，谁的武力最高？”

王举挠挠头道：“若论打打杀杀，倒是在下强一些，其次便是李燕了！”

刘封点头道：“那好，你现在到这一千人中挑选一百名武艺出众者，由你来带领，到时候自会有用！”

王举答应一声便去挑人了，刘封对严旬道：“严校尉就和我一起负责指挥调度！”其实说实话刘封自己除了在历史知识上有些优势外，别的还真是一窍不通，虽然手里有把枪，但还真不会用，打仗布阵估计也不怎么样，他看严旬有几分才干，还不如把这任务交给他来的省心！

严旬笑道：“能和将军一起学习作战，在下万分荣幸！”

刘封笑笑道：“严校尉莫要过谦，人无完人，若是我有什么疏漏和不当的地方，还望倒是你能帮我指正呢！”

几人一听刘封这句话顿时呆立半晌，那时候会有哪位将军认为自己的能力不如手下？还如此谦虚，不禁被刘封的气度所折倒！刘封也就一句客套话，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效果，说实话他有时候还真没把自己当个领导来看，估计是学生当习惯了吧！

刘封看王举已经选好了人在一旁等待，便对廖化和李燕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二人先率人前往，我们随后便跟上！”

廖化和李燕便带着三百人先行上路，刘封来到王举面前道：“你们跟在他们后面，我们押后，记得要小心行事！”

王举道：“将军放心！”

众人都纷纷骑马上路！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山林间除了鸟鸣外没有其他的声音，这么多人喧哗的也没几个，都在用心赶路，看来这回挑选的人素质还不错！天黑要是能穿过这座山，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关羽等人回去的路上，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刘封骑在马上盘算着该怎么安排才能救到关羽等人，却见严旬从身侧赶了上来，低声道：“将军，属下有些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刘封侧脸看着这个白净的年轻人，眸子里还真有几分睿智的光芒闪烁，说不定还真是个人才呢，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当下笑道：“不必客气，反正这路上无事，你有什么问题提出来，我们也可以相互探讨一下！”

严旬看着刘封一点上位者的架子也没有，如此平易近人，倒让他有些跟定此人的一种决心，收起心中的感慨和冲动，他深吸一口气道：“将军此次秘密出兵，可是荆州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刘封心中震撼了一下，看来这人还不如表面的那么简单啊！他笑问道：“哦 ？为何会有此一问？”

严旬看着刘封眼睛，轻咳一声道：“若是东吴真的有什么大的动静需要出奇兵，我们这一千怕只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廖将军刚才说过，穿过此山已经到了江陵范围，好像和关将军围攻樊城没有任何关联。”他看着刘封点点头，却还是猜不出刘封心中真正的意思，只好继续道：“而且即使是出奇兵，荆州是我军自己的防线，为何要在荆州境内隐藏目标？就算是怕让敌人的哨探察觉，那廖将军来时为何也要从山中经过？”

刘封现在心中还真是有些高兴，看来这人还真是个厉害人物，从这些小事中就能猜出一些端倪来，而且嗅觉还很灵敏！看来以后要把他留在身边，说不定能帮自己不少忙呢！下定决心后，刘封看着严旬道：“严校尉不愧是颍川人士，我深感佩服！既然你已经有所觉察，我也就说与你听，其实我们此次出兵，并非是御敌，而是去救人！”

虽然看出了一些问题，但还是想不出具体的原因，严旬问道：“救人？荆州这么多军队，何须我们发兵来救？”正说着他不禁脸色大变，惊呼道：“难道是荆州已经…”说实话再怎么厉害，他还是不相信荆州会在一夜之间易主，而且他也不敢乱猜！

刘封点头道：“不错，由于糜芳和傅士仁的背叛，荆州已经被东吴所取，关将军进退无路现在正退守麦城，我们此次前去正是去救关将军他们！”

“啊？”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听刘封证实后，严旬的心中还是震惊无比，若是荆州丢了，刘备的实力将势必大大减弱，那自己的仇岂不是报不了了？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马上便问道：“那将军现在有何打算？”

刘封看着他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而且马上问该如何决绝问题，看来这人不简单呢！有空一定要问问这究竟是什么人？刘封道：“我想在他们攻打麦城后回荆州的路上设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若是关将军侥幸逃脱，他当会直接返回西川，若是不幸被俘，我们也正好可以救人！”

严旬又问：“那将军是如何肯定他们怎么会从临沮到江陵的路上经过？若是他们不在此处，那岂不是…？”

刘封道：“也只好做此一搏了，我想以二叔的性格，若是突围定从小路直接撤回西川，而麦城到西川的道路只有此一条，东吴不乏奇谋异智之人，他们也定会想到此计，到时候便故意留一条路让二叔逃走，而在路上设下伏兵，若没有城池的阻隔，我担心二叔寡不敌众啊！”

严旬听着刘封的分析，不禁对他更加佩服，他不禁算到了关羽的性格，还算到了东吴的计划，若真是这样，那刘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以前看他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打打杀杀，自己也没太看好他，没想到此人真是深藏不露啊！不由下定决心道：“公子真是奇才也，属下深感不如，若是公子不嫌弃，属下以后愿跟随公子左右，随时聆听公子的垂教！”

刘封听出严旬的意思，也是答应道：“若是有严校尉协助，父王大业定会早成！”

