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千千岁

《帝姬千千岁》

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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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

时间无声地随着阳光寸寸偏西,在这个午后,这一片不起眼的书房里,时间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青麓也不知睡过去多久,稍稍动了一下被压麻木的手,带着睡腔含糊不清地唤道:

“临渊?”

临渊低头,轻声道:“青麓,我在。”

就这个刹那,钟离镜言就如同无声到来时一样,无息地从一旁的暗门里退了出去。

青麓缓缓睁开眼,支起身来,发觉书房中日光已经昏暗,惺忪地道:“我睡了这么久了么?”

临渊温和地答道:“并没有太久。”说着,状似不经意地向着钟离镜言原先的地方扫了一眼,不出意料地看到钟离镜言已经不在那里了。

青麓直起身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胳膊,看看四下里书籍扔了一地,便伸手去捡。临渊站了起来,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架上,又接过青麓手里刚捡起来的书,耐心地找着原本在书架上得位置。

“笃笃笃——”

忽然又敲门声传来,是韦生的声音:“帝姬在么?”

青麓疑惑,站起身来回答道:“我在,进来吧。”

韦生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帝姬千岁。”

青麓有些欣喜地笑道:“不必多礼。可是先生肯见我了?”

韦生摇头道:“先生还是不肯见帝姬,只是有话要告诉帝姬。先生说,既然帝姬已经下定决心,那他会按帝姬的打算做,但是,这一步既然帝姬迈出去了,从此他与帝姬的师徒缘分就到头了。请小姐帝姬就启程先行前往京城,先生随后自行前去。”

青麓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宽大袖子下的手稍稍有些颤栗,半晌才勉强止住,声音干涩:“是么,先生说,我们的师徒缘分,这就到头了么。”说着惨笑了一声,接着道,“替我谢过先生。”说着,脚步虚软地径自走出了书房。

临渊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疾步追了上去。

深夜,明月当空。

临渊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青麓。尽管白天犹自强撑,夜半梦里,却有泪水从眼角不住地流下。

即便再如何自以为狠心,终究还不过是个孩子。临渊无奈地在她脸旁垫了一块毛巾,不让泪水打湿枕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穿过几个院落,临渊无声无息地走进钟离镜言的院子,停在了屋前,轻轻叩了叩门,里面有苍老的声音道:“进来。”

门并没有锁,想来是这屋子的主人自负根本不用锁,也无人敢擅自闯进。临渊伸手推开门,走进屋子,门在他身后又无声地自行合上。

门的机簧做得极为精巧,开合都丝毫没有声音,若不是之前的叩门声,和那一声“进来”,只怕这整个过程都安静得瘆人。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明亮的月光从窗楹边穿过,落在屋里,映得一小片地面异常明亮,有若昏暗的地面上放着一方明亮的素绢,又如这小小的屋中有一小方明亮的池水。

钟离镜言背对着月光,靠在宽大的躺椅之上,堪堪就在那一方月光之后,月光从背后照过来,映得他的脸色更是昏暗朦胧,看不清楚神情。

临渊恭敬地站在门旁,向他行了一个对师长的礼。

“你过来做什么?”钟离镜言安静了一会突然道。

“不是先生要我过来的么。”临渊声音波澜不惊,然而并无半分不尊重。

下午的时候,钟离镜言既然能掐准了青麓睡着现身,那之前他自然就隐在书房内某处,而能使他们两人都未发觉。那他最后现身的理由,只能是为了让临渊来找他。

钟离镜言不语,然而神色微动,朦朦胧胧地看上去像是在笑。一旁的小茶几上茶水蒸蒸然冒着热气,仿佛钟离镜言早已知道临渊会在这个时间到来因而刚刚泡好。

“你该叫我师伯的。”钟离镜言一指一旁空着的椅子,“不肯赏我老头子一个脸,坐下喝一杯么?”

