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庶女

《国公府的庶女》

第一百零七章 沈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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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不必担心,今日宫中不止咱们这一波客人。”

卢茉白方才也惊了惊,但很快便想通了前情后果,对郑令意解释道:“隔着两处宫门便是骑射处,听闻今日嘉安太后要给选皇上选侍读,此时应该是在比试。”

“侍读?难道不需要在朝上议过,再做定夺吗?”郑令意依稀记得,这侍读侍讲一职,也算是个很不错的清贵差事。

卢茉白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妹妹所说的侍读之职与今日所择之侍读又是不同的,今日所择的侍读,说是侍读,其实就是选个比皇上略大一些的少年郎,叫他陪着皇上罢了,并没有正经的官职加身。可话又说话来,若是这职位落在有能耐的人手里,好比登天之云梯。”

郑令意听卢茉白说着话,心里忽冒出一丝困惑来。

卢家显然不是新帝一党,甚至可以说是遭新帝忌惮。

可今日卢茉白却还是出现在了德容太后宫中,算不算是两宫太后在暗地里叫板呢?

这念头飞驰而过,郑令意没有表现出来,只道:“多谢姐姐告知。我初来乍到,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没听过,还好有姐姐替我答疑解惑。”

越过卢茉白的肩头,郑令意远远瞧见戚氏与谢氏立在回廊一角,说说笑笑。

谢氏背对着郑令意,所以瞧不见她的神色,不过戚氏眉梢眼角的情绪很明快,即便算不上相谈甚欢,戚氏大概也有意逢迎。

卢茉白顺着郑令意的目光望去,却是有些不解,“妹妹,你瞧什么呢?”

郑令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宫婢传入席,两人相视一笑,便朝殿内走去。

人群熙熙攘攘,却是有规有矩,报上身份自有宫婢引人入席。

卢茉白先于郑令意落座,对郑令意一笑,示意她不必紧张,也叫郑令意稍安心了些。

“国公府,郑十五娘。”

绿浓报上郑令意的身份,宫婢略略点头,垂首在册子上翻找着郑令意的名字。

片刻之后,宫婢有些困惑的看着绿浓道:“姑娘是否说错了,并无此人。”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也有鄙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绿浓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怎,怎会。我家夫人不就在里头吗?”

那宫婢转身瞧了一眼,鲁氏正在与德容太后身侧陪她说话,显然是极有体面的。

“那姑娘且在边上等等吧。”

那宫婢说着,招手唤来了一个小宫婢,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小宫婢便扭着身子朝鲁氏走去。

不知是哪家的婢子无礼的撞了郑令意一下,还好郑令意稳住了,只是踉跄了一步。

她半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与绿浓站到了一边。

这一切卢茉白皆看在眼里,她本想起身为郑令意解围,但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大不如前了,若是不自量力,恐还会一起遭人奚落。

门内门外皆不乏看好戏的人,绿浓只觉浑身遭刺,面皮红一阵白一阵,既尴尬又害怕。

“姐儿。”她小声的唤了一句,几乎要哭出来了。

“别怕。”郑令意其实也很不舒服,可也不知是怎么的,越是处境尴尬,越是出奇镇定。

门外的女眷逐个入内,已经是全部落座了。

传话的宫婢这才回来,对几人道:“国公夫人说郑家姐儿是临了了才要来的,她忘了告诉咱们一声,烦请姐姐给安排安排吧。”

宫婢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叫有心之人听得清,也没干扰到那些个不愿理会这种琐事的人。

‘临了了才要来’这几个字听着可真是讨厌极了,负责引客的宫婢显然是个有体面的,皱着眉睇了郑令意一眼,道:“我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叫前头的几位夫人小姐挤着坐?”

郑令意本欲说话,却叫那宫婢一句给塞住了,“在左侧下首加一个小座儿吧。”

郑令意下意识看向她说的那个位置,那儿已经坐了一位神色冷淡身着蓝衣的陌生少女。

她额前碎发很多,头发黑的发亮,眉毛和眼睫无一不浓,显得眉眼极为深刻,再加上她面无表情,挂着嘴角,似有些难以相处。

郑令意疑心这少女是鲁氏给她备下的另一桩难堪,可眼下却也不能不去,只好慢慢的走了过去,在少女身侧坐了下来。

周围人的目光逐渐失了兴致,只有卢茉白时不时担忧的望她一眼,郑令意对她一笑,卢茉白这才移开目光。

郑令意落座许久,桌上还是连杯茶水都没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犹豫的看了身边人一眼,轻道:“妹妹乃是国公府十五娘,敢问姐姐芳名。”

这少女鼻梁很高,几乎比得过大多数男子,所以显得她愈发冷峻不易亲近。

少女斜了郑令意一眼,似有些不情愿的冷道:“沈沁。”

‘沈’这个姓氏让郑令意一愣,既是皇亲贵胄,怎会坐在最末?