两人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不由相视而笑！

刘封道：“我们估计天黑便到达，到时候你负责选一个伏兵的好地方，挖好陷马坑！然后让王举和他李燕廖化带着挑选的一百人到我身边，看好时机专门营救二叔等人，其他人先用乱箭射杀吴军，等到他们队形大乱之时用骑兵冲击，让他们向江陵逃跑，前面正好有我们的陷马坑等着！估计押送二叔的吴军不会太多，此次力求全歼吴军，不要走漏了消息，我们便可安然返回上庸！”

严旬道：“公子将过程计划的如此详细，若是吴军真来，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属下到时候尽力而为！”

刘封点点头，看着走在山道上的这些人马，自己来到三国之后的第一战终于要来了！

虽然走得慢不怕，但潘璋和马忠还是不敢耽搁太久，即使是晚上也没有休息，除了吃饭，便一直向江陵前进，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马上天就大亮了，估计中午就能赶到江陵了吧！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潘璋打个哈欠道：“真是快累死了。”

马忠道：“是啊，虽然立了个大功，但这一路可真是受罪，还担心出什么事，现在终于放心了！”

潘璋笑道：“现在荆州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关羽被擒，还会出什么事？马上就到江陵了，回去要好好喝一顿！再睡个美觉！”

马忠也是大笑一声，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声道：“大伙都打起精神，中午就能到江陵了，再坚持一下，我们到了江陵再好好休息，饿了的就在路上随便吃点，我们就不再休息耽误时间了！家里的娘们都等急了吧？”

士兵们哄然大笑，各个突然都活跃起来，都想着马上赶到江陵去休息，一时间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谁也没有为不让休息而抱怨！

关羽听着马忠的话，心中不禁微微一叹，也许真的走到头了，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就这样付诸东流！天还是很阴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周围的景物都看不清楚，只有朦朦胧胧的一些轮廓，远处的山和周围的树木静静的看着他们这些经过的人，除了士兵的嘈杂，一点声音也没有！突然，他的心中动了一下，这是作为武人的一种本能的警觉，也是他多少战争积累来的经验！好像周围有埋伏，就像一张大网，正在将他们这帮人慢慢的吞没！关羽的心不由的狂跳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在这里的埋伏会是谁？肯定不是动物的士兵，那就有可能是救兵，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吗？会是谁啊，刘封的可能性不大，他好像知道我对他的不满和排斥，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来救的，那会是谁呢？难道廖化收集了那些逃跑的士兵？要不是不会这么快就来救援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激动和紧张过了，也只有第一次上战场杀黄巾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在对着吕布的时候，后来即使斩颜良和文丑，他的心都是很平静的，现在却是跳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就在他期盼着喊杀声出现的时候，却出现了一声惨叫，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马忠从马上摔下来了，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好几个人跟着从马上掉落，而且马也摔倒在地嘶鸣不已！一下子几百人乱成一团，潘璋从人丛中站起来拔剑喊道：“有埋伏，大家准备御敌！”

喊声刚罢，就听见嗖嗖的箭声从两旁的草丛和树林中传来，虽然是乱箭，但都射向不对的首尾，关羽他们在中间，倒是没受到什么伤害！一下子又是惨呼声从四周传来，几十人又倒下去了！关羽对着也在 发呆的关平喊道：“平儿，快蹲下！”

马忠不知道性命还在不在，只有潘璋一人在喊：“敌人在两边的草丛中，大家分两队从左右杀过去！”

众人一听，马上向两旁的草丛中杀去，刚跑了几步，就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那是骑兵的声音，这些当兵的怎么会不清楚，一下子愣在当地，虽然地势不是很好，骑兵的冲击力没有完全发挥，但是对于已经手忙脚乱，没有士气的吴军而言同样是噩梦，一阵冲杀过后，大半的人都已经倒下了，就在关于周围的人都去御敌的时候，关羽带着关平赶紧向两旁跑去，马上就有人过来围杀，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关羽双手被捆，只好用脚踢翻几人，正在这时，有好几十人手里拿着钢刀冲了进来，几下就把围上来的吴军干掉，一人冲到关羽跟前叫道：“二叔，你没事吧？”

关羽闻言一看，却是刘封，不禁心中吃惊，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但没时间去多想，刘封已经走到跟前两下割断身上的皮筋，递给关羽一把钢刀，此时关平等人也被人救了，刘封喊道：“二叔快跟他们到树林中休息！”

关羽大喊一身，却是杀向吴军，此时他心中的怒气和积怨同时爆发，真如下山猛虎般，一下子就有几人倒地！潘璋一看关羽已经自由，不由心中后怕，而且来的人好像比自己的人多，当下不再恋战，大喊撤退，拉过一匹马骑上就逃走了，其他人一看也是争相逃命！来不及上马的全被杀死在地，关羽还要再追，刘封拦住道：“二叔先休息一下，他们跑不了的！”刚说完，就听几声闷哼传来，潘璋等十几人也掉进陷马坑，马上就被乱箭射杀！王举和李燕提着两个人头过来道：“将军，敌人已经被全歼，这是将领的首级！”

刘封点头道：“快，带大家速速从原路撤退！”

看着大家都在撤退，刘封过来和还在喘气的关羽等人道：“大家快先撤离此处，我们到上庸再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