茶,是绝好的茶。

缄默,亦是绝好的缄默。

“我喊你来,是为别的事。”钟离镜言喝完一杯,缓缓地续上茶道。

临渊沉默而淡然地等着后面的话。

钟离镜言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我前些日子与你母亲吵了一架。”

临渊稍稍有些惊讶。

“是为了活死人的事情。”钟离镜言看上去隐约有些烦恼的样子,“虽说过去偶尔也有人会利用邪术操纵死者,成为活死人。然而最近四五年里,好像特别多了起来。长湖之南一带,陆续有两三个村子被活死人闯过,虽说死伤不多,然而活死人如此招摇过市,实在是让人担心。

青麓最近恐怕是分不出心思了,阿枫那边在忙着从谢家逃跑。我又因为青麓的事抽不出身去。就只能让师妹,要么她自己去调查看看,要么去师父那边问问。”

钟离镜言说着隐约有些无奈的口气:“师妹这性子……哎,委实也太顽劣了一些。只当她做了母亲能收敛些,不想倒是跟我说,她儿子不日将会抵达皓亲王府,让你有空去解决好了。”

临渊顿时哭笑不得,狐姬虽说是他的母亲,然而他多年未见,了解得并不多,这时候真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道:“青麓那边事情紧急,我必定会随青麓一起去。活死人的事,若是不急,还是等些时候吧。”

钟离镜言缓缓点头,思忖着道:“那就等些日子好了。等你闲下来与青麓一道吧。”

临渊点头,浅浅地抿着茶水。

“你知道青麓在谋划的,要我同意的,是什么事?”钟离镜言斯条慢理仿佛毫不上心地问道。

“并不知道。”临渊如实以告。

“那你很快就知道了。”钟离镜言点头,丝毫不以为自己说的是废话。

临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钟离镜言这句话最起码告诉他两件事,第一件是就算青麓并不想他知道但他还是很快就会知道,那这件事必定是件大事,而进宫之后要掀起一件大事,风险可想而知。第二件事是“很快”,青麓要动手,就在不久之后。

“我要你来,也是最后想再看看师妹的儿子。” 钟离镜言前言不搭后语地道,“我没想到在她身边的,居然会是你。”

临渊没有答话,他并不确信钟离镜言说的“你”究竟是什么。他也并不确定这位虽然素未谋面,然而却令他的父母均敬重七分的传说中的“贤者”,同样也是上一任言之巫祝,究竟在这寥寥数面之中知道了关于他的多少。

“我会同意阿鹭要做的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你。”钟离镜言继续说道,“你,很好。”

“你是不记得了,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给你算过一卦。”说着,钟离镜言又摇了摇头:“我老了,现在的你,我没有什么能够教的。只是,我放心不下阿鹭。”

临渊嘴唇轻轻抿起来,答道:“先生,我必定尽我所能,在这一场宫廷剧变中护青麓周全。”

然而钟离镜言却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指安全。我想告诉你的是,阿鹭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

临渊一怔,抬起头来。

“你生活向来顺利,即便是有过痛苦加身,你所求的,也都轻易成真。因此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没有经历过的。阿鹭这一次,是要去复仇,她母亲的,她兄长的,还有与此牵连的太多人的。然而,复仇从来都不是终止。仇恨烟消云散之后,失去目标的愤怒与悲痛,亦或是双手沾染鲜血之后的茫然,都会在心里留下难以言喻的空洞。我不知道阿鹭那时候会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她。”

临渊没有答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的时光有些尴尬、却又意外地合时宜地晃过摆动的钟摆,发出刺耳地声响。

钟离镜言终于再次笑了一声,这回带着无尽回忆的意味:“我曾经跟秦姜大人说,我故人的一个孩子,我在他幼年就为他算了命格,龙章凤姿旁人所不能及,身份也算是门当户对,就想要给阿鹭定下这门娃娃亲。秦姜大人说,儿女的姻缘当由儿女自己决定,不该硬生生定下,后来秦姜大人早逝,你又早早另外订了婚,这件事就彻底搁下了。

也不曾想,世事兜兜转转,数度缘生缘灭生离死别,最后在彼此身边的,到头来还是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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