她满脸费解的神色实在太过明显,不像是在拿沈沁逗闷子。

沈沁略缓和了面色,又扫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你是郑国公家的庶女吧。”

郑令意点了点头,十分谨慎的道:“是,妹妹久在深闺,浅薄无知,还望沈姐姐不要见怪,若有个什么说错的,烦请指正。”

“郑国公教的不错,难怪得以全身而退。”沈沁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喃喃自语。

她又略高声了些,对郑令意道:“我是平王的嫡女,无封号,只寻常称呼即可。”

平王,真是难怪了。

先帝在时,这平王就是就平平无奇的一个王爷,先帝有意栽培他,给了他许多差事,没有一件办得好。

那时私下有朝臣讥笑,说‘平’这个封号还太过誉了些,应该换成‘庸’才是。

到了如今,平王于前年病逝,更没人把这平王府放在眼中,连平王都遭人奚落至此,女儿又怎么会受到重视。

可既然看不上人家,又何必邀沈沁赴宴?既请了人家来,又何必给她安排这个位置,叫她难堪呢?

郑令意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低声对沈沁道:“沈姐姐,若你不嫌弃,可唤我十五或令意。”

沈沁睇了郑令意一眼,高高的鼻梁里哼出一个‘嗯’字。

虽然装出一副没留意的样子,可刚才郑令意的处境,沈沁却是瞧了个清清楚楚。

她虽是皇家血脉,可从小到大,听到的总是一些含沙射影的嘲笑,看到的总是懒得掩饰的鄙夷之色。

她长到如今的年岁,早就学会了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的本事。

沈沁眼角余光扫过郑令意,见她正细细打量着桌边摆着的一个琉璃花盏,有种气定神闲的自若神色,刚刚遭受过的难堪仿佛被她一脚踢到了九霄云外。

沈沁心道,‘这人,倒是蛮有意思的。’

两人被晾在角落里,旁人瞧着觉得可怜,她俩倒是自在。

“这毛豆蒸熟后杵成泥状,又混了鸡汤搅打成浆,再做成羹,可真是麻烦极了。”

郑令意看着眼前小花碟里的汤羹,忍不住碎碎道。

沈沁无声的勾了勾嘴角,又恢复成冷冷的模样,道:“多此一举,拿盐水煮了佐酒,照样好吃。”

郑令意点了点头以示赞同,却又笑道:“有些吃食取其本味最佳,可有些吃食却还是得‘食不厌精’的好。”

她们两人的身份相比较而言,自然还是沈沁稳稳压过郑令意,可她说话的语气神态并不刻意讨好,更无谄媚奉迎,倒叫沈沁觉得很是舒服。

“方才可是你家嫡母刻意叫你难堪?”沈沁有些好奇的问。

郑令意放下汤匙,用帕子按了按嘴角,道:“应当是吧。”

“那看来,你也算是个有心气的,才会叫她这般磋磨。”

沈沁随口几句,倒是句句中的。

“那姐姐呢?今日为何会来?”郑令意揣摩沈沁的性子,应该不是个狭隘计较的,便壮着胆子问。

“母妃哭闹着让我来。”沈沁无奈道。

反正会被人嘲笑,沈沁索性破罐破摔,与堂兄堂弟在武场里待了好些年,学了一身的武功。

可今年,硬是被她娘生生给哭回来了。

平王妃生怕她嫁不出去,亦真亦假的哭昏过去好几回,逼得沈沁没再去武场,可武功已经学会了,忘也是忘不掉的。

听说德容太后请了沈沁,平王妃自然视为机遇,她自己原也是想来的,却不慎病倒,只能让沈沁独自前来。

“那还是姐姐好些。姐姐前来,出自慈母之心,我今日来,却是种了阳奉阴违的计。”

郑令意说着,扫了端坐于对面上首的谢氏一眼,她的位次恰在鲁氏和戚氏中间,若说不是刻意安排,只怕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不过谢氏面露局促之色,似乎是不太自在。

乐声四起,郑令意收回目光,见门外款款走来一群宫中豢养的舞姬,长袖蹁跹而动。

因在场皆是女子,所以舞姬服饰端庄,动作大气少妖媚,另有一番情致。

郑令意不曾见过这般华美的舞蹈,看得几乎痴迷。

领舞的那位舞姬有一双盛妆之下而显得很美的眼,额上金色花钿似能绽放璀璨光芒一般,叫人移不开眼睛。

倏忽之间,金色花钿插进一枚锐利的短箭,那舞姬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便姿态怪异的倒地,面庞顿叫汩汩涌出的鲜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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